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换日之纵横卷无弹窗 正文 第十六章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高处不胜寒,有时朕想若不生于这帝王家会是如何,朕之一生最好年年华,便是昔年少时,偶尔可以出宫,如今这个愿望再难实现。若非是天下的至尊,只是王侯家的公子,或许朕大概便可以至今天下游历。朕少时大梦想要的是结庐而居,归隐于深山老林,做个隐姓埋名的雅士,奈何事与愿违,尤其生在帝王家更是无自由可言。”幽武帝冰白宇惆怅叹息。宁长清回道:“陛下想做寻常人家,可寻常人家亦有他们的烦恼,世间的事总归是不能尽人如意。”
幽武帝冰白宇细细想来,笑道:“确实是如此,世上没有烦恼的大概只有那些长命不死的人了吧。”
“大道飘渺莫测,纵然是破军将军这样的盖世无双之人也难求得长生,至于那些九霄神塔云中座的大巫们固然信奉着神灵,也不曾有谁逃得过一死。究竟世上有无不死之人还很难说,微臣只知道人活的越久,便越是孤独,尤其是故友爱人皆死,却要独活于世,这样的长命难道不是世间最无情的咒诅。我去死域那时见到破军将军,他已然厌恶了独活,想着那数百年对他来说,定然是种残酷煎熬。”宁长清想了想答道。
“所以你不愿意长生,却偏偏得着长命,修巫的人皆能长命百岁啊。”幽武帝冰白宇缓缓道:“如这皇位朕不想要偏偏被朕所得,天下有无数人想得这皇位终究不过是他们的春秋一梦。朕也曾想过修巫,想过长命,若非当年伤势太重落下难治的顽疾,学得巫术不知道会是如何样子。有时候朕想要是斗不过二虎,朕便比他们活的久些,等他们死了,朕再杀光他们族中子弟。”
“太师来自六道教,那日我潜入太师府邸,见他修为了得,恐怕至少能活一百五十余岁,陛下想要等他老死,可些困难。若非那次我冒险,还真难想象太师原来这般厉害,也不曾想六道教的势力已经参入朝歌城,南疆豪门已有不少归附六道教,那位真君来历神秘,派出的探子追查了许久,始终找不出任何关于他来历的蛛丝马迹。”宁长清眉宇间颇为的担忧。
“南方有他在,朕可暂时放心,这个天下忠于我大夏的人总归还是有的,二虎想要谋权,也要名正言顺,朕非昏君,又看他如何得逞!区区六道教,等得朕收拾了他们,便是此教灭教之时。”幽武帝冰白宇说罢闭上眼睛。
宁长清想要说点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
借着酒意,幽武帝冰白宇说了很多的事,他很疲倦,睡梦中喃语着:“皇后,皇后。”
那是一个美丽卓然又富有英气的女子,宁长清想着,云鬓黑发,剑眉凤目,第一次见到幽武帝冰白宇时,她在练剑,皇帝则在林间勒马,侧身看着她。
竹叶随风飘落,风卷起残花,她和微服出游的少年皇帝隔着一段距离,沉默的对视。那一眼便是已是互生情愫,爱情的事情有时便是这样简简单单的。
那时候陪在皇帝身边的宁长清也在看着她,看着她似曾相识的眉眼,那被忘记了许久的事慢慢的回想起。
大夏国的皇后姓宁,人们只知道她来自民间,是个落魄武者的女儿,从没想过宁皇后与皇帝身边的宁长清可有怎样的关系。
她入宫受封,皇后之尊引来无数豪门震怒,那些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的文武百官无法容忍宁皇后的存在,她便是一根刺,总是能够刺痛他们对权利争夺的心。
“是朕害了她,是朕害了她。”睡梦中幽武帝冰白宇还在呓语着,皇后的死是一个谜,猜不出究竟是谁加害了皇后,皇后的死也非是一个谜,要她命的幕后黑手便是文武百官中的某位,也或者是宫中的某个妃子。
三千宠爱在一身,是宁皇后最风光的时候,年轻的幽武帝冰白宇生得俊朗,是朝歌城中的美男子,那些爱慕于他的女子大有人在,可他的眼中唯有宁皇后,这个来自民间,毫无权势可言的女子。给予过他最温柔的笑颜。
执子手与子偕老,也是幽武帝冰白宇最怀念的时光,那时候的他还未曾仔细想过现在的雄图大志,想要的只是和宁皇后白发到老,虽然明知自己的处境不容乐观,但是也未曾真的想要去和权臣豪门斗个你死我活。所有一切因为宁皇后的死改变,幽武帝冰白宇恍然发现自己的卑微,面对虎狼露出的爪牙,他是大夏国的至尊,却连自己所爱的人也无法保护。
屈辱、愤怒日夜折磨着年轻的皇帝,宁皇后死后,他也已经跟着死去。
看着幽武帝冰白宇伤心的样子,纵然是醉酒也难以释然往事,宁长清叹息着起身,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九霄神塔云中座的大巫们高高在上,俯瞰着苍生。
那与神兵阁齐名的神塔矗立在皇宫的东方,隐于云雾间,飘渺若仙境。
宁长清化作的水人避开皇宫的守卫,悄然来到了神塔下。
那些日夜跪拜塔下的信徒有的还在虔诚的祈求,希望得到神灵的庇佑。有的已经在年岁中将要老死。
他们又怎么会知道神塔云中座中的真实模样。
神塔之顶是片悬浮的平台,设立着七座。
正中的座位空着,左右的三张座位各坐着一副骸骨。
戴着斗笠佩剑的女子安静的立在七座近前,看着远方苍穹云雾的变化。
听见了脚步声,她回过身,“好久不见了,大巫,无数信徒寻求庇佑的九霄神塔不曾想,那些守塔的大巫们早已化作一具一具森然骸骨,活下来的只是一个想要灭天诛尽漫天神灵的异类。”
宁长清平静道:“他们也不过是凡人,却妄图想要左右着苍生的意志,难道他们不该死,就算是神灵,他们又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决定着我们的命运。”
“所以你想要灭天,真是有趣,天如何灭的了。”斗笠佩剑的女子悠然叹道:“当年离天帝死,王朝一夜间分崩离析,年幼的他在悲伤时想要力王狂澜,曾许诺过我天长地久,也不知道是否还曾记得岁月悠悠,数百时间,他一定会觉得我已是个老太婆了,纵然再见面我想,我也不会再有勇气和他说话了,巫术可以驻颜,却改变不了我久活于世的事实。”女子的语气不能掩饰内心的悲伤,斗笠下她的容颜秀美,可这张脸,她也只想永远对着一个人。
宁长清回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我们只能把握眼前的机会,天既不能灭,我便换了这天,偷天换日未曾去尝试,又怎么能够知道可不可行。”
“你我是不同的人,走的也是不同的路,我只在乎他是不是能够如愿,‘离雁’尊凰,可惜啊,我这一生是不能和他一起老去了,愿我们所谋的全能成就。”在女子的叹息声中,她随风而逝,声音在神塔云中座间回响:“你为自己的妹妹要将众生至于杀戮,又甘愿坠于魔道,是否真的值得。”
宁长清笑着回道:“若无天下烽火,何来一方净土,你如此问我,又何尝不是将此路给予了他走。”
“却从没想过要他坠入魔道,你和我终究不同。”声音由远至今,已是极为远处。
宁长清负手而立,低声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