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秋 南园遗爱无弹窗 正文 75.南园遗爱(44)
这一时皇帝一行车马已在长安郊外安顿,皇后许平君因一路劳顿,嗜睡困乏,便在客栈歇下了。本站地址更改为:,手机阅读更改为皇帝心细,总觉得皇后乏得可疑,细察之下,才发觉皇后有些烧了,脑袋微微烫着,这下心中悔之,若马上赶回宫里,亦是要奔波的,只怕要使皇后病上加病。
皇帝皱了皱眉,一手探摸皇后的额头,很是忧心。
艾小妍这时来请安,皇帝想也没想,便叫人进来。
艾小妍并非独身一人而来,她身后跟着一个瘦小的女孩儿,瞧那样子,也不过十**岁的模样。
艾小妍携那女孩儿向皇帝问了安,那女孩子很怯的样子,低头不太敢说话。皇帝瞟了她一眼,也没多问。
只见了阿妍,心中有些乐意,便说道:“阿妍,你来得巧,朕……我,我正烦呢,平君像是发热的样子,我有些悔将她带出来了。这要是带着病,风一吹,她又得受累。”
皇帝局促不安。朝局大事亦不能将他震荡,但只这发妻,小病小热都能让他慌措不已。
艾小妍听皇帝这么说,一急:“哎呀,平君病啦?也是不巧!咱们这正要往外走呢!病已……平君身体最重要,不成呢,咱们折吧?”
“我也这么想,但此时折返,经这奔波之苦,只怕要使平君病势加重,左右都是个难!”
“教……医者来看看?”艾小妍提议道。
皇帝皱皱眉:“瞧是要瞧的,但此时天色已晚,平君又歇下了……咱们随队带来的医者,都是男医,多有不便。”皇帝有些为难。
这一重顾虑的确也是难……这艾小妍也想到了,女孩家家的,躺着给男医瞧病,很是不便的,再说,平君已贵为皇后,这么不究礼数,实在不该。
那怎办呢?
艾小妍忽然灵光一闪,将与她同来的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儿往前一推,向皇帝道:“老天也行方便,这下可不用愁,病已,让这女孩儿给平君瞧病吧。”
“这是……今日救下的那女医?”
艾小妍点头:“是啦!平君做的好事,自然惠及她自身!这女医岁数虽小,但医道了得!她感念咱夫人救了她,求我带她来亲跪夫人叩谢救命大恩!这下巧来,正好给夫人瞧病。”
听艾小妍这么说,皇帝也松了口气,让出一块地儿,将女医往前请了请:“那就请吧。”
女医离许平君床榻十步有余,只观之面色,便不再往前,却向边上皇帝与艾小妍福了福,向他们宽解道:“两位恩人请宽心,夫人许不是病呢,或是喜事。”
这两人正等着女医瞧完病再回复,没防女医瞧都没好好瞧,便说有可能是喜事,这两人不禁脱口而出:“此话怎讲?”
女医问道:“夫人几时起的热?”
皇帝配合回道:“这倒未注意,小热也瞧不出来,若不是夫人乏累至极,沾床便睡,我没探摸夫人额头,只怕此时都不知夫人发着热。”
女医想了想,又问:“夫人症状为何?食欲如何?”
“食欲不算好,但也不算坏,她饮食一向如此。”
“其他症状呢?”
“嗜睡……”皇帝想了想,说道:“近来特别爱睡,这次才出门没多久,一路上都犯困,一沾床便能睡着。”
女医心中了然,说道:“未尝是病了,依我多年行医经验,夫人极有可能身怀有孕。女子怀娠时,容易嗜睡,微微的发热也是常态,未必是病中有热。”
望闻问切乃医者必备之技能,这女医不仅“望”了许平君的面色,更是“望”了刘病已待许氏的款款深情,这对夫妇如此恩爱呢!这两人瞧着岁数也不大,可能还是新婚……夫人若有孕,也合常理。
结合诸多细处,她这才敢大胆推断。
虽未确诊,皇帝已是大喜,忙催女医:“烦医者把脉确实……这、这要是真的,那该多好!医者,我、我必重谢!”
他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女医福了福,便过去为许平君把脉。
许平君躺在床上小养,因怕她受风,方才皇帝已亲手将帘帐放了下来。
女医瞧不见床上女子的容样。
艾小妍也跟了过来,为方便女医问诊把脉,她便摸索着将许平君的手捉了出来,交给女医。
这医者把脉很是仔细,喜脉好摸,她不急,确认再三之后方才向她眼中的两位“大恩人”说道:
“恭喜两位恩人!夫人确为喜脉!恭喜、恭喜啊!”
她晓得那位“老爷”定然要高兴的,因这“老爷”举手投足间皆透着对夫人的爱意,夫人得胎,他自然头一个高兴!
果然,“老爷”刘病已大喜过望,哈哈笑道:“逢此大喜,心中实在快乐!医者,我定要给你好多的酬谢,你缓走——”
女医福了福,脸上也溢满光彩:“多谢老爷……夫人对我有救命之恩,腹中有喜,乃是福报,小女子并无功劳。”
“话不能这么讲,你功劳十足的大!若没有你,我只怕还不能及早发现夫人有孕,当她是生病了医治,要坏事呢!”
皇帝说的十分有理。女医不禁提醒道:“老爷要记得请大夫好生安胎,夫人气血亏缺,能得子十分不容易。”
“这你都瞧得出来?”
“是呢,女子阴虚益补,十分能在脉象上体现。夫人像是经常接触麝香等亏害女子之物,老爷需仔细,莫让这种东西伤害了夫人与腹中孩儿。”
这一句提醒正点中皇帝心事,他见这女医医术如此高明,不免襟怀坦诚:“实不相瞒,医者,我夫人先时小产过,身体一直不好……”皇帝皱眉略顿,欲得请示:“夫人居所,可能真有麝香等害物,一时……这种害物又离不得……”
“离不得可不行!”女医着急起来:“千万要离得!女子怀娠若遇麝香,十之**是会滑胎的,即便侥幸能熬至生产,孩儿也长不好。……远离才好!千万得远离!况且,夫人又是曾滑过胎的,这胎要保得,须得仔细再仔细!”
皇帝点头。愁上眉梢。
他心中是很感激这女医这般郑重提醒的,也暗下了决心,此次回宫,不管怎样,必让平君搬离椒房殿,来建章宫与他同住。他要在眼皮子底下看好他的平君,与孩儿。
女医要告退,嘱咐皇帝好生看护“夫人”。
皇帝自然答应,随口一问:“医者,你……叫甚么名字?”
“小女子夫君姓淳于,婢名衍。”
“淳于衍……”皇帝舌尖嚼着这个名字……
他并不知,这名字,将伴随他一生的执念。似他的心魔,在他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女医……淳于衍……
第二日一早,许平君歇够了,皇帝便提议回程。这次本是来陪皇帝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但因她自己身子骨一事儿,闹得皇帝只得返程,她心中有愧。皇帝便是百般请她回宫,她都不肯,抱着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模样儿……
皇帝没奈何,只得将她身怀有孕之事告诉于她,许平君大惊,摸着肚子愣了好一会儿……
皇帝逗她:“平君呆啦?咱们奭儿很快就有个妹妹啦!”
许平君缓转,才伸手摸了摸皇帝的脸:“陛下,你怎知腹中这个……会是小公主吶?”
“朕是天子,朕说她是,她便是啦!朕已有了奭儿,好生栽培他为储君便是,朕不想再要儿子啦。”他反耍起了些“小无赖”。
刘病已为君之道都与旁的皇帝不同,列朝,没有哪一个皇帝是不希望螽斯繁兴的,只他不是,他只想要奭儿一个儿,好好儿陪他长大。将大好的江山交到他的手里。
这样便好。
他们很快达成了回宫的共识。
长安这几日来似乎戾气十分重,百姓们都重言重语的。这不,才没走出一会儿,又遇着了一桩戾气冲天的事儿……
老者执杖正在追赶一个女孩儿,这女孩儿哭啼之声很是惨烈,真像要被人取了性命似的……
这老者呢,执杖追赶,凶似恶霸!竟对那早已吓得不成样儿的女孩子恶言相向,羞辱至深!
许平君在车中不忍听了,堵实了帘子,却半点儿用处也没有,一字一句的脏言恶语都直直深入她耳中!
皇帝忙道:“平君过来点,朕给你捂实了耳窝子!咱不理他们!”
他深知许平君的心性,若这事儿这么过,肯定是不行的,怎说也要帮那女孩儿一把,不致使她继续受辱呀!因说:“好平君,不必为这种糟心事儿气坏了身子,朕这便派人去查,救那女孩儿一命,给她解了这困。”
“陛下……”许平君拖住了他袖子:“那女孩子真可怜!瞧这弱质的样儿,能做坏甚么事儿遭此毒打呢?肯定是老者的不是了!咱们要是能救她,这次微服出来,也不算无功而返了!”
“朕明白。”皇帝朝她笑了笑,又捏捏她脸,教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