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背后无弹窗 正文 第三章
武林大会,英雄豪杰为之翘首企盼。江湖中人盼望武林大会,就如同平常人家盼望过年一般。别看个个顶着拯救江山、维护苍生为己任的冠冕堂皇的帽子,就是天下太平了他们也巴不得一年举办个一两次,要不然整天对着木桩练功也不了解自己功力有没有长进,而且天下也会将其忘却。在我正式学武后一年多的时间,有幸赶上一届。北疆战火一触即发,举国不安。应该说只有两种人,是要卯足劲让这些夷狄们知道中原人不是好欺负的。一拨是以太尉为首的朝廷主战派,而另一拨就是有着一腔热血的江湖名门正派。名门正派磨拳擦掌了好些年,明着到民间气势磅礴喊口号,暗地给朝廷激昂陈词上奏书,只可惜朝廷一直不搭理这茬儿。于是各派掌门前来拜访还在家中郁闷的傲世山庄庄主石雄,说些同气连枝、江湖一家的话,希望打通朝廷关系,开办一次武林大会,激起江湖人士爱国热情,正式成为抗击敌人的一份子。
送走群雄后,石雄在家中窃喜了多久我们按下不表,单从石雄在窃喜后还能分析这件事他从中能得好处就说明他的隐忍还是有回报的。等了近十年终于有了号令江湖的机会,石雄马上打通关系,摸到了太尉的门槛。太尉的意思是,只要是朝廷能控制不乱的情况下,保家卫国的事是坚决支持的。石雄再三保证局面是可以控制的,自己可以出任盟主。
举行武林大会前石雄先和各门派掌门深度勾兑,希望大家这次卖个面子,能推举自己坐上盟主之位,各掌门也都明白这是朝廷的意思。一来这一切都是石庄主的努力和关系,坐也无可厚非;二来如果别人坐,很多事也办不成。大家基本统一了意见,为了大义,江湖决定卖朝廷一个面子。
事情往往不如你之所愿,总有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地方,那就是偏偏这次商榷没有请丐帮的人。石雄并不是没有想到这天下第一大帮的存在,而是丐帮现在没有一个统一的领导人,请一个能引起一群人的愤慨,请谁都不合适。此外石雄也不愿意请他们,他认为世间最底层的人来参与上层决策是件很荒谬的事。
于是名为保家卫国的武林大会拉开了帷幕,江湖尽知。
我们弟兄串谋已久,决定那天偷偷溜下山去,暗中混入武林大会。本来我们八个兄弟是没有机会去的,因为武林大会只是各派选几个代表前去参加。通常是掌门挑选几个出sè的弟子,表面上不至于让人觉得是以众欺寡。结果丐帮得到了消息却没有得到会前的动员jīng神,结果全帮出动,产生分歧的众势力都带足人马将武林大会围得水泄不通。
武林大会在傲世山庄的地盘上举行。我们到来时环顾四周,唯一不见少林派来人。并非是少林自绝于江湖,而是少林将庆贺盟主诞生的礼物提早送来,人先回去了。这样即表示了自己是江湖中一份子,也不必你争我夺的在是非面前得罪人。我们八人瞧定师父所坐位置,急忙避开,先躲在一旁巫山派身后。
会场让我顿时有了戏院的感觉,zhōng yāng一个擂台,台下有着无数摆着茶点的方桌和围着茶桌吃点心喝茶的各门派的看客,多数丐帮弟子还是席地而坐。周围叫好声不绝于耳,卖小吃的摊位随处可见,我一时怀疑自己是否出来赶集。正当我们溜进来时,傲世山庄庄主石雄横棍立于台上正待拱手作揖。听人说石雄已经连赢三庄,虽说他棍法不乱,但绝不是盖世无双的那种,个别人还是有信心上去打败他的,对他当年打败黄进一事也还是心存疑虑。只是先前败下来的三人都是各大派的高手,对于他们的失败还是心有顾忌的,不知其中暗藏什么玄机,摸不着头脑的人还是先静观其变明智一些。
值得一提的是,江湖中总有一些喜好挑别人毛病的人,不见得他们有多大的本事。他们只是过一过口舌之快罢了,武锋拳馆的张武师就是这样的人。
张武师在江湖上的地位,来自一次与少林派的以武会友。张武师来少林拜访,与少林高僧相谈甚欢,随后希望能与少林之人切磋一二。江湖之事,以武会友本是平常,少林的人也觉得无可厚非,于是派出普通的武僧,双方互相学习。比武之时,张武师略胜一筹,可能打败了一个刚入门的少林弟子。张武师指点那个弟子,需要弥补的地方以及今后要勤加练习,双方和气收场。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但事情的背后却不仅仅是这样。这场以武会友被张武师拿来江湖大肆渲染,说自己打败了少林,并且对其指点一二。武林人士大多不信,要求少林给个说法。少林高僧一来觉得张武师所阐述的句子没有什么语病,二来少林一向淡薄名利,懒于解释,于是以沉默应对。各路英雄哗然,觉得能打赢少林之人必然深不可测,便追捧张武师为武林高手。从那时起,少林严禁旁人来切磋武学。
于是武林中有大的活动,张武师都会参加,也不知道是谁请他来。但真正见过他出手的人寥寥无几,他只是坐在一旁,对着各路英雄指手画脚,说某某没有真功夫,某某只是花架子。今天也是如此,他说前三场石雄只是侥幸,如果换做他不过是三五招就能摆平的事。可悲的是,许多人都信他。
很多年后我问起师父对张武师的看法,师父只说了三个字:“别理他!”
此时武林大会高cháo来临,丐帮的传功长老上台,要会一会这个同是用棍的行家。石雄天生看不起丐帮,又高估自己石家棍法的威力,所以没放在心上。摆好架势,准备应战。
丐帮之所以闻名江湖,全赖打狗棒法这一jīng妙武学压阵。传功长老一招“棒打狗头”,冲着石雄就是一劈,石雄举棍去挡。这一棍将石庄主虎口震得生疼,使其不敢大意,认真起来。
要说上阵杀敌的武艺和江湖门派的武功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石雄就从没明白过。例如棍法中一招“横扫千军”,在战场上一棍扫出去,武艺高的挡得住武艺低就挡不住,所以至少喽啰就要挨打,十个人难免不扫倒三四个,而你扫出一棍之后就离开此处去打别人了,不会有人缠着你非要你死我活,不会有人追着让你继续扫他一棍;但武林多是单挑,武功都好像不错的样子,每个对手都是见招拆招,很难靠侥幸将人打倒,打不中人还得继续面对,是很难受,所以还得是靠真功夫。
石庄主沉着迎战,小心防守。细想这武林门派果真不能小觑,没两下真功夫在江湖上也不会长时间站得住脚。而传功长老三五招就摸清石庄主的实力,心想九曲棍法也就稀松平常,于是打得酣畅淋漓。
众门派从石雄的神情里看不出什么端倪,以为石庄主把暗箱cāo作的jīng神在上次的碰头会之前或者之后另外传达给丐帮,也就没有上前阻止。巫山派掌门还直夸丐帮,说他们很入戏,演得真像。
正当石雄渐渐招架不住、丐帮传功长老的三十六路打狗棒法刚使完一半的时候,丐帮执法长老跃上台去,擂台上比武的两人各自住手。
丐帮争夺帮主之位,只有两位长老最有资格,而最有资格的人往往以武功定输赢。眼见传功长老使了一半棍法,执法长老打算上去羞辱自己对头一次。
执法长老一拱手对众英雄道:“既然传功长老耍了鄙帮的打狗棒法,那就让本丐与他切磋一二,请天下众英雄指点!”说罢也没经人同意,舞起手中的长棍就向传功长老使来。
顿时,台上有人多余了,那就是石雄。
石雄心说哪怕我下去你再上来呢!这底层的人连素质都高不了。他还有心上前劝架,结果还没开口,就被传功、执法两位长老,两招合力拨到台下去了。
丐帮两位长老的行为,引得丐帮各势力争相上台,反正平时谁也不服谁,一时间台上站满了丐帮的龙头、舵主,一场群架在所难免。这挤兑同行的恶习自古就有,着实让人看够了手足相残的好戏。武林大会成为了丐帮争夺帮主之位的比武擂台了,气氛顶向了高cháo。台下不明就里的观众,欢呼声响起一片。
再看被拨到台下、正坐在地上的石雄,其心理是极其复杂的。对于先前没通知丐帮,石庄主悔得肠子都青了。由此可知,占有不可忽视的数众最好不要忽略,在不确定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轻易不要得罪,因为不明真相的参与者给你的往往是致命一击。
丐帮的内部争执,火已然拱到了最高cháo,这时任你是谁也无法阻止。其他门派一见势头不对,只怕引火烧身也没有上前阻拦,只是躲得远了些。大势已去,石雄眼见这些打好招呼的名门正派也指望不上了,只得愤愤地离开。心想当初在朝廷面前表现的胸有成竹,现在的乱摊子不是自打耳光么。其实朝廷也不会追究,因为大人物往往记不起小事,你不提醒他全然忘记。大家也早已忘却,举办武林大会的目的了。好在有乐子瞧,大家也不会觉得无聊。当你无力改变什么的时候,顺其自然也不失为立身处世之道。
我们八个兄弟看得津津有味,像这样的比武是平常遇不到的。平rì里练功,都是对着木桩,师父师叔看我们几个比较勤奋,兴致高了有时会当众切磋一下,那是演示给我们看,为的是教学,而且也只是点到为止。但今天这场比武,或者说是这场群架,当真是生死一念之间。不大一会儿功夫,眼瞅已经抬下来三位了。我们没见过这阵势,心里乐开了花,手舞足蹈地跟着台下的观众一起煽风点火。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阵yīn风,后脊梁直冒冷汗。
转身一看,师父摆着一张严肃的脸映入了眼帘,将我们的喜悦心情瞬间打断,我们手足无措。师父皱了皱眉,说:“都跟我回去!”。我们一帮师兄弟赶紧跟着,等待回去升堂受审。
回到天龙门后,我们主动到师父的静室去认错。我们一字排开,准备接受师父严厉地训斥。师父背着手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我想这一顿骂铁定轻不了。偷着下山在前,起哄架秧子在后,在本着“韬光养晦”jīng神的师父面前,无疑是捅了篓子。
师父坐定,看了看我们说:“武林大会好看么?”
我们摇摇头,不敢开口。
师父说:“能看出什么道理么?”
我们还是摇摇头。
师父语重心长地说:“世道乱了,人心更乱。师父不愿让你们有一身本领,出去耀武扬威的沾惹是非去。人说‘枪打出头鸟’,有了实力,往往就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保不齐哪天有比你更厉害的人把你就撂倒了。你们看石雄,不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么。”
我们对师父说,假如怕出头,何必还站在江湖上呢?真要得过且过,何不解散,当平头百姓去?那样隐的彻底。
师父说:“那样不对。天下乱是普遍都乱,各门各派乱是互相的乱。有门派好歹一部分不乱,至少我们一门内部就不乱,或者暂时不乱。江湖一盘散沙,至少也分得出几堆;要是连门派都解散了,那江湖和百姓也一样,就都没指望了。有了门派好歹让人们心安,至于安到什么程度,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的。”
我们说:“师父,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那些人还要有个打家劫舍的呢,咱只立门却不立名,在江湖上威望也提高不了啊。”
师父说:“是啊,江湖上只知道隐,隐来隐去也就没人记得你了。你们看少林为何能隐?是因为少林的威名远扬还有佛法的教义在支撑着。真让我有了这些,我也能做到不问世事。可你们看行么?老百姓连咱们奉得是什么真神也不知道。说不好听点,他们觉得咱和土匪没什么区别,就是坏事做的少些。”
我们一想也是,土匪起个绺子也有名号,我们跟他们是不好区分。而我们做的好事往往成为过眼烟云,为世人所忘记。少林所不同的是,即使不干什么,都一样被人们所敬仰,都始终是名门正派。
师父对我们说,天龙门的jīng神,原本在于一个“傲”字,最jīng深的武学“天龙八式”,使出来犹如游龙般腾云驾雾,每招都是自上而下攻击敌人。俯视而不蔑视,但求豁达胸襟和唯我独尊的气势。“傲”体现着太师祖当年独创江湖、力拼群雄的豪情壮志。但“傲”着实很难,弄不好让人觉得“狂”。一傲一狂,一正一邪。除了开门祖师外,天龙门两代人没有一个能达到“傲”的境界。师父没有那样的本事,只能追求这“隐”。
我们问:“为什么傲世山庄也称‘傲’?”
师父说:“没有金刚钻偏揽瓷器活的人叫‘蠢’,不要深究他的名。”
我们始终没有明白傲与狂的区别,也没有理解两者所代表的意境。
师父挥挥手让我们出去,坐下又想着他的心事。我们窃喜师父是不是忘记批评我们了,师父又叫住我们,我们赶紧战战兢兢地回来。
师父问:“你们愿意学高深的武学是么?”
我们点点头。
师父若有所思,示意我们下去。一个人关着房门,在屋里继续踱来踱去。
从那天起,我们扎马站桩的时间比别人都长,而且对我们八个人越来越严厉。师父对别人说,这是对我们几个的惩罚。但师父在我们每天练完功后,都要进我们房间偷着教我们武功。在师父的特别关怀下,我们进步神速。师父一方面要求我们保证不惹是生非,另一方面感慨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会不会今后因为自己的教育害了我们?
尽管我们将师父偷偷指点我们的事情瞒着其他众位师兄,但还是被看出端倪来。纸是包不住火的,和师兄弟们切磋时他们已不是对手。师兄弟找我们要个说法,师父站出来说话:练武要看天分与刻苦,自己练得不好不要总找别人的毛病,多检讨自己是正经。其实师叔们都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不戳穿,看着我们和其他弟子,在一旁偷笑。
后经师父师叔们的研究和安排,渐渐发觉了我们各自的潜力,我们各自有了套路。师父说虽然在武学上不能偏科,但终究是“不怕千招会只怕一招毒”,在体能之外还是要练自己的长项。我们有些不解,其实天龙一门最上乘的武学便是“天龙八式”。不管怎样练,终归还是要练这个的。轻功、韧xìng、力道等等,有一项不合格都沾不得最高武学的边,那练长项又有何用处?
师父听后悄悄对我们说:“你们以为天龙门就这么一套武功啊?天龙门传自天山派,天山武功又是何等的博大jīng深!太师祖当年师从天山,学成也好,偷艺也罢。如果只有这么一套武功傍身,却在江湖上站了这么久,你们不觉得是奇迹么?”
师父这么说,本打算宣扬太师祖的美好形象,结果我们觉得太师祖当年干的更像是梁上君子这一行。
师父拿给我们几本秘籍,都是太师祖当年的手抄本,其中包括掌法、剑法以及身形修炼等等。师父根据我们的兴趣、长项分别授于我们且分别指点。之前我们所打下的基础,都还算扎实,于是我们所练的武学和其他弟子在今天正式区分开来。
我们兄弟几个练功算是各有所长,但终归让人生疑。比如老三是个相对沉得住气的人,师父教他练暗器。所谓暗器,就是要“暗”,不经意间弹指一挥的杀招往往都是致命的。老三将废旧的钉子、铁片进行回收,做成各式各样的暗器在全派上下乐此不疲地扔。回回都楔在其他弟子的房门上,让我们感叹他扔暗器的时机都恰到好处。倘若他扔时正巧有人开门出来,那就扎别人脸上了。别的弟子瞅着自己门上的一堆暗器,嚷着让师父也教他们,不然不公平。师父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人家刻苦学习自创路数,你们一味只是让师父传授,难成大器。众弟子听后惭愧,也不敢盲目跟风,只得作罢。我们一边瞧着窃喜。
又比如老五这些天修为着实不菲,正在修炼感知。师父说高手闭着眼都能感觉到身边所有的变化,预知对手的出招。老五便坐在房中,闭目定神打坐练功。时常我们经过他身边,他闭着眼说是谁过来了、在干什么。也有偏差的时候,有一次师父吩咐其他弟子叫老五过去,那弟子一看老五正在打坐,便上前拍他。结果手还没挨着肩膀,老五觉得有一股风要落在肩上,以为偷袭,反手将那手擒住。师父苦苦等待,老五就是不来。结果我们练功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位师兄被老五按在桌上,还在交代此来的目的。
老大的家离天龙山不远,他的父亲偶尔会来看望。老大的父亲自小也喜欢枪棒,上山来检查孩子的功夫进步到如何了。幼时老大那几招花拳绣腿,在他父亲眼里不算什么。况且老爷子平rì里有些自负,有兴趣对着儿子指点一二,也过过倚老卖老的瘾。近年来老大的功力与rì俱增,功夫练得也很全面,于是拉着父亲,给他展示自己暗器已是学有所成。老爷子脸上挂不住: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在我面前卖弄来了?叫自己儿子打住吧,让爹我给你露两手。说话间拣起个石子向天空掷去。那石子估计是要奔树上的鸟去的,不想石子没有按照意图飞,而是打在屋檐角上,落下后击中一个弟子,弟子被打晕、倒地,靠倒旁边的木桩,将一个正在修建的偏殿正梁拨倒,整个偏殿轰然倒塌。看的老大目瞪口呆,原来父亲一颗石子可以摧毁一座房子,悔恨从前总不服爹的教育,yù青出于蓝,这下知道天外有天了。
老大父亲的眼睛,瞪得比老大圆多了,心想能见到这种歪打正着的情况也实属不易。虽然对这样的突发事件没有心理准备,但毕竟是父亲,不能丢脸,强装镇静,说:“看到了吧?想超越你老子我,再练个十年八年的吧。”随后叫儿子以后要好好用功,理解人外有人的道理。然后转身离去,躲到角落里惊慌了好一阵。
随着功力的积累,我们在习武时所捅得篓子是与rì俱增。天龙门常常出现这样的状况:我们一出手,就总要有些许东西遭破坏。尤其老六,好奇心颇重,喜好研究。他一出手,东西都成零件了。老三眼急手快,和他平常练暗器分不开。坐在一起吃饭时,他一阵风过去,别人碗里的菜就都没了,只剩白饭。谁也不曾看到是谁干的,弄得别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我,总盯着师父种下的松柏发呆,因为它相比我入门时已经长得参差不齐,让我很有冲动想把它修理修理。当我拿起剪刀走向它去,师父将我拦住,问我意yù何为。
我说松柏太乱,我给它修整一番。
师父说:“‘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坚贞不渝的事物,你一定要按你的意愿改变它,还能留下什么意义?”
师父说完走开,我在原地楞了多时。其中所述的道理宏大,使我无法立刻领会。后来师叔对我说,师父的新鲜劲过了,只是懒得打理它们,我一阵眩晕。
山上总是了然无味,比不得山下无拘无束。何况道观的饭菜早已吃腻,山下的果子吃起来都格外香甜。我们时常去打野食,山下的佃户看到我们,立即关门上锁、上板禁街。偶有不懂事的小朋友还在外观望,一把被大人拉进家里。因为我们在村子里堵过烟囱、掏过鸡窝,树上摘过果,田里偷过菜,等等的坏事干了不少,我们比灾年的蝗虫还让人头疼。村民苦不堪言,送我们一美名“天龙八害”。总而言之,我们没有一刻是安分的!
师父觉得这样不算大错误,没有管教我们。其实师父心里对教育问题一直头疼,既觉得随xìng而行没错,也感到道理应该说明,怕我们不甚堕入歧途。师叔则因祸害百姓的问题反复批评我们,说我们毁坏了天龙门的形象。现在以天龙门为中心,半径十里范围的人们对我们“天龙八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都是托在山下村民广为宣传的福,我们名声才远播在外。师叔觉得师父的偏袒对其他弟子不公,一碗水要端平。师父说,孩子嘛,就应该淘气,乖孩子长大往往没出息。这一观点顿时遭到师叔和我们的集体反驳。师叔们的观点认为调皮不是不行,但是都已经上房揭瓦了,以后还不把道观扒了?而我们反驳是因为我们认为自己不是孩子了。
师父不愿深究小事,因为师父总是考虑天龙门在江湖上的影响,希望有朝一rì重振天龙门的声威,甚至让人怀念起天山派在武林中显赫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