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残阳铺水中无弹窗 正文 第十一章 正文
宋副把大家召集起来,要群策群力征集建议解决这个13万的问题,这对于宋副来说意义重大且至关重要。有人建议去银行贷款,可是为那座寝楼学校已把还款计划签到了2020年;有人建议集体筹集资金以解燃眉之急,然而响应者寥寥无几,这年头谁愿意拿自己的钱当肉包子去打狗呢!这时候一言不发的陈副猛吸一口烟说: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我有一个主意,不过要冒风险!宋副问:什么注意?陈副干脆地说:“收费!”宋副瞪了他一眼泄气地说;“痴人说梦!那可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的招!弄不好要砸饭碗的!”
陈副说:“我当然知道乱收费是高压线谁碰谁完蛋,可是我们不也是逼上梁山吗?你算算,我们学校大约2000人,每生收50元就差不多了!”
宋副十分不屑地说:“每生50元够把你的饭碗砸破五遍!”
陈副说:“为什么叫乱收费,关键在于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叫乱收。要收就要在巧立名目上下工夫,使收费变的合情合理、无可非议,二是做好学生思想工作,使学生觉得收费合理,没有超出心理承受标准,就减小了被举报的风险,没人举报自然就没人查!这就是全国这么大为什么乱收费屡禁不止的原因之一,有机可乘有利可图。国家对农村义务教育实施两免一补,免书费免杂费补生活费,按照政策学校是不牵扯向学生收取任何费用的了。但是事实呢,并非如此!每学期教体局、教研室、新华书店等单位仍然向各学校推销——说是推销,实是硬xìng摊派,他们把学校当成唐僧肉,都想来捞一把吃一口,这是机制的问题,我们且不去论它合不合理,单说这些摊派的教辅读物和资料,说是让学生自愿购买,而实际上呢?都是和课本一起搭配发到了学生手里,这部分资料款就从上头拨给我们的两免一补资金和办公经费里扣除,而我们的这部分资金被截流,逼着我们不得不向学生伸手来填补这个漏洞,他们是赚的盆满钵满,我们却成了教育乱收费的刽子手!这种收费年年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学生和家长早已习以为常。你们看能不能这样,与其给他人做嫁衣,不如顺水推舟,搭他们硬xìng摊派资料费的顺风车,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增加个几十元,其不解决问题了!这样一来,即使有人举报,我们的责任也不是很重,出了事,教体局、新华书店也有责任的,而且他们自然会想办法给我们打保护伞捂事,这风险就相对小一些了。”
陈副一说完,就看着宋副等他做出反应。宋副深深地躺在沙发上,双手捋着头发,无比哀怨地说:“这事不是好玩的呀,老弟!你们说话不嫌牙疼,责任我一人担当,出了事我又不是金刚石做的!”他又起身把电风扇开得呼呼大作,然后双手掐腰,一阵猛吹,说:“让我好好想想!”宋副比谁都通透,现在乱收费风声鹤唳,而宋长河是个顽劣分子,各级领导也正盯着此事,这使他左右为难、坐卧不安,要坐稳这个位置看来不容易呀!
下午宋副向各位班主任布置任务,向学生收取各科教辅资料费80元,特别强调要深做学生和家长的思想工作,对班里的少数刺头,要注意策略xìng。
学校一切渐渐都平静下来,而我却平静不下来,对草草的思念我一刻也没停止,整夜整夜地失眠,双眼就像一刀割开的而发炎的伤口,久久不能愈合。我就邀了许多虎朋狗友在麻将桌上通宵达旦或在酒桌上一醉解千愁,让千百倍的疲惫去了却那种寂寞、自怜的痛楚。这种rì子使我感觉自己还有周围那些像自己一样的教师们,都像一群赌徒,教学就像赌博,赌运气赌饭碗赌前途,无论牌好牌坏胜算几何,都玩的是孤注一掷似地酷!
正当各班收费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入成果xìng阶段时,忽然传来消息市物价局、审计局、教育局等多家单位组成的纠风办将在全市开展检查两免一补的落实情况,并且更加坏透的消息说有人已把三河中学的这次乱收费举报到纠风办公室,指明三河中学为重点必查学校。
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这么明目张胆地大动作。工作组很快就查清了事实,责令所收一切费用一分不少全额退回去,县教体局被全市通报公开批评,而宋副被党内记过、行政降级处分。就在学校退款的第二天,宋长河来学校满世界找宋副,而宋副也满世界地躲着宋长河,两人就一找一躲满旮旯地玩起了猫逮老鼠的游戏,最后宋长河去厕所小解正碰着宋副也在小解,两人不期而遇。宋长河就说:“宋校长,你让我好找啊!”宋副说:“你都找到厕所来了!”
宋长河半笑着等宋副系好裤带,说:“宋校长,你明白我来的意思,丑话我就不说了,丑话毕竟丑吗,听着伤神经!”
宋副说:“你无论说好话说丑话,或者好话丑话混一块说都是猪蹄上贴膏药——白搭!我现在不叫宋校长也不叫宋副校长,我现在是宋老师,你的事我现在爱莫能助了!”说完扬长而去,留下宋长河兀自愣在那儿。宋长河又找到陈副,陈副也说这事他管不了,他这个副校长只是摆设的虚职,没权力不管事,除非让他等到新校长到任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宋长河又找了其他大小领导,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管不了此事。宋长河就火了,骂了句:“妈的,都给老子装蒜,别怪我肚子里长牙——心狠!”
宋长河不愧五毒俱全的浑人,下午他用两辆农用拖拉机又拉着宋家老少来学校,来势汹汹。你学校不是没人管没钱吗,东西值钱呀!这样他们先把校长办公室里的一整套沙发、茶几、办公桌、电脑等值钱东西都抬上拖拉机,五花大绑,准备拉走。学校最值钱的的莫过于微机室里那60多台新电脑,这个宋长河当然不傻,他带了人呼啦啦一阵风上了三楼进入机房,当时学生正在上电脑课,像一群受惊的鸟,被这群态度粗劣的家伙驱赶的四散惊叫。那些电脑可是学校的最后家底,看这架势光天化rì之下,是明抢明夺啊!陈副见势不妙,就喊破了嗓子嚷:你们把东西放下来!青天白rì的,抢啊?一群强盗行径!宋长河把一台电脑丢在车上,看都不看陈副一眼冷嗖嗖地说:你算老几?在这瞎汪汪?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眼看局势无法控制了,我们老师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东西被抢走,都一齐上前阻拦,他们往车上装,我们就往屋里搬,一来二往,先是口角争辩,继而殴斗成一团。最后宋长河高喊一声:“去他妈的,砸了这破学校!给我砸!砸!我宋长河一人顶着!”顷刻之间,教室里、楼道的窗户玻璃碎纷飞,办公室、教室里的桌椅板凳残片满地……人们已经忍无可忍了,就拨通110报了jǐng。
这场混乱很快被平息下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彼有纠,此就有缠,彼此之间纠缠地如一团乱麻。学校公物不是白白毁坏的,学校方面一纸诉状把宋长河等人告上法庭,要求赔偿公物;而宋长河也放出话来,也要反诉三河中学,他不怕对簿公堂,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谁笑到最后谁才是真的英雄!
那天夜里,天依然很好,抬头天马行空、珍珠玑玉、流泻千里,我很想草草,想把这发生的一切向她说说,一吐心那经久不散的氤氲,好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她的每一字一句都在我心底一石激起千层浪。她就是我心底的海风,让我心cháo澎湃。信步走出校园,晚风如歌,无比酥爽,我不由自主地顺着曾和草草走过的小巷、林*又重复走去,路边老头老太们一边悠然摇着蒲扇,一边话家里长短谈古今趣闻。走着就到了原来四季美前停下来,时过境迁这里已经由酒楼改为茶搂,我就一步跨了进去,还是那个临窗的位置,只稍作修饰一番,一个很好的雅坐。我一人坐着,要了茶水,一手把壶酌水一手抓盏浅啜,一边看那公园里的人工湖一派幽幽粼粼的灰暗,无数隐隐摇曳颤栗的荷叶,好似隐藏着许多暗无天rì的yīn谋。这里很安静,正看之间,忽然隔壁包厢的说话声把我吸引住了。因为那声音太熟悉了,一听就知道是米校长和宋副,巧了!我刚要起身去隔壁和他们打个招呼,可一起身脑子里就蹦出个问号来,且慢!米校长和宋副怎么会在一起喝茶,也是偶然相遇?就听宋副说:“老米,你现在好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好自在呀!”
米校长说:“不是拜你所赐吗,不是你背地里告诉宋长河省调研组来我县,点拨他去拦省领导的车把事情扩大化吗!你啊就是那个躲在暗里的小鬼!你把天搞塌下来了,把我砸趴下了,却也是救了我,不是你我想提前退还退不掉呢!你看我,反而活得无忧无虑!祸兮,福之所依呀!”
宋副说:“对我来说,可就是福兮,祸之所伏了!真是暗箭难防啊,你不也把我乱收费的事举报到纠风办了吗,一牙还一牙,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给你一箭,你却给我一刀啊!你这一刀砍的也太狠了点,不但连副校长没保住,还要和其他老师一样开始站讲台了,你知道的,我快二十年没上过课了,哪能受这份罪!还要忍辱负重七八年才能像你样坐享清闲了!我这也是拜你所赐呀!”
米校长说:“你错了,举报乱收费不是我米长新的杰作!我已经退了,没必要小心眼去报这一箭之仇!”
宋副说:“不是你又是谁?”
米校长说:“就像你推dao了我,最得利的是你一样,而你倒了,对谁最有利呢?”
宋副说:“我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螳螂捕蚕黄雀在后呀!”
米校长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啊!”
接着是一阵喝茶的声音。我默默地出了茶楼,走在大街上,感觉有什么东西撂在了茶楼上,若有所失。大街上人影依然川流不息,六七月的夜风还是无比温柔、凉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