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胡纪1无弹窗 正文 第115节 墨入雁门(十六)
() 遥远的前方突兀的出现了一望无际的禾本高草丛,率军疾追的云阿丹戈勒猛然间四处张望了一下,继而眼中闪出一丝寒光,嘴角的冷笑显示出他现在的心情不错,“勇士们,前面那群胆鬼畏惧我们的神威,只顾逃命慌不择路了,我认得这个地方,这里是匈奴桑罕部落的领地,越过前方的草场,不远处就是格姆鲁特湖,桑罕人的大营就在那里,全速前进!只要匈奴人听到动静,他们肯定会前来打探,给这群胆鬼们以前后夹击的绝望扑杀,我们要赶在匈奴人之前杀掉他们,把他们的头颅作为给匈奴单于远道而来的见面礼!冲啊!”云阿丹戈勒狠抽了一下鞭子,胯下战马踏起一阵尘土加快了速度。“嗷嗷”大叫的蛮军紧随其后,脾气暴躁却擅于负重的戈基部的駏驉群似乎被跑在前头的战马们所激怒,红着眼睛步伐紧凑的一个劲儿猛冲。
被大好局势蒙住眼睛的九大兕蛮部落兵将竟然没有一人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为何不论己方换乘駏驉、生疏适应还是此刻穷打猛追,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对方与自己之间似乎永远是那么一个距离,既在箭矢冲锋的shè程之外,又总能在视野内明确的看见。
没有人怀疑自己的追击方向上会出现什么意外,前方就是匈奴人大营的事实给他们吃下了稳如泰山的定心丸。
不多时,一望无际的大型草场就清晰的出现在蛮军眼前,一条不算宽阔的道路在一丈多高的草丛中出现,随着大风的阵阵袭来,道路在其中时隐时现。
在蛮军眼中正“狼狈逃窜”的老韩众人突然加快了速度,倏地一下冲进了草场路中,眨眼间便深入的不见了踪影。
云阿丹戈勒豹眼一瞪,“追上去,不能让他们跑了,快!”狠狠夹马腹在亲兵的护卫下急切的抢上前去,不多时,整个九大兕蛮联军已接近了草场道路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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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草场后的老韩和众“墨獒”不再担心吊不住身后的蛮军,这片一望无际的草场只有这么一条可以通行的草路,敌人无从选择。
如摆柳般随风起伏的高大禾草在路两边密密麻麻,如同波浪般起起伏伏荡向院方,老韩他们加速向里冲去,眼睛如鹰隼般扫视着两侧,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更为让人惊讶不解的是,由老韩带头开始,众墨獒们纷纷主动的在奔驰中的马上“丢盔弃甲”,隔一段路程便有三四个人将除去武器之外的所有铠甲随意仍在道路两旁,减去了沉重的甲胄负担,不一会儿,众人便全部轻装前进,众“墨獒”胯下的战马一个个踢踏起显得轻松许多的步伐加速前冲。
突然,老韩双眼大睁,右手向上一摆,左手提缰勒马,整个骑队急速停立下来,“墨獒”们本能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大人,这边!”前方二十步远处,满头大汗、仅着轻装的野利狐突然自右侧草丛中冒出头来,幅度很大的冲这边挥手。
老韩他们毫不迟疑的催马上前,一头扎进了由野利狐带路的草丛深处,草影剧烈晃荡过后,这一支人马竟在草场中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如同在绿波荡漾的草海里一头扎进去潜游一般,老韩一行人努力拉拽马缰,夹紧马腹,强制胯下紧张不安的马匹跟着野利狐向前行进,走的时间长了,繁盛茂密、无边无际的禾草密密实实的阻挡在身上,竟隐隐给人一种压抑窒息的感觉,慢慢的,就连坚毅如独孤熊等人都要忍不住想开口询问还要走多远之际,突然,众人眼前蓦地一亮,感觉前方一空,都忍不住不由自主的紧紧攥住缰绳,生怕一个不心摔倒下去,眼前是一大片空地,嗯,确切的是一大片刚刚空出来的圆形场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青草气息与土腥味,地上残余的一被利刃割断的鲜嫩草茬还渗出汁液,一捆捆刚割下来的禾草被散扔在周围的草丛里,空地与草丛相间的地方被挖出一整圈粗糙却颇有宽度的浅壕,几辆拴着笼头的大车周围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几十个匈奴人装酒用的大桶,数不清的锹、锨、楔等简易工具散落其旁,从一个倒伏的桶口还能看见散落出来的一堆干硬的细土,顺着地上的印迹循察过去,可以看见分割草场与空地间的圆形宽壕里已铺满一层这样的细土。
场地足够宽敞,所有剩余的“墨獒”都集中在这里,大家都是一身轻装皮甲,卸去了所有沉重的甲胄,相当一部分人正在安静的歇息包扎伤口,看到老韩他们前来,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活,激动兴奋的走上前去,“大人……”
“坐下休息!”老韩一个箭步上前便把挣扎站起来的一个“墨獒”战士扶住,扶着他重新坐下,老韩认得这个英勇的中年伊屠族战士,他叫恒达罕,是傲犁逐rì身边一个什长,此刻他左腹部包扎的葛布已然被鲜血浸透了一大半,看他脸sè苍白的样子,肯定失血不少,老韩眉头一皱:“胡闹!哪个让你又回来的,怎么不留在营地休息,这一仗大局已定,无须弟兄们如此拼命,你,唉,你啊!”
“大人!”听闻老韩的话,恒达罕脸庞不自觉得抖了抖,坚毅憨厚的面孔上,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泛起了红sè,话语中也带上了一丝颤抖,猛吸了一口气,恒达罕道:“大人,肚皮上肉多,不心被个野崽子擦了下,这儿伤看着吓人,其实除了流的血多了些,不会有大碍。正是回到营地后沈老先生此战无需大动干戈,我才想既然不用担心搏杀时成个累赘,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恒达罕抽了抽鼻头,狠狠的道:“野阳尧他们就是为了堵住这帮蛮人畜生牺牲的,我想找一切可能的机会为他们报这个仇!”
“好兄弟!”老韩右手有力的拍上恒达罕的肩头,环视着周围几乎个个带伤、疲惫不堪但血ìng十足的弟兄们,“此役,必胜!报仇!”
“必胜!报仇!”所有“墨獒”都刻意压低声音整齐重复着老韩的话。
老韩转身看向野利狐,重重的了下头。
鼻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然通红的野利狐猛地抹了把眼角,毫不犹豫的俯身趴下,耳朵紧紧贴在地面上,过了一会儿,他“腾”一下子双手撑地一跃而起,“大人,他们来了!”
老韩脸皮抖动了一下,面上掠过一丝冰凉的杀机,“好戏,开始了。所有人做好准备!”一边着,老韩“撕拉”一声自衣角撕下一大块布料,麻利的解开裤腰带,一股冒着热气的液体浇淋浸透了手上对折起来的布料。
所有“墨獒”都不折不扣的执行着和老韩一模一样的动作。
闭着眼感受着什么,突然,老韩的双眼睁开,正好看到独孤熊、野利狐、尉迟狼等人同样瞬间看向自己的眼神,微一头,“天助我也,风起云涌!”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的“墨獒”都掏出身上的火折子,将每人手中的一根箭簇处缠绑着厚厚干草的箭支燃,拉满弓弦冲着西北方向任意shè出!
刹那间,犹如流星自半空中疾速陨落,火苗腾腾的火箭成片的落到了这片草场之中,开始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落下的火箭扎进一丈多高草丛中连块泥巴都没有带起来,然而没过多长时间,一团接一团大火“噼里啪啦”的熊熊燃烧起来,借助阵阵浑厚的风势,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个大火球,继而向四周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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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阿丹戈勒现在很享受这种追的人“屁滚尿流”的感觉,这种压迫ìng的追杀让他内心极度膨胀,也许正像隆康巴奴儿所,真正的勇士享受的正是这种主宰别人生死的感觉。
但正如统帅都是勇士,而勇士却不一定能够做统帅一样。勇士的思维对整个军队来有时是一种灾难。刚冲进繁密茂盛的禾草丛中时,身经百战的云阿丹戈勒本能的思索过将要面临的事情,但匈奴人就在前方所产生的强大自信心让他自满爆棚,在脑海中快速闪过的敌人可能进行的各种偷袭也被他很快否决,在他眼里,一支被吓破了胆子只顾逃窜的逃兵是没有能力和胆量来反戈一击的,再在这茫茫草海中,任何过激的攻击所引起的后果就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他自信敌人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于是放下心来义无反顾的冲进了草场。
跑啊跑,追啊追,一种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强烈的在云阿丹戈勒的心中生出,冲进草场已有很远的距离了,为何对方的一兵一卒甚至连马蹄声都消失不见了呢,左右侧那茂密严实的禾草聚集,犹如两道铜墙铁壁将自己一行锁在中间。
就在他感到越来越蹊跷,刚想让手下的蛮军转向加速撤回草场外围的时候,一阵阵“嗖!嗖!嗖”的奇异破空声自远处不同的地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