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行无弹窗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品茶
明月皎洁,一牙斜挂天际,夜幕之中星河璀璨。浩荡的江水从远处的地平线涌出,奔流在斑驳的夜色之下,两岸高山峭壁,林木葱郁,莹白的月光朦胧,尽皆覆上一层薄纱般的光晕,内里隐没在幽暗深邃的夜中,照不分明。
江水湍急,一朵朵水花跃起,映出银亮的光,转瞬没于水中。
一片舟楫般大小的绿叶从江上缓缓飘来,天气分明入秋,叶片却不见丝毫枯黄,反倒翠绿欲滴,叶脉根根清晰,虽通体纤细,却厚实饱满,似是刚从树上采摘而下,尚且新鲜。
绿叶并非随顺江水漂流,而是逆流而上,殊为神异。叶尖翘起,浪花溅跃之间,划开一道道水波的轨迹,仿若一艘破浪而行的小舟。
绿叶之上横卧着一个身披月白大氅的男子,他右手握拳,撑在头侧,衣襟随意的扎起,胸膛半坦,露出了白皙的皮肤,乌黑的长发自然垂下,被皎洁的月镀上了一层白光。
白衣男子的身前摆放着一只黄泥小炉,其下炉火盈盈,时而火花微爆,“噼啵”作响,炸出一蓬红亮的火星,被江上的秋风吹散。
炉上端放一只紫砂壶,几处磨损,不复光洁,壶盖上缺了一齿,遮掩不实,些许袅袅的水雾从中钻出,与壶嘴中冒出的水雾一道消散于空中。
此时,白衣男子双目微阖,面容安详,似是已然入睡。
皎月、星河。
浩荡江水、茫茫群山。
一片舟楫般的绿叶。
闭目养神的白衣男子、燃着炭火的黄泥小炉、缺了一角的紫砂壶。
却是一幅鲜明而又静谧的图景。
骤然,白衣男子伸出左手,手指富有节奏的敲打在了绿叶之上,发出了“啪啪”的脆响,旋即,他和着节奏,依旧阖着双目,口中缓缓唱道:
“弯月悬,星河挂,旧时新叶初成茶,水烟袅袅再添炭,小炉黄泥壶紫砂。”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磁性,曲调极富韵律,在这群山相迎的浩荡江面上回荡。
“啪!”
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重物落水之声响起,将这图景与安宁的静谧一同打破。
落入水中的却是一只帆船般大的火红色葫芦,其上站着一个铁塔般的汉子,黑面阔口,胡须根根如针,看起来极为威武。
黑面汉子“哈哈”一笑,大声说道:
“你怎生这般喜欢漂在江上,还唱这些无病呻吟的调调?”
葫芦落水,溅起一蓬剧烈的水浪,向着绿叶拍去,落到一半,却像是遇见了什么无形的屏障一般,沿着空中滑落,未曾半点沾在叶上。
“与你何干。”
白衣男子似是已经知道来人是谁,眼也未睁,便淡然说道。
“嘿,你这是说的甚么话?亏得我还拿你当个朋友,和着全是我自作多情?”黑面汉子粗眉一竖,登时怒道。
转瞬,他又换上了一脸涎笑,搓了搓手,道:“不过,只要你把上次那个什么酒再给我一壶,我就原谅你。”
“我还道什么,原来你惦记着这个呢。”
白衣男子缓缓的睁开双眼,露出一双灿若星芒的瞳子,旋即坐起身来,发出一声轻笑:“那叫‘涟漪’,上次不就和你说喝完了?现在还问来作甚,你今天是要白跑一趟了。”
“什么?”
黑面汉子眉头一挑,面露失望之色,旋即又不死心的问道:“那还有别的没有?”
“没了。”白衣男子断然道,转而又一指正冒着袅袅水烟的紫砂壶,微笑道:
“酒是没了,倒是今年在栖鹿山新采了些茶叶,这几天有空,便炒了些出来,你要是想喝,可以尝尝。”
“茶?”
黑面汉子惊道,像是突然不认识了似的看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喝这种东西?真亏你说得出口。”
“我自是知道,要是不知道的话,哪还敢这么问,不然依着你那厚脸皮的性子,还不把这一壶都喝个底朝天?”
白衣男子“哈哈”一笑,打趣道。
“恁得尖酸,恁得尖酸。”黑面汉子一脸吃瘪,不爽的嘟囔着。
他抬脚一踏,脚下火红色的葫芦破开水流,向着白衣男子所乘的绿叶飞快的飘了过去,旋即变为和绿叶一般大小,与其并驾齐驱,逆流而行。
“都没酒了,你还跟着我作甚?”
见此,白衣男子眼皮一抬,笑道。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唬我,我才不信你没酒。”黑面汉子重哼一声,“不相信”三个字几乎写在了脸上。
“你还真是……”
白衣男子摇头苦笑,转而伸手一招,凭空取出两只紫砂小盏,虚悬于空。他又将手一引,黄泥小炉上的紫砂壶登时一颤,壶盖自动打开,一注淡黄色的水线从中钻出,如一条灵活的蛇游走于空,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旋即,水线分成两股,分别落入两只茶盏之中,每只都恰好七分满,没有丝毫洒出,袅袅的白气升腾而起,带起一阵茶香逸散于空,香气很淡,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清香,却又经久不散。
“喏,不信你尝尝。”
白衣男子将袖一挥,其中一只紫砂茶盏便向着黑面汉子缓缓的飘去。
“不用了,不用了,离着三十里我就闻着这股子茶味了,这东西我可喝不惯。”
黑面汉子鼻子抽动了一下,连忙摆手拒绝道。
“照这么下去,你这鼻子都快成神通了。”
白衣男子感慨一声,也不再坚持,将手一招,茶盏又向着自己缓缓飞回。
他伸手接过,凑到鼻尖一嗅,面上浮起些许微笑,转而又遗憾的摇了摇头,叹道:“还是差些味道。”说完,他轻啜一口,闭上双眼,看起来甚是享受的回味了起来。
“也不知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喝的。”
黑面汉子嘀咕一声,颇为不解。见对方只顾品茶,也不说话,当下觉得有些无聊,便开口问道:“哎,朝歌的酒好不好喝啊?”
白衣男子睁开眼,淡然道:“没尝过,你这么好奇,为什么不自己去尝尝?”
“免了。”黑面汉子摇了摇头,轻哼一声。
“我张扬惯了,可不想去卧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