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无弹窗 正文 第八章 野炊
为了增进同学之间的了解和感情,班主任谌老师决定这个周末组织我们去野炊。大家听了忒兴奋。一大早大家早早起床,连一向掐着钟点睡懒觉的麻樱塘也忽蹭地从被窝里挺身而出,麻利地穿好衣服。野炊是我喜欢的事情。读小学时,我和同学大刚﹑三毛﹑阿杜常去学校与村子路途中间的一个山上野炊。山下到半山腰长着挺拔翠微的松树,山顶锃亮,杂树不生,只有几堆茅草点缀其间,远远望去,好似一秃顶脑袋瓜子。站在山顶放眼望去,村庄傍着小山依势而立,视野开阔,满眼亮堂。凉风时常徐徐而来,吹得人心花怒放。
我们选了一块土堆,掏了一个一尺来深的洞,再从上面垂直打下一个半尺直径的圆坑,贯通后,土炕就建好了。柴火不用愁,满山都是枯叶朽木,大刚又从家里偷了一个小钢筋锅。剩下的就是食物的问题了。三毛家办了个小养鸡场,每天顺溜地从竹筐里掏出几个鸡蛋放进书包里。放学后我们就开工了,鸡蛋静卧在我们从校门口摘来的生茶叶中随着沸水忽哧忽哧摆动,清香呛着我们的鼻孔。煮够四五分钟,剥开棕黄的蛋壳,鲜嫩嫩的蛋白显露出来,让人垂涎三尺(不知何原因,味道就是比家里的好吃),阿杜体型较胖,食量也比我们大很多,鸡蛋抡圆地就被他吞到肚子里,之后只能干瞪着眼看到我们品味,大有猪悟能之风。
我们打着饱咯,躺在山顶的苔藓上,心满意足地吹着凉风,直到有星星挂到天空,才从山上一溜烟地跑回家里。可惜好景不长,有一次,三毛从家里忘乎所以地蹦跳出门,鸡蛋打在文具盒上碎了,蛋清把书包染湿了一大块,被她老妈发现了,着实地被揍了一顿,害得我们有好一阵,远远看到他妈就绕弯走。他妈泼辣劲在我们村子是出名的,我们都不敢领教。
我们只好把目光转移到学校旁边的火鸡场,分工负责偷蛋,养鸡场的老孙烟筒子是一个jīng明的人物,五十多岁了,眼睛还贼亮,得手的机会很少。而且火鸡蛋个虽大,但是味糙。所以只能用来调换口味,有时去水渠里捉些鱼儿泥鳅烤着吃,更多的是偷一些红薯花生解谗。红薯味道虽好,但是吃多了容易放臭气,也容易导致肠胃失调。有一次从山上下来,大刚就内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马路正中间屙了一泡屎,之后忽然灵光一现,用沙土掩埋起来,堆成小丘状,还用小纸写上内有宝贝,用树枝做成旗杆,插在上面。
第二天,一高年级傻冒竟然用手去挖,结果可想而知,弄得满手大便,跑到学校找我们算账,我们死不认账,他没有确实证据,也就没了法子自认倒霉
我们提着锅盆、油盐酱醋、食物,浩浩荡荡从校园后门向田野走去。这时秋收已搞过完,稻茬沾着清晨的露水,白花花地立在干涸的田里。太阳蛋黄红地别在东边的山上,正积蓄着释放万丈光芒的力量。凉风扑面,空气清新,清清爽爽,每个人全身充满了活力。
碧怡在背后问道,小川,小川,你那是不是都是小河流呀?我说,哪能呢,我们那里的东江、程江在湘南是很出名的!
“为何不叫大川呢?叫大川多响亮!”
“我这人唯一优点就是谦虚呀!
“别听他鸟语!他这人只有在女生面前才有可能表现这种思想品质。”鹤田凑近来一脸鬼笑。
我踢了他一脚,对碧怡说:“别听这种从深山老林出来人瞎扯,他们光着屁股在小溪里呼哧呼哧还自以为在游长江!”
碧怡樱然一笑,苹果般的脸映着朝霞。
谌老师选了一面临水的山坡地停了下来。大家放下东西,女生捡柴火,男生垒炕。这对我是老本行,不一会工夫就整出一个亮堂堂的土灶出来,老狼一脸羡慕说,你小子要是生在打游击那会,说不定是把好手。
我说,那确实,不过你小子肯定是一汉jiān,欺软怕硬,JY掳掠,无恶不作。
麻樱塘道,那是,那是,他这陈佩斯傻大样大家怎么选他当班长,真是有辱我们检42班光辉灿烂的形象。从这一点看,我们班女生审美观点还是有欠缺滴
老狼涨红着脸,抡起一树条向麻樱塘抽去。麻樱塘早有准备,一溜烟地闪到一边去了,说道,气急败坏,原形毕露了吧!
大家哄然大笑。
老狼破口大骂:“X的!脱了马夹就不知道是从龟壳里出来的了。”
“只有你鳖仙村这种旮旯之地才胜产这种高寿动物!”麻樱塘转着眼珠鬼笑道。
从围墙中的校园走到广阔的田野,大家兴致都很高涨,不一会,柴火堆成一大垛。阿标和胖子拧着铁桶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雀跃说,看!我们捉到什么了!女生凑过去,一阵欢呼,只见几条两指大的鱼和几条带斑点的小泥鳅在桶底游荡。鹤田抱着双手斜瞅了一眼,眼角一抬,说,我还以为啥稀罕物,几条小鱼就把你俩乐得臀部翘翘了,真没出息呀!我们那娃娃鱼满地都可以捡到。
“我就看不得你这份德xìng,娃娃鱼?还金丝猴呢!”和鹤田同乡的黄喷推了一下眼镜,指着鹤田说道。
“唉!浦志高原来是个种样子。”鹤田一脸红晕,低摇着头说。大家哄然大笑!
点火了,九月天,柴干草枯,不一会儿,火苗便蹿了出来,唿吱唿吱,燃烧的干竹不时传出鞭炮般的响声,震得喂火的木子直后退。锅里的水冒着气泡,快速翻腾起来,碧怡把已经卤过的鸡腿倒进锅里,加进配好的原料,香气随着水气弥漫而来。
另一边,花猫麻利地把木炭拿了出来,浇上酒jīng,用纸点燃,淡蓝的火焰从铁格子上升腾出来,像一盆妖冶的青花。待到木炭充分燃烧,火焰变成通红时,把串好的羊肉﹑猪小肠子﹑鱿鱼条放在铁架上,不时翻滚。
老狼凑了过去,说:“想不到你这个城里妹子,做事还挺麻利嘛!”花猫说:“班长别小瞧人,这点小事哪值得夸赞!”
“我们班长夸人才是麻利!”冉冉拍拍老狼肩膀说。
“哪凉快,哪呆着去!”老狼恨恨的白了一眼。
天空堆叠着鹅毛卷般的云层,一望无边,更显空阔,阳光透过云彩,淡淡地洒落下来,秋高气爽。选了一开阔平坦地,同学们把弄好的食物摆在铺在地上的桌布上。橙黄的鸡腿,麻香的羊肉串分外养眼。
麻樱塘咽了咽口水,说:“天天水煮豆腐,今天终于可以开荤了!”
鹤田摆摆手道:“小麻呀,让我说你什么好了,一个正正经经的中专生,哪能一天到晚想着吃呢,不要把自己觉悟降低到动物的水平!”
麻樱塘说:“鸟球!当了一个生活部长,就谈觉悟了,你也不想想,把你推上去还有我一票了,你再叽吧,小心我把我那一票收回来!”
在谌老师一声号令下,我们开餐了。小毛仔夹起一条小泥鳅送到胖子跟前,说,这是你那条小小泥鳅,别让人遭塌了。胖子憨厚的胖脸微微一笑,说,你那个就会是条大黄鳝?
鹤田指着麻樱塘身边一堆骨头说,小麻,要注意形象呀,不要太丢我们男生丑了。麻樱塘歪着头说,小子,还说我呢,你骨头都不放过!
开学以来,大家第一次没有间隔,无拘无束玩在一起,都很尽兴。但我一直觉得好像少了点东西,但又总想不出来。毕业后大家小聚欢饮时,我才明白,少了酒呀。酒有时真是好东西,可以拉近人,可以催化人的情感。男人们坐在一起,没有酒是不行的!做官的,在乎酒的规格,但不喜欢酒。只有当亲朋好友在一起时,酒才能真正发挥它的生活功效。
吃完后,谌老师的老伴覃老师抱着吉它弹起了一首前苏联的歌曲,大家静静地听着,轻风拂在他银白的头发上,红润的脸透出一个老年人的平和﹑睿智。这种风度得来不易,它浸润了一个人几十年的修为和对美孜孜不倦的追求。十多年后,也就是写这些文字前几天,从胖子的挽帖得知他驾鹤西去,感喟许久。缘分有尽时!快乐老兵,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