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无弹窗 正文 获救
不知睡了几天,我的身体渐渐有了力量。眼帘外面的世界光线是那么的强,虽然隔着眼帘还是觉得耀眼。我静静地躺在那里,想让眼睛适应这里的光线。现在,我最想做的事就是睁开眼睛看看外面的世界,因为我睡得太久了。在这个黑暗的只有声音的世界里发生了许多事,几乎是几经生死,我只能听得到声音却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我真的死于非命,我一定会死不瞑目。[..]
终于睁开眼睛了,但是,眼睛看到的事物却有点出人意料,正上方是白sè的天花板,天花板上吊着四只白sè的rì光灯,rì光灯全都打开着,光线那么的耀眼。
床的四角分别吊着四个吊瓶,正源源不断地向我的体内输入药水。我现在找到力量的源泉了。
我的头被石膏或绷带嵌住了,我想扭动一下脖子,却怎么也动不了。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这样做,难道我的头受伤了吗?我努力回想一下在“黑暗世界”的经历,仿佛根本不存在头部受伤这样的记忆。
我的四肢也许经历了长时间的输液,显得非常的僵硬,我想动弹一下都困难。现在,我的身体上唯一zì yóu的只剩下眼睛了。
我转了一下眼珠,尽量使眼睛看更大的范围,我想看清楚屋子里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事物,结果大失所望。屋子里连一个象征着人气的家具都没有,四周全是雪白的墙,甚至连门都是白sè的。要不是床的四角挂着吊瓶,我一定会认为我睡着了太平间里。
又是一种近似死亡的恐惧。一个人在这白sè的空间里,感觉空气都要凝固了。现在我最想见到的就是人,哪怕他比我长得还要丑陋,我也会倍感亲切的。哪怕他是一个侩子手,来了就结束我的生命,我也无怨无悔。
我刚刚从一个黑暗的世界里走出来,又来到一个白sè的世界里。这两个世界有很大不同,但却同样恐怖。在黑sè的世界里能听到好多好多的声音,比如,亲人的哭泣,邻居的劝慰,刀掉落地板上发出的声音,等等,我最起码能从声音判断出将要发生什么事,我的预测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有了心理准备即便是面对死亡我也不会太害怕。
在白sè的世界里,我能看清楚眼前的世界,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我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产生的恐惧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我看到的墙壁到处都是白sè的,把白sè融入骇人的宁静之中,渲染出的效果可想而知。即便是面对死亡我也从来没有那么恐惧过。
应该是几年前,我看过一篇关于监狱的报道,讲述的是一个完全自动化的监狱,它把所有的犯人都单独分开,然后各自关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他们彼此看不到对方,也听不到对方说话,他们吃喝拉撒全部在这个房间里,由传送带帮助他们完成。
他们接触外面世界的唯一通道就是十二英寸见方并且隔着铁栏的窗子。观察发现,几乎每个犯人每天都扒在窗前,期待着太阳从窗前经过,晚上,就数天上的星星。如果有一只蝴蝶飞过窗前,或者有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这种自然界中最普通的现象所带给他们的喜悦,足以让他们欢呼雀跃好长时间。
那座监狱被犯人被誉为“世界上最恐怖的监狱”。曾经在里面呆过的犯人宁愿去死也不愿再次进入那座监狱,没有进去过的犯人也都谈之sè变。对于这种现象,作为一个常人是永远无法理解的。
我们分析一下犯人们对于那座监狱恐惧的原因。那座监狱最突出的特sè就是让每个人都与世隔绝,让每个人都处于巨大的孤独之中。孤独为什么使人如此的恐惧呢?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人是一种社会xìng的动物,它的这种xìng质决定了每个人作为一个个体,很难离开社会群体而单独存在。那座监狱把人的这种基本属xìng给抹杀了,对于犯人来说,到了那座监狱就像到了世界末rì,就像世界上这剩下“他”一个人了,所以犯人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当时的情况和犯人们有点类似,在那间到处都是白sè的屋子了,我看不到一个人,除了心跳之外我听不到任何声音,我仿佛与世隔绝了,我感到了孤独,无助,恐惧。我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有一天我打开门,突然发现这个世界还剩下我一个人,我肯定无法承受作为最后一个人类所要承受的生命之重。
我怀疑她们给我注入的药物有问题,每当我要打完针时,我的意识总是渐渐模糊,以至于到最后沉沉的睡去。等我醒过来时她们又给我挂上了四瓶药液。我已经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天花板上的四盏rì光灯rì夜长明着,使我完全感觉不到昼夜的变化。我觉得我连那座监狱的囚犯都不如,他们至少能看到太阳和白云从窗前经过,晚上还能数夜空中的星星,而我呢,什么也看不到。以前,我最喜欢白sè,以为白sè象征着纯洁,白sè单调的外表下蕴含着丰富的内涵,现在,我最讨厌白sè,讨厌它的呆板而没有变化。
我觉得我的身体在慢慢变好,除了给我注入的药物在一瓶一瓶地减少之外,我头上打的石膏绷带也被拆除了。我的头经历了漫长时间的禁锢终于重获了zì yóu,我喜出望外地扭了扭头,看了看屋子的全部,没想到连地板也是讨厌的白sè。
再过两天,如果我能下床,我一定打开门从这间屋子里走出去,去看看外面多姿多彩的世界,如果我是幸运的人,或许我还能看到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它们zì yóu自在地在花丛中飞来飞去,一定会让我激动不已。如果我是幸运的人,或许我还能在丛林中听到几声婉转的鸟叫,斑驳的阳光就像下雨一样洒落在我的身上,刚刚经过雨洗的空气是那么的新鲜。
那些在我平淡生活中最普通不过的片段,现在,却成了我可望不可及的奢侈。我的人生在我“死”后的rì子里,经历了那么多“大起大落”,仿佛不经过这样的落差,我的生命就没有了前进的动力,我的时间也会停止。
那一天,我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我立刻jǐng觉地竖起耳朵,细细的聆听外面的动静。从脚步声我可以粗略的判断,外来来了三个人。
门被打开了,碧眼金发带领着两个女人进来,她们的脚步声还是那样的铿锵有力,她们的装扮还是那么jīng神抖擞。碧眼金发径直地来到我的身边,先是用她炯炯有神的眼睛打量了一下我的全身,然后无限温情地莞尔一笑,说出了一句让我不知所以的话来:我们的计划终于完成了。
关于她说的“我们的计划”,我实在是不知所云,想了半天,我以为她是指在暝想之城救我的那件事,所以我满怀感激地对她说,谢谢你们救了我。
她看我回答得驴头不对马嘴,以为我的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倍显耐心的向我解释,我所说的“我们的计划”是指你变形的那件事,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我也许是睡得太久了,睡得脑袋都有些发昏了,我只记得在暝想之城的惊险遭遇,却忘了暝想之城不过是整个变形计划的一个环节,也就是说我只记得那个惊险刺激的环节,而忽略了事件的整体。经她这么一点拨我才想了起来。想想我整个事件所遭受的罪孽,不过是为了虚无缥缈的浪漫的爱情,当我在爱情与生命做出艰难选择时,我的妻子却是一个不知情者,长期以来的委屈感一下都涌上了心头,咸涩的泪水哗哗地流了出来,顿时泣不成声。
碧眼金发看我如此的悲伤,她当然也知道我在整个事件中所受的的委屈,但是她不像普通人一样对我进行任何的劝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哭了好长好长时间,以前的一切都成为过去了,即便是再追悔也无济于事,我能在妻子的内心重新复活吗?我能抚平带给父母巨大的创伤吗?当然不能。我现在最在乎的是将来,我还能回到妻子的身边吗?我还能和我内心里最美丽的妻子谈一场真正的恋爱吗?
碧眼金发默默的等待着,等待我恢复平静之后,她再接着和我谈话。她说,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虽然你经历了无数次的痛苦,但毕竟你的目的达到了,你顺利地完成了变形和改造,你变成了身材和脸蛋都堪称完美的人,这无论是对于医学界还是你自己都是值得庆幸的事。
我问她,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难道这世界上真有变形丸,它真的能让人脱胎换骨,使人变得加倍的完美吗?
碧眼金发垂下眼帘,似乎经历了片刻的思考。现在告诉你也无所谓,其实亚马逊兜售变形丸就像拍拍兜售2012末rì船票一样,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没想到这个骗局却欺骗了那么多人。
你是说除了我之外还有好多人买了变形丸,他们也我一样受到了欺骗,他们也像我一样异想天开像我一样傻吗?
对,他们也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变形丸,他们也像你一样傻。不过他们却没有你一样幸运,他们在这项足以震惊世界的医学试验中成了祭品,医学实验的英雄薄上留下了他们的名字,仅仅是一个名字,因为他们也想你一样早已在现实的世界中消失了。
既然变形丸是个骗局,那么你所说的医学实验又是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
碧眼金发接着说,变形丸是个幌子,他们打着这个幌子欺骗了许多像你这样无知却又善良的人。你们被欺骗到这个有几个国家秘密组成的医学实验结构里,你们被用于人体重组,器官交换,人体变形等,各种各样的实验。你们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悲惨的死去了。你就是被用于人体变形实验的其中一个**,在你之前的人体变形实验中已经死去整整一百个人了,你是第一百零一个,连他们也没有想到第一百零一个会成功,所以你是幸运儿。
我问她,你所说的“几个国家”包括我们中国吗?难道国家会那么的不讲人道,参与这么一项为世人所不齿的事。
我后来才知道他们所说的“国家”也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我也受到了他们深刻的欺骗,当我知道我受到欺骗之后,我就向国际刑jǐng组织报了jǐng,其实,国际刑jǐng组织也盯他们很久了,只是苦于没有充足的证据,不过,现在好了,加上我们的内外配合,那个所谓的**实验机构终于土崩瓦解了。
碧眼金发说的认认真真,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说谎。我问既然他们的非法组织都瓦解了,我也该获得zì yóu了,问什么我还被困在这里。
碧眼金发说,你当然zì yóu了,你随时可以离开这里,不过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的康复,需要在这里调养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之后你就可以离开这里。现在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什么,这里,两天前就被国家正式医疗结构接管了,他们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因为我在这睡的太久了,时间概念都模糊了,所以我想向碧眼金发确认一下时间。
我问她,我从吃下那药丸到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了?
五年了。
我惊讶万分。
已经五年了。我的生命因为我一个小小的玩笑丢失了三年的时间,丢失了就永远找不回来了。我还想看看我用我生命最宝贵的三年时间换回了什么?
我用几乎祈求的眼神看着碧眼金发,能不能拿来面镜子?让我看看我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
碧眼金发对身后的那两个女人使了个眼sè,那两个女人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面镜子,架在了我的面前。
镜子里果真是一个陌生男人,我努力地寻找那个陌生人和我的相同点,找了半天,连我“生”前的一个影子也找不到。虽然“他”长得确实漂亮,但是我还是一下子很难接受,我更不知道我带着宛如幻觉的皮囊,如何接近我的妻子,会不会赢得她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