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无弹窗 正文 133.辟地（十）
时间一点点过去，希光的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纳苏的九个组成部分和连接的大构建已经齐备，一一位后只等他来启动可以展示宏大的星体恢复工作。阳萌每天看着属于自己的行星一点点完善，没事再去别人的地盘上逛逛，明确感受到了工程进度的差距，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后来居上了。更令阳萌高兴的是，水洛好像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不仅没有再来找她的麻烦要求检验数据，也没有更多试探动作。她不习惯这么省事的水洛，跑去指挥中心几次，打听得来的消息却仿佛是他陷入了和灯塔某人的扯皮之中。
阳萌真想说，天助我，特别是在感受到自己种下的那断枝也长根之后，这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甘都的兴奋比阳萌更盛，他直接将自己的船开过来停泊在阳萌船的旁边，毫不掩饰自己和阳女的亲密关系，甚至还有些招摇。而万里迢迢从第七星域内部赶过来的，纳兰的母族也抵达了，时间卡得很好，正值默语完成会筹备工作的次日。默语放下手中的事情亲自去迎接这一位重要祭品的亲族，也算是她和外界女系正式建立关系的开始，不过，这一次会面双方好像都不太满意。
“你没见到纳兰妈妈的气派，一溜儿三条大船，只护送了她一个。”默语很无聊地看着晨天布置会场和准备食物，“一条船供她起居，两条船护卫警戒，给他带了半船的衣物和吃食，通没把他当儿子反而是当女儿一样养的。”默语翻了个白眼，“全是些没用的，给我也是放的地方都没有。后来，她妈妈看了我居住的舱室后，哭了。”
阳萌沉默了，道，“哭什么。”
默语冷脸道，“说这么艰苦的条件，辛苦她的宝贝儿子了。”
“呵呵——”
“我第一次见识到这么会哭的女人，而且吧——”默语顿了一下，“她的身体好像也太虚弱了一点，只是哭一哭而已，居然晕过去了。我还什么话都没说呢，她所有的祭品都用眼睛瞪着我，好像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一样。我多无辜，甚至，连她儿子的命都是我救的，我不仅没有得到感谢，还被无端挑剔了这么长的时间。”
“她们都是被娇养的。”
“我也是。”默语很不服气，半晌道，“我想我妈妈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阳萌问出很实际的问题，“纳兰的妈妈如果对你不满意的话，你和他之间的关系？”
默语摇头，“他妈妈的主祭来找我了，言谈之间对我的黑骨头很满意，并没有想要解除献祭关系的意思。”
“那不行了吗？”阳萌道，“反正，你看起来也不是很喜欢他。”
“确实。”默语道，“他不如我们晨明的男人驯服，总是有很多意见和主意，晨天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会有很多兄弟会对他产生不满的情绪。我认为晨天的担忧很正确，也提醒过他，但是他很无所谓，仿佛根本没有把晨天当成自己的兄弟——”
“他认为甘都才是兄弟吧！”阳萌摇头，“自由兵团的战士从来都是野惯了的，不习惯这样的集体生活。”
“借口。”默语小声道，“他们是在其他星域玩野了，根本不相信灯塔教的那一套。虽然还对我有基本的尊重，但是根本不纯粹。”
“我说了嘛，这样的人，工作关系最好。”阳萌道，“以后我只招工作人员，想想我招一个祭品，不但得养着他，还得哄着他，亏不亏呀！只有用钱财打发的关系，才最轻松愉快。”
两人叽叽咕咕说着话，半晌纳兰走过来，恭敬道，“尊者，阳女，家母已经醒过来了，想请二位去说说话。”
因为纳兰的母亲熊女对默语现在的条件并不满意，所以甘都出借了自己大船的顶层作为她临时的休息室，一行人这样安顿下来。
“她还会继续哭吗？”默语头痛道，“如果又晕倒了怎么办？”
“已经不会了，父亲给她使用了镇定剂。”纳兰抱歉道，“母亲正处于升级的关键时刻，情绪还不太能够自控，请尊者原谅。”
“熊女有这样的表现，我在怀疑，是否我的血脉真的不足以匹配你。”默语扬起骄傲的尖下巴，“委屈你了！”
“并没有。”纳兰诚恳道，“请尊者不要多想。”
“如果她向我提出解除献祭的话，我会考虑的。”默语保持自己的尊严，“只要她按照规矩办事。以及，她送过来的那些东西，麻烦你清走，我实在没地方堆放。”
“好的。”
熊女的休息室安排在甘都大船的顶层，两人穿过一间间舱室，抵达后，顶层已经被布置得金碧辉煌，大厅正中央一个闪耀着金银光芒的皮质沙发，沙发上坐着盛装的熊女，她见两女走进来，略起身表示欢迎。
整个场景呈现出繁华到极致的奢靡，金色出现得太多，闪得人焦躁。
熊女是长辈，阳萌和默语毫不犹豫地行礼，然后被一个银色面具的男子安排座，马上有各种精美的小吃和酒水送上来。
熊女缓缓坐直身体，轻启红唇，“我以为，我家纳兰算做不了主祭，至少也会有一个封号。从他生下来，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特别聪明，特别努力，又不说话，我看着他特别喜欢——”
她身娇体弱，说话的声音仿佛风中的风筝一般，略大力一点要飘远了，令人不敢粗蛮地对待。
“待到长大一点点，那么小小一个人，给我说要去外面读书。他从来没向我要求过什么，我除了答应他，能怎么办呢？可是我没想到他会加入兵团，也没想到会去第五星域，更没想到他会被神兽打伤——”熊女虽然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显然又接近了崩溃的边缘，立刻有一个祭品上来安慰她，在她鼻端喷了一点药。
熊女深吸一口气，又冷静下来，“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我并不是非要他不可。”默语硬邦邦道，“他对我也并十分上心，如果说特别的话，大概是特别有自我意识。”
熊女脸马上白了，嘴巴张开说不出来话，似乎对于默语的挑剔十分无措，紧张道，“你嫌弃我对纳兰不好？”
阳萌马上道，“并不是嫌弃。纳兰先生和默女的结合并不在计划中，当时纳兰先生的身体状况很危急，正好默女行成年礼，甘都先生保持试一试的心态要求我们默女接受他的献祭。我们对纳兰先生其实一无所知，有疏忽怠慢之处也是条件所限，而且，默女是太阳氏族，也对自己的信仰非常坚定，这些在事前都是已经说明了的，也不存在故意的欺瞒。如果熊女那边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能做到的我们会努力。”
默语手肘戳了阳萌一下，显然对她这么没气势的发言很不满，阳萌压下她，道，“当然，熊女可能也要和纳兰沟通一下，毕竟默女是一个传统的女尊，她希望她的祭品对她是完全的诚服，如果有不同的建议或者意见，可以表达。但是，心理上认同而提出建议和心里有怨气而提出建议之间的区别，我们是能够分得清楚，是因为能分得清，所以才会有所不满——”
熊女半晌才道，“你们是认为，我对纳兰的教育有缺陷？”
“这是你自己说的。”默语道，“权利和义务永远都在一起，如果熊女对我有相应的要求，那么纳兰对我也要有相应的付出。”
熊女终于忍不住了，捂脸大哭，“我苦命的儿子——”
阳萌和默语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妈的，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呀！
立刻有祭品来将熊女带走，又向阳萌和默语道歉，默语无力地挥挥手，也不管纳兰还在现场，道，“天呀，外面的尊者都是这样的吗？太可怕了！我现在开始有点担心咱们的酒会能不能顺利进行了，忍耐一两个这样的尊者我还能有点自信，要忍耐几十上百个，简直是挑战——”
阳萌侧头道，“纳兰，你和你父母联系的时候，是怎么沟通的呢？我怎么觉得你母亲将我们当成了洪水猛兽一般——”
纳兰恭敬道，“我只是将真实的情况向她复述了一遍，但她的神经过于敏感纤细了。”
“也许，我们应该和你的父亲谈会比较好一点。”阳萌道，“这样的对话太艰难了，我现在甚至还没搞清楚你母亲的诉求到底是什么。”
默语低头想了一会儿，对阳萌道，“之前你对我提议，说聘请工作人员做想要的工作可以了，我还生气，现在看来，很有道理。”
阳萌微笑，“是吗？”
“我现在觉得付出和收获不对等，以前一直觉得女尊对祭品的生命负责是天道，但是这得是基于双方有共识。”默语是传统的捍卫者，“纳兰显然和我有不同的想法，如果我利用尊者的权利对他进行惩罚，好像又会被他的母族辖制。怎么想，都是我不划算呀！”
“尊者，纳兰对你并无二心，我的生命可以完全奉献给你。”
默语微微一笑，“如果有一天，灯塔要剿灭太阳氏族，你会怎么做呢？我记得，你的母族，可是拜土的呢！如果是别的祭品，我相信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追随我，而对你，我没有这样的自信。你别否认，我现在，可听得到你心里的杂音！”
“你苛求了。”阳萌道，“怎么能要求祭品灭绝人性呢！”
默语严格道，“我的要求是传统要求，并没有过分之处，而且他追随我，才是符合灯塔要求的选择。你不知道，每天心里都听得到祭品对自己的不满，是一件非常烦的事情。”
纳兰道，“尊者，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但我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阳萌道，“纳兰先生，你别狡辩啦，其实做做辅官和雇员生活也很不错的，最起码，自由啊！”
纳兰转眼看向阳萌，眼睛里充满了笑意，“阳女，我暂时没有成为你实验品的想法。”
“但你很感兴趣，不是吗？”阳萌道，“你放心吧，我说话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