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相公是诱受无弹窗 花落知多少 怡夫人-血融香 下)
三)一个月,两个月……
每天每天,我静静地坐在小山坡上,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阿济格说,涟涟,天气冷,你会生病的。
玉兰姐姐说,涟涟,在家里等也是一样的。
爷爷说,涟涟,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当然知道,他会回来的!
他一定会回来的,他那样厉害,即便是冰封的草原也困不住他的脚步。
我希望我能成为第一个迎接他的人,我希望我能成为他第一个看到的人。
第三个月了,春天又到了吉尔哈特,可是他还没回来。
我的身体好像虚弱了许多,常常咳嗽、发冷。
我想起那个养花的女人,她等待的时候,是否也和我一样的心情,如同冬天般寒冷肃杀,却有着对春天温暖的期待。
那一天,水面的冰融化了,草也渐渐绿了。
牵着大白,我走过一路的嫩绿青葱,那一天,就是在这里,他如天神一般出现在我面前。
他戏谑地说,这是谁家走失的孩子啊?
我忍不住露出微笑。
从日出到日落,我每天坐在这里等待,等待着他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用那如云烟过雨般醉人的声音低声诉说。
又一次的夕阳,我痛苦地闭上眼睛,今天,他没有回来。
哒哒哒……
又是那样的马蹄声,是阿济格带我回家的马蹄声。
我感觉到笼罩在上方的阴影,还有一声轻轻的叹息。
还来不及睁开眼睛,我又落到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涟涟,我回来了……
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
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埋在他的怀里,我放声痛哭。
他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背,低声哄着——涟涟不哭……
流干了眼泪,哭疼了嗓子,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消瘦了许多的脸。
他的眼睛依然会发光。
带着浓浓的鼻音,我说,我在这里等了好久,没有看到你回来。
他拭去了我眼角的泪珠。
——我绕过了大草原,围歼了乌兰布的主力军,彻底解除了乌兰布对西部草原的威胁。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从西北方向离开,却是从西南方向回来……我回到族里,听说你一直在这儿等,就立刻赶了过来……
我嘴一扁,满腹委屈,眼泪又涌了出来。
——人家等了三个月……都白等了……
拓拔笑哭笑不得地哄道,别哭别哭,没白等没白等,是你的诚心感动昆仑神,所以我平安回来了啊!
——真的吗?
我半信半疑地望着他。
他用力地点点头。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
他松了口气,一个浅浅的吻落在我湿润的眼角。
心脏不胜负荷地跳动,我想我的脸一定红过了西边的彩霞。
——我的涟涟是天山上的雪莲花。
他轻声说。
我喜欢他这样说,喜欢他说“我的涟涟”。
回到族里,我看到一片热闹的景象。
这将是最热闹的庆功宴。
可是阿济格的眼睛告诉我,他不快乐。
玉兰姐姐的眼睛告诉我,她也不快乐。
夜晚到来,篝火生起,酒肉飘香。
我偎在拓拔笑身边,小口小口的喝着马奶酒,心里乘着满满的幸福。
围着篝火,男女们用舞蹈表达着彼此的爱意,归来的战士送出贴身的匕首,女子接过了匕首,投身进男子的怀里。
阿济格默默地喝着酒,玉兰姐姐惆怅地望着篝火。
桌子底下,拓拔笑握住我小小的手,他的掌心像一个小小的火炉,融化了我白雪一样的手。
爷爷走了过来,拓拔笑跟着他离开,我一下子觉得冷了起来,好像温度都被带走了。
阿济格走到我身边。
——涟涟,你喜欢拓拔笑吗?
我红着脸,点点头。
——八年了……涟涟真的长大了。
阿济格笑了笑,可是他明明不开心。
——涟涟是开在天山上的花朵,如果为了心爱的人必须堕落污浊的凡尘,你也愿意吗?
——我不明白……
我迷惑地看着他。
阿济格认真地看着我,说,如果有一天,涟涟觉得累了,孤单了,记住,吉尔哈特永远是你的家。
我甜甜一笑。
——我知道*尔哈特是我的家,首领是我的爷爷,阿济格是我的哥哥!
阿济格的身子一震,苦笑道,是啊,阿济格永远是你的哥哥。
——涟涟,过来。
拓拔笑站在不远处,吟吟笑着。
我红着脸走了过去。
——涟涟,你愿意和我回戗国吗?
我想到阿济格刚刚说的话,有一瞬间的怔忪。
——涟涟?
我抬起头,看到他疑惑的神情。
轻轻点了点头,我抱住了他。
他的怀抱就是我的家,我还有什么犹豫的?
离开吉尔哈特之前,我想起了那个养花的女人,想起了拖了三年的约定,还有那个未完的故事。
独自策马,我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花儿都谢了,只有那小帐篷天地间默默守候。
——你来啦。
她看到我,没有惊讶,没有欢喜。
——你错过今年的花开了,不过今年的花种倒是剩下了很多。
——我是来跟您告别的。
我轻声打断她,说,我要去戗国了,以后大概再也不会吉尔哈特了。
女人顿了顿,抬头看我。
——遇到喜欢的人了?
我红着脸,点点头。
——这楔种给你。
她交给我一袋子花种,说,不知道离开了这片土地它们还能不能生长,到了戗国,你可以种种看。
我接过花种,道了声谢。
——百日红,人们都称它为西域妖花,因为它饮血怒放。如果有一日,那个男人不爱你了,你就种下百日红,用你的血喂它,只要那个男人看到这朵花,就会对你重燃爱意。
我错愕地看着她,摇摇头笑道,他不会的。
女人冷冷一笑,说,你带着吧。
我将花种收起来,突然想起了那个未完的故事。
——后来,你为什么没去找他?
因为,女人惆怅地望着土地,说,他已经回来了,可是我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
——我这一生的等待,只是无望地求他魂兮归来。
——他在我看不到地方死去,朋友带回了他的骨灰,而我,将骨灰洒在了花田里……
我握紧了手中的花种,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了离开的力气。
距离分不开天和地,生死分不开我和你。
世界上不幸的人太多了,我想把握自己得来不易的幸福。
离开吉尔哈特的时候,天一如既往的蓝。
阿济格抱了抱我,说,我悉心照顾了八年的花儿被人摘走了。
——一定要幸福啊……
我用力地点头。
领子一紧,拓拔笑把我拉回了他怀里,示威地看着阿济格。
我仰头对他微笑,他宠溺地揉揉我的脑袋。
玉兰姐姐说,无论如何,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疼爱的妹妹。
爷爷说,拓拔笑的名声并不好,如果他对你不好,记得回家!
我笑着点头,我不相信别人的话,只相信自己的感受,他对我,真的很好。
4)
他带着我一路向东,到了戗国王廷,到了青州。
一路上,是我所未见过也不曾想象过的世界。
我一路惊叹着,听他介绍着各地的风情。
我终于知道,吉尔哈特只是一个小小的部落,吉尔哈特东边还有戗国,戗国南部还有陈国。
我们的家在戗国和陈国的交界处,那地方叫做青州。
我们住的地方,叫做将军府。
结实的木头房子,和吉尔哈特的帐篷全然不同。
将军府里的人很多很多,但是拓拔笑说,他们都是下人。
我不太明白什么是下人,我对他们好的时候,他们总是受宠若惊的模样。
那时候我终于知道,将军府里还有另一种人,那种人叫做主子,比如最大的主子,是拓拔笑,然后是我,还有和我一样的许多人。
我的心脏一阵阵的刺痛,原来拓拔笑有很多的妻子,和我一样的。
小圆说,不是妻,是妾。
她们并不友善,明里暗里地欺负我,可是我不在意,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相互倾轧呢。
虽然拓拔笑有很多的侍妾,但他一直陪在我身边,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而已。
我等了他三个月,他陪了我三个月。
那三个月,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他温柔地看着我,帮我挽起妇人的发髻。
其他人都叫我怡夫人,但他仍然温柔地唤我“我的涟涟”。
三个月后,他奉旨出征。
我在来怡园里等他,开始种养百日红。
我听到下人们说,怡夫人越来越沉静了,刚来的时候还像个天真的孩子呢……
我悄悄走开。
三个月,我的变化这么大么……
阿济格守护了八年的孩子,在三个月里长大了么……
拓拔笑离开了半年,回来的时候,又带回了另一个女子。
我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心痛得无力微笑。
小小的来怡园,窄窄的一方花圃,成了我所有的寄托。
带了的三十几粒种子,死了一大半。
吉尔哈特的花,怎么能在青州的土壤上盛开呢。
我苦笑着,落下了一滴滴眼泪。
却再没有人为我拭去。
我割开手臂内侧,鲜血落到了土壤里。
一个月后,那地方长出了小芽。
没有不流鲜血的成长,没有不经疼痛的化蝶。
将军府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有时候,我还是能见到拓拔笑的,只不过他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如最初。
我好想念那时他的温柔,想念他低声唤我的名字,想念那一夜他掌心的温度。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我终于明白了那时阿济格的话,明白了爷爷的担忧。
可是吉尔哈特,好远好远,没有阿济格,我不认得回家的路。
也或许,我仍然抱有幻想,幻想有一天他会回头。
百日红一日日的成长,他二十五岁的生日快到了,我希望在那一日送给他。
离开吉尔哈特之后,我的身体一直好不起来,或许是等待拓拔笑的那三个月里着了凉,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
昏昏沉沉的躺着,听到外面有人在谈话。
得知是新来的奴婢,我失望地闭上眼睛。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新来的奴婢长相普通,却有一双聪慧的眼睛。
她看懂了百日红,不知道是否看懂了我的心。
最后一次割破手臂,我惨然一笑。
他最讨厌女人用这样的心计了,即便受伤的是女人自己。
我这最后的怒放,并不真的奢望他能回心转意。
那样渺茫的希望啊……
我开始羡慕那养花的女人,至少他们的心是在一起的。
而我,什么都没有了。
——夫人,将军让我们把花送回来。
门口的仆人将花搬进屋,抱歉地对我说。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下人们都走了,把百日红放置在门边,摇曳生姿。
夜里起风了,有点凉,我披上白狐裘,关上了门窗。
白狐裘,是玉兰姐姐缝制的,是阿济格亲手为我披上的,这份温暖,从吉尔哈特到了青州,始终相伴。
已经六月份了。
吉尔哈特的六月很美,风吹草低的时候,我最喜欢牵着小白到处乱走,跑到小山坡上,我躺着晒太阳,小白就撒开了蹄子狂奔。
小白……小白现在在哪里呢?
那时候把它留在了吉尔哈特,阿济格说会帮我照顾它。
现在它是不是在草原上狂奔,它会不会想起我这个曾经的主人?
玉兰姐姐,她和阿济格怎么样了?
成亲了吗?有孩子了吗?
如果他们有了孩子,该叫我姑姑呢……
爷爷的身体还好吗?没有了乌兰布的威胁,他的生活应该很安逸吧。
我突然想起了草原上一首古老的歌谣,那歌谣好像是这么唱的——
风吹草低哟
鸟儿清唱
云动天青哟
雄鹰飞翔
儿郎相思哟
谁家姑娘
乘我白马哟
回我家乡
……
轻轻哼着,我想起了曾经唱过的歌,走过的路,见过的人,那些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或者带走了些什么的人和事,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一晃而过。
阿济格,我想念吉尔哈特澄澈的天空,想念策马狂奔时清爽的风,想念木兰姐姐温柔的笑声,想念爷爷慈祥的叮咛,想念每个黄昏你带我回家的路。
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那个养花的女人午夜梦回时低喃着——魂兮,归来。
是否也只有那时,我才能乘着轻风,踏着明月,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听到了草原上的风,还有风中哒哒的马蹄声。
有人轻声说,涟涟,回家了……
我笑着,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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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番外好像有点长,特别是对于一个台词不过寥寥几句的偏房夫人,一个地位比男宠高不了多少的女人。
在穿越文或者古代言情小说里,女主只有一个,怡夫人这样近似于炮灰的配角甚至连配角都称不上的路人甲却多不胜数。
对于怡夫人们,我常常心生怜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朵花都有自己的春天,但是她们却只能在别人的故事里化为一抹淡到无痕的点缀,甚至失去了色彩。
迫不及待地把番外放上,是怕以后读者会忘了这个悲情的女人。
虽然在正文里只有短短几章里的寥寥数语,但是在笔者的梦里心里,却和袁曦她们有同等的重量。
所以谨以此文,为那些被淡去笔墨的配角们致上一缕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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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些读者因此讨厌拓跋笑,我突然后悔写了这篇文……
其实很多男主是王爷、皇帝之类身份的尊贵人物,背后都有不少伤心人,只不过大家一般觉得女主幸福就可以了,那些连女配都算不上的炮灰怎么伤心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原来也这么觉得
而我因为一点感慨以女配的视角写了一篇悲文,害因此让我比较喜欢的一个角色失了不少人气,很后悔啊……
把这文删了也不太可能,我唯一能做的,大概是在另一篇文里把他死虐!
啊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