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征北讨无弹窗 第四十四章 残阳如血
一个菩萨发现一个商队中混进了一个强盗，这个强盗准备寻机把商人们杀害后抢走财物。菩萨寻思：我杀了强盗，就犯了杀戒，就要堕入地狱，而不杀强盗，就会导到更多的生命被杀害。最终这位菩萨以我下地狱也要拯救众生的jīng神，把这个强盗杀死了。————————————摘自《奇谈怪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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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杀？”孙野没敢确定李承飞话地意思，赶忙问了一句。
“杀！”李承飞语气坚决地说完，有些落寞地走开了。虽然心里已经拿定主意，但真当面对自己说出那道命令的时候，又有些难受了。走出没几步，李承飞回头又补充了一句：“把他们的衣服、武器、战马保留好，别染上血。
“哦！”孙野得令后，望着李承飞在阳光下的背影，突然感觉自己的这位李哥好像身上背负着许多的东西，背负着一些甚至李承飞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一些让李承飞有些喘不过气来的东西。
孙野无奈地摇摇头，不再理会李承飞，回头指挥着手下人把俘虏一个个的脱掉外套，全部堆在了一旁。
跪在地上的俘虏仿佛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不停地哀求着，拽着扬州营士兵的手和腿，苦苦哀求希望能放一条生路。已经接到命令的扬州营士兵虽然心里不忍，可是军令如山，只能手起刀落，将碍事的俘虏直接杀死。
眼见必死无疑，跪在那的俘虏不知谁喊了一句“反正也是死，我们冲出去”，整个人群的情绪像被点燃了一般，腾的全都站了起来，四处逃散开来。由于看守俘虏的士兵与俘虏的数量太过悬殊，虽然手中有兵器，但是架不住逃窜的俘虏是在太多，而且根本不做停留，四散逃窜，看守的士兵也只能将经过自己身边的俘虏砍到，至于其他的俘虏，想管都管不过来。
还好孙野当初将俘虏的武器给缴了之后，因为俘虏数量太多，将武器放在离俘虏较远的地方，而且派了两队步兵看守，因此没有俘虏集结成群去妄图抢回兵器，只是四散开来逃进四周树林。
孙野一见出了乱子，赶忙派出其他队的士兵四下阻拦，很快，树林间想起了惨叫声。
李承飞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去看一眼，他相信自己的兄弟能解决这些问题，更相信自己目前接受不了这些，只是静静地在风中矗立着，口中轻叹一句：“莫怪我，要怪，就怪你们站错了队。”
“李哥，一个不留，全杀了！”孙野自己也是一身是血，气喘吁吁地说着。
听完孙野的报告，李承飞并没有质疑什么，他相信既然孙野说了一个不留，那就一定一个没跑，这一年多的相处，自认还是很相信孙野。李承飞缓缓转过身子，看着一身是血的孙野，“谢谢！”
“嗯？”李承飞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孙野有点莫名其妙。
“没事了！”李承飞颓废地摆摆手，“把兄弟们喊过来，风餐露宿这五天，今夜，我们在新城住！”
“在新城住？”孙野一听，知道李承飞已经有把握拿下新城，兴奋地跑过去招呼扬州营的士兵过来集结。
不多会儿，孙野跑了过来，悄声对李承飞说到：“将士们有些不太满意李哥你下令杀掉那些俘虏，在那边不停地抱怨，说是这根本不是来平乱的，根本就是在这滥杀无辜，甚至有的都想会扬州大营，不想在此地再造杀孽。”
李承飞一听，心头一惊，这个时候闹兵变，那平叛之事可就前功尽弃，仍是让孙野将众人召集过来，李承飞决定再进行一次动员。
rì头已经渐渐的西斜，昏黄的余晖穿过树林，照耀在地面上。流淌的鲜血顺着地面的裂缝流向低洼处，枯黄的叶子随风飘落，静静地浮在血泊里，像是一条条小船，要将这些战场上的亡魂渡到另一个世界。
阳光下，集结过来的扬州营士兵，无声地立在那里，好像在和李承飞说，若是没有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将不再听令于他。
李承飞笑笑，一个箭步跳上一块比较大的石头，满目萧瑟地望着眼前集结好的队伍。据孙子强统计，和郝老七带领的巡逻队一战，自己这面战死七人，受伤六十多人，拼死叛军五百多人的巡逻队，若是按照这个比例来算的话，估计最后胜利的一定是李承飞。可惜战场不是简单的算算账的事情，一个不留意，满盘皆输的战例历史上不是没有，而是很多。
心里思索着这些，李承飞张口说：“将士们，我想，你们现在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刚才对那些手无寸铁的叛军下死命令。为什么我要犯下这般杀孽。”
李承飞此言一出，立即惹得下面一众将士争辩起来。大多是在吵嚷着李承飞此举的不妥，只要少数人保持着沉默。一见此番模样，李承飞面露微笑，心想果然如此，如果不把这件事给手下将士一个合理的交待，估计这些兵迟早会兵变。
“将士们，为了你们，也为了我自己，这帮叛党必须要杀！”李承飞轻咳一声，开始说起来，“你们想想，若是放这帮叛党一条生路，那他们必然会回到叛军里面，重新被武装起来，继续与我们对抗，若有的逃回新城，让新城的叛军巩固城防，我们最终要么兵败而归，要么战死会稽，我想，这都不是你们所希望的吧！”
“可是都统，他们都没有反抗的能力了，把他们绑起来随军带着，不也一样？”人群中响起了不同的声音。
“呵呵，这位兄弟说的不错，可我考虑过，吃的怎么办？驻扎怎么办？我们自己现在都已经有点粮食补给不足，如何供应这五百人的队伍？”
“那就把他们绑住扔在这儿，生死由他们去了，也总比现在咱们这样杀掉好啊，满手沾满血腥，杀的还是手无寸铁的人。”
“呵，弟兄们，你们试想一下，参与叛乱，最终结果是无罪释放，那么，当你碰到不愉快时，你会不会起事？他呢？天下所有的人呢？将来有一天，当你拿着朝廷发给你的武器，要与你的族内亲人同室cāo戈，那时你是什么样的心情？乱世当用重典！杀这帮叛党不仅为了保护良善百姓，同时也是对作恶者的惩戒！”
此言一出，本来还有些吵杂的场面，登时变的安静了下来。众人昂首凝望着眼前的这位年轻的都统，眼神中充满着复杂的神态。
李承飞稍微顿了顿，接着使劲向后仰着脖子，蓦地看到天空中飘过的缕缕白云，这身在其间的树林，忽然让李承飞想到一个人，一个可以说是间接改变了李承飞命运的人。
杭针栊。
也是这样一个风朗气清的rì子，也是在山林之间，杭针栊语重心长地对李承飞说：“武的最高境界，是止戈！看如今，整个中土大陆南北两朝对立，终rì里兵戎相见，这也是武，不过是小武，生灵涂炭啊，止戈！则为大武，四海升平，国家统一，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武的最高境界！”
这一切，让李承飞感觉就好像发生在昨天，甚至杭针栊那慈祥的微笑，和蔼的声音，都在耳边交织回荡着。“师父，不知您老人家此刻身在何方？”
心里默默道声平安，李承飞低下头接着对眼前的士兵说：“严守杀戒，是小慈悲，敢开杀戒，才是大慈悲。必要时勇于杀人者，不是凶恶到极点，就是慈悲到极点。为了我大齐朝千秋伟业，为了天下间黎民百姓，这千古骂名，我李承飞一人承担！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去留与否，看你们了！”
将自己的无奈还有抱负一口气当着众人吐露出来，李承飞很是痛快，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感受着冬rì里夕阳仅有的那一丝丝的暖意。在夕阳的映衬下，李承飞像是一座金sè的雕像，矗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身后，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逐渐有几个人发出变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发出。李承飞听在耳朵里，心中苦笑着。从这些声音中，李承飞能分辨出，这是有人拿着兵器在离开，开始是一个个的离开，慢慢的，变成几个人结伴拿着武器离开。
微闭着眼睛，李承飞向着夕阳微笑着，“我已经尽力了。”
良久，甚至连李承飞都不知道究竟过去多久，只觉夕阳已经一半落在了地平线的下面，天空开始变得昏暗起来，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终于不再响起，李承飞慢慢睁开双眼，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子。
明晃晃的阳光将李承飞的眼睛刺的难以睁开，本来面朝夕阳的李承飞，很是惊异为何转过头来，依然会被阳光刺目。轻轻扭过头，伸出双手挡住阳光，待慢慢睁开双眼，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本以为，自己的一番话，至少能留住六七百人，最好能留住那两百多的骑兵，然而，眼前的一幕，让李承飞整个人呆在了那里，两行热泪从脸颊划过。
热滚滚的泪水，跌落半空，让夕阳的余晖，照得五彩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