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山无弹窗 正文 第三十六节、傅全娃病逝
周双全结婚,人都来道贺,盼望着,喜能冲喜。但是,傅全娃没好,还重了,是累过头了。因此人担忧,贾榆花道:“谁,喜能冲喜?”黄立道:“那就再冲喜,冲喜还不够,你怀孕了?”贾榆花道:“本来也是怀孕了,哪敢告诉他?”黄立道:“大喜呀,多年夙愿,赶紧告诉他。”于是告诉他,让摸肚子,真变了,傅全娃振奋坐起来,兴奋问:“是真的,梦吧?哪敢相信。”贾榆花道:“谁骗你?怕你着急。”傅全娃道:“一急病能好,我要为孩子。”因此要吃饭,挣扎喝水,再喝肉汤,锁子供着,天天打猎。霎时喜悦传开了,人都很高兴,傅全娃要吃饭了,而且有后了。人们道:“这叫啥?好人有好报,老天总算开眼了。”于是备礼,祝贺他,黄立送铜锁,胡四献银牌,杨****请来玉观音,谭德义亲自手书:“喜得贵子”,都送给他,保佑他。没钱送的也来了,语言道贺,因此成人气旺,傅全娃笑道:“让我死也不敢死了,咋报答呀?”贾榆花道:“净胡,谁让死?”傅全娃道:“不了,我还留恋世界呢。”傅八道:“多谢祖宗显灵了,托他们的福,你的责任也重了,该知干啥?”傅全娃道:“我知道。”可是,才有起色,猛然身体受不了,难消化,是积食,他再病重了。于是,赶忙又是请大夫,杨****来了,他道:“是痼疾,一直没好。祈雨时,他穿脸,刺腿,让带伤。灾难时还跌倒了,肚子进污水,也没好利落。因此,要调养,不能急,病去如抽丝,主要心莫急。”贾榆花道:“他就爱急,我才不敢,有孩子。”杨****道:“那你要保证,不能急了,答应我?”傅全娃道:“我答应你。”然而嘴上,心里还着急,马上孩子就来了,拿啥接呀?于是,他想干活,躺不下,不干也指导,贾榆花道:“谁让你管嘛,不会干嘛?”他才笑道:“惯了,操心才踏实,是喜悦。”但是,他却付出代价了,试着拿东西,跌下炕,越难起来了。闻声音,家人扑过来,贾榆花哭道:“谁让你嘛?”紧急扶他,放在炕上,一睡三天都不醒。因此呀,还请大夫,杨****道:“没事,喂水能醒,还让睡。”贾榆花哭道:“这也是办法呀?你是大夫。”她见到,丈夫蜡黄,气若游丝,两个孩子不断哭。傅八怒道:“哭啥呀,有何用?都下去。”三人才下去,傅八问:“真正咋样了?你实话。”杨****道:“真正没事,关键身体太空了,长久积累的,怕吸不进东西。要让醒也行,就是用猛药,可是之后咋办呢?”傅八问:“那你?”杨****道:“还让养着,静等。”罢他走了,直摇头,傅八送他。
傅全娃再次病重了,人都很着急,急来看他。然而被挡住了,不让进门,傅八道:“都回去,要静养。”但是谭龙又来了,他和谭彪,谭龙道:“为了山娃,我要见他。”这样话,只好让见,他们二人进去了。恰好,傅全娃刚醒,谭龙道:“哥哥呀,我来晚了,早该来见你。”傅全娃道:“你,公事,忙。”谭龙道:“忙也得来,羞愧了,咱们两家有渊源。”他变了,动情了,傅全娃道:“我恐,不行了,交待,照顾。”谭彪道:“不敢胡,马上就三个孩子,谁也没结婚了。”傅全娃道:“不由我,不放心,”着晕了,手在指,谭龙急叫:“再呀哥哥?我明白了。”家人急忙闯进来,傅八道:“都回去吧,他要睡觉。”谭龙道:“我改日我来,给找补药,坚决办到。”傅八道:“多谢了,去吧。”于是二人回去了,边走边回头。
望二人,其他人再来,懂得病情更重了,要出主意。因此,人们道:“这回,让锁子冲喜,上回只差冲成了?”傅八想:也对,怕留遗憾,不如就拿自家喜。于是,他和贾榆花商量,贾榆花道:“你定吧,你是长辈,我听你的。”因此锁子要结婚了,他不愿意,哭道:“谁还有心思,啥时候了?”八爷爷道:“为你爸高兴,获心情,也是为你。”锁子哭着答应了,却道:“只能这样嘛?”八爷爷道:“还有啥办法?精神,你爸最需要。”锁子哭,然后高兴,强振作。于是,再找与亲家商量,派黄立和胡四,连夜上水寨。到以后,张粼波道:“自家人,自家事,一切从简。”然而娇娇也不愿意,她道:“才多大呀,就结婚?让人笑话。”母亲道:“女儿呀,为上面你爸,不盼有个好公公?他可是天,你家的天。”娇娇嗔道:“我的家,这哪儿?”人都笑了,黄立道:“你爸呀,还真是天,还属于大家。”娇娇娇羞不言语,她能懂,知轻重。
因此定日子,黄立问:“还有啥要求?一并提了,就一块办了。”喇叭道:“既然是冲喜,就要有气氛,想请韦玉奇,让他唱戏?”胡四道:“好事么,能定下来。却需你请,我们不熟?”喇叭道:“就包到我身上了。”于是日子,黄立道:“喜逢三六九,日子往上走。今逢三,定初六,九时,如何?”张鳞波道:“就是三月初六的九时,好日子也好时辰,讲究。”因此定下了,很顺利,也高兴。于是二人去复命,还家,报喜。听罢以后,贾榆花高兴,汇报丈夫。因此奇迹出现了,傅全娃再坐起来,瞪大双眼,接受喜悦。“这下真好了,有希望了。”人都欢喜,于是请教:“咋安排?”傅全娃道:“看你们,安排好。”因此安排,先定房间,设他隔壁,他又笑了,能直接感受。
于是要装饰,重新盘炕,凡事请教,以激励他。再拿他开心,道:“他能像是真老爷,光指导,不动也能定秤了。”傅全娃只管笑,终于盼到了,就明天,是大喜日子。猛然,傅八反对,他道:“害怕是喜过头了,还要宁静,不许放炮。”贾榆花道:“是啊,我咋忘了?只看他喜。”黄立道:“哪咋办呀,还要唱戏呢?都答应了。”傅八道:“唱戏换地方,放在老屋,山娃的屋,婚房还是在这里。”胡四道:“也好,刚好告慰他爹娘,以体验喜。不过,那屋子实在太破了,快塌了,咋弄呀?”傅八道:“连夜抢修,收拾干净,破烂就让挡起来。”因此,人去了,连夜打扫,是为热闹换地方。于是分两处,一处是接待客人,设流水席,在婚房,受人道贺。一处在老屋,能热闹,可爆竹,因此砍竹一大堆。
第二天,终于人到了,齐来问讯,共同围绕傅全娃,要他高兴。然后走了,蹑手蹑脚,是换地方,留新人陪着傅全娃。人走后,才跳跃,喜悦问:“咋丈母娘还要热闹?是女儿结婚,奇事。”可是到了,才发现,唱戏不是丈母娘,是李弹和韦玉奇。刘门柱道:“二人我见过,为师兄,都是名家,师承楼观台,能扳倒大戏。”于是人振奋,猛然起敬意,直等看戏。就只见,千户的人也来了,人很多,人们再次起敬意。下来,才看乐器,一大堆呀,咋才两个人?就见,有三弦,七弦,板胡,二胡,笛子,嗡,鼓,板,钹儿,铙儿,钟和罄。“天哪,咋用呀?”人们都震撼,因此成急不可耐,还来人,再人多了。就看二人试乐器,一一试了,也听了,已经长见识。于是,有人轻声问:“这二人是咋长的,这能耐?”随后见,二人绑乐器,是吊在身上,轮换使用,人们这才明白了。
因此演奏,起乐声,二人抖动,就见:大板响,锣鼓响,梆子响,还有嗡,多是用脚,用腿,用身体碰,一切都恰到好处。再用三弦,板胡,二胡,笛子,唢呐,排箫,钹儿铙儿,才是用手。霎时人激动,激烈鼓掌,跺脚,呼号,拔身体。但是音乐飞升了,如入云端,成仙音,袅袅,一再曼妙。于是人也飞升了,不自觉,坐云端,因此要闭眼,来感悟,亲临境界。就发现,浩瀚,浩荡,空旷啊,真美妙。白云如山,脚下绕,如棉,如絮,挂霞彩。于是醉了,飞了,已成仙,头蓝天,满是清风,清澈,如归了。归来见佛祖,先遇彩虹,彩带,浩瀚飘逸着,接着逢天音,见仙山琼阁。不断飘来了,是花海,无边无岸,绵延不尽。因此灵魂飘逸了,稀松下来,沐浴金光,泠泠内外都透了,碧冲直去。又遇青鸟,口唌蟠桃,浩义接过来,仁义送给他。于是,忙伸手,接过来,后随青鸟再去了,直下去。因此见,绵延雪山,才感安稳,却顾不上,壮观,壮美呀。于是进林梢,入峡谷,碰飞瀑,清流之下。这才安稳回来了,因此入地上,依旧飘然,感觉还是荡荡的。忽然,有人问:“好听么?是《永乐大典》,为中间一段。其余都被烧毁了,是八国联军,破北京时烧的。”话人是李弹,专叫醒人们。可是,人不愿醒,还在回味,依旧可惜。他又问:“听音乐,然而啥是音乐呀?”这谁懂?于是不言语,也在听。
李弹道:“音乐者,音之悦耳也,由心生,借乐器,使之发声音。还可以身体,要是好听,就得用心,再和人心相配合,取得共鸣。因此要听的人,也要用心,再是思索,追索自己。如此才能揽山川,抱明月,飞越大河,就是再造。于是,要闭眼,宁静思索,可喜大家做到了。”人笑道:“我们哪懂?只觉好听,可惜停下了。”李弹道:“总要有完嘛,哪能没完。”人就道:“像梦,似幻,真想一直睡下去,永远不醒。”李弹道:“这就是境界,反要谢你们。”人们道:“总算听了,没白活。”韦玉奇道:“既然醒了,神仙是做不成了,那咱回来,继续找人的热闹。”因此,打鼓,起板,猛敲锣,音乐震响,顿时乐器全用了。霎时啊,好壮观,浩壮,浩荡,如炸了,飞溅天际。于是啊,人们纷纷堵耳朵,好像听不见,又害怕,就叫,就笑,再次飞了。迅猛之后,猛停,歇了,是死寂,寂灭了,周围仍有嗡嗡声。这一回,李弹问:“是啥感受?”人都道:“热闹。”李弹道:“那算我们白奏了,奏的是,沙场秋兵。两军对垒,鏖战,连续厮杀,因此是,万马奔腾,龙腾虎跃,血雨腥风才赢了。之后,得胜还朝,整齐列队,皇帝亲自相迎接。于是加封,奖励,气氛到**,没有皇帝咋**?可惜呀,你们大家堵耳朵了,光叫眼睛似铃铛。”人们道:“不懂嘛,再热闹,唱戏。”因此唱戏,大家最懂,要让二人唱戏。
但是,韦玉奇又问了,他问:“啥是戏呀?就是没名字,不叫剧团,于是只我二人演,只演人物,可又不甘做个人物。才拒绝别人,别人想来还看不上呢,不信你们看?给证明。”罢就要演,却黄立来了,请二人吃饭。因此,二人就不好意思,一齐道:“一起吃?”人们道:“是请你们的,你们去吃吧。”二人这才遗憾,起身了也回头望,李弹道:“不让久等噢,马上就来。”罢走得急冲冲,望不见了。都走以后,人们才道:“他们戏啥样子,谁见过?”一千户人道:“在秦腔,眉户,与碗碗腔之间。比那秦腔更清纯,比那眉户更悠扬,比碗碗腔还婉转,好像都能超过它们。主要是,李弹的嗡声,韦玉奇的女儿声,那都叫绝了。要咋形容呢?李弹唱,如雷泻,似战鼓,全让声音包围了,震得人心都碎了。而韦玉奇,如女子,是仙女,踏云而来,脆音穿空,声音总带梨花雨。尤其是拿捏,那喋喋,那呢喃,无限娇美,犹如雨露逢春笋,咯咯有声,节节拔高,听着太像女人了。而且,二人另外有绝活,就是抛钱,恰逢夜空,铜钱破宁静,纷纷抛又纷纷落,纷纷接住了,连续响亮,格外震耳,能抓得人的心都飞了,上天上去了。”他讲得越精彩,人越期待,然而没来,他就再讲:“于是啊,能扳倒大戏,并且已经证明了,是令大戏无人看。”因此,人急不可耐,都在叫:“咋能二人还不来?”
终于来了,人都欢呼,可是却来四个人,先要念经,让女人沾光。于是,人笑了,问他们:“咋女儿结婚,丈母娘着急,争热闹?”喇叭道:“那咋,不行啊?还是你们听热闹。”人笑道:“行,是丈母娘送的热闹,太新鲜了。”喇叭道:“别得意,是教化,念的是《养育孝经》,仔细听着。”因此敲木鱼,翠芬击银铃,二人唱道:
士与农工与商名利争战,将父母养育恩表一番;
集此言劝世人话最浅,或愚夫并妇孺一听了然。
娘怀儿有十月大腹便便,卧不好动心怕儿屈蜷;
有一日渡血海娘儿见面,痛得娘三魂丢七魄不全;
生世来儿未曾身带一线,手内儿并莫拿半文铜钱;
把孩儿抱床上包裙裹暖,娘生月如罪人囚坐禁监;
尽夜间不敢睡靠墙朦眼,娘坐草怕的是血淹心肝;
过三天离牙床犹如转世,好似那出血海得见晴天;
坐月人吃的是稀米淡饭,夜晚间睡不实手虚腿酸;
新鲜物恐碍奶不尝半,通乳的即秽臭娘也敢餐;
倘若还没乳吃啼哭不断,灌米羹嚼饼喂尽夜熬煎;
求邻妇吃些奶感恩不浅,又或者雇奶母不惜银钱;
娘生月三十天身体困倦,腰腿酸手脚软面如土颜;
不尽坐月间生产苦难,再讲那勤劳恩乳哺三年。
她们唱,人们听,知道内容不笑了,于是思考,反来配合。有人道:“教化的好啊,凡是人,都该知道,娘有多痛苦,要报恩哪。”接着再听:
还望儿长大后父母有盼,三年的乳哺恩苦愁难言:
教话先叫大后把娘唤,叫一声应一声爹娘喜欢;
呼爷爷唤婆婆腰腿跑软,一岁半儿学走跌倒平川;
学走得又恐怕滚崖跌坎,又防水又防火操碎心肝;
防心井边岸不许儿站,又怕狼每日里常把心担;
倘一时不见儿急忙巡看,就好似扯了魂痛把心剜;
……
的太好了,太深刻了,有人哭,她是李寡妇,不断抹泪。因此不听了,在离开,是看见自己的孩子,胡弃儿。听名字,是她丢弃送人的,变胡四的孩子,她赶紧逃,心如剜,怕弃儿看见。弃儿没看见,但是他人看见了,于是心乱了,就联想自己,是不一样的苦。这细节,就被翠芬发现,因此破僵局,她才道:“不念了,人家来是看戏的,让唱戏吧。”喇叭道:“才一首,不过瘾?”翠芬道:“想过回家过,你是丈母娘。”于是唱戏了,她们也配合,主动拿乐器。唱戏实际两个人,李弹和韦玉奇,唱《张连卖布》。李弹扮张连,韦玉奇演妻子,李弹唱道:“苦——哇——”
霎时人震惊,震撼,如天音,是天籁,全被嗡声包围了。那声音,破空,盘旋,击荡,满天迴转;接着又连续爆破,如雷电,似风雨,片刻唰唰就下来,乱击落,使人无处躲,无处藏。因此人懵了,只剩声音,好似啥也听不见,只能等。再等,声才停了,于是人才歇下来,缓过来,因此乱鼓掌,叫好,每只眼睛是铃铛,都也跟不上,不够用了。就听,李弹再唱:“清早起来开口笑,着急卖布能赌博;喜鹊掐,蛙儿叫,清风习习都邀我。因此上,上集市,卖布得钱三两三,跑步来到赌面前。霎时啊,我赢钱,赢钱赢了一河滩,人越振奋心不安。就只见,那钱呀,乱闪,金光闪闪扰人眼,哗哩哗啦都来转。于是呀,我喜,我美,都发愁,咋拿呀?口袋都装不下了,山海的钱哪,我谢菩萨。可是呀,转眼,我的钱呀,又流了,踢哩垮啦都要跑,我拦不住,咋办呀?因此上,换耍法,急摇芊芊看,掷骰子来搬老碗,都不计事,上天呀,它把眼瞎。于是呦,我急,我悲,一输,再输,统统输,都白白便宜了,人家儿娃。咋办呀?本钱也输了,拿啥卖面?我还饿啦,又有媳妇,咋交代嘛?到如今,直饿得我,出气都没有力气,前胸贴后背,想声唤,声音细,的咿,呐呀,咿咦,嘿嘿嘿嘿。”
李弹将丑角都演得出神入化,因此人爆笑,鼓掌,努力喝彩。却有人骂:“这怂,咋长的,拿啥变的?都成精了。”但是别人听不见,再招来部队的人,外地人,可是听不懂,也鼓掌,只图笑,为热闹。就听,该韦玉奇了,他问:“官人呀,你回来了,布卖了,钱呢,多少,面呢?”李弹道:“这怂媳妇,一下子问那么多,咋回答?布卖了,钱丢了,丢河里,听响声了,面没买。”韦玉奇唱道:“苦——哇——你又赌输了。”顿时人喊叫,呼道:“这才是位真女人呢,谁家女人?”另有人道:“我有这女人,死都值了。”就有人骂他:“亏先人,你疯了?人家是男人。”前人才辩解:“不是,太好听了,那声音。”周围人就一起骂:“听戏,少打断。”李弹再道:“没赌,没赌,戏你呢,瓜媳妇。”韦玉奇就拿捏,万分的浓情蜜意,道:“既是没赌,官人辛苦,莫再戏我,钱拿来,面拿来?我替官人攒着,再给官人做饭去,莫饿瘦了。”他声音细而甜美,柔润至极,犹如织女,从天际来了。于是人们全酥了,心翼翼,万分谨慎,迎接上去仔细听。却听,李弹答道:“急啥嘛?你让官人歇一会儿,喘口气,要喝水。”韦玉奇道:“是奴家忘了,官人稍等,我去端水。”又道,“水来了,心喝,下来饿了。奴家也饿了,饿一天了,要做饭,面呢?”李弹道:“我吃过了,只给你做。”韦玉奇道:“官人咋也舍得买,买吃什么?”李弹道:“我买吃喝风,能巴屁,感觉浑身都轻了。”韦玉奇道:“官人笑了。”
就听,人不断笑了,有人开始发牢骚,抱怨媳妇:“看,人家女人,你咋成个母夜叉?”一旁人道:“羡慕,人家恩爱两口子,才是两口子。”后面人道:“干脆别活了,我死了,我没福气。”周围人再骂:“是听戏,戏。”因此人才停止了,不再议论。韦玉奇道:“官人呀,不笑了,奴家饿死了,吃完饭,来陪你。”
“那么还是死了好,能成仙,仙人谁还吃饭呢。”
“但是仙人谁娶媳妇,你不孤单了,咋陪你?”
“耶耶耶,还骚情得不行。人多了,何仙姑,蓝采和,七仙女,也都是仙人。”
“蓝采和是男的。”
“那再看人间,排队呢,从前营通后营,从渭水达秦岭,鬓云散乱都哭了,眼泪吊线似疯了,我躲还来不及,你死吧。”
“苦啊,你是赌输了,敷衍我。我没白没夜在织布,你都不怜惜,还靠我养活,我咋办。”
“真哭啊?不愧为女人,经不住骗,谁家还没啥事啊?钱我借人了。”
“借谁了,借多少,留多少?咱家也要吃饭呢。”
“借你王伯了,他家要盖房,我没留,我大方。”
“谎话,他家日子多好过,还借你的钱?”
“聪明,是我媳妇,借你李婶了。”
“李婶儿子是做官,才不信呢,你真赌输了?”
“死女人,非刨根问底,也不看人家心里难受?是输了,是输得渣渣都不剩了,咋办吧?反正输了。要不你去回娘家,先吃饭,等我睡觉,再借钱给捞回来。凡钱呀,流动的,于是你要看得轻,能超越,方为大贤。”
“冤家,你终于实话了,还去赌,不看我辛苦?”
“谁愿意输呀?就是看着你辛苦,才去赌,没赢罢了。”
“苦哇——冤家——无法活了。”
“又死,吓唬我都多少回了?不看你这倒霉相,不输才怪呢。本来还想,我要赢钱,就让你是吃香的,喝辣的,再给雇八个丫环,伺候你。到那时呀,阔太太,嘿,你就能是前呼呀么,后拥呀么,前呼后拥有人抬,随时摔死随时埋,给个娘娘也不当了。可惜呀,你泄气了,倒霉啊,咋办呀?没福的媳妇。”
“你贫没救了,我走了,不活了——”
“不活好啊,我再娶个脸儿嫩的,皮儿润的,眼儿顺的,扭扭捏捏粘恨的。不像你?黄脸婆,眼睛垮欻,皮肤邋遢,都没肚子,活像棍子,磕碜。要死别着急,有刀子剪子,绳子斧头,还有一口井,任你选。再不然,你害怕,喝二两香油,拉巴巴,也能是嗝的屁了。”
“你们家咋这清净,人呢?”李婶问,翠芬扮李婶。李弹道:“上吊呢,可能还没死。”
“精胡?臭嘴,我看看。”
“看在屋里头,莫要解绳子?”
“哎呀快,真上吊了。”
“啊?媳妇,你还没有生娃呢。”
“扎人中,拿针。”
“没有,铲子不行?”
“还胡?不见棺材不落泪。终于好了,人醒了。”
“是饿的,你家有粮么,求吃的?”
“还管她?你让她死。”
“真死咋办呀?就一个媳妇。”
“那你得发誓?就不赌了。”
“咋发,咋样才满意?”
“发重誓,要能死,怕死不敢赌。”
“我发,我:从今后,我张连,再把钱耍呀,吃四两白糖甜死他。”
“净胡,看把你美的,重来。”
“不行啊?那我多,任你挑选。从今后,我张连,再把钱耍呀,人一见,骂没脸;放个屁,羞死他;拾棉花,碰疙瘩,喝口凉水都瘆牙;五黄六月飘雪花,十冬腊月叫雷抓。够多了,你选吧。”
“全胡,还重来,再不正经我走了。”
“那就来狠的,都听吧,十冬腊月飞雪花,五黄六月遭雷抓。”
“这下行了,能放心了,是毒誓。”
“哎呀妈呀,媳妇呀,还李婶,你们硬生生,让赌博行业,缺一个人物,少一位名家,多少人还盼着呢,求饭碗,请老天爷开眼,齐都叫,爹呀娘呀大爷呀,从今以后,他真的赌不成了。”
“这就对了。”
戏演完了,也该天黑了,因此要散,人都不忍。人们呼道:“咋散嘛?没够呢,还要过瘾。”黄立道:“是新婚,丈母娘不能挤女儿?是规矩。”人笑道:“那咱破规矩?都支持。”黄立道:“恐怕女儿不愿意,你们支持不用。”人又笑了,于是散了,却是遗憾才回家。在当晚,不兴闹洞房,因为有病人,因此无热闹。然而,人还是来了,等在窗外,探听热闹,听到是傅全娃的鼾声。就也安心,只要他能好,一切都是值得的,于是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人再来,依旧问讯,问候道:“人咋样了?”贾榆花道:“好多了,能睡得安稳。”但是泪水出来了,人再安慰她:“放心,能好,肯定好,以前都有好兆头。”贾榆花头,这话她爱听。人又问锁子:“咋样了,昨夜?新婚日子长着呢,先顾你爸。”锁子悲,又喜,咋话呀?只能道:“我会的,我知道。”因此,人们再又回去了,唯有娇娇,没人问,专心伺候老公公。于是,她喂水,喂饭,傅全娃艰难张开嘴。贾榆花道:“快好吧,不看是谁伺候你,还不满足?”傅全娃笑了,滚泪水,提劲,他道:“我没劲。”傅八道:“悠着,还是要静养。”娇娇道:“八爷爷。”傅八道:“伺候时要少话,多看着他。”再对贾榆花,道:“你开心他才能好。”贾榆花道:“知道了。”因此送他,傅八回去了,傅全娃再又鼓精神。
到第三天,该回门了,就是回娘家。娇娇道:“咋回嘛?礼节不要了。”贾榆花道:“不行,这是破规矩。”锁子道:“破就破,我爸都这样。”八爷爷道:“你想让你爸着急?去。”傅全娃也道:“去,”他果然着急了,乱伸指头。娇娇道:“爸,咋办嘛?我对爹娘咋交代。”八爷爷道:“你去才是交待,你爸急了。”二人哭了,不再坚持,只好去,望新爸。二人走后,其他人再来,黄立道:“啥事嘛,也算病?大风大浪都过来。”胡四道:“是呀,要我,是你急了,爱着急。这一辈子,多少活,咋干得完?”赵灯旺道:“对呀,你要能静,静养才有力,有力再干活。”苏泉道:“而且,大家都还盼望着,盼你率领,你要能好。”贾榆花道:“你要争气呀?不敢辜负。”人们道:“对,要争气,好日子还长着呢,又有儿子了。”傅全娃明白,只能流泪,伸指头,他的话已不出了。到天黑,锁子娇娇回来了,忙看新爸,其他人也不走,要相聚。
第四天黎明,傅全娃猛然病重,在泄气,只出不进。贾榆花大哭,急叫:“看肚子呀,孩子都急了,你醒呀?”但是他不醒,人都呼唤,急扑过来,一再唤他。这时候,他好像才听得见,也才伸三个指头,紧接咽气了。天塌了,天哪,家人哭,人都哭,听见人赶来也在哭,晴天霹雳啊。至中午,杨****赶到了,他也哭,道:“我猛感觉不对劲,忙赶来,都迟了,咋就成来不及嘛?”他悔恨,晚了,跺脚,难施救啊。就听,人都喊:“不公啊,老天,咋办呀?虎头山,谁浩领?再无人了。三个孩子,还都在长,值苦难,咋办呀?”又听,问苍天:“好人哪有好报呀?大难时,谁带领度过?救多少人,又生产,凝聚人,都是他呀。可是自己却没了,天哪,我恨你,你到底是咋长的?也不看人,极其冤枉他,谁离得开他?”人们哭,齐愤怒,不知咋发泄?于是打空中,罚上天,始终打也不够啊。但是要冷静,还要掩埋,帮助家人解痛苦。因此走了,默默挖坟,静静祈祷,直至要掩埋,才问贾榆花:“人已经走了,不能复生,就让托体同山阿吧?”贾榆花道:“我不懂,不信啊,他不能忍心,就去了?”锁子哭道:“娘节哀,要保重,还有弟弟。”娇娇也哭,跟锁是泪人,傅八道:“葬吧,你们葬,我去了。”因此他去了,不忍看,再送黑发人。于是,傅全娃托体同山阿,排父母的下面,在那边团聚。都葬了以后,人还想不通,让思想空了,难接受:为啥呀?好人,忠实的人,古道热肠,为啥无法挽救呀?是谁,是谁狠心折断他,才令大家都受害?思来想去想不通,是无形,是世道。忽然找到了,因此人恨它,恨世道,能不恨嘛?税收还在加重了。
加重了,也无法完成,但田二魁是瘟神,他又回来了。原来,他感觉无望,在哪儿是无法漂白,因为不打日本人。而且,自己财路还断了,花费靠上级划拨,上级常常不划拨。于是,他送厚礼,做打,上级才同意,他就回来了。回来了,谭龙只好依靠他,依赖他收税,罗瞪眼根本不能完成。因此人苦了,在以前,罗瞪眼收税,是表面凶恶,还能让人缓。但是现在不缓了,收税靠打劫,持枪进入,于是人恨他,骂他:“他在北方咋不死?应该被打死。”可是,骂归骂,还是他收税,并且是双项税,急给自己补亏空。因此,他命令,必须收齐了,否则也打手下人。于是,人能不苦嘛?一切财路都断了,全让给富人。因此,人们再想傅全娃,念他的办法,而谁有办法?人就散了,靠自己,成单打独斗,于是越想傅全娃。
然而,想念有啥用?只能恨社会,再恨田二魁,田二魁是谁造的?但是更恨日本人,他们侵略,才成这样。因此要忍耐,只能忍耐,难道民族不要了,国家不要了?于是人们哭,哭罢还活着,继续等明天,安慰自己:“这是时代啊,我们民族,苦大仇深。”人们相互转告着,要获得生的力量,是从无望找明天。只有在实在都难以忍受的时候,才告诫后代:“要记住,我们在牺牲,不敢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