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仙录无弹窗 正文 第四章 明月伴我行
洞庭南湖的风景纵使秀丽迷人，流连再久也终需一走。明月的船桨即便划动地再慢，迟早也会靠岸。南湖紫荆堤岸，万里桥旁。入定回神的少年打了个哈欠，伸了下懒腰，道：“这就到了。月儿划船真是快呢。”
“啊？师兄你不知道哩！月儿怕打扰师兄修炼可是在湖上划了两个时辰了呢。”兴许是划地有久了，明月一边着一边揉着自己的手。
少年在吃惊她如此白痴的同时也感到愧疚：“对不起啊，辛苦月儿了。待会带你去陵阳城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好哇。”月儿开心笑道。
少年此时精神正好，率先上了岸把绳子系好后，伸手便要去扶那明月上来。
女孩儿脸色赧(nǎn）然，不解风情地道：“师兄，月儿并非是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娇弱。”
少年无比尴尬，悻悻然收回手，道：“那你腿不麻的话就赶紧上来吧。”
“好的。”月儿正欲起身，却是发现自己的腿还是有麻。她懊恼地想，平时在山上打坐四五个时辰都不曾这般，今个儿这双腿怎地如么不争气？
懊恼归懊恼，但正如她自己所言，月儿并非是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娇弱的。于是她要强地站了起来，发现好像没什么大问题。
可是当她左脚刚踏上岸，就清晰地感受到那腿好似不是自己的，一个站立不稳便要摔倒。
少年何等人物？马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臂弯。
月儿的脸蛋儿像个熟透的苹果一样通红。她这不是害羞的，是给尴尬的……
其实少年有猜到会这样。坐在船上划两个时，既没有坐垫又不是在修炼，难免脚麻……
因此，他没打算嘲笑她，而是安慰道：“这很正常。我若是没在修炼也站不起来。你先用灵力疏通一下经脉吧。”
月儿也知道要用灵力来疏通，可问题是，女孩现在心烦意乱地根本集中不了心神，调动不了灵力。
少年摇摇头，他手中发出绿光，将灵力输向月儿的腿处。
月儿感受到精纯至极的灵力温暖地包裹住腿部，声若蝇道：“谢谢师兄。”
师兄的脸皮明显比较厚，对于尴尬暧昧的应对自然是驾轻就熟，他开口道：“不客气，待会请我吃饭就行了。”
一听这话，姑娘对他的好感度立减：“刚才不是你要带我去吃好吃的，怎么又变成要我请了？”
“额，我确实是要带你去，可没要付账。”
月儿很不满他的无赖，气鼓鼓地道：“师兄明明那么有钱，却好生抠门气！”
少年则是理直气壮地道：“我的钱都是母亲大人给的，一文一钱都代表着她的爱，不得不珍惜。”
“哼！就是铁公鸡！”
他不觉得这称呼是在骂人，所以不在意。但辛苦了的姑娘还是需要安抚的，于是他又拿出冰糖葫芦：“呐，这可是我身上最后一支了。”
姑娘接过来后就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他笑道：“还觉得我气？”
她头：“嗯。”
少年有无奈，想不明白原本憨直可爱有柔顺的丫头怎么突然变精明起来了，只好做好了待会要花银钱的打算。可他又不想即刻出来，因为那样会显得自己好像很在乎她的看法似的。所以，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些什么。于是，两个屁孩之间的气氛便莫名其妙地诡异起来。
所幸，这种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个大吼给破坏了——
“神仙爷爷！神仙爷爷！救苦救难啊！您上岸得实在太及时了！”
两个人儿循着声音望去，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穿着短褂的大汉正背着一个人向这里跑来。
少年寻思，这两个人不就是先前被自己一眼吓跑的两位？刚才不是挺怕我的吗？这会儿嗓门那么大，唱的又是哪出啊？
月儿则是疑惑地问道：“师兄，神仙爷爷不会是在你吧？”
年仅十四的少年满头黑线：“这附近貌似就咱们两个年轻人。嗯，但也许他只是在唱着渔歌。”
眼看那大汉越来越近，少年心想这恐怕是有大麻烦要惹上身了，便毫不顾忌地牵起月儿的手转身欲走。
谁知那傻丫头愣是不肯走，她的眼睛大大的，很是诚恳认真地道：“他们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师兄你就不能帮帮他们吗？”
少年哭笑不得地道：“女菩萨，您真的是无为道门的弟子吗？难道不是释门的？”
“我是无为道门的呀。可是帮助有困难的人是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分门别类的吧？”
少年被那双清澈的眼眸盯得有羞愧，暗叹一声自作虐不可活，便打消了要离开的念头，吓唬道：“像我这种人，一般能惹得上的都会是大麻烦。”
月儿也不知哪里来的信心，眨了眨眼睛笑道：“因为师兄是专门解决大麻烦的嘛！”
这话的让少年实在是没有理由再推脱了。
这时，那大汉已经跑到了他们跟前，放下了他背着的老渔夫。
那张老渔夫一落地便扑通着跪在了地上。他一边磕起头来一边老泪纵横、语无伦次地道：“神仙爷爷啊！我那可怜的孙子啊！您救救他吧！我对不起他呦！对不起他的父母啊！你可怜可怜他，可怜可怜我吧……”
且不管如何，他这幅失态的模样确实可怜，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生出恻隐之心。
少年叹息一声，干净利落地一个掌刀将他拍晕。
这可吓坏了不明真相的大汉，他也跪到了地上磕头：“神仙爷爷对不起啊！冒犯了您是我不对！来向您求救是我的主意，求你放过张老头吧！他已经够可怜的了。”
少年有懒得解释了。
少女只好开口，她柔声道：“叔叔你莫怕！师兄这是怕大爷再这样下去会严重地伤害神魂与心脉，所以才把他击晕的。”
可爱的少女总是比较容易取得他(男)人信任。只是一句话，大汉便信了。于是他又拜倒：“谢谢神仙爷爷。”
少年忍住了要把大汉也拍晕的冲动，语气冷冷地道：“第一，本少爷年方十四，你要是再敢叫我神仙爷爷就给我混蛋。第二，发生了什么事用一句话出来，超过两句你也可以混回去了。”
大汉被他唬得一时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终于掌握了重：“老张他家的孙子被人拐跑了！”
少年皱眉：“这种事找官府去，找我作甚？”
“少侠您有所不知，若是找官府有用的话人怎么敢来麻烦您呢？”
“什么情况具体。”
话可以不用费太多脑筋的大汉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大概是从五年前开始的，不知怎么地，洞庭湖附近出现了一群极其厉害的人贩子，专门对那些长得机灵的男孩下手。一开始是在洞庭湖北荆北道的荆城、松安一带活动，当地官府也确实有去找过，但两三个月后都是不了了之。那些丢了孩子的可怜父母也只好认命了。直到那群丧心病狂的人贩子连荆北道刺史的公子都敢下手，这才受到荆北道大佬们的强力整治打击。他们消失匿迹了半年的时间才重新出现。虽然这之后没有像之前那么猖獗，一个月也就出现一两桩，可还是苦了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啊！家里有个孩子都得提心吊胆地看紧才行。但就算是遇到了当场拐跑孩子的也打不过他们啊！前两年就是有伙好心路人在东湖那边围堵了一个人贩子，谁知那畜生竟是狗急跳墙，暴起杀人！老张头的儿子当时刚好陪儿媳回娘家，结果就这样不幸无辜遇害了。当年那件事虽再次引起了那些高官的重视，但不久之后也是不了了之。所幸，咱们南湖陵阳府城在五年前来了位新城主之后一直都很太平，很少发生这种事，没想到啊！却让经历丧子之痛的老张再次给遇上了！您张老头挺老实巴交的一个人怎么就老是遇上这种事呢？少侠，您就可怜可怜他，帮他一把吧！我给您磕头了。”
完真就磕起头来。
少年向明月投去询问的目光。
明月道：“师兄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哦，我长这么大也就下过四次山。除了这次跟了你比较好些，其他三次都是稀里糊涂地下山又迷迷糊糊地回去。所以这事可能得去问一下大师兄才清楚。”
少年鬼使神差地撇了一眼她那略平的胸脯，心想：其实你也没长多大，我又不是不能理解，那么详细干嘛？早知道你这么麻烦才懒得带你。哎，算了，还是先打发走这两人再。
他摸摸耳坠手上便出现一个药瓶，随后直接扔到大汉面前，道：“别磕了，情况我了解了，会想办法处理的。你先把张老头带回去，让他一天一颗服下瓶中药丸。且让他安心。”
大汉拜谢完毕后，拿起药瓶背起老张就走了。
待他们走远后，少年松了口气对明月道：“好了，咱们先去一趟陵阳城吧！”
明月则是好奇地问道：“你给他的是什么药？”
“养神丸，具有安睡镇静蕴养心神的功效，那可是居家旅行美容养生延年益寿的必备良药。”
“不就是安眠药？”
“额，比那个要高级很多。不这个了，肚子都饿了，先去陵阳城吃顿好吃的。”
明月又不高兴了，气鼓鼓地道：“你不是答应了要帮人家的忙啊？”
少年看了她这副可爱的样子，揉着她的脑袋道：“我的女菩萨啊，你不是了我是专门解决大麻烦的吗？无缘无故地都能撞上这事，也就只能明这是‘命运的安排’了。而命运这种事不是我们想摆脱就能摆脱的。除非我把它终结，不然它会一直缠着我的。所以，在解决这种跑不掉的麻烦之前，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把肚子填饱再呢？”
明月的脸又红了，她乖巧地头：“嗯。”
“走吧。”少年像个老头一样，再次叹了口气。
其实“命运”这个词，让敏感的他回忆起了某些很不好的过往的。
那年的冰糖葫芦，那年的星辰湖畔……突然有间想去喝酒，虽然他只有十四岁，但酒龄已有七年。这还可真是要感谢他的师父呢。
他朝向陵阳城，脚下绿光旋起，一跃便是十丈远。用的正是无为道门的凌云步。
明月也用出灵云步跟在他身后。她的眼眸泛起晶莹银光，清晰地看到了他的玄灵脉依旧进行着周天循环。
修炼还能这样进行的？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可此时的明月没有花更多心思去思考这些。因为她清楚地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异常……好像有压抑，有难过，有无奈……
明月有后悔了，自己好像没有去体谅过他的感受呢……她心翼翼地道：“对不起啊，师兄，我是不是太以为是了，都没考虑你的难处。”
“傻丫头啊！”少年笑道，“若是我不想管这事，你就是拿刀架我脖子上也没用。”
“可是……”少女本想些什么的，但是又转了话题道：“要不待会还是我请你好吃的吧！”
“就凭你那抠门师父给的那儿津贴？”
“很多的呢，有三十两银子呢！本来是打算买很多礼物带回给师兄师姐的呢。”
“真是个傻丫头啊！”少年终究是心里一暖，落地的那一刹那间脚下诡异地闪烁起电芒，他再次纵身一跃竟是冲到了百丈高！
看得后面的明月目瞪口呆，喃喃道：“这才是真正的凌云吧！”
少年随意地沐浴着烈风，任由身体坠落，望着那依旧遥不可及的天穹，依旧不肯服输，他竟是笑了起来，他兴之所至，声音清朗地吟唱道：
“风雨欲来何须惧，自有明月伴我行……”
于是，傻丫头的俏脸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