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女传:无字悲无弹窗 正文 第五十九章:风雷惊旱莲 - 第210话
贪天僭地,冠履倒易。无忧手起,眼见刀落,然掌面陡地一热,凝眉细观,惊见短刃化浆,滴滴坠于榻上;无忧冷眼,侧目之际,见一人影,仆身而待,雪衣如故。
无忧少怔须臾,以掌化剑,直伸两指,立往弄无悯死穴,不见半分犹疑。
弄无悲见状,启唇难言,牙牙呼喝之时,已是抬臂立指,凝神驭气,两指一勾,目前得一火绳,噼啪声大作,眨眉功夫,已将无忧团团捆缚,明火虽旺,却未伤及无忧毫厘。
弄无悲唇角一耷,泫然凝眸;无忧抬眉正视,反见轻笑。
“无怪弄无悯任吾胡天胡地,原是早有安置。”
弄无悲闻声,踱步近前,取座半刻,摇眉便见身前金字,以代喉舌。
“何也?”
“汝之兄长,无悲尚不明了?”
“无忧早有计画?”
“自其玷玉之时起,吾便始筹手刃!”
弄无悲长纳口气,指尖微颤,倒不知如何书写,方算应对。
无忧转眸,眼风一扫弄无悯,便似蒺藜伤目,刺碎月面,紧接亦是一叹,回身侧卧榻上,两腿屈伸,蠕蠕向前,离弄无悯愈远。
“兄长虽错,然其终归吾之手足......”弄无悲手底一顿,见字:“且其已生愧意——行差一子,何致满盘落索?”
“其行暗昧阘茸勾当,岂止一桩半件?”
“兄长亦为帝女所累,非其甘愿。”
无忧浅笑,身子微颤:“从未见其以天魔为耻,倒是多闻其以帝孙自居。“话音初落,嗤声不住。
弄无悲唯唯咬唇,隔了半晌,闻无忧柔声询道:“无悲,断舌囚身之仇,汝不欲报?”
弄无悲面现讪讪,喉头一缩,哑声摆手。
无忧倒是未见惊诧,冷哼一声,又再接道:“慈母深恩,本当以天下养;知其含恨,汝竟无睹罔闻?”
弄无悲闻声起身,眼目虚空,以手加额,稍顿一刻,金字方现:“娘亲所愿,莫不雍和,若见儿孙怡然,已是最善;事已至此,怎好兄弟阋墙,徒增杀孽?”
无忧见字,立时挺身,横眉怒道:“娘亲所愿,乃是知日惠风,泽及百代;弄氏仙名,芳传万载。娘亲眼目之高,岂是碌碌妇人可攀?“
弄无悲扶额轻叹,掌心下移,缓遮了眼目,同无忧对峙一刻,终是惨笑,返身取座桌边,再不动作。
无忧眨眉数回,身子一僵,柔声劝道:“即便不言娘亲,无悲便欲永居弄无悯之下,甘为仆役?”
“兄长推恩,无悲怀惠。”
无忧唇角一扯,冷眼讥道:“蹄涔之水,不生沦涟;覆篑之山,何来云烟?无悲胸怀若斯,怎纳肩山?”
弄无悲面皮愈紧,无力摇眉,木讷半晌,竟是陡地起身上前,左臂轻挥,袖管转卷之际,便见无忧身上火绳无踪;弄无悲吞唾两回,一掌轻扯无忧弱腕,将其掌心一展,二指徐徐磨蹭上下,抬眉见无忧不解其意,这便立指,于无忧掌上写个走字。
无忧眉目一阖,稍一使力,将只掌自弄无悲身前一收,轻声笑道:“此时,此状,若同无悲遁离,非为‘走’,不过‘逃’矣。”
话音初落,心下自哀:如今情势,即便金袍加身,弄无悲亦是难堪扶植。弄氏光耀门楣之任,怎生托付?
无忧暗叹,不动不言。
弄无悲见状,戚戚作色,不过稍一驭气,已将无忧轻巧托举,扣于襟前,侧目避其眼风,下颌浅收,金字又现:“若是不去,兄长转醒,无忧该当如何?”
无忧立解其意,心下计较不迭:弄无悲在此,吾绝难取弄无悯性命;即便功成,若弄无悲不承吾计,肩山失首,知日弥危。思及此处,心念一转,反再暗道:若先遂了无悲心意,一旦远走,正气荡然,弄无悯魔气岂非再难遮掩?
正自思量,却感弄无悲已是径直而外。无忧一惊,曲肘疾扯了弄无悲一袖,颤声询道:“何往?”
“九共天下,尚不得寸土容身?”
“无忧离肩山,自是无忧;无悲离肩山,知日危矣!“
弄无悲面现吾吾之色,往复思忖,已解无忧之意。
“兄长心下,于无忧多有疼惜;待三五时日,你我负荆返归,兄长必不责难。”
无忧闻声,又再切齿,冷声笑道:”弄无悯之于吾,便似螝二首——一身两口,龁吞相杀。吾知其心,尤胜自知。其毒流于髓,今日受此折辱,岂肯干休?“稍顿,又再抬眉,定定瞧着弄无悲,一指抚其耳廓,柔声接道:“即便你我得归,届时,吾当为汝妻,还是汝嫂?”
弄无悲立时怅然,足底飘忽,臂上生根,牢牢将无忧拢于胸前,长纳口气,腿脚愈软,踉跄便往屋外。
“多得几日,总有解法。现下,自当离此是非之处,方为大善。”又待半刻,新字耀耀:“若是无忧心愿,吾当......吾当跪乞兄长......成全!”
无忧轻嗤,再不多言,随弄无悲携抱,驭气疾出;心下却是难抑愤懑,苦笑暗道:弄无悯之言,果是不差——兄弟虽是同面同形,心性之别,岂止天渊?软心难下硬手,又总要保全诸人,见不得一损一伤;如此,当真索然寡味!思及此处,无忧长纳口气,眼目一阖,面上反见安然,酥手轻扯弄无悲,软声勤拳,柔柔求道:“无悲,遂汝所愿,无论何处,吾当同往。”
弄无悲脚下未停,面上倒见师师然,颊上一红,反将身子一撤,稍远无忧半寸。
无忧唇角微抬,又再接道:“然离宫之前,无悲需得应无忧一求;不然,失魂丧魄,吾亦不离肩山!”
弄无悲心下一紧,惊步乍止;眉眼一垂,查无忧嫣然,见之森森。
第二日,丑时方过。
弄无悯横卧榻上,纳气深重,目睑陡地一紧,瞠目转醒。
“无忧?”弄无悯哑声轻唤,后便摇眉,口内一涩,撑身而起。
“此一戏,吾以性命作赌,现下看来,一败涂地!”弄无悯踱步近桌,徐徐取座,阖目以神识搜遍肩山,早失弄无悲同无忧行迹。弄无悯唇角反抬,轻声自道:“不出所料。”话音初落,心若堕万仞之崖,空落离壳;单掌一抬,眨眉功夫,便见一白釉托盏,悬空浮动,煞是出奇。弄无悯抿唇,鼻息弥重,面上倒似亦哭亦笑,口唇再开,径自喃喃:“汝等二人,一不念千岁同根之谊,夺妻寡意,弃知日于不顾,视手足如无物;二不思一夜同衾之恩,负心绝命,碎吾之倾心,裂吾之厚意......弥天之罪,自不容诛!“
“空糜九州铁,难铸如斯错。”弄无悯稍顿,抬声浅笑,结眉抬指,便将那合卺酒盏托于面前。
“如此,莫怪吾辣手摧折!”言罢,另一掌陡阖,便见那白釉托盏登时不见,其掌化拳,稍近合卺酒盏,迅指之间,反见清液自拳内滴滴坠落,嗒嗒脆声,尤是敲心;不消一刻,合卺酒盏便满。
弄无悯摇首苦笑,仰面将那酒盏尽了,眉头紧蹙,轻道:“世上合卺酒,岂有这般酸涩之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