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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背后无弹窗 正文 第十三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八月十五,我们八个兄弟相约回到天龙门团聚,更重要的是为师父即将到来的六十大寿商讨如何庆贺。

    我们派中上下所有人,都在殿前喝茶赏月。我估计天下百姓唯一能在此时此刻感到rì子还是美好的,由此看来,朝廷应该多宣传过些节rì,让百姓jīng神上有更多盼头。师父觉得天龙门越来越接近“傲”的宗旨,感叹终有出头之rì。旧rì心愿,今朝成全,师父起身舞剑助兴。看到师父为我等高兴之余,感念师父所想,终归还是我们一派的事情,天下苍生依旧在水生火热之中。江湖中人总把自己看作高百姓一等的人,却没有想着为百姓做些事情。朝廷欺压百姓时江湖也没有例外,叛军杀来时江湖人士照样也得受死。我想,江湖之人和百姓的唯一不同,可能是临死前所说的话不一样。百姓被杀,可能会说“饶我xìng命”;江湖中人被杀,多半会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除此之外,没什么不同,都一样要歇菜。

    陆师叔和陆夫人应邀来一起团聚,陆师叔总是面露笑容,也不发表任何感言。这些年慢慢过去,我总觉得我心中对高深莫测有些改观。从前觉得师父那样能讲出千般哲理的人很是神秘,如今越来越觉得像陆师叔这样对万事一笑而过的人更难猜透。我猜这与人生的态度有联系,是个心中是否对事物执着的问题。对事物太执着,人生总会出现不快,烦恼上头。像陆师叔这样,十几代的家业没了也没有消沉、陆夫人长得不算漂亮也永远恩爱、子嗣只有一个不必担心今后互相抢夺、生意上从不过问任由我们去管。我发现陆师叔什么都能想得开,或者想得太开,我怀疑他没有自己的追求,甚至一把剑都做得那么其貌不扬。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jīng心锻造几十次,我真以为陆师叔一生最重要的剑竟然做得那么随意,简直就是破铜烂铁。

    晚上本想回家和父母团聚,因为这次回来只是回家探望过一次,不曾多待。但团圆的气氛无法打断,直到深夜,我想时辰不早,兄弟们又盛情挽留,于是住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静室中,睡在一个通铺上。回想幼年时光,真是开心无限,如今却有太多的东西去想。整晚兄弟八人,都不想入睡,在通铺上交流江湖上的见闻与经验,就此过了一夜。

    次rì,兄弟们分道扬镳,准备赶回自己所管辖生意的地方。我忽然对三弟依依不舍,心中有种今后不能相见的感觉。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三弟与我同属武林盟,而每次出生入死都会挂念他能否安全回来。这份担心此次尤为明显,不知会不会是不好事情的开端。

    各自分离,我和老大相伴而行。我对老大说,我要回家看望一下,这次还没有和父母好好说会儿话。老大想起自己也很久没回家了,由于离此处不远,于是决定也回家探望,然后再各自回洛阳。

    西北和北方最终还是没有结盟,但我想不仅仅是因为使者被杀一事。西北不会不去解释这一事件,北方人也没理由不怀疑是朝廷的离间之计。但终无联合之事,也许另有原因。西北依旧向蜀地增兵,但朝廷大将智勇双全,又凭蜀道艰难,蜀地一时难以攻破,社稷得以平安。百姓的负重得以减轻,这是从幼主登基、佞臣被杀以后才开始的。想必离太平盛世,必不久远。

    郝云龙多次邀请我坐副盟主之位,都被我婉拒。我如同陆师叔所说,并不是一个成就大事的人,心思细腻无法不拘小节。连杀坏人的事都要耿耿于怀,那江湖大事必然更难决断。我还是安心做好我该做的事,名利似乎与我不太相干。

    但武林盟rì渐繁琐的事情,交给郝云龙一人似乎太过疲累,不得不另选一人坐此交椅。于是,同在兵部受封副尉的傲世山庄庄主石雄,被郝云龙提议出来。江湖在得知我不情愿当副盟主,于是没有横加干涉。大家想,只要郝云龙当盟主,人们都放心把武林交给他。至于副盟主之类,只要盟主用的顺手,别人也没有意见。何况郝云龙本来自于傲世山庄,石雄原是郝云龙的主人,现在却当了郝云龙的手下。人家主仆之间都没有意见,外人又岂能说三道四。

    石雄入主武林盟后,大家希望武林在郝云龙和石雄的带领下,再有一番作为。但事情不会随人的意愿发生,总是发生一点解决一点。于是人们等着,盼望战局能改变什么,或者魔教又有什么行动。我发现人们总是做些不可思议的事,仿佛每天没有正经工作,期盼着天下大乱,好有热闹观望。就好比没人斗嘴,闲着难受。

    但因人们念力强大,情况终被盼到。江湖传言,久不能胜的西北叛军,在一次次被我朝廷大将粉碎攻入蜀地的计划之后,决定派出魔教刺客暗杀,引得朝廷与百姓纷纷恐慌。如果蜀中无此将军,那西南边陲就不能算作铜墙铁壁了。将军戎马半生,杀人无数,xìng命这个东西早已抛诸脑后。消息传到蜀中,将军听到此言,仰天狂笑,说如果真有杀手,不妨让他们尝试一下,看看能否杀掉自己。但终究不能放任不管,于是朝廷和武林盟,各自商量对策。

    暗杀这种事情,朝廷是没有办法的,顶多是增派人手,多加巡查。但将军在明,杀手在暗。一个高手要暗杀你,即使你每rì有几个保镖护卫身旁都没用,所使出的杀招让你意想不到、防不胜防。所以这事还要落在武林盟的肩上,好歹防身之术要比普通人好,所理解的杀招也别普通人多。这次武林盟只挑出八位武功不俗的高手,包括我和三弟。然后向朝廷请旨,希望能够去保护将军的安危。

    我们带着朝廷的批准来到蜀中,但将军对我们这些江湖人士并不友善,觉得朝廷大员的安全却要靠武林保护很没面子,简直就是来了几个吃白食的。毕竟有朝廷的令旨在此,将军不好将我们再遣返朝廷,只好将我等安置在将军府中,自己却住进军营里。

    将军是奉命来蜀中带兵打仗的,但将军的家眷都在洛阳城中,不曾带来。我们住在将军府中,府中空无一人,就连下人侍婢都没有一个,我不知道我们到底是来保护谁的。或者说将军是让我们待在府中自我保护的,顿感郁闷。

    郝云龙笑笑对我们说,他去找将军谈谈。我想即使是有朝廷的法旨,在蜀地这里依然不好使。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更别提我们这些江湖人士了。不一会儿的工夫,将军的手下让我们去城外军营,说将军有请。

    我们不知发生什么事,于是跟着来到军营。在将军的大帐之外,看到郝云龙与将军对坐相谈,不觉吃惊。

    将军请我们进来,对我们说到:“想来朝廷也是一片好心,各位又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为老夫保驾,老夫感激不尽。先前有所怠慢,请各位英雄不要放在心上。”

    我们表示不是计较小事而来,是为了保护我朝西南屏障的。

    将军笑着说:“各位英雄抬爱了,那今后我的安全,就仰仗诸位了。”说完吩咐手下,给我们每人进出军营的手令。

    我感到疑惑不已,好奇着郝云龙究竟是用什么办法说服将军的。等我们退出将军大帐,我问郝云龙:“你说了什么?他就答应咱们了。”

    郝云龙说:“也没什么,就是吓吓他。”

    我问:“怎么吓的?”

    郝云龙对我说:“我告诉他,如果不准许我们光明正大的护卫他,我们就化装在暗中保护。到时候如果被他发现暗中有人,失手杀死我们其中一个,朝廷自然会有人追究此事。将军也怕朝中对他猜忌,杀死朝廷派来的人也不好交代。个中道理,他定然明白。所以还不如请咱们奉朝廷之命保护他,两方都安心”

    我对郝云龙佩服的五体投地,不但能成大事,连条理都如此清晰。盟主之位,当之无愧。

    在我们对将军进行保护的期间,始终不见魔教来人搞刺杀活动。长期高度紧张的查看四周有无异常,使得我们疲惫不堪。我心里盼望刺客早rì来临,便可以一决高下了,省得我们费劲去等。我开始怀疑,这是一出假消息,因为传言总不是那么准确。但也想不出如果是假消息,到底是何人所传?又为何目的所传?也许魔教发现我们武林盟的人在这里保护,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和我一起来的三弟并不考虑这么多,他已和这里的将领混熟,成天骑着马驰骋在军营的校场之中,无比活跃。我觉得,他比马奔放多了。

    我曾和郝云龙说过此事,但他说,既然事情无法明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当前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将军的安全,除此之外,没什么别的办法。

    我们只好继续打起jīng神,监视着将军身旁的一举一动。郝云龙由于曾被朝廷的兵部封作校尉,所以有了在各级将领一起研究军事时旁听的机会。所以在将军招将领部署作战之时,只能由郝云龙陪同,我们则在帐外守候。

    rì复一rì,状况全无。由于我们的阻拦,将军少了很多打猎的机会,而打猎是他闲暇时必不可少的活动。于是将军也开始烦这些魔教之徒,心说要暗杀就抓紧,省得让人不痛快。

    将军的耐心终究没比过魔教,下令去城外树林狩猎。可能将军觉得,即使有魔教刺客,也不会那么多天没来而正好在今rì出现。而我们都被瞒过,被将军留下的将领们哄着一起喝酒直到太阳几近下山。我们始终认为将军在自己帐中处理军务,但在郝云龙进入军帐查看后,又被将领推说将军解手去了。我们等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别说解手了,就是茅房都能建起来。于是郝云龙反复追问,将领们才道出实情。于是我们急忙冲到帐外,翻身上马去树林中追赶。

    树林很大,而且很密。在马行至树林茂密地方之后不得不下马步行,我们也同样发现将军他们的马匹。将军狩猎的兴致一定高涨起来,跑入了树林深处,这无疑给我们寻找人迹加大了难度。

    郝云龙吩咐大家散开找人,找到后以口哨联络人集合。我嘱咐三弟小心谨慎,然后分离。哪知道,这竟是我最后一眼看到活着的三弟。

    多年以后,我开始相信命运安排。我想人命中自有劫数,恰好三弟没能逃过此劫。而他的劫数又似乎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如果我没有加入武林盟,三弟断不会独自参加。不在武林盟中,也就不会有三弟的惨死。三弟的死一直搅扰着我内心的不安,我觉得这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尽到保护好他的责任,但却又与江湖中传说的不大一致,传言果真没有靠谱的时候,我也懒于解释。想想从前听到江湖中把我传颂的千奇百怪之时,我总想挨个解释直到他们明白真相,但现在只会淡然一笑。陆师叔的心境,不知我有没有学全。

    而在我隐居之后,天下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幻,好像一切都围绕着反败为胜进行着。魔教反败为胜了,西北叛军也反败为胜了,连近年来始终人丁不旺的丐帮,在人数上相对其它门派,似乎也反败为胜了。师父曾说天下大乱,我想此刻也许大乱应该要收场了,谁输谁赢已不再重要。陆师叔那句话,也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你能否改变天下?”

    我想,我在某种特定的环境,只是一个过客,不能决定成败或者改变。就像在天龙门的渊源武学中,我学到了一些也以此为天龙门扬名,但终究天龙门也逃不过天下动乱的命运;又或者在与魔教和叛军对抗的十几年中,我并不是碌碌无为,但实难阻止改朝换代的步伐。似乎抛开一切江湖恩怨,除了兄弟之情,又没什么好留恋人世的。但如今已没有兄弟,我一人枯燥乏味,似乎没有什么盼头,还不如死去来得痛快。

    我在隐居之后,有时也会在民间走动,听听外面的世界究竟如何荒唐。在江湖上已经很少再流传我的故事,甚至天龙八侠也不再流传于人们口中。俗话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但我这个过客,留给了人们不愿提及的往事。

    朝廷后来节节败退,社稷腐朽,更没有人能站出来力挽狂澜。皇上在位近八年,终被叛军所擒。自此江山易主,中原一统。皇上终究没有逃脱命中劫数,于是死去。随皇上而去的还有那些该杀之人,但该死之人却活得逍遥自在。我想皇上年少,没有什么过错,而且在除去佞臣的这几年,朝政还是向好的方向推行,渐入正轨。无奈祖辈折腾的太厉害,留下的摊子不好收拾罢了,就像他爹整rì睡妃子,一直睡到自己嗝屁为止,国家想富强都难。

    退出了江湖的平台,我发现我少了很多担心。从前尽寻思着杀敌报国、扬名立万了,但做来做去都觉得不是想象中那么完美。为了尽善尽美,就更加认真的对待此事。结果中了人家的圈套,配上了三弟的xìng命。似乎一切都与执念有关,太较真了。做人认真没错,但较真仿佛是认真过了头,逼着自己钻牛角尖一样。我想起从前在天龙门的师弟叫我杞师兄,暗笑起来。以至于我究竟姓什么,已经全然忘记。

    之后我放下很多执念,和陆师叔一样,对事一笑而过。从前怎么学师叔也学不来,而发生了这件事后,给我的打击让我无师自通了,想想自己确实可笑。但对三弟的死例外,我始终徘徊在对三弟之死的自责之中,因为那是我心中视为珍贵却失去了的感情,包括和其他兄弟的感情。在这件事上的执着我永远改不掉,因为三弟临死之前的那一幕,在我脑海挥之不去,常常使我从梦中惊醒。我幻想着,如果那时我知道一切背后的内幕,至少我能够很好的保护三弟。但时间没有回返,现状无法改变。在后半生中我一直懊悔,为何没有早点发现那个卑鄙小人的嘴脸,甚至他所做一切伪善都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再完美的骗局也仅仅是个骗局,于是我执着的回想三弟死前的整个过程,寻找着我理应发现、却依旧无所顿悟,好将三弟的死全部揽在我的身上,让我自责一辈子:

    那天我们找寻不到狩猎的将军,天sè已晚,月sè笼罩。郝云龙吩咐大家散开寻找,有情况后立即以口哨联络大家。散开之后,我来到树林深处搜寻。很长时间过后,既没有听到同伴的哨声,也没有见到将军的身影。我越来越焦急,开始胡思乱想。此时的情况大约有四种可能:第一,将军打猎已毕,出了树林见到我们的马匹不以为然,然后独自回军营去了,我们被蒙在鼓里还在继续找寻。这是负责找人的我们所不愿看到的事。第二,将军迷了路,继而我们也是如此,互相找不到,只能等到天明。这是我们和将军都不愿看到的事。第三,将军被其他人找到,但发出的信号我没有听到,还在继续寻找将军,众人不得已只能保护将军回到军营,然后再出来寻找我。这是我不愿看到的事。第四,将军确实被魔教的人抓去,而我们在这里煞费苦心找人只是徒劳无功,而这恰恰是朝廷和百姓最不愿看到的事。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看到前面好像是三弟的身影,我想我俩应该有一个人走着走着偏了方向,会是我的可能xìng多一点,因为我总走神。而且看到他,至少能排除我一个想法,那就是我不愿看到的那种情况。于是我想叫住他,一起结伴同行,好相互有个照应。

    但在我还没有开口之前,忽然从我的背后传来一阵声响。那声音似乎夹杂着风声和铁器的声音,然后三弟惨叫一声,挣扎着回头看来。看到我,三弟说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句话:“原来……是你!”接着倒在了地上。

    匆忙间我赶紧回头,但背后除了一片树木,没有任何异常。我很希望从我背后飞来、击中三弟的是颗石子或者别的,只要不致命就行。无奈多年听惯了暗器的声音,想辨认不出来都难。

    我赶忙跑到三弟身边,摇一摇他,希望他能回答我。如果他能醒来,我不知是该先解释不是我干的,还是该马上救治他然后思考报仇之事。我不敢马上试探他的气息,因为三弟如果没了气,那就真的没救了。但就在我试了他的气息、摸了他的脉搏,都证明三弟永远离开了人世。我忽然感到无法呼吸,自己亲如骨肉的兄弟,生命竟然在自己的面前终结,而我眼睁睁地看着却没有一点办法。

    我强忍着查看三弟的致命伤,是被一把匕首击中。寻常人没有这样的功力,能够把匕首从那样的距离扔出还扎得如此之深。我将匕首拔出,想寻找点线索,但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无从查起。我发现我忍不住的泪水,正从眼眶夺出。我仰天狂喊,发泄着心中的悲愤。一次次擦拭无尽的泪水,三弟的身躯在我眼中却总是模糊。我想,如果能让三弟醒过来,我愿意倾我之所有换取,包括我的生命,但这已不可能。我紧紧抱着三弟,无助的哭着,多希望这是一场梦,而不是真实的。

    这时郝云龙跑过来,估计是听到我的喊声赶来。看到我手中拿着匕首滴着血,三弟倒在我的怀里,于是马上jǐng觉起来,对我说:“竟然是你?!你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

    我正yù解释,有人跑来对郝云龙报告,说前方发现将军和随从,只不过已经人已经死了。郝云龙大吃一惊,认准我背叛了武林和朝廷,向我冲来。我暗恨上天,竟然给我安排了一个这样的巧合,让每个人都怀疑我是jiān细。然后人们陆续到来,看到死去的三弟,听了郝云龙所说,马上将我围了起来。

    我和郝云龙战成一团,我几番解释,但他都不听。我伤心yù绝,也无心战斗。但郝云龙招招显出杀意,像是要除武林一害。这是我与他第一次交手,才发现他的武功比不在我之上。我并不想伤害他,但也不想被他所擒,于是拾起三弟的转魄剑,一直向树林外退却。郝云龙也发现不能置我于死地,对其他人说:“还愣着干嘛?和这种人不用讲江湖道义,一起上!”

    我不想和众人为敌,况且心中杂乱,于是向树林外跑去。出来看到旁边的马,跨上一匹,然后用剑鞘向其它马抽去。其它马被我惊走,我驾着自己那匹飞奔而去。郝云龙他们追出来看到我已纵马而去,已无办法,只好放任不管。

    我一直纵马狂奔,却不知我要去哪里。想必郝云龙已经联络将领官兵,到处搜捕我,蜀中贴满了缉拿我的文告。但这些都不是我在意的,因为我还沉浸在失去兄弟的痛苦之中。我躲在山林之中,整整哭了一个月。有时摘些野果充饥,我很希望能吃到有毒的食物,能就此一死了之。可惜终不得愿。我不敢回想与三弟相处的每一刻时光,那样会让我更加撕心裂肺。我很奇怪在那晚老天没有下一场雨或者雪,来表达我对三弟过世的悲痛和冤屈。而三弟的转魄剑,便能引起我的无限伤感。我就这样痴痴地看着转魄,时时刻刻。每当我看到此剑,三弟的音容笑貌,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后悔将此剑带出,在我最终无法忍受之时,于是想毁掉我俩的剑。双手各拿一剑,相互砍去,在剑格之处齐齐断裂。忽然我发现在两柄剑的剑格之处,分别藏有一张白绢。打开来看,是武功秘籍。这大概就是陆师叔所说,剑的玄妙之处。而秘籍的内容,大概是从前与藏剑山庄历代庄主交好的武林前辈所赠之物。这件事大概是与我幻想中的江湖生活最接近的一件,但此时我已没有心情理会。

    一个月后,我决定冒着被抓的危险,潜回天龙门向师父和众兄弟解释一切。事情终归要了结,我也不愿再背jiān细的头衔。在我下山之后,发现风声已渐渐消散。而城门处所贴缉拿我的公文,早已破旧不堪。上面所画我的相貌,真是所差十万八千。可能官府觉得我已销声匿迹,不会再出现,我得以出境,回到天龙山。

    偶然的机会,得知武林盟已衰败。将军之死,郝云龙为此引咎退位,消失于江湖。据说在盟主堂,郝云龙留下一封信,再也没有人看到他。之后再无人坐此盟主之位,而石雄也随郝云龙一起人去无踪。江湖上咒骂我的言语无穷无尽,而天龙门从此也对任何人闭门不见。我回到天龙山,却迟迟不敢上山。这一切都似乎因我而起,但连我都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我同样不敢回家,怕给家人带来麻烦。但我又担心他们的安危,好在,百姓并不晓得我的双亲在什么地方。

    就这样,我穿梭在天龙山附近的城镇中。我不知道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尽头,直到那天被陆师叔发现。

    那天,我在面摊低头吃面,随便听着旁人们议论着我的罪行以及对郝云龙辞去盟主之位的惋惜。我身上的盘缠已经不多,不知下一步我该怎么办。虽然我不是第一次知道,在江湖中买碗面也是需要钱的,但这次所处的环境又与上次不同。我想,与其饿死,还不如当初在山林中自我了解来得干脆。而走了这么远回到天龙门前,却不知此行的意义所在。

    想着想着,背后有人拍我一下,我惊恐地转身,发现竟然是陆师叔。师叔怕惊动旁人,悄悄对我说:“跟我来。”于是陆师叔独自驾车,带我来到城外,没有人烟的地方。师叔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哭着跪在师叔面前,将前前后后的事情说给他听。师叔尽数相信,我想,如果师叔不信任我,也不会一个人来见我的。

    师叔对我说:“郝云龙从蜀地归来,就立即通告江湖你的罪行。我和你师父曾商量过,都不相信是你所为。但你的几个兄弟,看到你三弟的尸首,都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你如果此行回去,你能挡得住悠悠之口么?”

    我摇摇头。

    师叔继续说:“天下已经认定此事是你所为,多说无益。难道我和你师父站出来,大家就能相信我们么?”

    我想想,这事还真不是那么简单。连刀架脖上都无法让百姓闭嘴,何况是人。

    我说:“那我不能让三弟的血白流,一定要报仇。”

    师叔说:“你找谁报仇?”

    我一时语塞,没了答案。

    师叔说:“我和你师父从前就觉得不对劲,这次郝云龙一心要置你于死地,事后又消失不见,我们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你想,郝云龙所使的是什么武功?”

    我想了想,见郝云龙出手,除了这次要擒我,就是那次武林大会,击败巫山掌门的少林武功了,于是回答:“少林拳脚。”

    师叔说:“你在武林之中,除了少林的人,还见过谁用过少林功夫?”

    记忆被引申到武林大会之前,貌似有人曾在江湖上使用过。忽然一惊,对师叔说到:“是魔教贾伯!”

    师叔说:“对!我和你师父总觉得对郝云龙不放心,就在这里。如果郝云龙是魔教的人,那对于整个武林,乃至天下,都是一场大的灾难。”

    我说:“他不是已经离开武林盟了么?还会怎样?”

    师叔叹口气说:“唐门归附朝廷,暗器和毒方自然经过郝云龙之手。如果我们假设郝云龙是魔教的人,那现在魔教不也掌握了这些东西了么?傻孩子,你三弟被短匕击中,即使高手都没有那样的力道能将飞刀插入体内那么深。但据我所知,唐家有一门暗器,叫做暗截,专门发shè普通匕首,杀人之后不易被人查出是谁下的杀手,因为随便的匕首到处能买到,也少有人能看出其中的玄机。”

    我握紧双拳,恨自己有眼无珠,竟然和这样的伪君子相处融洽,悔不该没听师父之言。

    师叔说:“这也都是猜测,谁知真相到底怎样。”

    我问师叔,现在我该怎么办。师叔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我问师叔,如何碰到了我。师叔说,其实他前些天就碰到我在这里,只是当时人群太多,不敢上前认我。回家取下自己铸好的剑,拿了一些盘缠才独自来找我。师叔将那柄黑剑拿出来,我看到它依然还是旧模样。师叔说,他决定将此剑送与我,以静我心。逢此变故,我也一定能参透剑的寓意。

    我听师叔说起剑的寓意,想起断水、转魄两剑的玄妙之处,于是拿出秘籍,给师叔看。师叔没有表现的太惊讶,笑笑说:“果然祖辈将jīng妙的武学藏于剑中,想来也是这样。我大概猜到,只是藏剑山庄不再需要。送于你们,自然秘籍也是你们的。你拿着吧。”

    我不肯收,希望师叔能带回天龙门,向师父及兄弟们告之,我不是背信弃义之徒。

    师叔答应,收下秘籍。我摸着师叔送我的剑,问师叔,此间可有名?

    师叔含糊地回答:“有名又如何?一朝成名,万众瞩目,逃不开世间恩怨;无名又如何?碌碌无名,心如止水,躲得掉人xìng丑恶。”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师弟们叫我杞师兄的场景。

    我问师叔:“我该做什么?”

    师叔反问我:“凭你一人之力,能否改变天下?”

    我摇摇头。

    师叔说:“那你什么也无需做,做什么也白做。”

    我继续问:“我该去哪里?”

    师叔说:“西北隐匿山林、北方埋名放牧。天下越危险的地方,反而是你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在这里,你只能提心吊胆、终rì躲藏。你也不必告诉我你去哪里,这样对你比较安全。你的父母,有我和你师父全力维护,应该没有大碍,你可以放心的去。”

    我想,如果此刻我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那我就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我对师叔说,我决定去北方的草原上,希望还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师叔。于是摸摸黑剑的剑刃,起身背在肩上。想着自己为何是这样的命运,心有不甘的离开。

    在我有生之年,确实还见过陆师叔两面。

    第一次是在分离的两年后,剑龙的生意由南向北的运途中。师叔对我说了世间的变化:

    西北叛军已经统一了中原,而唐门的暗器和毒药也确实用在了战争之中。

    郝云龙出现在了西北叛军之中,而他的名字和出身不过是伪装。真实身份是魔教贾伯的徒弟,名字我不想再听,也没有记住。他坐盟主之位,暗地里为西北和魔教谋利益。唐门的事也是他所为,只不过他骗了众人之眼,让人们还对他感恩戴德。

    石雄以及傲世山庄都成了叛军的功臣,因为石雄早已密谋,为了自己的利益将整个武林出卖。郝云龙的出身,都是经过他一手安排。这些年武林盟的事,都是他和郝云龙搞的鬼。想想那次通知兄弟相聚后回到洛阳,在不起眼的酒楼看到他俩和一个神秘身影在谈事的情景,之后我就碰到魔教的人;想想我告诉郝云龙魔教来洛阳刺探之后,他对我的问话,和紧张的表情。这场武林预谋恐怕铺垫已久。

    贾伯代替了莫成渊成为了新一代魔教的教主,莫成渊好像死于魔教内部的斗争之中。我想此人一生的命运比我还坎坷,因为他背负了血海深仇坐到了反派首脑的位子上,但还没有报复武林,就被自己人报销了,真没有想到一代魔教教主竟然是如此下场。

    而叛军有了先进武器,在对抗**已久的朝廷仿佛摧古拉朽一般。新的王朝建立,各个曾经活跃于与魔教对抗的门派,都没有好的收场。天龙门也被封,师父等人被藏剑山庄保了下来。师叔说,这就是生意人的好处,哪一朝都不会难为这帮人。

    我问师叔,家中安好?师叔让我放心。

    临走前师叔告诉我,我在哪里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师父。因为我的师父,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个执念很深的人,说了对我无益。我笑了笑,以示理解。

    第二次见面是在新朝建立的五年后,师叔来看我,问我说:“一切已真相大白、天下太平,你何不走出这里,回到世间?”我依旧笑笑,摸着黑剑那无锋的剑刃,没有回答。师叔也笑着,同我一起坐下,望着远处的草原。

    我一生都未曾婚娶,也许这也是我的执念之一。那段一见钟情深深刻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占据了我心中所有的爱情部分。这样也好,省去多余的烦恼。也曾想过,英雄的爱情何来如此凄惨?在闭眼之前,也慢慢能一笑了之。

    三弟的死,我也感悟颇多。师父分别传授我们武功,而三弟所学正是暗器。最终他死于暗器,不知这算不算是一种因果报应?

    等到我闭眼的那一刻,觉得生命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死是人们觉得恐怖和伤心的事情,但每个人似乎都无法逃脱。而我的后半生,似乎有多数rì子是虚度的,至少在常人看来是这样。亲情、友情、爱情没有一样顺心,父母前我没有尽孝,兄弟我也远去,爱情更不必说。与我小时候憧憬的大侠梦相比,似乎有些不堪。我想该抱着那柄黑剑闭眼,证明我用了半生时间终有所悟。但又觉得其实抱着别的什么也一样。于是我又笑笑,不再执着。阖上双眼,继而失去知觉。

    我忽然惊醒,自己的相貌又恢复到幼年,周围的房屋、摆设都好像幼年在家的模样。我揉着眼睛,不大相信眼前的一切,慢慢向外走,这里似乎是我家在边塞小镇所开的客栈。我掐着自己的脸,确定我不是在做梦。走到客栈的前堂,撞见县衙师爷在用过饭之后,打着嗝剔着牙、醉醺醺地对我父亲说道:“没我和县老爷说情,你家也得出一个人头去当兵。”父亲看着混吃混喝的师爷,点头哈腰地说:“托您的福”。师爷醉倒在酒桌上,进来一伙当兵的,发现没有空座,把师爷扔出门外,然后叫我们赶紧上酒上菜。

    如果现在的一切是真实的话,我不知道之前的梦境又意味着什么呢?是否告诉我,即使我幻想的江湖生活没有那么完美,也仅仅是奢望一场?或者说,我没有改变天下的能力,又怎能改变上天的安排?即使上天给了我预知未来的能力,也必须按部就班的去活,学会认命。又或者,这个梦境告诉我,轮回的不仅仅是生命,也许还有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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