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雁无弹窗 正文 番外之郑紫歆(二)
我开始给他写信,三五天就寄出一封。.⒉3TT.直到某天,那些信被原封不动的送回我的案头,哥哥说,他在外游历,居无定所,根本收不到信,也没人知道他在何处。他那样文弱,只身外出,身边只一个小厮跟随,我夜不能寐,担忧他的安全,担忧他的起居。
三年,尝尽相思滋味。我一生能够坚持下来的事唯有两样,一是丹青,二是他。
世上之物我得来太过容易,因此也从不懂得珍惜。直到他出现,我才知自己可以如此执着,如此坚毅。
我拒绝了所以求亲之人,一心等他。我的痴心,世人皆知。然我并不羞窘,也不遮掩。祖父无奈,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随我胡来。兄长常常斥责,怪我失了女孩子的矜持。我不后悔,我终于等到他回来!
三年时光,将旧年女童变成艳丽的少女。
三年时光,将昔日文秀少年化成风姿卓然的男子。
他笑唤我“郑小姐”。
我双眼酸涩,想哭着扑上去,紧紧地拥抱他。
他后退一步,竟对我施礼,“小姐夜里不便出行,不如徐某跟随车后,送小姐回去。”
我想不到,我等到的竟是这般克制与疏离。
我知道他守礼固执,只得徐徐图之。
我的心上人,从来思而后动,谨慎沉稳。
多年来,我从没见过他进退失据,不顾一切的模样,直到那天,御花园宫宴。
帝王显然对我与吕家小姐有好感,我瞥向他,他一贯的沉得住气。
后来吕家小姐扯上一人出来,解我二人危急。
户部尚书长女卫雁,穿着家常衣裳,松松挽着头,慵慵懒懒地来了。
这样的人,向来入不了他那样守礼之人的眼。
哥哥一脸迷醉的模样,令我不由翻了个白眼,余光撞上他的面容,我怔住了。
他眉眼温柔,认真地望着场中弹琴的女子。
那般秋水含波,那般痴缠深情。
我不曾见过他用如此眸光望我。不曾见他用这种眸光望过任何人。
原来他不是克制守礼,只是对我无情……
卫雁得帝后赏识,当即就欲封赏,其父不敢违逆圣意,传闻对此女有意的雍王不敢吭声。
我心里暗暗称快,此女入了深宫,成为老迈帝王的妃嫔,然后随圣驾殉葬皇陵,她该有那样的下场!
他不过望她一眼,我却十分在意,心里恨上了她,诅咒她余生悲戚!
我却想不到,我向来稳重谨慎的心上人,顶着圣上的雷霆之怒,抛却家族兴衰荣辱,从座中站了起来。
他温润如玉,君子端方,他一丝不苟地行礼,用那把让我心动的嗓音朗声道,“卫雁乃是微臣之妻。”
此二人,我不知他们何时有过交集。难不成只惊鸿一瞥,他便愿豁出性命前程为她解围?
后面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我望着场中对视的男女,几乎压制不住心内的不甘和暴怒。
如果眼光是刀,他们早已被我凌迟!
他们就这样定下亲事,开始往来,我频频听人说起,他们是如何亲密,他对他如何呵护备至,甚至不惜为她顶撞莫良娣。
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跟雍王不清不楚,甚至在他们定亲后,还传出雍王夜探她闺阁的传言。
他被世人当成了笑话,却依旧无怨无悔,他醉酒在哥哥书房,嘴里反反复复,念得都是她的名字。
卫雁二字,早已深入我骨,我痛恨此人,引为世仇。我愿减寿十载,换此女余生之哀!
我想不到自己如此耐得住,岁月流转,我的诅咒一语成谶。
她被抄家灭族,没入奴籍。
我的心愿得偿,还未笑出声来,就听长兄说起,他入宫请奏,愿娶罪臣之女为妻。
圣上暴怒,当庭打他三十大板。
那样骄傲的一个人,那样正直的君子,竟为那女人,甘愿受此大辱。
他不改初衷,终是救了她的命。
她直接被接入徐府,住进他的院子。我每每想到那对我守礼至极的男人,竟为她做尽荒唐事,就痛苦地不能自已,夜不能寐。
然而这时,他父兄却来替他求娶我了。
我不顾祖父的劝阻,执意要嫁给他,我不信我斗不过一个没有家世的贱人!我要嫁过去,让她匍匐在我脚下,被我折磨致死!
我要夺取他的宠爱,让他余生只能与我同眠。
婚事定下没多久,他外出公干,我的机会来了,那卫雁竟成了哥哥的禁脔!我岂能放过这大好机会,我终于能一雪前耻,将自己感受到的痛苦加倍还给她!
我手握马鞭抽打她的时候心里感到无比痛快。她夺我心上人,不可一世的模样令人生厌,现在多好,她畏畏缩缩地躲在墙角,哪里还有半点世家小姐的派头?
原本想着,要把她带到徐家去,当我的烧火丫头,让她在徐府厨房里窝一辈子,眼睁睁看着我跟徐公子相亲相爱,我不杀她,我要诛心!
可我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哥哥竟然跟她私奔了!
两个人趁夜逃走,哥哥助她脱离了我的掌控。
我开始日夜祈祷,盼着她死。长兄归来时告诉我,她确实死了,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眼前。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去了。
心里的也曾暗暗庆幸,她死在外面也好,我虽然喜欢拿鞭子抽人,但向来只抽可恶之人,我没有亲手害过人性命。她不在我手上故去,也是件好事。我再强势,也终究是个女子,我也有心软、恐惧的时候……
我终于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他对我很好,好到婚后的日子像梦一样不真实,人人羡慕我的幸福,家人对我们很放心,祖父欣慰地称赞我没有选错人。
他跟以前不一样。他变得沉默寡言,行事狠辣。他一步步向上爬,越来越受新帝重用。这个让我思恋了七年的人,终于成了我的!
因他的宠,我在徐家过得很随意,婆母免了晨昏定省,还把大奶奶梁氏手里的掌家大权交到我手上。下人对我恭敬有加,婆家亲眷对我十分亲切,若非那个弱不禁风的表妹吴文茜不时给我添点堵,我简直比在自己家里过的还要舒服。
谁想到这世上偏有见不得人家好的人,我们两个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他的姨母吴夫人竟拼死也要将他那个虚伪的表妹塞到我们屋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