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沉香无弹窗 正文 179.不能毁了
便是惊惶一瞬,于老爷面色沉寂下来,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太太是哪样的人,多年的额夫妻他再没有不明白的,既然说出口,定然是有此一事,**不离十。
这么多年,太太如何的性子,他早看的明白,俗言道后娘难当。于前头嫡出子女而言,太太自然不能算是贴心体贴的亲娘,可母亲该做的,她也是一件都没有少干。
且不说女儿如今日子过得顺遂,方家因何那般好说话,他心里明镜一般,一是于家并不好惹,二则沈家丁点儿不敢沾惹,如此说来,说一句占了便宜,他亦是没话说的。
至于大儿,太太不免避嫌,可大儿的婚事儿太太置办的,便是他这亲老子说一句,便是亲娘也就是这般了。
更遑论,成婚之后,太太便毫不犹豫的把管家之权给了田氏,还道左不过早晚的事儿,练练手也是好的——就这么给了出去。
实在说来,太太真真算不上一个刻薄之人。
反而,于家同先头太太的一双儿女得了太太的实惠颇多。
而此时,太太难得发怒,所言之事于他更如晴天霹雳。
沈苏梅老早瞥见于老爷的脸色,暗暗撇了撇嘴,白眼一翻,不客气道:
“你自忙去,别来烦我。”
说罢,一甩袖子,进了内屋。
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的老子儿子的事儿,甭想在她这一亩三分地里耍弄。
于老爷脸色一晒,却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苦笑着出了屋子。
径直去了书房,冷脸叫了小厮,道:“唤大少爷来。”
于让正外头当差,半道就让家里小厮截了道儿,拽住胳膊的,正一脑门的汗,心烦着呢,当下脸一板,就想发火。
不想小厮眼光贼毒,眼瞅着不对,机灵的飞快道:
“少爷快回罢,老爷急着寻您呢!”
于让一愣,老爹这时候寻他?少有啊!
到底还是告了假,跟着小厮匆忙回了家里,直直到了书房里头。
于让探着脑袋一看,哎哟,他爹脸色难看要死呀!
“爹,您踩着狗屎了?”
不然,脸能拉的这般长!
于老爷正忍着怒气,闻言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指着于让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气的恨了,随手抓起个物件儿就想丢出去,不想眼风一扫,却是动作一滞。
——哎哟哟,太太送他的翠玉白菜,玩笑说让他压纸用的,触手温润,砸了还真是怪可惜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收回胳膊,轻轻的放回桌子上,于老爷眼风一瞥,冷声道:
“还不关门。”
别说你老子不疼你,抽你还背着人,也是用心良苦了不是!
于让忙关上门,心里却直犯嘀咕,到底不是弯弯绕绕的人,当下开口问道:
“爹,您有事儿寻我?”
于老爷脸色冷淡,却没了刚才的怒气,到底经了这几息时候,心里头平静了些,心里翻来覆去的念了一遍,指着桌子前头的椅子,道:
“你坐,我有话问你。”
待于让坐了,于老爷再没心思废话,当下直接问道:
“你媳妇外头放印子钱,这是你的意思?”
于让刚坐稳了,当下一蹦老高,一脸失了那什么的表情,委屈的不行,
“您说的什么?通没有的事儿,爹您可不能冤枉我。”
就差双手抱臂,尖叫一声了。
眼瞅这模样儿,于老爷眼睛一眯,淡淡的道:
“当真?”
于让一脸的坚贞不屈,狠狠一点头,“真的不能再真,那等昧良心之事儿,咱家又不缺银子,儿子犯得着在么?”
真是犯不着!尤其,朝廷法度明文规定,傻子嫌命长了,才碰那要命的玩意儿。
于老爷眯着眼打量许久,心下默默松了口气,面上却无波无澜,冷哼一声,
“便不是你干的,外人眼中,也是无异了。”
于让光顾着辩驳,脑子不那么发热了,回想一遍,眉头一竖,面色发沉,
“田氏当真打着咱们家名义,外头放……”
于老爷沉默半晌,忽然发怒,高声怒斥道:
“混账东西,你倒有脸问我,连自个儿媳妇儿都管不住……赶紧滚……若是一家子都让牵连了……看我饶不饶的过你……你个混账东西……”
于让抱头鼠窜,跳着蹦着窜出书房,一溜烟的跑个没影儿。
于老爷仰着下巴往外头看了看,而后常常呼了口气,脸上怒气顷刻间失了踪影,一脸祥和的坐回椅子上,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眼中神色看不清楚。
于大少爷满脑子官司的听话的滚回了自个儿院子里,推开门抬眼,正见田氏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个金镶红宝石的华胜往脑袋上比划。
于让脚步一顿,视线下移,台面上零零散散的散落着,正是一整套的黄金头面。只看上头红宝石拇指大小,便知价钱不能便宜了去。
这样的头面,于家不是拿不出来,不说旁人,只太太手里都不知多少了去,可那都是太太的陪嫁,再有就是娘家嫂子时不时的送些新鲜样式,沈家如此,他家自是比不了的。
可他亲娘留下的嫁妆里,颇有几副很是上得了台面的头面首饰,他留了一小半,余下一大半都给了湘儿当嫁妆了。
可就那一小半也有一小箱子了,他一件不留,全都一股脑的给了田氏,好歹他记性还是不错的,因此不过一眼,便已晓得这并非他送给田氏之物。
更不是田氏陪嫁之物。
不说田家拿不出来,只上头刺眼非常的光亮,也能看出这就是个新的不能再新的玩意儿。
女人哪——说起来,便是他亲娘的嫁妆首饰,也没见田氏戴上几回……
心念一动,于让垂了垂眼,缓步进了屋子。
田氏听到动静,忙回头,一看来人,顿时笑开了去,
“爷回来了。”
正要起身,便叫于让按着肩膀压了回去,于让立在田氏身后,透过水银镜瞧了瞧田氏发鬓间那一抹红光,笑着缓缓问道:
“这宝石颜色倒是纯的很,瞧着于你很是般配。”
田氏原本心有忐忑,闻言脸上升起一抹羞色,眼睫微垂,娇声道:
“爷这是臊我呢!”
于让轻笑两声,拿手指拨弄了两下,仍旧是轻声笑道:
“我说的可是实话,这东西确实不错。”
田氏脸色越发红了,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吧,不妨于让继续道:
“只是我瞧着实在眼生的紧,许是我记性不好,只仿佛记得,原先给你拿一箱子首饰里头在,再没有这样一套的,嗯?”
田氏脸色一变,随即强笑着道:
“爷记得不错呢,这套头面,是我娘家前几日送来,当生辰礼的,爷不曾见过也是有的。“
“哦!”
于让长长的哦了声,就在田氏松口气时候,又冷不丁开口道:
“说来给你的那些首饰,怎么不见你带过几回?这几日眼看该是裁剪衣裳了,来,我于你挑几样戴,花儿一样好看的人儿,合该配着鲜亮的衣裳首饰来着。”
于让很是兴趣盎然的模样儿,搓着手,眼睛亮晶晶的问道:
“你搁到哪儿了?赶紧的,拿出来,叫我细细挑一挑……”
田氏脸色煞白,巍颤颤的起身,满眼难以掩饰的惊惶,却是咽了口吐沫,哀求的道:
“爷……”
“别愣着呀,正好爷今儿有空,好生与太太出力一回……”
田氏手指狠狠掐着手心儿,嘴唇微颤,眼眶渐渐溢出眼泪,哀求的望着于让,
“爷——!!”
于让一脸的兴奋,只一双眼对上田氏时候,这才缓缓定住,随即嘴角慢慢的扯平,一脸的意味深长,却是柔和的问道:
“怎么了这是?不是说的好好的,怎么还包上眼泪了?不就是看看太太的首饰箱子么?太太若是不乐意,我不看了还不成么?”
田氏并不接话,只是垂着头,移开几步,默默的——跪了下去。
见此情形,于让眼睛闪过一抹冷意,面上柔和半点不减,只淡淡的道:
“太太这是作甚?你不高兴我看,我不看了就是,太太这是何意?”
田氏微微抬了抬下巴,脸上白的跟纸片一样,深吸口气,木木的道:
“我知错了,听凭爷处置就是。”
于让缓缓坐到椅子上,身子微微后仰,撑着脑袋,笑眯眯的道:
“太太这话更叫我糊涂了,你知错——?何错之有,我真是越听越糊涂了。太太可能于我解惑?”
田氏眼见于让如此,心知是绕不过去了,心下微微一定,垂着脑袋,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哽咽道:
“都是我的不是,我娘家……爷是知道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我也是没脸总是跟爷开口,实在没办法了,这才犯了糊涂……就,就……当了些个首饰,银子给了娘家,贴补家用……我知是我不对,可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了……爷……”
于让垂着眼,静静的望着田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半晌忽的开口,道:
“既当了首饰贴补田家,为何又要放印子钱?田家便是吃金喝银,也用不了那么许多罢?”
田氏哭声猛的一顿,豁然抬头,惊讶的望着于让,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呐呐不成言,
“……爷?!”
爷怎么会知道?
不,不应该啊!她办的多隐秘啊!
怎么会?
于让晒然一笑,随即冷下脸,冷冷的盯着田氏,冰冷的道:
“看你这样子,这事儿定是真的了,只是你贴补娘家,我不曾说什么,可踩着我于家的名声,撑着你田家的胃口,田氏啊田氏,你好大的胆子!”
田氏不是蠢人,眼见到了此时,推诿已是不能够了,心念电转,面上已是哀哀切切,急忙辩白道:
“爷听我解释。”
于让唇角一扬,“说——”
到了这时候,于让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急了。
田氏飞快想着法子说辞,转眼间,便开口道:
“这事儿……这事儿,我不敢瞒着爷,是,我是叫人外头放了银子……可那都是别人经的手,于我,跟咱们家,半点儿干系都扯不上的……便是叫了露了出去,也万万脏不到于家头上……“
半句都不在点子上,都是些废话,屁用没有!
于让不禁不耐烦起来,皱着眉头打断,道:
“你放出多少银子,又收了多少?是你自个儿收起来用了,还是都给了田家?”
田氏一怔,眼珠子转了转,就要说话。
不想于让一摆手,道:“算了,我不想听你胡扯,你且闭嘴罢,现在开始,我再不想听到你嘴里说出一个字来。”
说罢,叫了田氏的贴身丫头进来,二话不说,先叫人打了十板子,而后问什么,那丫头乖乖的答什么,连个磕绊都不带有的。
于让也早有准备,还叫丫头画了押,摁了手印儿,而后拖了人出去,这才扭头对着一旁面无人色的田氏道:
“你看,我就喜欢痛快的,你不想说,我不勉强。只是你可得知道,你如今的一切,都是于家给你的,我给你的,若是我哪一日不耐烦了,不想跟你绕弯子了,你就只能滚回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宁可拿着于家当踏脚石,也非要贴补扶持的娘家了,这些你可都得记得清楚才是。”
田氏怔怔愣愣,等她回过神来,想说什么时候,于让早拿着一叠子证词,往外头拿人去了。
田氏手底下的狗腿子,一个不拉的都让绑了来,又是一连串儿的板子下去,证词也就够了。
于让拿着一卷往袖子里一塞,长腿一迈,马不停蹄的往田家去了。
田老爷见了女婿气势汹汹,显见来者不善,还没来及扯出笑脸套套近乎,便被于让一叠子的证词甩了一脸。
田老爷怒气冲冲的低头一看,顿时蔫儿了。
于让翘着二郎腿,也是干脆利索的不行,只道:
“我知田氏外头弄的银子,费尽心思都贴补了田家,今儿我来,没别的意思,您呢,也甭跟我兜圈子绕弯子,只一句,那些个银票子,只要少一张,短一两,咱们公堂见。”
田老爷脸都绿了,闻言呐呐道:“一时半会儿的凑不整齐……?’
于让嗤笑一声,“好,好,我也不难为您,给您一个时辰,您尽管凑银子去,我只这里坐着等着就是,若是一个时辰后,我还是不能如数见到银子……呵呵!”
田老爷瞅着女婿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翻脸连个喘气儿都没有,登时憋屈的不行,转身出去吩咐了几句,又叫了田太太急忙回了屋子,这才扭过身子,一脸怒色的道:
“到底是一家人,就是看着你媳妇儿的面子上,你也该给田家一条活路。”
于让眼皮一翻,“您甭急,一样一样来,自然了,若是您实在念着您闺女儿,这便领了回去,我保准二话不说,另叫人送了她嫁妆给您,好不好?”
田老爷一噎,心头却是狠狠一挑,于家这是——莫非是要休妻?
一想到这儿,田老爷再没了打嘴仗的心思,拎着衣摆疾步出了门,收银票去了。
不去不行啊!
若是因着这事儿,毁了闺女儿姻缘,田家在京城的路,也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