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魔女无弹窗 正文 魔女之路 第九十九章 神临
洁白的床单一角拖延在地面上，随着窗口吹进的一丝微风轻柔地飘起。我想要支起身，却发现全身无力，教皇的话已经令我心乱如麻，只是怔怔地看着手掌破碎的伤口中流出的鲜血，什么都不想做。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瞪着不再流血的伤口，我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就是寄宿在我体内的力量么？已经觉醒的属于妖精族的优良血脉么？这就是将我推向毁灭与被毁灭的力量啊，我不知道是该喜欢还是憎厌它。没有它，或许在那个森林里，在面对那么多魔兽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而拥有它，我将在不久之后，为了教廷，为了整个大陆的人民，带着对神的敬仰，带着五万教廷军的生命，祭献上自己的生命。我无法抗拒它，这难道就是我的命运？
我忽然觉得这一切真的很好笑。可是不知怎么，对面更衣镜里的我笑起来的时候竟然比哭还难看。
“恕我冒昧，这个计策我恐怕并不是您想出来的吧，教皇陛下？”低沉而温和的嗓音突兀地响起，打破沉默的同时也将我纷乱的思绪打断。
教皇的踱步声立刻停止了，他停顿了一会儿，问道，“听您的口气，神圣骑士阁下，您是指……”
“我想您不必再掩饰了。”那位神圣骑士淡淡地道，“即使您使用了丰富的肢体语言，即使您不断高涨的情绪，即使……即使您只字未提神的启示，我都清楚这一切。我清楚这是谁的安排，清楚这迷乱的局势背后的一切，正如您明白，无论您内心如何抗拒主神的命令，您却必须执行它。坚定不移地执行它。”
一阵死一般的沉寂。
然而，同样沉寂也出现在我的房内。这段话内所包含的信息太令人惊讶了，以致于我根本无法思考这件事所带来全部含义。主神！天呐！这件事，这整个阴谋竟然出自于主神？高高在上，在天界俯视我们众生，给予我们庇护与幸福的主神？我无法也不敢相信！
可事实就在眼前。教皇并没有否认，而是发出深深的喘息。半晌，似乎是因为无法克制的痛苦，他忽然发出低低的，仿佛是潜藏在深渊黑潭内的野兽被一丝极端的光亮刺入眼眸般的哀嚎声。然后是教皇颓然的告罪声，“神啊，原谅我的迷惘！伟大的主神，您原谅我们的软弱，请赐我以勇气，不让黑暗吞噬光明。唯有您是我的上主，唯有您带给世人幸福！”
之后又安静了一会儿，教皇才恢复了平静，而另一个声音并没有打断他，似乎并不着急他的解释。反倒是一直在偷听的我，心情不断起伏，随着教皇的告罪祈祷声，我才得以镇静。
“真不愧是神圣骑士大人，”教皇开口道，“是的，就在不久前，主神给予了我启示。在神殿的神临室里——也就是您出生的地方，当军情告急，神殿的每个人都为这不断涌现的魔兽和越来越强大的魔族心急如焚时，主神奇迹般地降临了片刻。”
教皇顿了顿，缓缓道，“伟大的主神给予我这个作战任务，仁慈的主神也对这样的牺牲表示哀痛，可为了永久地战胜邪恶的魔族，为了拯救更多陷于水生火热中的百姓，我们不得不……不得不这样做。”
“可，您也是个珍惜生命的人……”
“请原谅我别无选择。”
“你背弃了信任你的教民！”
“是神……不，向神献上我们所有的一切，这有什么不对？违背我的本意，确实令我无比痛苦，可……可这难道可以选择吗？”教皇像是找到了痛苦的宣泄口，索性将内心隐藏着的话一股脑儿全都倾倒出来，“现在的大陆陷入了混乱，我可以清楚地看见魔族在整个动乱背后伸出的魔爪，可我们却无法抓住这只即将导致整个世界崩溃的罪魁祸首，更别是斩断它了！现在，主神已经站在了我们这边，他给予我们消灭魔族最强大统领的秘法，难道我们还要在乎这祭奠上的区区五万人么？如果不这样做，我们的人民，大陆上所有人都将逃不出那些潜伏在黑暗角落种族们的掌握！想想看吧！谁都会乐于听从主神的教诲，谁都会感激主神的慷慨。这不是背弃，而是牺牲。神教诲我们，要不怕牺牲。作为骑士，作为一名信仰的忠贞捍卫者，所有人都会自愿献上生命！”
听着教皇的慷慨陈辞，我也不禁感到一丝迷惘。从大局考虑这个方法不失为一个完美的计划，而作为一名骑士，特别是不久前被授予圣骑士的我来，为了保护大陆上的人民不受魔族的侵略，即使献上生命，我也在所不惜。虽然我脑子里还是非常混乱，但有一我却不能明白，那就是为什么教皇不亲自和我们明呢？相信拥有坚定信仰的骑士们一定不会推辞这个责任的。
“可是，教皇陛下……”神圣骑士纯净的嗓音如同涓涓的溪流，透彻而又甘美，似乎能抚平人内心的每一丝的烦躁、不安和忧虑。他缓缓地开口，带着一丝悲悯，“那将是五万名无法得到救赎的灵魂。最黑暗的深渊献祭，剥夺其转生的权力，这些亡灵将成为世间的孤魂，终生在无尽的黑暗里徘徊，永远都无法安眠，痛苦是他们的永恒。”
在教皇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时，我才恍然大悟，难怪他无法向将士们出口。难怪他要向每个人保密，甚至会不惜杀人来阻止这个消息的流露。无法想象这个仪式所需要的牺牲居然这么巨大！与其它邪恶，不如它的残忍。相信这样的祭司方式一旦公之于众，必然会引起绝大部分神属民众的反感，更严重的会在民众间降低神殿的威信。这是一柄双刃剑！
“呵呵，”教皇笑了，可是声音中却带着浓浓的悲哀，“您所的我都知道。我不在乎冒险。原谅我，不得不执行这个主神所命令的计划。即使……即使需要我献上生命，安布劳希大人！”
什么？！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安布劳希？那个和教皇对话的竟然是安布劳希？！对了，现在的大陆上还有谁是神圣骑士呢？而留在会议室里的人，除了安布劳希，还能有其他人么？天呐！我怎么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是我的迟钝，还是潜意识里想要回避这个问题呢？我不知道。突然间无数景象纷至踏来，我来不及思考，只是呆呆的坐在地上，这是怎样的晴天霹雳啊！
但就在这时，就在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或者是无法反应过来的时候，安布劳希平静而温和的声音穿过了我们之间的阻隔，清晰地传来。
“而我，即使献上我的生命，也会保护艾利克斯不受到任何伤害。教皇陛下，无论是谁的阻挠，我都不在乎……”
“……哪怕他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