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道师的烦恼无弹窗 正文 74.蜜渍金桔
小茶侍内心懵逼的这么想着。不过经过刚才的近距离接触,他才反应过来一个很客观的事实。
他举起手,有些傻气的在自己鼻梁处比了比,然后失笑的捏住鼻子,将满脸的笑容都藏在纤瘦的一只手掌下。
楚君大人,才到他鼻梁那里。
是个矮子呢(bu
没等他腹诽两句,楚封瓷已经懒散的叫了他一声:“……喂。”
茶侍连忙走过去,只是还没到楚封瓷身边。就见高傲的茶道师手轻轻一点那青翠的书湘竹,然后指尖扶在桌上,碾了碾小檀木桌上的图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小茶侍顿时觉得自己变成了虚假广告代言人,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他捏紧了手上那把多功能短刀,开始料理那小小一盆书湘竹。
按照檀木桌上刻下的步骤,分索、编条、风干。这些步骤不但繁琐,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发酵,而现在已经走过一半的参赛时间,让茶侍不由得都闷出冷汗,默默吐槽了自家老板。
……辣鸡官方,吃枣药丸。
另一边,虽然楚封瓷提出的要求实在让温茗官方惊讶,不过作为主赛方,只要参赛茶师没有违规,他们是无法对茶道师提出异议的。
所以一把精致的陶制红泥茶壶,连着一碟蜜渍金桔很快被送了过来。
端着它们的是一只小型机器蜂鸟,扑闪着翅膀,头顶与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大茶盘,颤颤巍巍的飞了过来。
它落在了檀木桌上,将盘子里的茶壶、蜜饯,用那并不柔软的头部,把那对它来说巨大无比的物品一啾三扭的顶了下去。
然后“啾啾”的顶起大茶盘,打算飞回去。
只是它的动作太快,掠起的一缕轻风自楚封瓷鬓角划过,带动一缕墨发。
楚封瓷略有所觉的往后一撇,竟然转身拦住了机器蜂鸟,很是精准的抓住了它颤动的翅膀。将大茶盘从它脑袋上拿下来,随手放置在了桌子上。
举起手上蜂鸟问茶侍:“这个拆下来能用么?”
茶侍:“……”大人您这么凶残的毛病哪来的?!
小茶侍吞了吞唾沫,说:“主赛方的,不行吧。”
楚封瓷闻言有些遗憾,意味颇深的看了蜂鸟一眼,将茶盘给它放上,由着它“啾啾”的飞走了。
楚封瓷调戏蜂鸟未果后,便拿竹筒打了一壶水,跪坐在檀木桌前。用竹子掰了双筷子,开始挑蜜饯吃。
美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所以楚封瓷手执竹筷,将用蜜酿渍的小金桔小口纳入时,观众们甚至很快接受了“这不是茶道比赛而是美食节目”的设定,开始热烈讨论起了怎么照顾金桔果农的生意。
而当甜度在楚封瓷舌尖翻滚的时候,他就有点皱起了眉头。再细细品味,芳香浓稠的蜂蜜下是带着一分酸意的金桔,在味觉上炸开,解了方才的些许腻味。
有些太甜了。楚封瓷想。
他又尝了两口,确定腌制程度后。打开了腰间系着的茶叶收纳盒,将备用的云南滇红挑选出来。
云南滇红又称滇红功夫,是红茶中的一种。秦淮下当初帮他挑选滇红时,选取的是最好的春茶,叶底鲜嫩,茸豪显露为菊黄色,十分漂亮。
茶道界的隐形规则是红茶不如绿茶。
因为几乎所有绿茶都传承自茶叶之乡的古地球,但是红茶茶种有一部分是后人利用基因培育的,许多人泡红茶时会不慎失手,导致一杯品质极高的红茶不值分文,其背后付出的代价也不知让多少人咬碎了牙。
久而久之,红茶的高难度是公认的,红茶不如绿茶的观点也渐渐传开,这个“不如”,并非是指品质,而是相同等级下,泡制红茶需要花费更多的心血。
所以秦淮下为楚封瓷准备茶叶时,还冷嘲热讽了几句,意在楚封瓷改变主意。
只是楚封瓷不为所动,秦淮下也不是执拗的人,就由他去了。
红茶的窘境,楚封瓷倒在这个时代的茶籍上了解过一点。他是个知难而退的人,但在烹茗上向来没遇见过什么难处,便随手一指,定下了今日参赛的茶种。
楚封瓷将茶叶抵在鼻尖嗅闻,香气清远,尤似花香。
随即很快分出些许,用茶则衡量了数量后,每份分成约3~5克,端端谨谨的码在了一边的竹筒里。
然后楚封瓷提着红泥茶壶,在不断溢出水,已经淹湿了附近一片地面的泉眼处。将茶壶稍作清洁,用竹筒灌满了半壶泉水后,懒懒瞥了一眼在旁劳作的小茶侍。
那目光存在感太强,以至于茶侍回头撞上楚封瓷漆黑的眸子时,还不确定的摆了摆手,见他真的看不见,心中不禁涌出一股又心酸又难受的感觉。
只是楚封瓷下一刻就让他充沛的情感凝结住了。
“茶炉做好了?”
“……没,刚做个模板呢,细节处还没开始处理。”茶侍闷闷的说。
“送过来。”楚封瓷倒很直接:“能用就可以。”
茶侍发挥了曾经学武时的十八班技艺,又是蒸烤、又是烘干,最后竟真做出了个差不多的形态。虽说长久用起来不行,但解一时之难是可以了。
等他将粗制劣造的伪冒产品竹茶炉送出去后,又被打发回去磨小型的竹杯。只不过这次被楚封瓷应允了,可以守在一旁看他如何泡茶。
无论是看茶还是看美人,似乎都是一个好主意。茶侍小心翼翼的一心二用着,手上的动作倒是不敢停。
楚封瓷架起了竹茶炉,在中间空心处放下了那朵阳心火。
阳心火像沾着隔火丝般滚落下来,“啪叽”落在中心处堆着的几根干竹上,随即便迎风招展,火焰上的一抹幽蓝直愣愣的闪烁着。
楚封瓷的手很稳,他将红泥陶壶放了上去,陶壶底因为沾了点潮气而发出“呲——”的蒸发声。
刚被火加热了片刻,水便滚上了些许热度。
这时楚封瓷从茶匣中随意取了一抹红茶,将红泥陶壶的盖掀开了一点,把滇红投了进去,只是手上还捏着些细条茶叶。
动作虽看似闲情惬意,但无论是水与茶的比例,还是壶中水的温度,楚封瓷都掌握的精妙无比。这并非天赋,而是长久苦练的基础,几乎像本能一样深刻在精神记忆里。
黑发的少年神情沉静,目光微微挑起,整个人都散发着锐不可当之气,像战场上厮杀扬戟的将军。纵使他依旧面容白皙俊美,却不会给人一分柔软旖旎之感,与平时的感觉恍然若两人。
他指尖掠过陶壶,将盖合上了。面容在氤氲雾气中显得冷漠无比,烨然若神人。
小茶侍甚至觉得他下一刻就会消失在自己面前,以至于没反应过来楚封瓷说了什么?
“……啊?”
楚封瓷顿了一下,淡淡瞥他一眼,重新说道:“滇红功夫因为产地不同可分为两种:一种香气高远,味道淡醇,益鼻;一种嗅若有无,滋味甘享,益舌。我现在放进壶中的便是滋味的,若是再滚烫些,也能闻到细许茶香了。”
小茶侍便有点怔怔,停下了手中打磨的竹杯,下意识去追寻可能散落在空中的茶香。
楚封瓷似笑非笑:“评委十四人,你打算让谁鞠在手上喝?”
小茶侍老实了。
等过了一会,果然有若有若无的茶香溢散在空中。
茶叶大多性寒凉,畏寒、俱寒之人不得过多饮用。但这红茶烹出来的香气实在温暖,竟让小茶侍舒服的想打盹。
那香味其实并不好闻,只是越沉浸在茶雾中,便越欲罢不能,小茶侍便眼巴巴看着那壶茶,只想知道是什么滋味。
楚封瓷看他表情,问:“十四只竹杯做好了?”
茶侍羞愧的小声应:“……刚刚做好十三个。”
“掉你脑袋凑个数?”
“……拒绝。”
茶侍含泪开始做起了没工资的苦活,刚刚磨好十四个竹杯,便给楚封瓷送了过去。
楚封瓷正在挑蜜饯,听到他的动作声便回头睨了他一眼。一双竹筷提起晶莹剔透的蜜渍金桔,金色的丝线拉开极细的一条,层层叠叠落在白瓷盘上。
“洗净再拿过来。”楚封瓷道。
茶侍便“嗒嗒嗒”的跑向泉水处,这才惊奇的(bu)发现咕噜咕噜的清泉涌上来,几乎要淹没一片石子地。
他不敢再耽误,用清泉将竹杯中的碎屑洗掉后,一边走一边用袖口擦干净正往下滴的水滴。等走到檀木桌前,再依次放了上去,充满期待的看着楚封瓷。
楚封瓷将手中竹筷搁下了,一个个摸索竹杯的形状。只见十四个竹杯大大小小,粗细不匀,高低不平,让楚封瓷不禁心生感慨。
“……辛苦了。”
茶侍受宠若惊:“不辛苦不辛苦。”
“我说竹杯。”
“……哦。”
虽说竹杯有些粗糙,但楚封瓷还是向茶侍要了那把短刀,在竹杯的三分之一处刻了一个印记。
依次刻完后,楚封瓷拿起方才挑好的蜜渍金桔,放在了竹杯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