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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姜花无弹窗 正文 第十九章 谁说没爱过,只是蹉跎

    “你还记得霏姐吗?她把我们的餐馆卖了。现在人家上门来要房子了。”妈妈终于说出了事情的原委,而我被当场震煞。来不及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妈妈在电话里继续说着:“电话里说不清楚,总之现在很麻烦,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立行那里的情况。”“妈,你别担心,我和小微马上就回来,马上就回来,你们等我们,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啊。”妈妈答应了一声随后挂断了电话,我陷入一种迷茫的情绪中。霏姐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消失了那么久的人,难道又出现了?怎么会把餐馆给卖了呢,那可是徐叔叔半辈子的心血,她怎么下得了这个手呢?

    一夜无眠,东方渐白,清晨,我给小微打了电话,她还在睡梦中,被我吵醒。

    “小微,我想我们可能要马上动身回巴黎了,餐馆出了一些事情。我早上就去买机票,你准备一下吧,跟外婆说一下,这次走得比较仓促,下次回来看她的时候一定住得久一些。”

    小微有些似懂非懂,我也来不及跟她好好的解释。“餐厅出了什么事情,木子,今天就要回去吗?可是。。。”说到这里,小微停住了,两秒钟后,说:“好,我现在就跟外婆说,我们今天就回巴黎。”她没有问我为什么,她把疑惑留给自己,把信任交给了我。挂上电话出门,我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因为小微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我生命的一个部分了。虽然我并不是很清楚,餐馆那里现在的情况怎样了,妈妈和徐叔叔是不是能够应付,我回去能不能帮上忙?但是似乎只要是小微跟我一起,我就无畏了,再艰难的路,我都愿意去走,因为荆棘密布的同时,有爱的力量支撑着,倒下了还会再站起。

    我订了当天晚上直飞巴黎的机票,去小微家跟外婆道别。外婆对于我们的匆忙也没有过多的询问,只是让我照顾好小微,也照顾好自己。出发前的最后一站是医院,我们要去跟浩,高飞,芳芳告别。我们这些叶子,要先走一步了。。。

    浩的气sè看上去好了一些,知道我们要赶回巴黎的消息,他有些愕然。“本来还想等我好了,大家一起吃个饭,从重逢到现在都没有好好的聚过。”“下次吧,只要活着,总有那一天的,巴黎那里出了点事情,木子心急如焚,我是一定要陪他一起回去的。”小微说,“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芳芳和高飞会经常来看你的。答应我,好了以后不能再过以前的那种生活了,你需要的是安定,而不是继续漂泊。不管怎样,身体是自己的,不要再肆意的折腾了。也不要觉得滚滚的车轮才是颠覆你青chūn的唯一凶手,其实你可以有其他的选择的。”“嗯,你们放心去吧,有时间就回来,来哈尔滨吧,到时候我们去滑雪看冰灯。”浩诚恳地说着。我们微笑点头。人生就是这样的吧,有离开有相逢,所以很多时候面对离别不要有太多的感伤。因为没有离别的愁,就没有重逢的木已成舟。

    高飞开车送我们去机场,芳芳和小微坐在后排。来的时候就没有带太多的行李,所以也只是空空的走。“芳芳,我们走后,浩就拜托你和高飞了,他在上海也没有亲人。”小微淡淡地说。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还是因为放不下,却不得不要离开。“放心吧,我和浩没有缘分成为夫妻,但是并不是说没有缘分做朋友啊,你就安心的陪木子回去吧,有空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发邮件,虽然相隔的很远,但是还是可以经常联系的。”芳芳反而安慰起小微。这两个女孩子真的算是上天创造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奇迹,表面上看一个艳若桃李一个冷若冰霜,但是两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都很直接,对待感情都很执著,其实是xìng格很相像的两个姑娘。芳芳给人的感觉需要照顾有时候捧在手心里都会担心她会不安全。而小微,是完全彻底的dú l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不需要保护尽管渴望保护。但是让她一个人,尽管清苦孤独,她依然会好好的活下去,因为支撑她的,是一种理想境界中的所谓爱情。她们共同爱过的浩,现在已经是各自生命中曲终人散的美好。现在,高飞守护着芳芳,而我,要带我的小微,回家了。

    我们在机场拥抱告别,用我们自己的方式,为这一段旅程画上一个休止,却不停顿的符号。

    依然让小微靠窗坐,长途的飞行又要开始了。“木子,餐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阿姨和徐叔叔都还好吧?”从早上到现在,小微都没有问过关于餐馆的事情,我知道她是关心的,只是不想让我揪心而已。“我也不是很清楚,凌晨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那里似乎很混乱。妈妈只是告诉我,有人来收房子了。霏姐把餐馆卖了。”我的心里很乱,却一直佯装着镇定。我很担心徐叔叔,毕竟霏姐留下的伤痛可能都还没有痊愈,而这一次,我闻到了致命的味道。“霏姐?徐叔叔之前的女朋友?她不是离开很久了吗?怎么会?木子,不会出事了吧?”小微是真的着急了,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似乎眼睛眨的瞬间就会掉下来了。我有些慌乱,急忙把小微的脑袋揽到自己的胸前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你不要太担心,那里有我妈在,不会出太大的乱子的,你现在安安静静睡一觉,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就到了,乖。”“可是我睡不着,心里很乱啊。”小微在我的心脏部位抽泣,这让我的心揪紧的疼痛,深呼吸都没有办法抑制。我只能把手放在小微的背上轻轻的拍抚,希望她的情绪可以平稳下来,这样我的抽痛才会有一个终结。小微哭累了后,终于睡去。机舱里的灯都暗了下来,我们在三万英尺的高空,进入另一个梦想的世界。

    我没有通知妈妈我的行程安排,因为时间太匆忙,也不想让他们分心。我和小微走出戴高乐机场的时候快到凌晨了,打了个车,直接向餐馆的方向开去。离开一个多月,城市依然按照它自己的轨道行走,不偏不倚不紧不慢。巴黎的节奏是很慢的,就算在白天依然都可以看到满大街无所事事游走或停留的人,更别说在清冷的凌晨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种安静而缓慢的情绪中。小微靠在我的肩上,说:“木子,我第一次来到巴黎的时候,内心有一种隐藏着的巨大的恐惧,因为陌生因为前方的路未知,而我是孤独的走。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一点都不害怕了,这个依然陌生的城市也因为有了你,所以不再陌生。”我的心里有阵阵的暖流涌过,我知道,小微是在给我勇气,去面对未知,因为我们是相互的,因为她一直都在。

    四十分钟后,我们回到了最初开始的地方。“被遗忘的时光”从来都没有被遗忘过,只是变得很安静。原本外面的霓虹灯也黯淡了下来,颇有些凄凉的味道。“妈妈他们应该已经睡了。”我拿出钥匙,轻轻的打开门。我和小微的脚步都放得很慢,大厅里漆黑一片,我摸索着找到灯的开关,于是世界重新恢复了光彩。兀然间看见徐叔叔一个人坐在窗边,如果不是因为打开了灯,我们根本发现不了他,他似乎已经跟这个黑暗的世界一起,被合并了。不知道他坐了多久,但是似乎已经是一座雕像了。我们是怎样来的,我们轻轻的走进这个屋子,其实早就在他的眼睛下面发生了。可是他,依然还是呆坐着,连小微叫他他依然都还是无动于衷的睁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空洞无物的眼睛。

    我走到他的身边,“徐叔叔,我回来了。”他没有抬头看我,依然沉默着。我在他的对面坐下,小微去酒窖拿了瓶酒,给我们各自倒上,之后安静的坐在我的身边。月光下我们三个人的背影,一定很悲伤。“你妈妈已经睡了。我一个人想多看看这个餐馆,我所有的心血感情都在它上面,马上它就不是我的了。我很害怕我会忘记它的样子,木子,你说,这之前的辛苦到头来是一场空,现在反而比来的时候更一无所有,这就是命运吗?”徐叔叔每次总是在喝酒之后,畅所yù言。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妈妈在电话里也没有跟我说明白,霏姐怎么会有权利卖了这里呢?她不是失踪了么?再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阿?”我把自己的问题倾囊而出。

    “我的一辈子,也许注定就要毁在这个女人的手上。之前因为她倾家荡产离开上海,到了巴黎,经济上的损失我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所有一切的付出,全都是自己的心甘情愿,怪不得别人。在巴黎熬了那么多年,不管多辛苦多低人一等,我都告诉自己不能放弃,徐立行,你不能放弃。有时候晚上想到自己走过的路,都会觉得满身伤痛。后来,终于熬出了头,看到了曙光,有了自己的餐馆,生活一步一步走上正轨。我承认我一直都没有忘记她,她是我唯一真正用心用力甚至愿意用一辈子去爱的女人。所以当她再一次回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发誓自己完全用最初爱她的心去爱她,就当成这之间的岁月我们失散了,而现在,是爱的重逢。我不介意她的过去,也不介意她曾经对我的薄情,只要她回到我身边,任何的伤害对我而言都是虚幻。可是,她再一次骗了我,这一次,我是彻底绝望了。我发誓我要重新开始,我不会再让这个女人左右我的感情了,我的爱情,已经死了。可是,我没有想到,她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当初她回来的时候,情浓似海,说要跟我结婚,说到头来还是只有我对她是真正的一心一意。我沉浸在虚幻的感觉里,把这里的房产加上了她的名字。我想原本就是要在一起的人,我的就是她的,我想让她感觉到我的不计前嫌。没想到最终,她还是骗了我,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我以为这件事也算是了了,没想到,时隔数月,现在居然出现要来分我一半的房子。这个餐馆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我的营营役役,她怎么就忍心一次一次这样,难道我的爱对她而言从来都是予取予求吗?难道人xìng就是这样的丑陋吗?我非常痛恨我自己,我怎么会爱上这样的女人,居然还爱了半辈子???”徐叔叔的痛心疾首我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规劝他,心碎在那里,缝补的针却下落不明。

    “是她自己亲自上门要求分一半的吗?”小微问

    徐叔叔摇了摇头,“她委托了一个律师,办理这个事情。由始至终,她都没有露面。”

    “那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想找到她,我想问问看她,究竟怎样,她才肯罢手,她才能放我一条生路?是不是我这条命在她手里告终了,我们之间的孽缘才算是告一段落???”

    “找到了吗?”

    “没有,我告诉她的律师,如果要拿到这一半的房产,我要求她亲自出面。我想如果她对此志在必得的话,她一定会出现的。”

    我叹了口气,徐叔叔说放下了,其实还是不甘心,难道霏姐露面后,真的把这里的一半给她吗?“徐叔叔,早点去睡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生气想不通自责都于事无补,我们现在能做的,是保重自己,因为只有活着,一切都还有可能重来。”安静了很久的小微忽然说道。徐叔叔看了看我们,说:“嗯,你们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也赶快去休息吧,我没事的,这样的打击,已经屡次三番,我的心已经结了很厚很厚的茧了。”听到他这样说,我的心有点酸。为什么这条路,他要走得那么辛苦?难道说,所有他的付出都与真心真意无关吗?这个世界对他是不是欠缺了公平呢?

    我和小微道晚安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差还没有倒过来,所以就睡不着。点烟,让肺在烟丝里沉淀,这时候才觉得身心,真的放松了。明天即将到来的风雨,选择不躲避,而是直接的面对。这固然需要勇气,但是如果风雨不息,那坚持撑伞的手,会不会生出岁月的茧,不化呢。。。

    两天之后,霏姐出现在“被遗忘的时光”。徐叔叔果然没有料错,看来对于这里一半的房产,她是誓在必得。但是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还有一个男人,没错,就是曾经在霏姐房间被我撞见的那个男人。原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他们把自己所谓的幸福就这样残酷的建立在我们的痛苦之上了。

    我觉得那是一个寒冷的下午,虽然只是秋天,但是迎面的风依然让人不寒而栗。秋天的太阳依然是毒辣的,在空旷的街头留下孤独的身影,却不吝啬其光芒。霏姐瘦了很多,原本在这里时的滋润和健康似乎又消失不见了,她现在的面容让我想起初见时的那张脸,突起的颧骨,惨白的容颜,很美但是很颓废。而随行的那个男人,这次我终于有机会从正面看他,看这个把徐叔叔的幸福带走的男人。他不是很高的个子,一米七五左右,人很瘦,似乎是被yu望折磨到干枯的瘦,眼睛没有神,站在那里更像一座雕像,但是气质有些凶悍,莫名的凶悍,面对不是自己的东西,却一定要占为己有的凶悍。

    他们在我们的对面坐下,我以为徐叔叔会有些激动有些愤怒还有一些久别重逢的感慨,但是他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平静,他的眼睛里似乎已经看不到感情,他面对的不再是纠缠了他半生的女人,不再是那个不管走到哪条绝路上他依然甘心做其退路的女人,而只是一个陌生人。霏姐的眼神努力绽放着坦然,却终不能够,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垂下自己的脑袋,紧张不言而喻。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谁都没有先开口,谁都不知道第一句话应该说些什么。那个开头就好像小时候口袋里为数不多的棒棒糖,只要不撕开那层糖纸,它就会永远存留在口袋最深的角落里。我无数次想找一个理由去撕开,却又不想面对失去的痛苦和难堪。于是在犹豫间,可能那层糖纸已经被岁月的风吹化了。

    小微是第一次看到霏姐,她低声地对我说:“木子,她可真美。可是,她身上遍布着伤害的细胞,这让我觉得她很恐怖。”小微总是直接的说出心里的想法,没有任何的掩饰。的确,一直以来霏姐都是在绝美的面容背后,上演伤害的战役。

    终于,霏姐抬起了她的脑袋,深呼吸之后,尽量用平和的眼神看着我们,从妈妈,小微,我到徐叔叔,一个一个,似乎在她的思想里如同电影片段一般的被过滤被清洗,之后定格在徐叔叔的脸上。

    “立行,这些rì子,你过得还好吗?小木的妈妈什么时候来的巴黎?小木身边的女孩子,是他的女朋友吗?似乎我不在的rì子,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啊。”霏姐说话的口气,好像与徐叔叔之间是久别重逢的朋友话旧,而并不是一场争夺的战役。

    “霏霏,我们之间如果叙旧的话,似乎太虚假了,谁都知道你来的目的,所以开门见山一点吧。不要绕着弯子最终却还是要shè出杀人的箭,把你一贯的伎俩收起来吧。”这时候的徐叔叔就好像是一只周身紧绷的刺猬,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深怕曾经致命的伤口被敌人发现,从而万劫不复,跌入反复的深渊。

    “那好吧,立行,我就开门见山。这里的房子当初是你自愿写上我的名字,我没有逼过你吧。现在,我只是来拿回我应该有的那些东西,这,不算过分吧。”霏姐不动声sè。

    “这个餐馆由始至终都是我在经营,我在你的身上浪费了半辈子的心血,而这里是延续生命的地方。霏霏,我不想跟你多说些什么,我们之间所有的种种,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真的要彻彻底底的毁掉我徐立行的人生,那么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决不退缩。如果餐馆没有办法经营下去了,那我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你从来都是cāo纵着我,如果你愿意,可以送我上路。”徐叔叔不带悲伤的说出这些话,我的心却痛得无以复加。

    “立行,我对餐馆没有兴趣,也不善于经营。我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你把这一半的房产折现给我就可以了,我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来纠缠你,自此了无瓜葛。”这就是霏姐,虽然之前我只是听说她怎样欺骗徐叔叔的感情,带走徐叔叔所有的钱,但是今天当我真实的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已经完全不能被称之为人了。她之前的伪装把我欺骗了,我以为她至少是内疚的,至少是带着些许的忏悔,所以她抬不起自己的脑袋。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善良把我的思想误导了。霏姐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多年前和现在包括将来都如是。她依然是那个残忍的魔鬼,要带走徐叔叔一切的魔鬼。

    徐叔叔看着她,说:“你又开始吸了?入不敷出了?还是根本没有营生或者维持yu望的渠道,所以又想到我了?那如果我折现给你,是不是这辈子你就甘心了?所有的钱都用完以后,你还会想出其他什么办法来折磨我吗?你所谓的终结,在我这里,已经是另一次折磨开始的代名词了。所以,我不会再相信你,再相信你,就等于给自己打开了通向地狱的大门了。”

    “徐立行,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对,我就是这样一个烂女人,在上海的时候是这样,到了巴黎依然还是这样。你们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太奢侈了,或者说正常人的生活对我而言就是一种奢侈一种绝望。我也想好好的过普通平凡人的生活,但是yu望这种东西,一旦点燃了是没有办法熄灭的。我觉得迷幻的自己更真实,我吸毒,我快乐。徐立行,你难道就不能成全我吗?”霏姐好像是一个义正言辞的说教者,维护着她所谓的快乐生活,并伸出肮脏的手,颠覆正常人的生活。

    我眼前一花,忽然听到啪的一声,小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前面,面对着霏姐,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所有的人都怔住了,霏姐捂着自己的脸,用一种匪夷所思和仇恨的眼光看着小微,下意识的,餐馆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等到霏姐反应过来想还手的时候,我已经把小微拉在了自己的身后。小微却挣脱了我的手,站在霏姐的面前。

    这一巴掌,不为别人,不为徐叔叔,不为你们曾经的那些岁月。我打你这一巴掌,是为了全天下的女人。我一直觉得,再凶残再恶毒的人心里都会有些温情的片断,关于童年的温暖,妈妈的怀抱,第一次和心爱的男孩子牵手,第一次去梦想中的景地觉得天地很大,自己却很渺小。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霏姐,我的名字叫小微,我是木子的女朋友。很抱歉,第一次见面居然用这样的方式和你打招呼。不过,既然你觉得自己特立独行,那么我用非一般的方式和你问好,你应该也不会介意吧。”我眼前的小微,展现出平时很少见到的犀利,语气很平稳,语速有些快。

    “从木子的口里,我多少知道一些你和徐叔叔的故事。木子说你很美,你的确很美,霏姐,风华绝代已经是上天的一种恩赐了,人要懂得知足,如果要得太多,会遭到天谴。谁说你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yu望既然是属于人的,就一定能被人所征服,何必屈服于它之下呢。所有对别人的伤害到头来,都会变成对自己的伤害,只是现在时候未到而已,你又何必断了自己的后路呢?霏姐,你已经不年轻了,你还能像十年前那样折腾吗?岁月已经把那扇门关了,就不要再坚持去打开,因为打开后你会发现另一个自己,居然是那样的不勘善待。说到人生的经历,我根本没有办法跟你比,我知道这一路,你一定也很辛苦。为什么就不能停下来呢,也许所有的美好所有的风景,才刚刚开始呢?”我握住小微的手,觉得很温暖,瞬间觉得自己很幸福,这样的女孩子,居然就在我的身边,木子,夫复何求啊。。。

    这是一个无关爱情的下午,我却觉得自己的爱正不可抑制的泛滥着。

    “今天所有的因,都会变成明天的果。每个人都会有明天的,只要她活着。你说是吗?”小微收起了之前的咄咄逼人,气势趋向于平和。就好像是语重心长却又不失庄重,就好像霏姐变成了她的孩子,而她是在以一种过去一种经历平静的阐述。

    霏姐的眼神有些涣散,不知道是被小微的一巴掌打懵了,还是被小微所谓的明天负责论震撼了,她久久都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人在喃喃自语道:“明天,我还有明天吗?我的明天会是怎样的呢?”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事实上,除了她自己,谁又知道她的明天会怎样呢?我们都是辛辛苦苦活在当下,关于明天,只能等太阳升起的时候,才知道是灿烂还是yīn天了。

    忽然霏姐站起身来,转身就走,留给我们一个优雅的背影。她走的有些缓慢,脚步似乎在思考,嘴里依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徐叔叔试图叫住他,被小微拉住了。小微说:“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吧,有些事情可能一直以来都是没有办法醒悟的,但是可能就在某一天,某一个清晨或黄昏,某一杯咖啡或者酒后,某一个清冷的飘雪的窗棂边,忽然就豁然开朗了。我们应该相信,霏姐内心的深处,会有些许的善良被深深的掩盖,而现在也许是破土而出的时候了。”徐叔叔微微叹了口气。

    与霏姐随行的男子见她起身就走,神sè之间有些愤怒和不甘心。他用yīn戾的眼神扫视了我们一眼,又环顾了餐馆一周,也就起身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眼神充满了争夺的意识,却被强忍着,给我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男人离开后,徐叔叔重新跌回到椅子里,他说:“如果霏霏就此改过,就此开始新的人生,也许我应该给她一点钱,至少给她一个机会让她重新开始啊。”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永远都没有办法对自己爱的女人硬起心肠,即使是在无数次的背叛之后,他依然还是站在她的立场,考虑她的得失,关心她的冷暖。

    “我想不需要那样,如果霏姐真的醒悟了,她不会伸手拿你的钱。如果她依然执迷不悟,那么你的钱就会变成她通向更深地狱的捷径。我想,现在她是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开始,而并不是任何其他人吧。”小微安慰着徐叔叔。

    我想,今天的这场风波可能已经过去,我祈祷它永远的过去,永远不要回来,但是这世间的一切,真的能遵循我所希望的轨迹发展吗?还是在坦途中埋伏着荆棘,在微笑中绽放恶毒的花呢?

    那个夜晚,我做了一夜的噩梦,梦中无数次穿插身边那些人的影子,觉得似乎有谁离开了,带走了我的眼泪,似乎还有人在哭,我想大声地叫喊,但是嗓子居然无力到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梦里有一个黑影,重重的压迫着我,让我感到恐惧,我想反抗,但是梦就此醒了。醒来的时候是凌晨的几点,我并不是很清楚,周围是一片深邃的黑暗,满额头的汗,心跳依然如同梦境中一样的迅速跳跃,恐惧害怕的感觉似乎意犹未尽。这个梦很真实,真实到回到现实的我依然会怀疑自己依然在梦境中徘徊,感到后怕感到压抑。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瞬间的火光划过黑暗的房间,我看到真实的自己,在温暖的背后残喘。深吸一口后,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安慰自己,也许只是一个梦,如果说梦境都是反的,那现实应该是顺利的吧。

    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天亮的很彻底,城市的一切都按照正常的轨道在行走,有多少人已经遗忘了昨晚的梦呢?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刷牙洗脸后下楼,餐馆里很安静,徐叔叔和妈妈可能去菜市场了吧。小微呢,她应该在厨房。我径直走到厨房,可是厨房里也很安静,没有人。我返回楼上小微的房间,敲门没有人回应,我就推门而入了。窗户是开着的,风吹动着窗帘,床很整齐,姜花依然在风吹过的时候带来清香的影子,但是小微,却不在房间里。我觉得有些意外,想想她可能是和徐叔叔还有妈妈一起去了菜市场,也就不再担心。回到厨房给自己做早餐,让这个秋rì的上午变得舒适而又惬意。我居然在煎蛋的时候想起霏姐的脸,那时候她快乐的样子原来一直也是存在在我的脑海里的,其实她也曾经有过正常的生活啊,只是到头来,一切都被所谓的yu望吞噬了。

    一个小时后,我在餐馆的角落里看着书,妈妈和徐叔叔推门而入了。也许昨天危机的暂时解除都给大家带来了一颗定心丸,他们说说笑笑着,心情很轻松。可是,我没有看到小微。“妈,小微没有跟你们一起去吗?”我站起身来,问道。“没有啊,早上没有看到她,就我和徐叔叔两个人去的菜市场,怎么,小微不在自己房间里吗?”妈妈回答着。“没有,房间里没有人,我以为她跟你们一起出去了。”我开始变得有些紧张,小微能去哪里呢?她在这里也没有朋友。“小木,你也不要太担心,也许小微只是出去走走或者买东西,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她也不是刚到巴黎,法语也已经不错了,放心,不会迷路的。”徐叔叔安慰着我,我若有所思的答应着,心里却一直笼罩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就一直这样在餐馆的大厅里枯坐着,时间与我做伴,我时不时地抬头看墙上的钟摆,分针并没有因为我的焦虑和担心而走的快一点,把我爱的人带回到我的身边。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在我手指间挥散,我的心随着它的走动一点一点的暗淡。每一次电话铃一响我就好像一个反应迅速的机器人一样第一时间冲过去接起,但是,小微没有打电话来。每一次有人推门而入我都不由自主地站起,第一时间把眼睛聚焦在进来的那个人身上,但是,小微没有回来。妈妈和徐叔叔也开始着急起来,从早上到黄昏,小微从来没有超过两个小时不回来,可是现在,已经将近十个小时了。小微,你到底到哪里去了?

    天sè渐渐的暗去,夜晚来临。徐叔叔说:“小木,你不要着急,现在我和你妈出去找,你在这里等着,任何一方有消息我们就电话联系好吗?”我已经茫然到不知道怎样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妈妈和徐叔叔消失在夜sè里。小微,你到底去了哪里?我在这里等你你知道吗?天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天黑了,起风了,你觉得冷吗?你怎么还不回家?我就好像一个雕像一样的坐着。我没有喝水也没有吃东西,我固守着我自己的姿态,我固守着我自己的码头,我希望我的小船能平安归来,我希望所有的风帆都只是过往,都不带伤害。

    两个小时后,妈妈和徐叔叔回来了,带着一身的疲惫还有失望。我看着他们,心吊到了嗓子口,却说不出话来,似乎言语都被焦急淹没了。他们也看着我,却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妈妈说:“附近都找过了,经常去的超市,杂货店,面包店都去了,还有周围的街道邻居也都问了,没有人见过小微。这孩子,到底上哪儿去了?都那么晚了,真让人担心啊。”说着说着妈妈的眼泪下来了。我别过头去,我不想面对妈妈的眼泪,因为听说流泪是会传染的,小微一定好好的,所以,我不能流泪。

    “妈,徐叔叔,你们休息吧,我再出去找找,如果小微回来的话,马上打电话给我。”我夺门而出,留给他们一个坚强的背影,其实只有我知道,自己已经难过到呼吸困难了。

    我漫无目的的寻找着,东南西北在忽然之间对我而言都成了方向,我不知道应该朝那里走,我希望自己化身为四个自己,那任何一个方向可能会有的线索,我都不会遗漏,可是我只有一个人,我是失去方向的飞鸟,找不到自己专属的天空。我想起昨晚的那个梦,它是不是预示着小微要走出我的生活,想到这里,觉得心跳都要停了,深呼吸都不能抑制心的疼痛。小微,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你离我有那么的遥远,即使当初巴黎上海,我都不觉得是不可逾越的遥远。可是现在,我们在同样的一个城市,呼吸同样的空气,生活在同样的时间段里,我怎么越来越感觉到,我要失去你了呢。。。我走累了,我走不动了,我的腿不是自己的,我的心告诉我不能放弃,可是我应该去哪里才能找回我最爱的你呢,小微。。。

    我跪倒在地上,我泪流满面,我痛哭出声,在一个很深的夜晚,我找不到我的爱情了。。。

    三个小时后,月亮孤单的悬挂在这个空空如也的城市,玉光如洗,寒冷而真实。街道陷入一种沉睡的安静,我的前后左右除了四通八达的小巷,寂寞清冷的沙洲,曾经喧闹的拐角,一无是处。我一个人呆立在轨道的zhōng yāng,我伸出我的手,我想触碰一些有生命的东西,至少让自己感觉不是这个地球上唯一的生物,之后,下雨了。。。

    回餐馆的时候我忘了回来的路,只是跟着所谓街道的方向行走,木然间觉得该拐弯了就拐一个,如果是直行就不回头。我不知道花了多久的时间走了多少的路最终才回到我来的地方,原来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无所谓方向无所谓目的地无所谓多走了多少路也无所谓身体承受着多大的雨,反正都是一个人,无所谓了。

    妈妈看到我的时候,抱着我大声的哭了,她的眼泪从脸上流到我的身体,我都已经不自觉,因为全身都湿透了,我好像是没有灵魂的躯体,流不出眼泪,却任由这伤心的液体在我的身体和我的心上肆虐。我漠然的接受妈妈的拥抱承担妈妈的伤心包括支撑她不要倒下去,其实自己却非常想念房间里的那张床。如果可以让我睡一觉,回到昨晚的那个梦境,我要推开那个黑影,就算撕破了嗓子我也要叫出来,我要流泪的人收回伤心,要离开的人倒退脚步,要这一切的一切回到昨天晚上,我要这一切重新开始,就好像小微从来都不曾离开,她只是在离我十米之外的房间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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