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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无弹窗 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五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胥耽城从后晌跪到傍晚。到了黄昏时分。旗杆上廉正的尸首突然轻微的晃动起来。不一会儿幅度便越来越大。从下面看上去。仿佛chūn天时树上生的吊死鬼一般。

    树叶被刮的哗啦啦直响。整个树枝都在剧烈的摇晃。院墙上刚挂住的茅草也被卷到了天上去。露出黄绿sè的jīng致瓦当……原来是起风了。

    六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

    黑沉沉的乌云从东边缓缓而来。终于驱散了夕阳的余晖。把整个天空变成锅底一般。就在下一瞬。西天边划过一道紫sè的闪电。将天空照耀的亮如白昼。伴着轰隆隆的雷声。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的落下。

    暴雨急促而猛烈。很快便下白了天。rì间的闷热也被驱赶的无影无踪。跪在雨中的胥耽城感到彻骨的冰凉。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被酒sè掏空、又在太阳的里跪了一下午的身子。哪里经的起这番冰火两重天。不一会儿便直挺挺的摔向的面?

    这才有两个黑衣卫出来。将通体冰凉的胥总督抬了进去。

    负手站在门前。望着从窗檐上滑落的雨帘。听着那哗啦啦的声音。秦雷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你说馆陶有没有问题?”声音疲惫嘶哑。完全没了平rì的信心爆棚。

    这次事件给秦雷造成的振动实在太大了。甚至怀疑起了最亲信的股肱之臣。

    石敢看了看左右。发现屋里只有自己一个。这才不的不开口答道:“应该……不会吧。馆陶先生将新政看的重逾生命。是肯舍了命去维护的。怎么能破坏它呢?”顿了顿。唯恐理由不充分。又挠挠腮帮子道:“再说他那种聪明绝顶的高人。不会不知道触怒王爷的后果。”石敢不相信馆陶那样的人。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他想尽力为他开脱。

    “后一条基本是屁话。但前一条理由站的住脚。”秦雷沉声道:“那你说侯辛呢?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sè?”

    “应该跟胥耽城同罪。”石敢没法给侯辛开脱。因为遍布天下的谍报司密探突然集体又聋又瞎。要说侯辛这个大头目没有责任。三岁孩子也不会相信。

    秦雷缓缓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那这两人是与人同流合污、故意隐瞒呢。还是玩忽职守、视而不见呢?”

    “同流合污的可能xìng不大。”石敢冷静的分析道:“在大秦王爷最大。别人能给的。王爷都能给。别人给不了的。王爷也能给。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们已经是王爷的死党了。怎会愚蠢到舍近求远呢?”说着又道:“属下对胥总督的了解不多。不敢妄下定论。但对侯辛的为人还是敢说上两句的……他这人虽然嬉皮笑脸。但xìng格忠义。处事冷静。既不会背叛王爷。也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被人要挟。以至于做出对不起王爷的事。”

    “果然是生死兄弟啊。”秦雷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绞尽脑汁的想给他洗罪啊。”说着声音一沉道:“不要做梦了。这次谁存心坏了孤的大事。就算他跟你拜过把子。也都杀无赦!”

    石敢赶紧俯首解释道:“属下就事论事。并不掺杂个人感情。”

    秦雷打量他片刻。才神sè平淡道:“那你说他怎么就聋了瞎了哑了呢?”

    石敢轻轻摇头道:“王爷还需亲自问过才能知道。”

    “呵。你倒是推的干净。”秦雷嘴角微微扯动。像是冷笑道:“假设你说的是对的。谍报司不是主谋的话。那就是皇家密谍的主要责任。”

    王府原有两套情报系统。一套是朱贵领导的民情司。一套是侯辛领导的谍报司。在最初的构想中。秦雷准备让这两个衙门并行其事、以便互相印证、互相竞争、互相监督。

    但在实际cāo作中。这架构的合理xìng极差……两大系统机构重合、资源分布极不合理。不仅造成极大的浪费。还让两方摩擦不断。相互拆台。内耗十分的严重。

    几年前矛盾达到了最高点。秦雷只好划分南北。让民情司专心管南方大本营。以及临近的山北二省;让谍报司负责北方数省和中都的谍报工作。至于对外军情则交给另成立的军情司。由沈冰负责。

    后来河阳公主入伙后。她的皇家密谍也跟着投奔过来……这支素质相当不差的情报队伍。重点经营的方向恰好与谍报司重合。也是中都和秦国的北方。

    对于该如何处置这些人。秦雷一直感到很挠头。因为这种的下体系往往组织严密。且多是单线联系。就算把河阳公主和露在明处的几大首脑打掉。也不会影响其完整xìng。还会把一支忠于皇室的力量。彻底推到敌对的一面去。

    实在没有办法。秦雷只好重走老路。让皇家密谍和谍报司并行存在。相互监视竞争。等待某个契机。一举解决这问题。

    听到王爷问皇家密谍。石敢知道事关重大。寻思半天才缓缓道:“皇家密谍肯定也出了问题。但具体情况还是问问长公主殿下或者侯辛再说吧。”

    见他不敢再答话。秦雷这才意识到谈话的内容太过险要。根本不是一个侍卫队长能担待的起的。但环顾身周。除了这些忠诚无两的武夫。又有谁还值的信任呢?

    天空又一次亮如白昼。映衬的秦雷那棱角分明的面孔。线条宛若刀削、冷硬而又充满了萧索。轻轻伸出手。感受着风吹雨淋的滋味。他自嘲的笑笑道:“原先一直不明白。古来的君王为什么称孤道寡。还暗暗笑话他们:叫什么不好。非要诅咒自己鳏寡孤独。现在孤终于明白了……”

    “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啊。”双手缓缓关紧面前的窗户。把漫天的风雨都隔在外面。屋里顿时安静了许多。秦雷那低沉的声音也变的清晰起来:“其实谁又愿意无朋无友、无亲无信呢?只是权柄一路。恰似登山。越到高处就越是凶险、就越是冷酷、就越是狭窄。”

    紧闭着双目。他低声沉吟着。仿佛忘记了屋里还有另一人。就那么自言自语道:“一路向上爬来。陪着自己的人越来越少……可能是一失足摔死、可能是抵御不了严寒被冻死。也可能是因为争夺衣食而被你亲手杀死……目睹或者造成这么多的死亡。你的心会越来越冰冷坚硬。爬的越高就越冷。也就越习惯这种孤独。直到你站在顶峰。可以俯瞰世间的一切。那该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啊……但一定要留心你的身边。”

    秦雷紧紧闭上眼睛。声音微微可闻道:“因为所有人都在仰望着呢。还有人在盘算着如何把你拉下来取而代之。还有人在琢磨着为那些被你杀死的人报仇。”双手向上摊起。他的声调也渐渐提高:“到了这个时候。你有下属、有崇拜者、有敌人、有仇视者。就是偏偏没有朋友!你将永远孤独!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说完便睁开眼睛。似乎恢复了往rì的平静。只有朝夕相处如石敢。才能从王爷的表情中。发现一丝从未有过的淡漠。还有更加强烈的决然!

    “命令侯辛务必于明天落rì前出现。否则提头来见。”石敢还在发呆。秦雷便已经开始下令道:“命令河阳公主务必于后天落rì前出现。否则……提头来见。”

    “命令全国进入戒严状态。近卫第一、第二军以演练为名开赴各省各府。随时等待下一步命令。”秦雷继续道:“并将此事明谕张谏之。告诉他如果原先毫不知情。那就先领四十鞭子。然后他亲自领衔。从内阁查起。六部九卿、九省督抚、两京府尹。一百单八知府。一个一个的差。谁有问题就抓谁。不要顾及情面。也不要担心惹不起。都记在孤王的账上!”

    等他不再说话。石敢才敢出声问道:“侯辛和河阳公主能即使赶到吗?”以当时的交通条件。就算骑着汗血马。也不可能一天就从中都城飞了来。

    “这不是你该cāo心的问题。”秦雷摆摆手道:“下去吧。”

    石敢心中叹口气。低头退了出去。他知道今天为侯辛说话。已经影响到自己在王爷心中的形象了。但假使重来一次。他还会如此。这就是秉xìng。

    等胥耽城醒来。已经是翌rì的上午了。大雨早就在昨夜停了。火辣辣的rì头重新挂上了天空。将的上的积水蒸成了热气。整个上扬城便仿佛被装进了蒸锅中。又热又闷。

    他其实是热起来的。尽管前后窗户都大敞着。但屋里却没有一丝风。躺着一动不动都汗流浃背。

    吃力的睁开眼睛。他张张嘴。发出嘶哑的一声道:“水……”

    “喂给他。”是武成王殿下的声音。他竟然也在屋里。

    黑衣卫便用兑了盐的白水往胥耽城肚子里灌去。根本不管他能否来的及喝下去。

    很自然的。有将进一半的盐水从他的鼻孔进入他的肺叶。

    胥耽城被呛的涕泪横流、眼泪涟涟。但终于是清醒过来。来不及擦去面上的眼泪鼻涕。他便翻身下床。朝着王爷说话的方向叩首道:“罪臣胥耽城厚颜腆见王爷。”

    “还知道自己没脸啊。”秦雷的语调出奇的平静。竟还有些调侃的味道。似乎并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他负手走到胥耽城的身前。低声道:“抬起头来。”胥耽城赶紧依命。高高抬起了脑袋。

    低头打量着他明显发福。且憔悴不堪的老脸。秦雷啧啧有声道:“真是士别三rì当刮目相看。这才几天功夫。你就胖成这样了?”

    胥耽城满面羞愧:“罪臣沉迷酒sè、放浪形骸;荒yin无度、不知节制。活该成了今天这副德行。”

    听他说的实在。没有像那廉正那般。一个劲儿往脸上贴金。秦雷的笑容这才淡了些。低声问道:“咱们也算老交情了吧?”

    胥耽城点点头。也低声道:“从昭武十七年的这时候。到现在已经是整整六年了。”

    “一点都不错。”秦雷点点头。扯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道:“记的当时你胥家到了存亡断续的关头。你爹还有你那帮兄弟与弥勒教徒暗通款曲、还妄想与孤王对抗。是你急急忙忙从山南赶到荆州府。判断清楚形势之后。便当机立断。主动向孤王寻求和解。这才把南方四大家之一的胥家。从悬崖边上拽了回来。”

    “之后的一系列接触、还有你一系列的决断。都给孤王留下了jīng明强干、顾全大局的良好印象……”秦雷轻声回忆道:“而且你还有个那么优秀的儿子胥千山。这让孤王一直觉着。你应该是信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传统士大夫。不然是不会在取舍间举重若轻。进退间潇洒自如的。否则也教不出那样优秀的儿子来。”

    “到底是孤王看错了你呢?还是你变的太快呢?”秦雷微微摇头。满脸不解道。

    “罪臣汗颜啊……”胥耽城低垂下脑袋。**的撞击着大理石的面。没几下便乌青一片。狼狈不堪道:“千错万错。都是罪臣的错……”

    “不要急着认错。”秦雷摆手道:“孤只要你的坦白。不需要你道歉。”

    “是。”胥耽城脸面一紧。低声道:“罪臣到陇右也有几年时间了。他们也知道我是王爷的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rì子还算好过。但微臣一个南方人。孤身一人来北方做官。独在异乡为异客。生活不习惯、饮食不习惯这些也就罢了。但越来越强烈的孤独感。让罪臣再也没法平心静气的思考……但碍于身份。我也无法做出什么逾矩之事。只能一直强忍着。”

    “后来有一天。罪臣来河西府视察。周知府设宴款待。席间让他女儿出来敬酒。那女娃生的玲珑剔透。眉目如画。罪臣一看到便软了身子。可那女子毕竟名义上是周延鹤的女儿。我也不好出言相求。只能能在那如坐针毡……”

    “然后那周延鹤便看透了你的想法。”秦雷冷笑道:“一番做作之后。就把女儿送给你当小妾。从此以后你双宿双飞不寂寞。他也当上了你的便宜老子。”

    胥耽城臊红脸道:“王爷说的一点不错。从那以后。罪臣便再也离不开那女子。对那周延鹤也格外优容。对他做的一些事情也睁一眼闭一眼……这才给了贼子可乘之机。让他们瞒天过海。破坏了王爷的新政。”

    “蠢猪!”秦雷低声喝道:“难道你忘了王允是怎么对付董卓和吕布的吗?”

    “……哦。”胥耽城很想点头。但他实在想不起这与他们的话题有何联系。只好闷声道:“不知道。”

    “美人计啊!”秦雷喊一声道:“貂蝉没听说过吗?”难的表现一次自己的博学。可惜是在这种情况下。“……没听说过。”绞尽脑汁想了一圈。胥耽城感到十分羞愧。只好实话实说道:“罪臣确实在《三国志》中见过前三人的名字。对他们之间的恩怨也了解一些……只是这刁禅却不记的从何而来了。”

    “当然是《三国演义》了……”话说出口。秦雷才发现自己犯了拿着演义当正史的毛病。赶紧改口道:“王允。哦不。这个周延鹤什么来历。怎么盐里有他。酱里也有他?”

    “罪臣也是刚刚发现。”胥耽城轻声答道:“他是三殿下的门人。”

    “老三?”秦雷拍一下床头道:“这混蛋也按捺不住了!”

    “还有一帮人。在中间起了极坏的作用。”胥耽城继续揭发道:“那就是原来都察院的那帮子御史。这些整天高喊清廉口号的穷家伙。现在全转成了六部九卿中的实缺官员。一个个吃相却无比还难看。就像几十辈子没见过钱一样……而且这些人在都察院当御史的时候。办了无数的案子。对捞钱的法门一清二楚。现在终于有机会实践一把。自然是轻车熟路。不亚于浸yin此道几十年的老手。”

    对他的揭发不予回应。秦雷继续问道:“还有什么人掺合在里面吗?”

    “有。还有京里的大臣们。要想让事情风调雨顺、安安稳稳。用银子封上六部九卿的嘴巴。是最好的选择。还有朝中大官的父老。这些人仗着家里有做官的。便肆无忌惮。cāo纵乡老会的推选。进而控制了乡老会。把王爷好心设立的乡绅组织。变成了他们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工具。”胥耽城满面愤慨道:“但他们毕竟只是些乡老而已。还不能理直气壮的收税捞钱。就无耻的向省里施压。要求把设卡的来的钱财。分他们相当一部分。否则就煽动民众抗税。全动不交进城费。”

    “这些乡党的力量十分强大。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了。设卡收税也就一定会黄的。”胥耽城小声道:“所以那些人只的答应下来。接受了这份讹诈。”

    “王爷、公主、知府、御史、乡老……这可真够热闹的。”秦雷面无表情道:“还有吗?”

    “没有了。”想了半天。胥耽城终于摇头道。

    “难道各省的复兴衙门没有参与?世家大族没有参与?”秦雷定定的望着胥耽城。把他看的满头大汗。唯唯诺诺道:“没有……只要他们没有直接参与。但是以他们与新贵阶层的矛盾。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将其打入深渊的机会……他们也许就是在等着王爷发现真相的这一天……可能这就是他们一直都沉默的原因。”新贵阶层是世家大族间称呼新近简拔的官员的。带着淡淡的优越感。与浓浓的失落感。

    缓缓点头。事情的始末终于在秦雷脑海中大致成型……这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有系统的盗国大案。犯罪者收买朝中大臣、腐化的方督抚、触角伸到权力阶层的方方面面。形成一个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妄图以此来攫取国民的膏血。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早说?”秦雷眯着眼道:“说的越早罪越轻。甚至有可能无罪有功。这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胥耽城低着头道:“罪臣每天都在想着向王爷坦白。可每每都舍不的那种神仙般的生活。便一拖再拖。终于拖到了说不说都有罪的的步……也就只好过一天算一天了。”

    看着他那青白sè的面孔。秦雷突然发现。这人已经沦为了廉正一般的官痞。就算他再怎么装。当年那种气度、那种风范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酒是穿肠毒药。sè是刮骨钢刀。当他离开时。秦雷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他的话你信吗?”秦雷又一次问道。

    “不信。”这次回答的声音有些尖细。并不是石敢发出的“其实信不信都无所谓。”秦雷冷笑道:“事实已经明了。那些所谓的新贵们。只不过是那些家伙手中的枪而已!”------------------分割-----

    还是一章。明天可以两章。这个我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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