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难养无弹窗 正文 第398章 寝不能安
慕容泠风来到圣界后,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纠正他们对于婴儿的误解,难道不应该是那种吃饱了就睡,睡醒了接着吃,一天天无所事事,只知道蹬着两条腿傻笑,连翻个身坐直了爬两步都会引起骚动的类软体动物才会被称作为婴儿的吗?这种类软体生物和她有半毛钱关系吗?为什么知道她的年龄后,所有人都会以这个词语来称呼她?十九岁已经成年了可以成家立业结婚生子了好不好!慕容泠风抬头瞧了瞧屋里这几个不知活了几千岁的“老妖婆”,抿了抿嘴,低着头接着喝茶。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她现在谁也打不过,人家说什么她也只能听着了。
夫人看着她,眼神里多了些母性的慈爱,“我那孩子若是活着,怕是也这般大了吧!只可惜,我这做母亲的无能,都没能让他倒这世上看一眼。”
“夫人……”桔梗连忙递上手帕给夫人擦眼泪,“夫人快别哭了!小少爷也珍惜着你们的母子情缘呢,只怕这会儿在天上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呢!”
听着她这话,夫人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立时收回了眼泪。丹萸嗔怪地瞪了桔梗一眼——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丹萸为夫人端上碗热茶,“夫人莫要提这些伤心事,小心慕容姑娘笑话您!比人家年长了一万多岁还哭鼻子,羞羞脸喏!”
夫人破涕为笑,点了点丹萸的鼻尖,笑骂道,“瞧瞧,平日里惯得你这小蹄子都不成样子了,都敢说主子羞羞脸了,能耐死你!哪天就爬到我头上去了!”
丹萸连忙讨饶,“哪儿能呀,丹萸可是想着要一辈子服侍在夫人身边的!”
“夫人您快别听她的,丹萸这小蹄子就是该打了!您看她都管起您来了!您吩咐一声,我替您掌她的嘴去!”一直站在夫人身后的芍药跟着起哄。
两个小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嬉笑着,竟将刚刚的僵局一笔带过了。丹萸和芍药对视一眼,见夫人没有在意之前桔梗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夫人这会儿对慕容泠风更加怜惜了,“这么小就走散了,你的家人还不得急坏了?放心吧,我一定会亲手把你送回到你母亲的身边的。”
慕容泠风没做声,不过心里却在想——这恐怕有些难度。自从来了圣界,她还没见过娘亲他们呢,也不知他们现在身在何处,好不好?
夫人瞧着她神色有些落寞,以为她是想家了,连忙岔开话题,想要说些轻松愉快的趣闻逗她开心。夫人给她讲了讲圣界的风土人情,慕容泠风听着颇有长进。这位夫人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见多识广,小公子越听越是着迷。说话间,夫人也不忘套一套她的身世,“在木城能弄来天字一号房的也只有柯家,我之前看到你的票据还以为你是柯家人,可你说你姓慕容……”
“这票确实是柯家送来的,我们应该算是柯夫人的远房亲戚,在木城这几日便是住在柯家大宅里。近来柯大少爷死里逃生,少夫人又喜得麟儿,柯家很是欢庆呢。”柯夫人是骆秋的侄女,骆秋又自称是她的叔叔,如此一来,说她与柯家有亲也不算错。
“柯夫人啊……”夫人若有所思地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却没有再问下去。
“夫人去枫溪城做什么?”在夫人打听小公子身世的时候,慕容泠风也在找机会试探她——一个贵族夫人,就算心肠再好也没理由收留一个来路不明呃人,更何况还要跟自己同吃同住,这不得不让小公子有所怀疑。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在家里待久了,心烦,身体也跟着乏力了。想着出来看看,散散心,兴许能好些。”夫人说得轻描淡写,可眼中尽是落寞与不甘。
慕容泠风在心底暗自揣测——这位夫人怕是也遇到了什么难以明喻的烦心事。既然事不关己,小公子也不便多问。
夫人果然以贵宾之礼盛情款待她,吩咐厨房做了许多小甜点给她,又让她睡在自己旁边的床上,很是照顾。白天里常常拉着她弹弹琴下下棋,给她讲一些有趣的小故事。慕容泠风怎么说也是被当作湛天宫宫主继承人被养大的,虽说圣界棋盘上的规矩与湛天大陆有些许不同,让她在棋艺上略逊一筹,但说到琴书画,她可是个中高手。夫人拿着她的碧峰海潮图爱不释手,更加确定她必是大户人家走丢的婴孩。
只是有一件事让小公子十分困扰——每晚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位夫人都会在黑暗中坐到她的床边,有事替她掖掖被角,有时帮她拨弄一下碎发,但是大多数的时间里,她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她,一看就是一夜。慕容泠风提心吊胆地陪着她熬了几晚,再也撑不住了。在睡着的时候,小公子还在想,白天里夫人的精神头也是那么好,难道她真的不困吗?
白日里,夫人从未提起过这件事,仿佛这只是小公子在半睡半醒间的幻觉。慕容泠风也只当是不知道,但她开始暗中观察起夫人来了。这一观察,还真让她瞧出些端倪来——夫人或许并不是不困,而是睡不下。
一开始,小公子以为是夫人的个性使然,喜静不喜动,但是很快,她便打消了这个看法——在丫鬟们嬉戏玩闹舞蹈笙歌的时候,她从夫人的眼神中看到了向往。于是,她便又陪着夫人坐了几日,突然之间,小公子便明白了。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无法入睡,但她懂得用这种安静的方式来保存自己的体力,让外人无法察觉出她的疲惫。明白了这个道理,小公子看待丫鬟的眼神也有了些许变化。夫人这般强撑着,肯定是要给某人看的。在这飞艇上,与夫人熟识的也就只有这几个丫鬟了吧。慕容泠风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看来这豪门贵妇也是不好当的呀!
慕容泠风于桌下悄悄抓住了夫人的手腕,夫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微微地摇了摇头,便会意地没有作声。慕容泠风的三根手指搭在夫人的腕间细细地诊着。不远处,几个丫鬟嬉闹着,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两人一起望向窗外,像是在看窗外的风景,她们安安静静的,谁都没有说话。半晌后,夫人先开了口,“你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现在说话方便吗?”慕容泠风警觉地问道。
夫人面上依旧挂着微笑,不动声色地朝丫鬟们的方向看了眼,“那要看你需要多长时间了。”
“恐怕会很久,但我可以还夫人一个美梦。”慕容泠风说道,“不知夫人感不感兴趣?”
夫人看了她一眼,在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终于被惊讶所代替了。夫人的手在桌子下面轻轻地捏了捏小公子的手指。慕容泠风会意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时候,几个丫鬟嬉闹够了,也跑了回来。芍药端了盘葡萄递到桌上,“夫人快尝尝,刚刚舰长给的,整艘飞艇上就只有两盘呢!”
夫人先摘下一颗最饱满的葡萄递到慕容泠风的手里,而后才捡了一颗不大不小的放到唇边轻咬的一口,甘甜的汁液流进她的嘴巴里,却也有一些滴在了她的衣服上。夫人嫌恶地拉开衣领,起身吩咐丹萸为她更衣。丹萸和芍药连忙准备干净的衣衫为她换上,脱下的衣服被桔梗和芍药拿去清洗了。夫人有自己的规矩,她的衣服必须是自家的奴婢用玫瑰花皂角手洗干净。
换好衣服后,夫人才觉得有了些清爽,她将葡萄往前推了推像是不打算吃了。“这葡萄还算新鲜,只是吃起来麻烦,不如去了皮核给风儿做些果糕吃吧!丹萸,这果糕正是你拿手的,你带上莲心一起,给小风儿填些零嘴吧。”
丹萸领命,端着葡萄退下了。
慕容泠风始终靠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这些,没有任何表示。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屋里只剩下她和夫人两个人,她才开口赞赏道,“夫人这支人的招数还真是妙极,一环套着一环,没留半点余地。”
夫人也笑了,“你若是在我这个位置时间久了,也会这般算计的。我能活到今天,走到现在这般地步,不过就是仗着小心二字。”夫人话锋一转,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时间有限,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你刚刚说有办法让我睡着?你是何时发现我无法入睡的?”
“从第一晚您在我的床头坐在一夜的时候。”慕容泠风据实说道。
闻言,夫人轻笑,脸上还带出些不好意思,“那还真是抱歉,打扰到你了。”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下脖子,“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小小的,很可爱,想要感受一下做母亲的日夜牵挂着自己的孩子的感觉。没吓到你吧?”
慕容泠风想说你自己试试刚睡着突然发现床边坐着个人是什么感觉的,不被吓到才怪呢!不过,她还是礼貌地摇了摇头,“还好,不过我一开始也会是以为夫人您是因为疼惜我才这样的,可是后来我发现您或许不是为了我,而只是单纯的无法入睡。我想知道,这种状态您持续了多久了?”
夫人叹了口气,“其实,我这二十来年里都睡不太好,起先是会做噩梦,一晚上被惊醒很多次,后来不知是我恐惧睡眠还是其他的原因,自三年前开始,我便再也无法入睡了。每到夜晚,我也只能合上双眼,装作睡着的样子来欺骗自己。我尽量不去做过于剧烈的运动,想尽办法让自己安静下来,以缓解疲惫的侵袭。”夫人望着窗外虚无缥缈的云彩,不禁有些感慨,“你可知三年不睡觉的痛苦?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的头疼得快要炸开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这副身体怕是已经到极限了!”
“我这次出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方面我是想着会不会是在那边太过紧张了才会这样,或许放松下来就会好些了。另一方面,我打听到枫溪城有位德高望重的‘老神仙’,他可是涤清人身边的污秽,有人说我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才会这般,去去晦气当不许也能有些效果呢。”夫人轻轻地说道。如今看来,第一条怕是已经被否定了——他们已经出来两三个月了,夫人的病情却没有任何起色,反而更加严重了。至于第二条,夫人还真不报什么希望,不是她不相信这些神鬼之说,他们都是修行之人,多少会有些忌讳,但是她自己的灵力就很高,没道理她身边有什么而她自己不知道的吧?
“如果我说夫人的情况不是因为环境更不是因为污秽,夫人可信?”慕容泠风开口说道。
夫人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毛,“那你倒是说说看,还能因为什么?”
“中毒!”慕容泠风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来,“而且,这个毒一直没有停止,还在继续中。”
夫人拿在手里的茶杯掉在了桌子上,茶水洒了一片,可是桌边的两人谁也没有心情去估计这些,“你是说,我被人下了毒?”
慕容泠风点点头,“这是一种慢性毒,起先只会影响人的神智,让人寝不能安,之后会一点一点地增加神经的兴奋度,让人的大脑皮层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这就是夫人无法入睡的原因。也幸得夫人灵力高而且聪慧,知道用静止来保存体力,这要是换了第二个人,怕是三年前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这些什么神经兴奋度,什么大脑皮层的,夫人自然是听不懂的,她也并不关心这些,她所在意的只有一点,“你可知道如何解毒?”
“其实解毒的办法很简单,只需要准备几样东西保准夫人药到病除。不过……”慕容泠风朝门外瞧了眼,“治标不治本,夫人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谁给您下的毒,把您害成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