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美人无弹窗 正文 第七百三十章 生亦何欢
没料到唐菲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段致远整个人又陷入了一阵足无措中。
他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臂抬起又放下,最后还是鼓起了毕生的勇气,将掌轻轻的搭到了唐菲肩膀上。
只是这么一碰,却又好像被蜜蜂蛰了一般,飞快的又收了回来。
只是这下段致远的脑袋算是彻底陷入了断片儿中,整个人飘飘忽忽,恍若飘在云端。
呆子…
唐菲又在心里面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世界上能因为自己一句话一个表情便足无措的是他;这世上能因为自己一个拥抱便幸福如斯的,也只有他了。
所以说啊,女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明明心里面喜欢的是皇上,却还是总会为了爱自己的人而心软、神伤。
唐菲自嘲一笑,不再多想,只是又将话题绕回了之前的问题:“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凤凰楼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先时唐菲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段致远只是沉默着笨拙的躲避,这次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是皇兄招我来的。”
段致远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迟疑和沉重:“虽然皇兄叫我瞒你,我亦知道,他是为了你好、为了我好,可是…可是…我不想这样…”
皇上叫他来的?
到底是什么事情,竟要瞒我?
从段致远迟疑郑重的语气中,唐菲只觉此事不简单,又事关重大,当下也收起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慨,亦郑重其事的抬头去看段致远:“到底是什么事情?皇上想要瞒我便也罢了,远儿你也要瞒我吗?”
复又叹息:“而今的形势如何,想来远儿你也知晓了。天下都在要我死,强撑着又有什么意思呢?便是当真苟且偷生,恐怕日后回想起来,我自己都过不去自己的这一关。”
“我虽心有不甘、心有不愿,却也想死得光明磊落而不想活得日日愧疚。如今我都要死了,又有什么还值得瞒我的吗?”
段致远见唐菲说的凄楚,又听唐菲叫他远儿,眼中早已不由存了泪,只是哭道:“不,不,菲儿你不会死得!我不会叫你死,皇兄也不会叫你死!”
真是傻话!
相比于段致远的情绪激动,唐菲便显得淡然了许多,也风轻云淡了许多。
她惨然一笑:“我知道你不愿意叫我死,可是你没有办法。我也知道皇上不愿意让我死,可是他做不到。”
唐菲叹了口气,转头去看凤凰楼下远处的那万家灯火:“皇上是个心怀天下的明君。他先是天下人的君王,然后才是我的情郎。他爱民如子,责任感极强,又心怀无私。”
“而这,也是我向来最爱他的地方。”
唐菲垂下头,半明半暗的灯火打在她的脸上,让她凭空更生出一种如梦如幻的美。
“我之所以能与皇上相知相爱,正是因为我们相似。我们是一样的人。既相知,自也理解。”
“若皇上当真为了我,便不顾万民性命,那么他便也不是我爱着的那个男人了。而若我为了苟且偷生,便失了本心,那我便也不是他爱着的那个女子了。”
这种感觉很玄妙,却也很美好。
这也正是唐菲会喜欢瑞王,却会真正爱上皇上的原因。
“事情发展到这种情况,早已经不能收拾。如此拖下去,除了对皇上的威名有损外,竟是找不到什么解决的好法子。”
“唯有我的一死,才能真正叫皇上放开了脚,也才能将这场闹剧画上句号。”
唐菲抬头去看瑞王,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一向是个不认命的人,也从来不是什么肯为了旁人便牺牲自己的人,可以说,我贪婪又自私,这世上我喜欢、想要的东西实在太多。”
“不过到底,皇上不是别人。”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一生倒是比之前几生几世都活得精彩太多。不管怎么说,我做到了问心无愧,便也做到了不枉此生。虽有许多放心不下的,可是还有皇上在,还有你在。”
悲伤了这么久,失魂了这么久,此刻与瑞王一番倾吐,却是凭空叫唐菲的心境终于开阔了许多。
甚至就连曾经的多少执着,也变得淡如烟雾,随风飘渺散去。
这样不错,这样就很好。
做个满腹怨气的怨死鬼,又哪里比得上最一个没心没肺的开心鬼来得好呢?
唐菲深吸口气,将身子探出凤凰楼外,向着行宫外的那万家灯火的美丽夜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她自从瘟疫之症后嗓子便一直不大好了,而今如此嘶喊,更是不复以往的清越动听,很是有些歇斯底里的嘶哑。
可是这声音听到乾清宫中皇上的耳朵里,却仍是这天下最震撼人心的绝唱。
唐菲如此高喊,总算是将这些日子里心中积累的所有郁气俱都散了个干净。
再转过头来时,脸上的泪痕已经消失不见,她态度沉静,巧笑嫣然,好像世间烦扰俱都与她无关,而她一直都是那个快乐又充满了自信的德妃娘娘。
唐菲看着段致远,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份从容和坦荡,反倒叫段致远一时不敢与她对视。
“算起来,这一生,我最对不起的反倒是你了。”
唐菲爱恋的摸了摸段致远鬓角的白发,后者在她的动作下越发的僵直得像一根儿硬邦邦的木头。
“今生是没有会了,若有来生,让我,再好好的报答你的恩情吧!”
“不!不要来生,只要今世!”
听到唐菲如此说来,段致远终于再也忍耐不住。
他嘴唇动了动,终于下定了决心,鼓起了勇气,抬起头,迎上唐菲的目光:“菲儿,皇兄已经想好了法子,他没有想要你死!”
法子?这个时候又会有什么样的法子呢?
皇上便是眼通天,却也到底是一个人,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天神,此情此情,又如何能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唐菲笑着摇了摇头,只将段致远的话当成对自己的安慰,并不抱什么希望。
只是段致远方才说过,说皇上有事瞒着自己,只是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还值得皇上隐瞒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