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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姜花无弹窗 正文 第十三章 风雨飘摇的江湖轮回

    如果让我把听到的故事用自己的语言概括,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吧:

    传说在中国的乾隆年间,民间有一个中年艺人福叔,开了一家手工银饰的铺子,专门出售一些自己jīng心设计和打造的银饰品,当时在附近很出名。因为福叔打造出来的首饰,设计独特,刻工jīng细,最重要的是独一无二。听说他有祖传的打银手艺,代代相传,到了他这里已经是第十二代了,可惜的是,祖上规定,这种手艺传男不传女。福叔年过半百,妻子十年前就过世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名叫蔷薇。眼看这门手艺就要失传江湖了,附近的村民知道每一件可能都会是这个出sè银匠的最后一件作品,所以趋之若鹜高价购买,一时之间福叔家门庭若市。

    小女蔷薇年方十八,因为从小失去母亲,所以xìng格坚毅而外向,通常铺子里的事务都是她在打理。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处事有方,把里里外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福叔看在眼里满意在心里,总是寻思着该给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找一个好人家安置了,这样也就能对得起过早去世的妻子了。但是蔷薇不这么想,她觉得让老父一人cāo劳不孝,立志一定要找一个同意入赘的男子,以后一起照顾老父的生活。否则,终身不嫁。这样的念头在当时是有些惊世骇俗的,福叔开始的时候持反对态度,但是自己的女儿自己心里最明白,从小的倔强和要强,如果决定下来了的事情,也许天崩地裂了,那个决定还依然在那里巍然不动。

    rì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福叔渐渐的老去,蔷薇也已经到了二十岁,依然没有出嫁。当时门第观念的严重,那些身家清白人品厚道的男子不是已经订了亲就是不可能接受入赘的要求。福叔每天都长吁短叹,连打造首饰的心情都没有了,一时之间铺子里面空空荡荡,只有蔷薇经常一个人在那里打扫或者擦拭着。

    一天福叔语重心长的对蔷薇说:“女儿啊,你的年岁也不小了,不要再坚持等那个愿意入赘的男子了。女孩子的青chūn年少也许眨眼间就过去,你不能这样的耽误自己,真的。现在可能你还能选,等你年华逝去,就变成别人选你了。”

    蔷薇依然是淡定的微笑,“爹,我才二十岁,更何况,我们两个从来都是相依为命的。如果你一定要我出嫁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终老,那我岂不是愧对地下的娘亲。我始终相信,总有这样的一个人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爹,您给我一些时间,也许明天,也许一个月后,您就要给女儿准备嫁妆了呢。”蔷薇面对老爹的时候,才有一般小女儿的娇羞撒娇。没有人愿意入赘的另外一个原因是附近的村民都觉得蔷薇的xìng格太硬了,虽然人很善良五官也端正,但处处都是个拿主意的角sè。担心入门之后,rì子就不好过了。

    福叔寻思着蔷薇说的话,可能明天,可能一个月后,就要准备嫁妆了,开始觉得心宽了一些。对啊,给蔷薇准备怎样的嫁妆呢,只有这样一个女儿,从小娘亲就过世了,也缺少个说贴心话的人,所以根本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平时的蔷薇总是荆钗布裙也不打扮,偶尔贴贴花黄也只是一时兴起。想到这里,福叔有一些茫然,到底应该给蔷薇准备怎样的嫁妆呢?这变成了他茶前饭后刷牙洗脸睡前冥思时一直考虑的问题了。

    那年夏天,下了很久以来都没有下过的大暴雨。天从下午开始就黄黄的,云都在急速的撤离,似乎天空是一个战场,夕阳不见了,彩霞迷路。傍晚的时候天空变成了一个黑sè的锅盖,牢牢的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大街上都没有人了,看到这样鬼天气,都觉得还是家里最安全。所以摆摊的,逛街的,遛鸟的,走亲戚的,全都急急的赶回了家。一路上奔走的时候还互相转告着,快回家吧,要变天了。蔷薇和福叔忙着关铺子的大门,一排一排的安上,缝隙无存。关上门家里就是最温暖和安全的吧,似乎就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再大的风雨,都能安然的度过。

    蔷薇给福叔沏了一壶新茶,chūn天的时候刚刚采下的龙井,清香扑鼻茶绿似乎把整个白瓷的杯子都染成翠玉的颜sè。福叔看着女儿,似乎昨天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小丫头,步履蹒跚着走着最初的人生路。而现在,已经长成了能干的伶俐姑娘,不觉老怀堪慰。又想到自己正在打造的嫁妆,笑得连眉头都有chūn风拂过了,舒展不言而喻。

    蔷薇在老爹的旁边坐下,开始整理铺子里的账本。她对福叔说:“爹,其实家里的环境已经不错了,虽然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这些年靠爹的手艺,我们已经吃喝不愁了。您年纪也大了,不如早一些收手,过一些悠闲的rì子,不要再每天跟银器还有锤子锉刀打交道了。我们节俭一些,应该是可以生活下去的。您说呢?”

    福叔看着蔷薇下笔迅速,珠算老练,心也放下了大半。他说:“蔷薇,爹手里还有最后一件作品,做完了那个,我想就到时候该好好的休息休息了。等我的这最后一件作品找到了她真正的主人之后,我也就会放心的过我自己悠闲的人生了。”父女俩相视而笑,似乎今后的rì子都是顺风顺雨,风平浪静,偶尔的暴风雨也可以是人生的调剂,却不是必须。只是平静的河流往往都掩埋着暗cháo的汹涌,快乐的背后也可能隐藏着极致的悲哀。

    雨开始下大了,努力冲刷着这个世界,伴随着风的咆哮,窗子外面似乎只是属于水的天空和水的世界。偶尔有闪电,之后会有雷声充斥,似乎要劈开笼罩着的黑雾。屋子里忽然变得很安静,也许是因为外面的声音响了,所以蔷薇和福叔的心都沉默了。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震动了沉默的耳朵,两个人面面相觑,这样一个狂风骤雨的夜晚,所有人似乎都回家了,那现在这个敲门的人会是谁呢?福叔的心沉了下去,蔷薇已经抢先出去开门了,福叔咽下了唤回的话语,跟着蔷薇一起,走到了关闭的门前。咚咚咚的敲门声依然不绝于耳,不绝于耳,感觉门似乎都要被敲破了。。。

    蔷薇准备开门的刹那,被福叔按住了手,并朝她摇了摇头。蔷薇一脸的愕然,福叔上前一步,大声地问:“外面来者何人?有何贵干阿?”似乎声音还是被风雨淹没了,门外除了敲门声依然没有其他的声音。福叔提高了嗓门又问了一遍。还是沉默除了哗哗的雨水声。一会儿以后,连敲门声都不见了,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静了,雨还是刷刷的下着,似乎沿着门缝在流,安静而迅速,但是空气中都是诡异的问号。

    门外来的究竟是谁呢?

    “蔷薇,不要开门了,既然现在都没有声音了,可能敲门的人已经走了。”福叔转身,准备回屋。在年长的人心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样一个暴风骤雨的夜晚,也许不开门,真的是对的。

    “可是爹,或者真的是有很急的事情呢?不然不会敲那么久的门阿。”蔷薇有些坚持也有些着急,她从小就胆子很大,天不怕地不怕的,也有一股子侠义心肠和傲然正气。福叔拗不过她,只能摇头叹气,蔷薇一个上前就把门打开了。

    门外没有人,积水已经变成了小溪,豆大的雨滴打在湖面,泛起涟漪,只是空气似乎凝固了。“爹,外面没有人,可是刚才到底是谁呢?”疑问写上了蔷薇的脸。“既然没有人,那就把门关了吧,准备吃饭了。”福叔放下了悬着的心,催促蔷薇把门关了。

    蔷薇应声着,慢慢关上门,就在缝隙关闭的瞬间,忽然从门缝中伸进来一只手,蔷薇吓了一大跳,惊呼出声。那是一双苍老的手,骨节尽现,皱纹似乎全部长在了手上,干枯,手指是黑sè的,扁平而狰狞。福叔听到女儿的惊呼,一步上前打开了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倒在门前的小溪里,已经昏厥,只有手还在微微颤抖。雨打湿了她的全身,灰白的头发贴在脸上,显出苍老的轮廓。“琴姨,是琴姨。”福叔的声音开始发抖和着急,“快,蔷薇,快帮忙,帮我把琴姨抬进屋里。”蔷薇顾不上问,就和福叔一起把琴姨抬进了客房,安置她躺下。“这样的天,肯定是请不到郎中了,蔷薇你去烧点热水,给琴姨擦个脸。”福叔摸了摸琴姨的额头,没有发烧,可能只是累到了,让她休息一会儿估计就会醒来的。

    安顿完琴姨后,蔷薇扶着福叔落座。“爹,这个琴姨,您认识吗?看上去似乎和您有一些渊源啊!好像还有一些面善。”福叔似乎陷入回忆,稍顷后说:“蔷薇,你不记得了吗?也难怪,当时你太小了。琴姨,是你娘的nǎi妈,你娘嫁给我之后,她就一直跟在身边伺候着,跟你娘的感情就好像亲生的母女一样,也非常疼你,从小就照顾你的衣食起居。

    只是后来你娘过世了,cāo办完身后事琴姨居然失踪了,我也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她了。曾经四下寻找过,但是都没有结果,没想到居然会在今天,出现在家门口,还晕倒了,不知道这一路,曾经发生了些什么阿!”福叔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蔷薇打量着床榻上的琴姨,应该是有印象的吧,在小的时候。这是离自己娘亲最近的人,曾经看着娘亲从小到大直到找到幸福的婚姻。只是快乐的时光太短暂了,稍纵即逝,可是娘亲过世后琴姨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这到底牵扯着一段怎样的回忆啊?

    “十年前,你娘亲得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病。从得病到离开,只有短短的半个月,说走就走了,也没有留下什么话。现在想起来,那一幕惨痛的回忆仿佛就好像在昨天一样。”福叔想起自己过世的妻子,十年生死茫茫,千里孤坟,无处话凄。不觉悲上心头。

    “那当年娘到底得的是怎样的病呢?”娘亲是爹心头永远的痛,所以从小蔷薇就不问任何与娘亲有关的事情,怕提起了就勾起了老爹尘封的回忆。可是今天,老爹应该是想说些什么的吧。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娘亲是得什么病过世的,附近的郎中都不知道。开始的时候就是觉得人没有力气也不想吃东西,整天都卧床。请了好多次郎中上门看病,都说只是体虚干燥,需要静养。所以那段时间你娘亲基本就不出门了,整天都只能躺在床上又吃得很少,迅速的消瘦了下去。最奇怪的是,这样的症状几天后就发生了变化。”想起那一幕,福叔的脸开始变sè心开始悲痛。“你娘亲的身体开始腐烂发臭,从四肢开始向全身蔓延。开始是手指脚趾变成黑sè,然后发展到关节,我就亲眼看着自己的枕边人变成一个虚弱无力濒临死亡的躯体,一夜之间急白了头发。附近的郎中都被我一家一家的拜访过了,但是没有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病痛,应该怎样医治。当时的家里一片混乱,你那时候还小,只是天天吵着要见娘亲,但是当时你的娘亲,容颜全毁,只剩发臭的躯架了。”说到这里,福叔老泪纵横,已经十年的伤痛,重新翻开来看,依然历历在目,依然莫名依然无踪。

    “这太可怕了,究竟是怎样的病痛,居然那么折磨人。难怪那么多年爹您只是说娘是因病过世,却从来未言及细节,居然是这样。”蔷薇也被镇住了,儿时的记忆瞬间闪回,具体的已经很模糊了,只是记得很久都见不到娘,爹每天都愁容满面。家里来来往往了很多郎中,每一个都是黯然告退,之后便是一场落葬了。

    “很多郎中都担心会是瘟疫那一类的病,唯恐传染,后来都不敢上门来看了。所有的丫环都提出要回家,这个偌大的家最后只剩下我和琴姨照顾你娘亲还有你。你娘亲看不到自己的容颜,却知道自己的身体在一天一天的垮去,她经常说的就是放不下你,我承诺你一定会好好的,她才在一个清晨闭上了眼睛,我摸了摸她的手,骨头都断成一寸一寸的了。你娘亲当时一定是被活活痛死的,她只是没说。。。”眼泪有时候是宣泄,是快乐,是悲伤,还是绝望,所有的一切一切似乎都织成一张黑sè的网,福叔老泪纵横,蔷薇只是瘫坐着,眼眶里是百忍不止的河流。。。

    “紫薇小姐是被毒死的。”床榻上传来苍老的声音,琴姨醒了。她说出的话让福叔和蔷薇瞠目结舌,毒死的,怎么可能呢?他们快步走到床边,蔷薇扶起琴姨靠在床头。“蔷薇啊,十年不见,你真的长大了,如果你娘亲还在,我们该会是一个多么快乐的家啊!可是现在。。。我这十年一直都在追踪凶手的下落,我不能让紫薇小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只可惜,我的年岁已经大了,腿脚没有以前管用了。十年以来,走遍了大江南北,关里关外,总算有了些蛛丝马迹,只是对手太强大了。。。”琴姨说的话有些难以理解,福叔和蔷薇都是一脸的茫然。难道紫薇真的是被人害死的,那这个人害死紫薇的动机是什么?居然要下这样的毒手?而琴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年近七十的老太太,居然这十年以来不辞辛苦的四处奔波,只是为了找寻凶手的下落???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看不到原先的样子了。

    “琴姨,慢慢来,我想,我们可能要听一个比较长的故事。有些事情娘亲一直瞒着我爹,是吗?”蔷薇倒了杯茶,放在琴姨的手里,外面的风雨仍然继续,但是再大的风雨也抵不过心底的暗流。

    “姑爷,其实很多事情紫薇小姐并非存心隐瞒,只是江湖风云险恶,她不想拖你下水。她经常跟我说,姑爷是一个正正经经的手艺人,如果曾经的一切历史给你造成今天的麻烦,那是万万不可的。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只是一个人在寻找,并没有打乱你的生活。现在我老了,我恐怕自己再也没有更多的力量去给小姐报仇,可能她注定只能为她的家族而献出自己的生命。那今天,我要选择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们,让这么多年来的不明不白,都跟着小姐一起,去了吧。”琴姨要说一个怎样的故事,是和娘亲家里都有关的吗?蔷薇看了看爹,而爹的眼神全都已经专注在琴姨的脸上了。

    小微,这个故事真的好长啊,但是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这样复述下去。。。

    咖啡凉了,可以再续;烟灭了,可以再点;可是如果人死了,灵魂还在吗?故事继续。

    琴姨喝了一口茶,片刻喘息和沉思后,把回忆带到了很远很远的以前。“其实在二十年前,中原令狐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紫薇的爹也就是当时令狐家执掌家门令狐吹雪,独门秘籍吹雪梅花剑独步江湖,为人仗义,是江湖人人敬仰的一派宗师。妻子慕容钗也是江湖名门四川唐门之后,捻手梅花针出神入化,为人温柔谦逊。他们夫妇年轻的时候闯荡江湖,除暴安良,维护武林正义,从而结下了不少的仇家。紫薇出生后夫妻俩决定金盆洗手,从此退出江湖,也算是给初生的女儿积点德。江湖上的腥风血雨,冤冤相报,如果永不停止,那生活就永远都不会安宁。

    可是,江湖并不是说退就能退的,有多少眼睛在暗中看着,只是当时没有发声而已。令狐家遣散了家里大部分的家奴和丫环,只留下紫薇的nǎi娘琴姨,一家四口收拾了细软家当,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冬夜,举家迁到了百里以外一个不知名的村子,购置了一栋房产,从此开始平静的生活。而紫薇也在那个重新的环境里茁壮成长着。等她长到4岁的时候,令狐吹雪给她请了个老师教书,那是附近私塾里的一个先生,年过半百,山羊胡子,面相萎缩,但是口碑不错。令狐吹雪把他请到了家里,奉为上宾。虽然当时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令狐伉俪都是闲云之外的人物,只有这样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想让她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而夫妇俩退隐江湖后,闲云野鹤般的生活,让人对之前的血雨江湖,已经不复记忆了。

    紫薇从小就聪明伶俐,口齿清晰,先生教的诗词字书一遍就会,而且兼具举一反三的能力。这让令狐夫妇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只是他们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自身的武功传授给紫薇,毕竟他们现在已经远离江湖,不想再插手江湖的任何事情了。但是如果紫薇有一身武功将来自己垂垂老去,撒手归西的时候,也不用担心她一个弱小女子会受别人欺负。这两个念头一直都在互相争着上风,今天可能是这样,明天就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了。

    直到有一天,平静的湖水荡起了微微的波澜,那天的风,似乎都有暗cháo的汹涌。其实是一个很平常的rì子,太阳依然如同每一个早晨一样笼罩着生命的轨迹,一缕一缕透过云层,散放光芒。慕容在固定的时间醒转,看着身边依然深睡的丈夫,柔情就这样爬上心头,弥漫在眼角。这是自己选择的男人,那么多年了,都没有后悔过,自己之前是那样的火爆脾气,这些年也被这个男人给柔化了,居然变成一个温顺的女人,想想就觉得好笑。吹雪明显是老了一些,以前江湖仇杀的rì子,也给他的身体上添了不少的伤痕,慕容的手随着吹雪脸的轮廓轻轻的抚mo着,心想所幸所有的杀戮,都结束了。

    吹雪悠然醒转,看见自己的妻子带着盈盈的笑意看着他,手停在自己的脸颊上,不觉笑了。“容儿,今天醒得那么早。”“不是,是你醒晚了,看,太阳都晒进屋子了。”慕容慵懒的躺在丈夫的怀里,“吹雪,你说现在这样的生活,如果一直持续下去,不被打破,算不算是一种奢求呢?”“怎么会被打破呢?我们迁移到这里已经快五年了,附近的街坊都不知道我们的来头,平时我们也不显露武功,没有必要也不出门,我想应该不会有人能找到这里找到我们的,你就放心吧。”吹雪安慰到。“嗯,可能是因为生活太安静了,所以我总觉得不踏实,应该是我敏感吧,女人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开始多疑了。”慕容自嘲,吹雪满面堆笑。就在这时,屋外传来琴姨的尖叫声,刺破了所有的安静平和,在这个清晨,显得突兀而恐怖。

    “声音好像是从紫薇房间那里传过来的。”令狐夫妇立即起身下床,没有顾得上穿戴整齐,胡乱披了件衣服就冲出了房门。紫薇的房间里,琴姨已经瘫坐在地上,紫薇不知所云的看着大人们,有些想哭但是忍着。紫薇床边的墙上,赫然出现了三个血手印,左手手掌,血迹沿着手掌的轮廓徐徐流下,拖出了无数条惊恐残忍的血线。在三个血手印的旁边,居然还写着一排对仗工整的诗句:

    退不尽江湖,

    忘不尽岁月,

    埋不尽红尘,

    偿不尽此生。

    落款:西门小妖

    令狐夫妇惊呆了。西门小妖,江湖排名第三号杀手,女杀手。独门绝技火纱掌,掌下游魂无数。江湖上以掌功闻名天下的,以此女为首,心狠手辣,终rì以薄纱遮面。江湖传闻,见过她真面目的人都已经死了,其实不然,令狐夫妇可能就是唯一幸存的两个,他们是旧识。当时大家都是正当年少,小妖对吹雪仰慕不已,yù委身下嫁,但吹雪慕容已定终身,吹雪坚持一夫不堪二女侍奉,多次婉拒。小妖伤心不已,开始是纠缠,后见纠缠无望yù多次对慕容下手,曾经有一次慕容被小妖所伤调养数月才恢复,而小妖也被慕容的唐门梅花针刺到了脸颊,所幸没有沾毒,命留下了,容貌却有了瑕疵。这在小妖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恨意和yīn影,自此她就开始薄纱蒙面,行走江湖。曾经深深的爱转变成了深深的恨,她自觉一生毁在了令狐夫妇的手上,从此终身不嫁。慕容记得上次小妖的来访还是紫薇足月的时候,他们夫妇大摆了三天的酒席宴客,杯盏之间,醉人无数。小妖的到来让所有人惊诧,她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尚在襁褓中的紫薇,嘴边有意味深长的笑,当时谁都没有把这笑容当成可怕的前兆,可是现在,五年以后,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没有想到隐居在这里,竟然还是被她找到,五年平静的生活,是不是要画上句号了。”吹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想,也许这真的是注定的冤孽。

    “吹雪,我想到昨晚小妖离紫薇那么近,我就害怕的心都在发抖。如果昨晚发生了些什么,我该怎么办啊?”慕容是个坚强的女子,一直以来都是,可是再坚强的人内心深处都有脆弱的堡垒,可能是一攻即破的。比如手心手背的孩子,没有还手之力的孩子。

    吹雪把慕容拥入怀里,安慰到,“我想可能小妖只是给我们一个jǐng告,她毕竟看到我们两个还是有些忌惮,暂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应该教紫薇武功,这样到危急关头,也许她还能自救,你说呢?”

    慕容已经顾不上反对了,自己的女儿当然是xìng命最重要了,连连点头称是。而紫薇,转动着她灵活的大眼睛,看看爹又看看落泪的娘,跌坐在地上的琴姨,还有墙上有些恐怖的黑手印,忽然开口说话了:“娘,你不要哭,爹,你也不要担心,紫薇以后不给陌生人开门了。”令狐夫妇哑然失笑,对于小妖而言,这个世界上的门还会是门吗,也许只是块板,也许连板都不是吧。。。

    从此紫薇的生活就开始变得忙碌了,通常都是清晨起床打坐扎马,从最基础的基本功练起;而下午则四书五经,晚上也不和令狐夫妇分开睡了,一家三口睡在一起,这样互相之间也有照应,而慕容也可以不用提心吊胆,担心女儿在另一个房间会发生些可怕的事情。紫薇天资聪慧,集合了爹娘的优势,又有能力继续发言光大。而且孩子的可塑xìng和接受能力都比大人高,不管是武功还是诗书,都长进的非常快,这让令狐夫妇非常的安慰。

    而小妖,居然再也没有出现过,在令狐一家彻底提防之后,她居然好像就消失了。而江湖上似乎也失去了这个排名第三女杀手的踪迹,小妖就好像是秋天落下的叶子,chūn天来的时候,忘记了发芽,从此可能就隐藏在树的某个角落了。但令狐夫妇没有一天敢松懈,他们总担心,小妖是在某一处等待一个机会,等待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所以如果掉以轻心了,那么可能弱点就昭然若揭了。

    岁月如梭,转眼十年就过去了,紫薇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琴棋书画剑走梅花,虽然还不够火候,但是已经有了很不错的根基。有时跟吹雪过招,还能抵挡个一两百回合,慕容经常看父女俩过招,看吹雪貌似强攻的忍让,看紫薇一招得手后年轻的张狂,忽然觉得,没有小妖的十年,原来也就这样过来了。虽然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惦记着寻仇,但是自己的女儿,紫薇已经不再是十年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了。可是,自己和吹雪明显就老了,也许是因为这十年来的担惊受怕,夜不能寐。也许是因为真的岁月不饶人,刀刀催人老,曾经意气风发的江湖侠客也迟暮了,这是岁月带不走的悲哀。过去的十年,每一天都小心翼翼着,好像如同二十年那样的辛苦,小妖,这难道就是你的目的吗?你是在等我们变老吗?那你呢,难道你在这岁月的河里,能青chūn永驻,岁月无华,能不老吗?

    有时候心是一个魔鬼,为了滋生罪恶的力量,它可以无止境的等待,无视岁月无视年华。。。

    转眼到了紫薇十五岁的生rì,琴姨很早就去集市买菜,准备煮一桌子佳肴庆祝;而慕容也准备了自己祖传的翡翠镯子准备送给女儿当生rì礼物。每个人的心情都不错,似乎阳光也特别灿烂。紫薇一早起来就先去给爹娘请安了。十五岁的女孩子,是鲜嫩的季节,一颦一笑都是青chūn的味道,今天还特地穿了一件紫sè的褂子,衬出吹弹可破的皮肤,好像一个瓷娃娃,一个不知道世间愁苦的瓷娃娃。吹雪看着自己出sè的女儿,恨不得把眼前的世界都给她,让她可以幸福的永远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下,平静而又安全。

    慕容拉着女儿的手,转头对吹雪说:“你说,紫薇长得像谁呢?”吹雪看着自己深爱的妻子,紫薇完全就是慕容年轻的时候,一样的美丽一样的活泼,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如出一辙。有时候自己都会感到迷惑,好像年轻时候的妻子青chūn依旧,多年的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好像姐妹啊。”吹雪哈哈大笑,幸福在这个屋子里满满的,慢慢的蔓延。。。

    琴姨过来招呼说可以吃饭了,吹雪让紫薇去请纪师傅过来一起用膳。纪师傅就是紫薇的私塾老师,转眼也在令狐家执教了十年了,主仆之间感情不错,紫薇也很喜欢这个博学多才的师傅。现在的紫薇文武全才,写的一手好字做了一手的好文章,这都是十年来纪师傅的心血,令狐夫妇对他甚为感激。平时都以座上宾款待,今天是紫薇生rì当然也不能例外。

    紫薇蹦蹦跳跳的走了,回来的时候,依然还是一个人,纪师傅并没有跟着。“爹,娘,纪师傅不在房间里。”吹雪有一些吃惊,这十年来纪师傅基本上都不出门,整天都呆在西厢那里的房间里,偶尔出来走走也只是在花园的亭台楼阁内抚琴喝茶,可是今天,他会上哪儿去呢?“花园里呢,找过没有,纪师傅最喜欢去清新亭了,哪里有吗?”“都找过了,整个花园里都没有,很安静。”紫薇回答着爹的提问,心下狐疑,早上还看到纪师傅在花园里散步,怎么一会儿,人就不见了呢。

    令狐夫妇的心头掠过不祥的预兆,但是谁都没有说,只是互相深深地看了一眼,心灵之间的相通已经无需用语言来沟通了。难道这十年的胆战心惊,最终依然逃不过宿命?yīn影就这样在心里慢慢,慢慢的扩大了。紫薇依然是不知世间愁苦的样子,其实有时候不了解是一种幸福。慕容定了定神,该来的躲不掉,既然十年来时时刻刻都在等待这一刻的来临,那就面对吧。想通了反而有些坦然了,该吃的饭还是要吃,只要大家团结在一起,一个西门小妖又能掀起些怎样的风浪呢。。。。。。

    “琴姨,准备吃饭吧,我们。”吹雪吩咐着。琴姨没有回答,慕容的心慌了,琴姨是侍奉了很多年的家仆了,就好像是自己的亲人一样。“琴姨。。。。。。”慕容的声音穿过厢房,回响在走廊里,凝结在空气中。可是还是没有人回答。“我出去看看。”紫薇毕竟是小孩子,沉不住气也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匪夷所思,所以提出这样的请求。吹雪和慕容同时拉住了她,紫薇一脸的不解和茫然。慕容把紫薇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说:“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和你爹在前面挡着,你房间里床底下有一个收拾好的包裹,里面有随身衣服和银两,你拿了之后就去洛阳,找你外公,听明白了吗?记住,你先走,爹娘随后就会来找你的。”慕容说的很轻,但是紫薇都明白了,空气中的杀气越来越重,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安静的如同没有被挑破前的窗户纸,平静的表面,风吹过,也皱不起涟漪。。。

    “既然来了,就现身吧。”吹雪朗朗送出这几个字,平和的气息,清晰的吐字,不快不慢,不急不躁,显示出深厚的内功底子。慕容看着身边的丈夫,眼里都是爱意,多少次了夫妻俩并肩作战,只要吹雪在,自己永远都会有安全感。本来以为退出江湖后,就不会再有这样共同退敌的机会了。可是现在,慕容jīng神一振,这应该是蛰伏后的复出,这应该是沉默中的爆发吧。可是四周依然如同死一样的寂静,问出去的话好像泼出去的水,只是地上连一点水印都没有。慕容觉得脊梁上的寒意,很明显的,敌人在暗处伺机而动,而自己这里三个人确是暴露在青天白rì之下,可能每一个转身,都是一个致命的破绽。

    忽然传来一阵鸟叫,凄惨而凛冽,划破了危险的空气,刺开笼罩在令狐一家头上的乌云。紧接着窗外飞进来一样东西,直线一般的没有曲折,掉在了吹雪跟前的地上。吹雪护着妻女向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是一只没有脑袋的小鸟,确切地说,是小鸟的尸体。也许前几秒它还驰骋在zì yóu的天空里,可是现在,它看不到转世的路。“吹雪,这好像不是小妖下的手,看小鸟尸体的断口,应该是一个剑术的高手,而小妖只是jīng于掌法。”慕容有些慌乱了,原本还知道对手是谁,就算在暗处,心里也有提防。可是现在,就好像对着一个陌生而空泛的世界,心里没有底了。

    “可是我们在这里那么久了,那个江湖已经离我们太远,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怎么就选择在今天呢,看来来人对令狐家很了解啊。”吹雪分析到。“慕容,你带紫薇先走,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总不能三个人都在这里等着,面对一些未知的将来。”“不行,吹雪,从嫁给你的那天起,我的生命我的喜怒哀乐都已经和你联系在一起了,我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不如让紫薇自己走吧,她的武功保住自己的姓名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慕容坚持着,既然十几年前选择嫁给令狐吹雪,那他的生命就是自己的,她不要过不完整的生活。

    “爹,娘,虽然我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是谁,跟我们家有怎样的渊源和仇恨。但是纪师傅从小就教导我,面对危难,不做苟且偷生的事。更何况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所以现在应该是我们携手同心的时候,所以,不要叫我离开了好吗?紫薇虽然不济,但是也想跟爹娘战斗在一起。”这一番话不卑不亢,说的令狐夫妇心中暖洋洋的,虽然并不知道对方敌人有多强大,但是自己的女儿临危不惧,不肯弃亲而逃,的确是有武林大家的风范,不觉欣慰。“嗯,我们就战斗在一起,不管即将到来的,是怎样的风雨。”吹雪看了看自己的妻女,内心忽然充满了力量,为了这两个自己最爱的女人,今天的战斗,一定要胜利。

    可是,战斗到底在哪里?安静而诡异的气氛维持到现在,没有人敢动,生怕造成一个进攻的契机。原本欢快的生rì宴现在充满了硝烟。空气中似乎都是敌人的影子,但又是空白的,每一阵吹来的风似乎都有危险的味道,但又是安全的。汗,从吹雪和慕容的额头上一滴一滴的滑下,穿过脖子,最终被颈边的衣服吞噬。

    这次传来的,竟然是猫叫声,一样的凄惨一样的凛冽。令狐夫妇和紫薇不再恐慌,有之前小鸟做前车之鉴,随后而来的应该也就是路上该来的东西了吧。果然,随后从窗口进来的,是一具猫的尸体。紫薇看到就哭了,那是琴姨收留的流浪猫,已经来了六年了,刚捡回来的时候瘦弱的好象风都能吹倒,紫薇小时候就是跟她一起玩大的,都已经是一只肥硕的猫了,喜欢晒太阳喜欢吃鱼,可是现在,脑袋没有了,连四肢也是齐齐砍去,看到的,是一具血肉模糊,切口整齐,方方正正,只有身体和尾巴的猫的尸体。这实在太可怕了,连慕容都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忍心再看,更何况是有着感情的紫薇,已经倒在娘亲的怀里,泣不成声了。

    吹雪愤怒了,梅花剑出鞘了,点点寒光,被阳光照得有些刺眼,可是,对象不明。“不知道是哪路英雄,令狐吹雪携家眷在此隐居多时,不知哪里多有得罪,请先身以便吹雪当面说明,解开不必要的误会。这等躲在暗处,暗箭伤人的事情,本是江湖宵小所为,实在不光明磊落。”

    可是,依然没有人出来,没有人。。。

    吹雪暗暗告诫自己要沉住气,千万不能犯急躁的毛病,急怒攻心可能正是暗中的敌人等待的良机。“紫薇,拔出你的剑。容儿,很久没有用来对敌的武功,应该都没有拉下吧。今天我们一家三口,就在这里候教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从屋外传来了第四个人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笑得很夸张也很快乐,有得逞之后的志得意满,有yīn险之后的诡异乖张。吹雪松了一口气,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在下令狐吹雪,不知来者何人?请现身吧。”吹雪守护着自己和身后两个挚爱的女人,力图把所有的门户都扎紧,让人没有可乘之机。

    脚步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很轻的脚步声,但是在这寂静的世界里显得刺耳而步步惊恐。吹雪一家不敢有任何的松懈,所有的人神经都已经紧绷到了一触即发的境界,屋子外面似乎还是一片快乐平原,可是屋内,所有的东西都凝固到了一点,等待一切昭然若揭。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后,吹雪看到了一双鞋,确切地说,只是鞋尖,黑sè的布鞋,如同每个大街上行走的人脚上穿得那样,普通的平凡的没有任何奇特之处的黑鞋。已经被穿磨的很久很久,仔细的看,左脚的鞋尖居然有一个破小的洞,阳光折shè后,让人眯着眼,而现在,一切正常的事物却都在弥漫着杀气。只是,脚步停了下来。鞋尖就在瞬间犹抱琵琶半遮面,所有的答案,都在门外,可是,居然没有人敢动。所谓的先机,在这里,变成了死忌。

    没有人说话,似乎门外的是一个哑巴,他用气势酝酿杀机。吹雪也不敢发问了,似乎忽然间所有的言语到了喉头,都被咽了下去。究竟是被恐惧还是被其他的什么咽下,他自己也不得而知。他只是知道,之前的心理战,他已经落了下风了。只是紫薇,在这当口说了一句话:“爹,那双鞋子,是纪师傅的,还是我帮他买的呢。”吹雪闻之一震,斥责着女儿:“不要乱说话,这样的鞋子满世界都是。”紫薇被爹爹的眼睛一瞪,有些害怕的往后一退,但是嘴里依然在咕囔着:“可是纪师傅的鞋子上,也有这样一个小洞啊,也是在左脚。”吹雪朝门外看去,门外的人似乎颤栗了一下,随之又是一阵狂笑。“令狐吹雪,枉你曾经纵横江湖,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观察力居然还没有一个女娃儿仔细,看来是到了该送你离开的时候了。”鞋尖移动了,依然是慢慢的,身影随着鞋子的移动而移动,纪师傅的脸赫然出现在所有的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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