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三帝传无弹窗 正文 日月明空,弘治相争一五四
金春秋闻言,眉目一扬:“并非只是一个女刺客?”李治重复,头:“并非只是一个女刺客。”
金春秋微沉了面色,却突然拍手失笑:“对了,对了!倒是忘记,这位齐明女帝,也是一位很迷信天下男儿尽是难过美人关的人了。”
李治淡然一笑:“自古男儿难过情关。可不是难过美人关。”
“这美人,也要看如何一个美法。”金春秋淡道:“美在皮,则可得两分人心;在骨,则可得五分人心;在其风姿,则可得七分人心,得其情怀,却可得足九分。”
李治讶然失笑:“国主好生苛求,美人者,皮骨风姿情怀四者兼得,世上女子如星河沙砾,可得两三人皆备的已属天赐;这般天赐之造化人物,竟只得九分人心?”
“只得九分,还有一分,却还在一个心字上。”金春秋勾唇一笑:“无心,便是皮骨风姿情怀齐备,也不能算是万无得一的绝色女子了。”
“无心,无心……”李治拊掌而笑:“好一句无心非绝色。确是如此啊!”他一边儿着,不期然便念起媚娘,面上神色,不由柔和脉脉。
金春秋举杯待饮,见着他这般情态,不由一怔,心念电转间如有所失,便搁下杯子道:“不过陛下却是得了一个十分绝色的。”
李治闻言倒露出鲜现于人前的少年腼腆之态来,叉手含笑半晌才头道:“朕是个有祖德庇佑的。”
“所以陛下对皇后娘娘,爱惜更甚。知福惜福,实在无量之德。”金春秋一笑,举杯饮净。
李治抬眸看了金春秋一眼,半晌垂眸:“人国主一世雄材,最知人心,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言毕,同样举杯,一饮而净。
金春秋慢慢摇头:“春秋此言,并非有心挑唆陛下对那宝皇女,对东瀛赶尽杀绝。其实陛下与春秋心中都很清楚,我等诸国势已至此,无论如何,东瀛也好这宝皇女也罢,都必败无疑。所以便是春秋不多言,她也再难逃得一败之境。这一,不仅春秋明白,陛下更是清楚。”
李治默默,良久才道:“朕倒是想听一听,国主之意。”
“春秋以为,此时既然已定东瀛败局,那何不再多加思忖周全,生得一计,以求速平此乱?少造杀孽,也算上天有德。”
李治扬眉,立明他心意:“国主之意……是欲夺东瀛龙首,以牙还牙?此计只怕有些不妥罢?”
“若直行刺杀,确属不妥,但若要这宝皇女自败性命,以春秋之浅见,倒也未尝不可得计。”
李治心如明镜,却依旧道:“国主这意思,竟是欲行三激周瑜之法?这个……”
他微前倾其身,想了一想,竟是笑了起来,摇头道:“国主果然深知人心,这齐明看似聪慧过人,胸有大德,实则狂妄自大,不知其短。这样的人,对她使起激将法来,却是最得效的。只是……”
金春秋见李治犹豫,深知其心,乃淡淡一笑道:“陛下是因觉这般使计对付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人,有失陛下堂堂大唐天子海内之王的身份?可是陛下,您可莫要忘记,您还有一重身份,一重你最是看重的身份在一个父亲,更是一位丈夫啊!”
李治猛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金春秋,半晌冷笑道:“果然金国主辩才无敌只是国主以为拿朕的皇后与皇子之事来激朕,朕便会如国主之意行事了么?”
“春秋未有激陛下之意……因为春秋知道,这句话,陛下只是在等一个有足够份量在陛下面前出口的人出现而已。如今既然长孙太尉不便,英国公不好,皇后娘娘自己更不会……那么就能有春秋能来了。”
李治盯他半晌,突然一笑,如春风破冰湖:“果然,瞒不过国主啊!”
金春秋再淡然一笑,垂首微礼道:“若非陛下信任春秋与新罗诸卫,那以大唐皇帝影卫这等神影无踪的手段,姬长安这等角色,要在新罗国中悄然无声地拿走一个人……实在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李治叹道:“只是可惜,国主行事太快,竟然真的把那贼僧给……”
金春秋摇头道:“这等人若不除去,只怕日后便成大患。不过陛下倒也不必替这等人可惜,其实有些时候,人死了,比活着更有利用。”
李治扬眉看着金春秋。
金春秋含笑伸出双掌轻轻一击,便有金德信闪身入内,怀中还抱着一只匣子,向李治与金春秋一礼,然后便扬声道:“东瀛逆僧定惠项上首级在此,另有其手札数卷,请二位陛下过目!”
言毕,伸手轻轻一拉,匣门打开,一颗光秃秃的人头便现于两帝面前。
李治只看了两眼,便头淡道:“有劳金少将了。”
“皇帝陛下宽仁。”金德俊再行一礼,立时阖起匣子,交与旁侍急速送出之后,复从另外一匣中取出一叠手札道:“此为定惠手札……”
他顿了顿,犹豫地看了一眼金春秋。
李治却在一边淡道:“无妨,都已经死了的人,再多妄想也不过是一片痴想……”一壁,一壁传人前来笔墨伺候。
不多时,李治手书一封,火漆封口,加以玉印(皇帝个人私印)传与德俊:“有劳金少将,便与朕左近玉明将军一道,再走一趟东瀛,将这手诏手札连同那人头一并送与东瀛国主罢!听她刚刚得了新宫,正是要办国宴的时候,这等厚礼,不送不妥。”
金德俊先接过东西,金春秋便含笑道:“是的,须谨记了再半月,便是齐明帝新别宫大成之时,又值她大寿,即是这等盛典,那这份重礼,也自当于其时奉上。切记切记。”
金德俊立时应声称是,李治又笑道:“齐明为人阴毒不依常理,但于她国中臣民之前,却是极好摆那副宽怀大度的明君虚像。是以你们可带足十八神龙卫与诸花郎尖的高手,光明正大地持两国国书入其殿中,堂堂正正地递上大礼。”
金春秋亦头道:“不错,比起暗中前去,这等事明着来更好一。毕竟与出家人有私之实已让齐明心虚,求之而不得于她这等自命艳冠天下无人能挡其魅力的女子而言,更是难堪至极的耻辱;兼之定惠竟对一国国母之妄念属实;这两桩事都有定惠手书手札记录在此,证据如铁,任齐明帝如何恨毒了,也只能咽下这口毒气,放你们安稳离开毕竟大宴之上,她没有那个气度,能够将这档子污杂事现于诸国使臣之前。”
“若她不放……那可是正合了朕与你们陛下的心意了。”
看一眼含笑淡然,自有一股睥睨之态的金春秋,李治向后一靠,纤长十指轻轻敲打着扶手,一笑中目露寒芒:
“你们便只管动手杀出一条血路来以十八神龙卫和花郎诸高手的本事,东瀛那些皇家暗使却远非你们对手。只要你们出得飞鸟都,那么守在沪津(今日上海华亭县左右的地方)与白江口(即今日锦江口)两处各自操练水战的二十万大唐精练水师,与你们陛下直接指挥的五万新罗水师便即时可乘我大唐新制军船急发,先锋扫平她东瀛岸边诸城。
接着八十万大唐陆上雄师自会跟进,为你们打出一条通天大路,正好也教她好好学学悔之不及四字该如何写!”
金德俊闻言振奋,热血如涌浪般涨上头脸,扬声高道:“德俊与玉将军,必不辱命!”
……
是日夜。
闻得此事,慕容嫣在媚娘寝殿内,先是叉着腰仰天大笑三声,又向媚娘执意道:“妙极!妙极!你家那位妻痴此番行事,实在太合我脾胃!金春秋这计也让我很是欢喜!好好好!那这一趟热闹,我是一定要去瞧一瞧的!你可别拦我啊!”
媚娘会将此事与她听,本便为的是希图最爱热闹,也是最讨厌齐明女帝的她可以自请出手,多少也保得几分金玉诸将平安归来的生机。闻得此言,自是暗暗松了口气,头笑道:“如此最好,有你在,他们也算是拿了一张最管用的保命符了。”
……
次日,一艘载着三名绝世高手,与三十六名宇内最强暗卫的快舰,便张足风帆,经沪津以最快的速度,驶向东瀛。
仅仅半个月的时光里,一封接一封的流星飞马急报,便从沪津特设的驿站源源不断地传入洛阳城,传入人人尽忙备于年终大祭的洛阳宫中。
三大高手,已顺利抵达东瀛,登岸入城。
唐新大军,已严阵各守沪津口与白江口两处。大唐精健水军二十万,共舟一百五十艘精制新舰,巡行东海之上,以备接应。
东瀛齐明帝国宴,高句丽百济均有国使至。
唐新两国联使现身东瀛齐明帝国宴之上,将日前逃于新罗境中之东瀛逆徒,僧定惠首级与大唐皇帝手诏面呈齐明帝。齐明帝阅后,惊怒交加,几欲死,左右见状欲拔刀斩唐新两国使节时,为齐明帝所喝止,乃含泪称谢。又于同时,得闻其境边守将传来军报,道大唐英国公李绩,新罗大将军金庾信二将亲率百万大军,以二十五万水军镇为先锋,擂鼓传讯,急唤唐新两国特使返程,速归国中参加除夕大祭!
齐明帝与高句丽,百济两国来使闻军报,色败如土,乃着左右恭送唐新三十九使安然出其国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