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圣道无弹窗 正文 章二百六十二 因为我,同样心疼呐
巡城将士急忙进了醉仙居,望见满身是伤的张溪云时愣了愣,旋即又望见了清妤郡主,连忙拜道:“见过郡主。”“免礼罢。”清妤郡主开口,想了想又吩咐道:“将此事妥善处理,三座酒楼的损失明日我自会吩咐人送来。”
“这......”巡城将士一怔,似是没想到郡主竟这般好说话,连忙又道了一声“诺。”
紧接着,巡城将士们便请此地众人离开了醉仙居,亦是有人去安抚了那茫然无措的醉仙居掌柜。
张溪云身上血气已然悉数散尽,气息敛去后,肤色亦恢复了正常。
只听他轻哼了几声,松动着肩膀。
他手撑着地费力站起身来,晃了晃手臂,兀自嘟囔道:“宇文昭这孙子还真有几分实力,怪不得能登上仙路榜......”
清妤郡主闻言,走到他面前,清冷道:“你这话若是被定武王听去了,恐怕今日就没人保得了你。”
张溪云一怔,旋即才反应过来,他骂宇文昭是孙子,那定武王岂不是成了儿子?
他讪讪一笑,正好牵动到了伤口,又变做龇牙咧嘴,道:“群主莫要说出去便成了。”
清妤郡主望着他不由叹了口气,面纱下神色复杂。
“你可知今日惹了多大事,帝京城内争斗,祸及百姓,更是和龙庭四王之一结仇。”
张溪云却不怎么在乎,不过心中还是腹诽道:“要不是你推波助澜,事情也不至于愈演愈烈啊......”
“若非当时你有心利用我去气宇文昭,我亦不会说出那番话来。”清妤郡主似是望穿了他的心思,接着道。
张溪云听罢,嘿得一笑,道:“好吧,总之我看那宇文昭也不顺眼就是了,不过从始至终可都是他们父子一直在刁难我,听说钦天监和定武王间有些嫌隙,他更是看三宗四门不顺眼,我不过是成了靶子罢了。”
清妤郡主闻言未再多说什么,而是将那根方才收取的青鸾羽递了过去,道:“拿去吧,这是你的‘战利品’。”
张溪云怔了怔,心中思索起来,还真是搞不清楚这清妤郡主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自这两日来看,她倒是对自己没有敌意,如今还将青鸾羽送上门来,莫非有招揽之意?
总不会真是看上了自己的美色罢?
见张溪云迟迟未动,清妤郡主皱了皱眉头。
紧接着,张溪云干笑了一声,道:“郡主说笑了,这根破羽毛如今对我也无用,还是由郡主收下罢,况且我也早便说过了,这是我送郡主的彩头。”
说罢,他伸了个懒腰,骨头作响。
“我和宇文昭争斗将三座酒楼毁得不成样子,却是要郡主来收拾残局,莫说我早就失去了得彩头的资格,纵使没有,也该将青鸾羽献与郡主。”
其实只看宇文盛及与安陆平的态度便能知晓,纵是毁了酒楼亦无顾忌,自有龙庭之人会替他们解决此事,只是清妤郡主却主动将其揽了下来。
而张溪云之所以如此大方,亦是有自己的想法,清妤郡主乃是皇族之人,自身天赋更是极高,若是这般做法能搏得些好感,交个朋友也好,以后自然会少些麻烦,也少让她惦记自己身上别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青鸾羽如今还真是对他没有丝毫用处啊,跨七星那道天堑离他还稍微远了一些。
清妤郡主也未再多说,青鸾羽对她的确有用,索性就收了下来,然后将那枚淬仙丹抛给了张溪云。
“看你离踏上仙路也无多少日子了,这枚淬仙丹对你有用,收下罢。”
张溪云接住丹药,横竖看了几眼,别说,这枚丹药还真对他有些妙用,也不多矫情,反正青鸾羽都给了郡主,这枚淬仙丹却是对清妤郡主无用,当即收入怀中,咧嘴笑道:“那我就收下了。”
这次夺彩头,楼下众人倒也皆添上了不少彩头,不过都并非什么稀罕东西,两人也不太在意,更未向已经一脸懵逼的醉仙居掌柜讨要,那未免也太**份了。
索性诸事已了,张溪云也不愿再多待下去,拍了拍身上灰尘,道:“郡主,那我可就先告辞了。”
话落,他便转身离开,还未走出几步,却听身后清妤郡主唤了一声。
“等等。”
张溪云转回身来,正好见到那双纤纤玉手摘下面纱。
他不由一怔。
一张绝美而清冷的面庞。
小巧的鼻子,玲珑的嘴,杨柳宫眉,眸子清澈如溪。
她冰染的容颜如无霜花盛开。
“我从不失信于人。”
清冷的声音,让她更美上几分。
她说的自然方才在楼上与张溪云之约,若能夺下彩头,便摘下面纱。
张溪云出神了片刻,好在他这段日子以来,也算是“见识”不少,单论姒鸢便是惊世容颜,当下总算没有丢人。
他干笑了一声,赶忙转回身去,这世间的女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妖孽啊,多看两眼都会把持不住。
“郡主倾城之貌,当真比自身天赋更要惊艳动人,得见容颜,三生无憾啊......”
他长笑离去,尚有一番风采,心中却是在想着,女人嘛,总归是喜欢听人夸赞的罢?
如今将这尊菩萨伺候好了,日后或也少些麻烦。
清妤郡主望着他离去,又再覆上面纱,黛眉微蹙。
“你究竟还藏了什么秘密......?”
此时,醉仙居楼上最里那间屋内早已没有了身影。
......
次日一早,张溪云便回到了钦天监新院。
他身上伤势多以痊愈,修为愈高,自然伤势痊愈得愈快,更何况还能自己疗伤,故而只要不伤及根本,修士受伤倒不算是麻烦,甚至连丹药亦不需要。
虽然伤势大多痊愈了,可张溪云肉身还是酸麻不已,不得不说,他跨大境界与宇文昭争斗,负荷亦是极大。
赶回帝京城的钦天监官员大多还未离开,如今他倒也熟识了数人,他刚回到新院,便听有人告诉他,安陆平一早便在南老墓前等他了。
他朝后院赶去,心中亦在思索,安陆平如今对他不知是何态度,总之是与以前不同了,有些疏离。
而这种感觉,亦是在他将自己修行诉命法门的事告知了安陆平后才产生的,若是以前,虽然觉得安陆平是只老狐狸,好像一直在阴自己,却不会有这般疏离感。
至于其中缘由,其实他都明白,只是说不破,或许如今便是到了时候。
“你来了。”
一道声音让他回过神来,却是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院内,安陆平背负双手站在南老墓前,他身前还摆了三壶酒,其中两壶却是空了。
“安监副......”张溪云迟疑,行礼道:“不知唤溪云前来,所为何事?”
安陆平转回身来,脸上有着疲惫之色,身上沾着尘土,再观那两壶空了的酒,竟像是在南老墓前坐了一夜。
“张溪云。”他喃喃道。
张溪云抬头望向了他。
“你可知晓,我当日看中了你的天赋,才会引你入钦天监。”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知晓。”
张溪云低声答道,心中有些沉重。
安陆平望着他,眸中隐有血丝。
“不,你不知晓......”
他沙哑着道:“若我早知晓,你便是诉命因果的传承者,或许我早便亲手杀了你。”
张溪云低下了头,他该惊讶的,却意外的没有太多惊讶。
“你不意外?”
“意外。”
“那你为何没有问我为什么?”
张溪云抬起头来,心中一沉。
“因为我同样知晓,诉命一脉的护道者背负着多大的重担。”
“就好像池山城的世家,背负着艰难的宿命,就好像臣家,画地为牢。”
“不错。”安陆平答道,他的眸光中仿佛充斥着回忆,“我们累了。”
“没有人甘心一直做他人的护道者,只做那火种,燃烧别人。”
他转过身背对着张溪云,望着南老的墓碑。
“当南老的父亲与我的爷爷因‘护道者此后亦一脉一人’的新规矩离开以后,甚至连我的父亲都不知晓护道者之事,直到我的爷爷坐化,父亲难以修炼,因病故去后,南老找到了我。”
“南老将我带回了修士的世间,教授我诉命法门,告诉我护道者一脉的事。”
“他视我如子,而我,亦视他如父。”
他喝了一口酒,又洒在墓前,放下酒壶,转回身望着张溪云。
“可我从来未甘心过。”
“这些年来,南老都在寻找着诉命一脉因果传承之人。”
“而我却期望你永世不要出现。”
“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补全法门,修炼先天八卦,成为那唯一的‘护道者’。”
安陆平笑意中有着悲凉。
“南老,我敬他,爱他,却也有怨。”
“我怨他为何带我走进了这一方新天地,却不予我完善的机会,不予我成就自身的机会,只让我的一生为他人而活。”
“护道之责,我从不愿担,亦不想担,我只愿为自己而活。”
“他要找你,而我想杀你,这亦是父子赌气罢。”
“我常年不回帝京,或也有此中缘故,我不愿成为他要我成为的那个人。”
安陆平话未说完,却被打断了。
“你错了。”
安陆平一怔,望着眼前神色坚定的少年。
“安监副,你错了。”
张溪云开口,语气沉重。
“南老他......”
“他离世前,最后的话中,有一句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南老只是对你一个人说的,他说,告诉陆平,是我对不起他啊......”
张溪云望着眼前的男人,某些方面,他的确与南老很像,同样的嘴硬心软。
“南老他,曾有过和你一般的想法。”
他望向了那座墓,并不觉得这话会亵渎亡魂。
“南老曾经想过,杀了我。”
安陆平瞳孔骤缩,紧盯着张溪云,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张溪云却不在意,甚至显得云淡风轻。
“或许背负了太多的人,总是这般煎熬,想解脱,却难解愧。”
“可南老他啊,从不是为了自己。”
他同样望向了安陆平,直视着他的目光。
“他是为了你。”
“他不愿你背负同样的枷锁,桎聕一生,难掌生死。”
“他亦想让你成为那唯一的‘护道者’。”
“所以南老,那个一生背负宿命的善者,愿为了你,破宿命,背弃善,杀了我。”
他仿佛想起了那个老人临死的一幕,亦想起了魔血融身时,隐约听见的,南老的几句自语。
“恕溪云逾越。”
“尽管南老最后并未这么做,可我始终觉得,南老没有对不起你。”
“人啊,得到什么,总是会失去什么。”
“我从未想过,将谁当作我的护道者,纵使在最后,我亦视南老为敬重的长辈。”
“即便南老曾有过杀我的念头,可连圣人亦曾以杀止杀,世间谁人,又无恶念,更何况南老的恶念,全因于你的疼爱。”
“南老以为他下不了手,是因为他望见了我,是诉命一脉的希望。”
“可我知道,不论如何,他都下不了手,因为南老亦将我视作了他疼惜的晚辈。”
“即便他再疼惜你,也不会用我的命,去换你的未来。”
安陆平身子轻颤着,嘴巴微微开合,却说不出话来。
“到最后,南老为了护城内百姓而死,为了护我而死,心中恐怕也是在为自己那曾对晚辈生起的恶念愧疚,可我啊,从未怪过他。”
“南老他明白了,所以在最后,他放心不下的,依旧是你啊。”
张溪云朝前踏了一步,望着那座墓碑。
“南老告诉我,愿不愿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你,都由我自己决定。”
“恐怕也是担忧你太过固执,铸下大错。”
“南老疼惜你,却也疼惜我。”
“安监副,可你又是否知晓,溪云为何最终选择了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你?”
安陆平轻颤着手,抚摸碑文。
“为何......?”
张溪云走上前去,跪在坟前拜那位老人。
待他直起身子,望着安陆平,轻声开口,语气平静。
“因为我啊,同样心疼南老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