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意无弹窗 文章正文 第六章
古有云:士可杀,不可辱。 网 她“包袱款款”,不干了,走人总可以吧!?“你在干什么?”没想到赵子昂居然跟到她住的小屋,从云在外头待命。远在北院西南边陲,孤立一间小屋,挨着院西边林树,婆子也不住这边,简直给流放边疆。
“收拾包袱。我受够了,不干了总可以吧?”
“谁准许你离开的?”冷眼打量这小屋,除了桌椅、木床,别无长物,十分简陋萧条。她一直都住在这里?他不想理睬她的事,将她丢到院内最偏远之处,没料到会是如此境况。瞧*寝具薄少,根本不保暖,所幸已入夏,天气已渐暖燥。“你一直住在这里?”
“不就你让我住这里的,你该不会说不知道吧。”明知故问。也不叫“二爷”了,亦不满口“您您您”的。
什么曼菲士、宗将藩,骗死人!她一点都不想待在这种不开化的石器时代。该回小红那里,想办法回她可爱的文明世纪。虽说理论上时空变动好像、应该可连结任何点──天晓得,她真懊恼没有好好把物理念好──可她想,就像台风、地震,时空变动这回事还是有它的规律吧。她还是回到她莫名其妙被卷到这里的最初地点比较妥当。或许地球的磁场变化或什么关系,那地点的时空扭曲较异常,就像有些地方地震比较频繁一样。不过──不过,她能恰恰好回到原来的时间点与空间点吗?若一不小心跑到穴居时代或只差个十几二十年,那也是很惨啊。
啊啊!不幸,真是不幸!她怎么会这么不幸?
“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许离开赵府。”不是劝告,而是命令。
“我不干了也不行?”应如意瞪眼。
“不行。”先前既逐她出府不成,她自愿离开赵府,自是最好,可他不许任何人违背他。在赵府里,他的话便如同圣旨,这身分低下的丫头,自然不许例外。
“你以为你是谁?了不起我把银两凑了还你!”然后一拍两散。
“你有钱吗?”赵子昂居高临下睥睨她,冷声道:“你最好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分,以这种态度与主子说话,惹火了我,我尽有办法送你上衙门。”
对哦,她差点忘了,这该死的石器时代没是没非,有钱才有是非仁义。一旦入了奴籍,那更几乎是永无翻身之rì,当个妾便偷笑。这石器时代,是没*那一套的。
“二爷您不是一直想撵我出去?”好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我只签了一年契约,随时可解契约。”
“你有本事试试看。”居然威胁起她。
应如意斜过眼,脸庞自然微倾,因身量较矮,目光由下而上,斜瞅了瞅他。赵子昂心一凛,被袭得不防。
“怎么?”他竟然会在一名丫头房中,因她一个眼神而正经请问,这着实可笑。他应该毫不考虑便将她撵出赵府。她暴露的xìng格,她佯装的恭顺,她无自知之明、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分的无礼言谈举止,皆令他生厌。她与彩云的温婉、彩云的柔顺、彩云的端庄高雅截然不同──
啊,他怎么……竟然将她比诸彩云……
乱了。这全乱了!
彩云……仍让他胸口作痛,禁不住伤痛……
“我发眼疾,扭到了,行吧?”一般而言,她是很孬种的,识时务为俊杰,可往往在无关紧要的小处,忍一下就过去,就海阔天空,她却不知那根筋不对,牛脾气便发起来,不管好歹。所以,她老是丢了工作。而现在,好不容易,莫名其妙地接近了这赵府二爷,照理来说,巴结都来不及,要不,也该好好展现她“天女”的特殊之处,可狗就是改不了*,都沦落成婢女了,还要什么个xìng。
“你──”赵子昂眸中怒气一喷,又敛下去。怎能容许一名下人,如此乖张态度?他却竟然如此好耐xìng,如此容忍。就因为她在他病时照料过他?那是她身为下人应尽的职责。是因为她佯装恭顺的表面下不同一般奴仆的倔强?他厌恶无自知之明的鄙琐小人。那么,是因为她不特别讨好、畏惧或小心翼翼的言谈举止?原打算将她撵出府,不知觉间,竟已习于与她这般说话。
他压下怒气,诘问道:“你究竟对梅小苹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我哪做了什么,帐房把帐算错,短少了***月钱,我给指了出来,这样罢了。”
据赵总管说的,这边说帐房算错帐,少给月例钱,那厢讥讽哪有什么算错帐,不过死要钱;然后这边便回敬那厢肚皮不争气,那厢回讽半斤八两,这边说有应如意在,自有秘方……就那么吵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你干么如此多事?”她竟也看得懂帐?赵子昂眸光一闪,迅即又敛去。
“是是,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不是。”白眼一翻,又满口“奴婢”了。
赵子昂哪听不出话里的不满,扫她一眼,又问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
“那‘秘方’是怎么回事?”
“啊,那个啊……”应如意吞吐起来。赵子昂不罢休,两眼锐光逼视着,应如意避无可避,只得老实地将她告诉应小苹的那种“安全期算法”、“饮食调节体质生子”等等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赵子昂不禁蹙眉。“你竟还包产啊!未免太胡来,惹出这许多事。 ..)”
“这哪关我的事。”果然又是她的错!应如意皱眉,也忘了是跟谁在说话,脱口道:“是三爷自个儿娶一个不够,偏要娶二个,既不能长情,又无法情之所衷,相守以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明不明白?”
赵子昂浑身一震,心中蓦地一惊,涛浪翻骇,睁眼直瞪着应如意,隐隐发颤着。
“干么这么瞧我?”应如意瞥瞥他。“我说错了吗?这事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你。你二爷自个儿情伤受挫,非逼自己兄弟娶个官家千金不可,惹出这些许事──”
“你──住口!”赵子昂表情愀然大变,脸sè铁青,一掌用力拍打在桌子上,桌子震动一下。“你敢再多说一句,我绝不饶你!”恶狠狠瞪着她,目光如刀,寒气刺人。
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她以为她是谁,又是什么身分,竟敢如此放肆!
“所以?将我撵出府?毒打一顿?还是扭送衙门?或者将我卖了?又或者丢到柴房囚禁起来?”他瞪她,他以为她就不敢瞪他?她很清楚惹火赵子昂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只是更糟;也不想意气用事,这种落后的石器时代,毒打下人或卖了什么的,平常得紧,干么傻得吃眼前亏。偏生──哎哎,她如此逞一时口舌之快,伤百年身呀。
“你──”她真以为他不敢?他捏紧双拳,极力压制住怒气,居然忍住了。
那脸sè依然铁青难看,眸中怒气流窜,硬生生被压着。
“二爷,”难得他竟没发雷霆,应如意尽管意外,却反而蹙眉,说道:“我无意惹二爷生气,可难免总惹二爷发怒。请二爷还是许我离开出府吧。至于那二十两银子,嗯,我都给小红了,如果二爷大人大量不追讨的话自是最好,要不然,我会想办法凑齐银两归还的。”
她自以为平心静气,听在赵子昂耳里,却不知怎地,刺耳极了。他盯着她,一字一句吐道:“你作梦。”
应如意一怔。“你要我归还银两?”
“我不会那么容易放了你。”赵子昂双眸又生冷光,冷冷道:“从今rì开始,你就搬入‘去云轩’,负责照料我的起居,我走到哪,你就得跟到哪,没有我的允许,哪儿也不许去,不许离开半步。”
“你要我跟着你?”应如意不禁哇哇叫。“你忌讳那么多,没事便惹你发怒,那多痛苦!干脆撵我出去,眼不见为净,岂不是好?再不,让赵总管分派我到厨房或外头酒楼什么的也行,我──”
“从云!”赵子昂根本不听她说的。
从云应声而入。他在外头听到了一切,却依然面无表情,不多话,也不多问。
“立刻将她带到‘去云轩’,没有我的许可,不许她离开半步。”
“是,二爷。”从云忠心从命,眼都没眨一下。
“去云轩”是赵子昂休憩之处,向来是北院──或者说整个赵府的禁地,除了赵府几位爷之外,连赵总管都不敢随便进入。
“请吧,应姑娘。”说是“请”,实则强迫。
“我不要!二爷──”不知从云怎么做的,只觉一股力量不断推促着她,令她不得不前进。“赵子昂,你讲点道理!”一急,豁出去叫喊起来。
从云抬抬眼,掌力并未收。赵子昂冷眉微蹙,掉头而去。应如意形同被从云强押到“去云轩”。
“我不吃!”婆子将饭菜端到她面前,应如意看一眼,立刻气魄十足地表示不肯吃这“嗟来食”。
婆子好意劝道:“多少吃点吧。你已经半天没吃东西,饿着了对身子不好。”
才半天?她怎么觉得少说有两三天,那种饿得慌的空腹感。不过,她一定要坚持住,给赵子昂一点颜sè瞧瞧,她应如意可不是那么容易屈服好收买的。
想到此,她不禁有些敬佩自己,斜眼睨睨坐在一旁泰山也似动也不动的赵子昂,当然还有那个赵子昂背后灵似的从云。这两个人,她觉得都很难缠。
“不必劝她。她不吃,硬要饿自己肚子,自讨苦吃,不必理她。你下去吧。”对应如意的斜眼睨视,赵子昂无动于衷。
这无异火上添油。应如意气呼呼道:“你将我关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我哪关着你了?门不都打开着。”
可恶!她又不是白痴,门开着不会自个儿走,可那门开了跟没开一样,从云守在那,每每她试图出去,总被股无形的力量逼回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让从云搞的把戏啊。”每每尚未走到从云身前,从他站立处便源源涌出一股气,如堵无形的墙,令她无法越前一步。
从云既是赵子昂的随侍与护卫,自是懂得武艺。想来前次他会遭赵子昂连累倒下,自是没rì没夜全心照料赵子昂,甚至自知身子不妥时亦没停下片刻好运气抵挡,结果就倒下了。
应该是如此。应如意斜眼望望从云,闷哼一声。那么忠心做什么?越想越气人。
赵子昂不理她,端起饭菜,挟了一口。应如意狐疑望着,以为他打算进食,忽地听他发出一声命令:
“张嘴。”
她猛不防,一个怔愣,下意识地应声张开口。 欢迎您 来阅读 w w E t)
赵子昂将那口饭喂进她嘴里。
“你──”应如意哇哇叫,可嘴里有东西,连忙掩住。
“吞下去。”
“我为什么要──”想将饭菜吐出来,觉得糟蹋;要不,又害她口齿不清。终是随便嚼了两下吞下去。生气起身,叫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赵子昂眼皮子都不搭一下。“这不是听了。”
“你──你──”激得她脸儿一阵红。“赵子昂,你是什么意思!”也不叫“二爷”、不称“您”、不自称“奴婢”了,干脆连名带姓叫喊出对他的不满。
赵子昂剑眉一扬,抬起眸盯住她。意外的,竟没发怒,而任由她。从云淡淡望应如意一眼,眸里若有所思,很快又一副无表情。
“坐下。”赵子昂命令。
“你叫我坐下我就得坐下吗?”她不是耍个xìng,她只是很生气,不情愿听他的。
“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声音冷静无起伏,手势一扬,硬将她按坐下去。
“你──”太过分了!应如意气愤不已,满脸胀得通红。
“把饭菜吃了。”他又命令。
她偏不吃,狠狠甩开脸。
“还是,你要我喂你吃?”他丢下筷子,拿起饭匙。
此举更惹应如意反感,怒瞪他,嘴巴闭得紧紧,不肯妥协。
“吃是不吃?”一个倔强的丫头罢了,不听从主子的话,就该责罚。
应如意仍怒视着他。赵子昂眸子冷光一敛,伸指捏住她脸颊,用力一捏,硬逼她张开嘴;另手捏了一小团饭,硬塞进她嘴里。
“唔──”应如意挣扎着,又气又愤恼。感到赵子昂手指在她嘴边,不假思索,狠狠咬了下去。
啊!?赵子昂浑身一震,一瞬间失了神,惊盯着应如意。
牙齿咬啮间,一阵疼痛,却更另有一种异样的感受直袭他心口,麻栗发颤,心悬荡在高处似,失重无力,又甘又麻又疼楚,身子无法控制猛然一震。
他硬将手抽出,指上半圈牙印渗着血丝,他看也不看,吃人似直瞪着应如意。
“瞪我干么?是你自己太过分了……”应如意为自己找着借口脱罪。
赵子昂动也不动瞪着她。忽地,猛然起身,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应如意不由得几分忐忑。她也没咬得太用力──呃,好吧,是有那么点。可赵子昂先欺人太甚,她气不过,所以才……啊,总之就是祸不单行,又惹火他了,这下赵子昂更不会放过她了──
只盼他干脆一点,将她撵出府算了。她正可去找小红,想办法回她文明的世纪。这不开化的石器时代实在令人难耐。吃喝拉撒都不方便,连洗个澡洗个头发都麻烦透了!
什么“天女”、什么“神之女”,在这古董时代她简直一无是处!不会炊煮、不会女红、不会刺绣,干粗活又不顶用,光识字却看不懂那劳什子文言文,不会做诗不会写词,更不懂做文章──总之,就是无一用处,连当婢女都被嫌笨拙。正值太好双十年华,却被嫌大龄;明媚鲜丽却被嫌长得丑,一脸大嘴大眼粗眉高鼻不够婉约──什么跟什么!
啊!她发誓!她发誓──她颓然驼*。都发誓几回了?这辈子就算再也不看那劳什子言情小说,也无济于事。
唉唉,命运弄人呀。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在心中连连咒骂了三声“岂有此理”,边骂边捶门,还是没有用处,书阁门文风不动,跟它的主人一样不动如泰山,不动就是不动。
太过分了,把她跟只猫狗关在这里算什么?越想应如意越是不满气愤,又用力捶了门几下,甚至提脚踢了门两下。
“哎哟!”一阵吃痛,抱着脚跳起来。
可恶的赵子昂命人将她丢在这书阁便不闻不问,她已经两rì没看到他,连从云亦没出现过。婆子按时送饭给她,可问什么都摇头不睬她。又是两天没洗浴,拉撒都在一个便盆了,臭都臭死了,说说,这还美得起来、香喷得起来吗?
气死人了!她随手抓起本线书丢到地上。惹火她,她干脆把书都撕了。呃,真要把书撕了,她一定吃不完兜着走──个xìng是不能耍的。到目前为止,她顶多只是顶撞几句,是以赵大二爷尚能容忍,若真不知好歹,那就自讨苦吃了。都说红颜命薄不是吗?个xìng美少女那一套在这种讲求出身门户与等级的石器时代是行不通的,只是死得更难看。
吁口气,将书捡起来,从书页中忽而飘下一薄纸笺。
“停云阁上倚西窗,夕阳尽处彩云归。”上头有诗句,字迹娟秀,似是女子的手迹。诗句陈腐,似乎写诗的人并不在意,只是藉而抒发心情。
停云阁?应如意皱皱鼻,将书摆回去。书阁里些许书,她无聊得试着看看书打发时间,可没一本看得下,那些文言绉绉的东西简直如天书。
哎哎,这样的rì子过得有什么意思?不但是生活方式的冲击、实质的不便,心里的落差在在令人郁闷。
喀嚓一声,书阁门开条小缝,婆子送饭来了。应如意抢飞过去,试图撞开门,叫道:“等等!二爷呢?要将我关到什么时候?”
“你快放手,要不,夹伤了手,我可不管。”
“二爷呢?快放我出去!”
婆子不耐,没好气道:“二爷昨儿个一早便出府了。”
“出府了?”应如意一愣。“那二爷什么时候回来?”
“我怎么知道。”婆子趁她发楞,“碰”地将门关上,从外头扣住门。
那个赵子昂居然把她丢在书阁里就出府了,这这这──那混蛋家伙!这府上下,恐怕没人知道她被关在这里,也不会关心在乎吧──呃,也许藕生会吧。
她气得饭也不吃,踱来踱去,几回踱到窗边,蓦地眼神一亮,跑到窗前,使力试图推开门窗。
笨哦!她怎么一直没想到!
果然,西首靠园子的这道窗没扣上。临窗有棵树,枝梗几乎触到窗旁:阁窗离地怕不有十数尺。
她望望地上,又瞧瞧大树枝干,伸手探了探。应该没问题才对。想当年,在他们乡下老家村子,说起爬树这回事,她应如意认第二,没人好意思争第一。
“嘿嘿……”她发出得意的怪笑声,作势yù爬上窗,想起什么,又旋身跑回门处,将婆子才送来的饭菜快速扒入口。
吃饱了才有力气好干活啊!
赵子昂约莫真的不在,平时就显得萧条的北院,这会儿静得跟废墟一样,一路不见半个仆从或婆子。幸好,赵子昂yīn阳怪气又怪癖,这院里也没有其他丫头,真是天助她也。
哪知,方才溜出了北院,迎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嘴里念念有词的拦路而来。
“在哪里,在哪里──”老头嘴里不断念着,形sè匆匆,与应如意错身而过,突而住脚回身大声喊道:“你──站住!”
吓了应如意一跳,脖子一僵,同手同脚转身过去。
“你叫我?”不会那么巧,刚脱逃便被识破逮到吧?她不识这个老头呀!
老头匆匆跑向她。“你你──刚从这院里出来?”
“是……是啊……”只能硬着头皮。
“太好了!”老头一把拉住她。“快带我去找人。叫如意的丫头是在二爷院里是吧?我上三爷那儿找人,说是到二爷这里来了。唉,这几rì忙死我了,府里发生什么事都不晓得。快,快!带我去找人!”拖着应如意往回走。
找她的?应如意楞楞道:“你找我做什么?”
老头蓦地停住脚步。“你就是如意丫头?太好了,跟我来!”不由分说,转个向又莫名其妙地拉着应如意往回走。
“欸,欸,老头,你别拉着我!你是谁?找我做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应如意呱呱叫。
“跟我来就是。”老头只顾拖着她走。
一路将她拖到帐房才放手。帐房里只有一名相貌儒雅的年轻男子在,见着老头,起身道:“找到人了吗?严伯。”
“找到了,找到了。”老头指指应如意。
那名儒雅男子转向应如意,温文一笑,有些腼腆。“你就是应姑娘?”
应如意连忙闻闻身上有无臭味。两rì没洗浴了,都可腌起来。
“你是谁?你们拉我来这里做什么?”不禁放柔了声调、压低了嗓子。那名男子不只儒雅温文,而且清俊柔和、谈吐温和,让人如沐chūn风,很是舒服。
不由得又多看他一眼,再一眼,对他有几分好感。
“那是我内侄,你叫他仲卿便可以。”老头道:“你懂看帐是吧?那亦会算帐喽?”
“欸,是懂一点……”
“太好了!”不等她将话说完,老头子便将她拉到里头,挨着严仲卿座旁,迭声道:“帐房里正缺人手呢!原本还有三四名帮手的,但不知怎地,数rì前竟相继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现在还躺在*无法起身。这几rì田庄上佃户缴粮缴租,正是最忙的时候,偏生在这时候给我倒下,真是急死我了!我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好不容易找着了你──快!快点帮忙!事情多得很,不快点的话会做不完。”
半天,应如意总算明白怎么回事。听得严仲卿说道:“说来惭愧,应姑娘瞧出有误的月钱例帐是我核的。事情太多了,忙中出错,实是不该。”
“啊,请别这么说。”清俊的脸容,怎么看怎么都令人心多跳两下。应如意又贪看他一眼。有这般的情郎多美好……
别说他开口要她帮忙,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呃,总之,那个,反正是举手之劳。嗯,帐房管事说他是他的内侄,那么就是亲戚了。连忙堆起笑,放柔嗓子,咬文嚼字道:
“严管事,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请尽管吩咐。严公子,有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吩咐,不必客气。”
严仲卿连忙道:“姑娘如此称呼,折煞我了,叫我仲卿便可。”
“那你也别喊我‘姑娘’、‘姑娘’地,直接唤我名字便可以。”
“嗯,那我就失礼了,如意。”严仲卿温温一笑,倒也不迂腐。
“好了,开始干活吧。”严管事将一叠帐册“啪”地放在应如意座前桌上。
“对了,”严仲卿说道:“严伯,方才赵总管来过,有事找您。”
“赵总管?”话声才落,赵总管匆匆进了帐房,仍垂着一对八字斜眉,就算不苦看起来也一副苦瓜脸。
“严老大,我找了你半天了,你总算──啊!?”进了帐房,劈头就说个不停,待抬眼忽见到应如意,惊诧一声,叫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是啊。”应如意傻傻回道。
“正好,”过去一把拉起应如意,连珠炮似自顾说个不停。“我正需要个丫头出府一趟。三夫人交代要‘翠玉堂’的胭脂水粉,另外,‘商印斋’新出市的小说本十册。小翠有事走不开,可胭脂水粉的,府里那些婆子粗汉哪成得了事,chūn桃、冬梅两个大丫头虽顶事,可总是赵府有身分的丫头,不好随便抛头露面。正好,我看你闲得很,出府跑一趟。记得,是‘翠玉堂’的胭脂水粉,跟‘商印斋’新出市的小说本,要十册,别记错了。我看你楞头楞脑的,可别搞错了。快去快回,别拖拖拉拉的。”
反正她一副头好壮壮是吧?抓她做苦力、抛头露面都不打紧。不过,看样子赵总管似乎并不知赵子昂囚禁她的事。应如意胆子大了一点,她正愁不知该怎么出府,这下正好。
“等等。”老帐房嚷嚷。“赵总管,你别一把就将人拉走,我这儿正等着用人呢。”
“这丫头懂什么?”赵总管睨睨应如意。
“她懂的可多。你快快放人,另外找个丫头去吧。”老帐房随口夸大,只想留人。
“让她快去快回,不会碍事的。”其他小丫头又不识字,不顶事,这死丫头反正闲得很,不差她差谁,正省得他亲自跑一趟。
严仲卿道:“我也一道去好了。”
“仲卿,你在胡说什么!”这节骨眼,他也去了,那这堆小山也似的帐册怎么办呀。老帐房自是瞪眼。
“‘翠玉堂’与‘商印斋’两店相距虽不远,可小说本新出市,这会儿商印斋那里必聚集许多士子,恐得耽搁许多时候。我也一道去,分头办事,可以省不少功夫,再说十册小说本不轻,如意一人哪拿得动。”
“啊,随便怎么都好,只要给我快去快回便成。”赵总管挥个手,怎么都行。
想想也有道理,老帐房勉强答应。“那就快去快回。这些帐不快核清不行。”
“知道了,严伯,我跟如意会尽快赶回来。”
“啊,可是……”应如意不由得一急。她打算出了府便偷溜走人,严仲卿跟着去,岂不坏了她计画。不过……唔……她瞅瞅那清俊的面容。俊逸清雅的男子相伴,人生一大快事,错过了未免太可惜。
“走吧。”严仲卿对她温温一笑。
“啊,嗯。”一笑,应如意魂被勾了,掉了半缕。
“翠玉堂”与“商印斋”位在京城里最热闹的街上,一路人群熙来攘往,街集热闹得令人看得眼花撩乱。应如意与严仲卿边走边谈天说笑,心情好不快活,笑得花枝乱颤。
“听说你上京寻亲不遇,经由曼婆介绍进赵府,是吗?如意。”严仲卿问道。
“呃,是啊。”算是吧。“不过,小红──我是说好心收留我的姑娘,小红待我不错,帮了我大忙。”也不能忘了小红的恩情。
“说得极是。在我能自立之前,我双亲便相继亡故,全仗严伯扶养我*,待我如子,又引荐我进赵府,他的大恩大德我是不敢稍忘。”
“这么说,严管事可真真是个好人。”
严仲卿微微一笑。“我在赵府里也见过不少人,难得遇见如此谈得投契的人,可我今rì初见你,不知怎地,就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啊?他的意思是……
心儿不禁一跳,可抬眼瞧,他脸上笑容依旧温温,神态清朗,并不见暧昧不明之sè。应如意心中费疑猜,可也不好问明。含蓄啊含蓄,做着姿态,含蓄道:
“是呀,我刚见你,也有种一见如故之感。跟你说话感觉很舒服,好似相识多年的故友。”
严仲卿又是一笑。“果然如藕生所言,你是个温婉、容易相处,又令人喜欢的人。”
“藕生?”应如意一愣。“你与藕生相识?”
“方识不久。一聊之下方明白藕生与我竟是同乡,感觉多了一分亲。可因为我的关系,害她受责,让我很是过意不去。”
提起藕生,严仲卿脸上温和笑容不变,神情亦未改变。应如意觑他一眼,试探道:
“呃,你跟藕生……你──”
猛不防一阵马蹄跶跶声响,前方一匹快马竟向着他们快驰而来。
“小心!”严仲卿背身yù掩护应如意。
只觉一股劲风刮至,沙石飞刮而起,将他摔开一旁。但听得马背上男子怒声咆哮道:
“应如意,连你也想背叛我!”
将应如意拦腰劫上马背,策马奔驰而去。【手机用户请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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