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王侯无弹窗 正文 第八章:英雄何问出处
姜凡双手撑着台阶,翘着个二郎腿,慵懒地望着天空,今天天晴气朗,是入秋以来难得的好天气。那天的金明池会,除了帮周梦瑶拿到个端砚以外,还得了个灯魁的名头。
奖品自然很不错,狂草大家怀素的苦笋帖。
当周梦瑶笑嘻嘻地拿着那副精心装裱的字帖从人群中走过,酷爱字画的大宋臣子们纷纷投来渴盼的目光。
姜凡直起身来,不再回忆当天的情景,说到底,那天记忆最深刻的还是眼巴巴望着别人吃香喝辣的郁闷心情,而且得来的奖品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
当然,还是有些好处的,回到周府的时候,老爷子捋着花白胡子,兴致勃勃地观赏皇上赐的那幅苦笋贴,一高兴便赏了姜凡一个银元宝,足足二十两,还准许姜凡休假三天。
今天是最后一天休假,姜凡趁着还有点闲钱,决定去樊楼玩一圈。
来到这里这么久,还没放开架势真正地胡吃海喝一顿,姜凡摸了摸身上的银子,准备去好好犒劳自己一番。
一身的家丁衣服自然是搁在住所里,现在的姜凡已然一副偏偏公子的模样,身上的锦缎虽算不得极好,倒也能充充门面。
护门的两位大汉从来都是势利眼,相同的一个人,不同的衣服,接待的方式可谓天壤之别。
“这位公子,您请进,您请进。”低头哈腰的模样,像极了一条狗。
进了樊楼院门,映入眼帘的是“大顺斋”三个字,此间食肆有着东京城内最好的厨子,听说里面的主厨以前还当过七八年的宫廷御厨。
无论是什么平淡无奇的食材,经他之手精心研制,一定也可以做出化腐朽为神奇的味道。
姜凡寻了一处角落边的桌椅坐下,小二急忙上前招呼到:“公子,要些什么菜?喝点什么酒?”
姜凡眯着眼睛,抬手一挥:“好酒好菜只管上来!”
小二屁颠屁颠的抱来一坛好酒为姜凡盛上,封盖一起,酒香四溢,姜凡高举酒杯一饮而尽,只觉醇馥幽郁,口齿留香,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茅台算个屁,怎有这酒的十分之一!”
“茅台?”小二摆出一副愣头愣脑的样子:“公子,茅台是个什么酒,我咋就没听过呢。”
姜凡酒兴一起,腹中空空实在难受,又觉馋虫上脑,当即催促道:“你别管这事,赶紧去把好菜端上来,我可不愿意多等片刻。”
只过了一会儿,五盘好菜已齐整地摆放在姜凡面前,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迫不及待地使筷一吃,顿觉鲜美可口,入喉之后仍回味无穷。
姜凡凝神望着桌上的美酒佳肴,虽不知是何珍馐玉液,但心里怎一个爽字了得!
连下两杯之后,姜凡摇晃着酒杯,忽地感觉少了些什么,细细回味,唯独少了一个对饮之人。
可是如今自己只是一个落魄家丁,无亲无友的,却又哪来的对饮之人。
姜凡悻悻哂笑,心底里有了一丝感慨和无奈。
不过人始终是要往前看的,姜凡也是一个看得开的人。
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眼前的美酒佳肴,想起自己虽是孑然一身,不过也因此少了许多烦恼,比起大多数人倒是潇洒许多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千金散尽还复来!”
酒兴一起,姜凡兴致勃勃地吟起诗来,一抒胸中之感慨。
只是话音刚落,姜凡便感觉到了那些仕子异样的目光。
“什么玩意儿?哼!”
“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竟在这里卖弄风流。”
“估计这人就一纨绔子弟,求不得功名,便在这里买醉来了。”
言语之中尽是鄙夷。
不得不说,大宋的仕子是自视甚高的,以往的朝代皆是重武轻文,偏偏这一朝起,大宋皇帝愿与天下仕子半治江山。
即便是一个过了乡试的举人,在百姓眼里也是很了不起的,何况那些家伙是国子监的学生,无需乡试、会试,便可直入殿试,自然时时感觉高人一等。
我吟我的诗,关你屁事,大好的兴致被几个傻吊扫了,姜凡决定要压一压这群书呆子的嚣张气焰。
小嘬一口美酒,悠悠说道“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此联对仗巧夺天工,吟诵起来朗朗上口,言简意赅。
作为时间下游的穿越者,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优势自然是很明显的。信手拈来一句名联,便把那些人好好地讽刺了一番。
一个白面书生骤然站了起来,指着姜凡呵斥到:“你说谁?!”
“怎么,你是在问我吗?”
“问的就是你!”
姜凡浅笑道:“我一时兴起便吟上两句,兄台又何苦对号入座嘛?”
那书生听了这句话,着实气得不轻,抡起巴掌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随后怒气冲冲地朝姜凡吼到:“敢在我们几个面前卖弄,你可知我们是国子监的学生!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姜凡佯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拱手道:“哎哟,原来是国子监的几位高学啊,失礼失礼。”
“你既然知道有失礼之处,道个歉也就罢了。”书生脸上挂着轻蔑的表情。
“应该的,应该的。”姜凡乐呵呵地笑到,“不妨在下作诗一首聊表歉意,如何?”
刚才那一句千古名联虽是讽刺,但那几位“高学”也把姜凡的“文采”窥得一二。这诗要是吟得漂亮,他们几个倒也能下得了台阶。
周围看好戏的人也是不少,目光纷纷投向这边,都在期待着姜凡能作出一首怎样的诗来。
书生哼了一声道:“你且吟来看看。”
姜凡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这位兄台不是人。”
“什么?!”那书生瞪着眼睛嚷道。
“文曲星君下凡尘。”书生脸上多云转晴,嘴角不经意地扬了一下,似乎颇为满意。
“狐朋狗友全是盗。”这字眼从一脸笑容的姜凡口里蹦出来,确实刺耳得紧,书生恶狠狠地盯着姜凡,却又苦于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有辱斯文,只得强行忍住不好发作。
“豪取千古诗书文。”
这收尾一句又把赞美的韵味给拉了回来,满屋子看好戏的人齐声叫好,不住地称赞好诗、好诗!
那书生嘴角微微抽搐,露出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尴尬表情。
在场的所有人肯定不会知道这首诗是改编自几百年后明代唐寅的诗句,不过姜凡倒是在文学选修课上学到了这么一首精彩绝伦的暗讽诗。
姜凡见到这番场景,心中已在暗暗偷笑。
掌声一息,耳畔便响起了一阵清澈洪亮的声音,“这位仁兄,美酒佳肴岂可独享,若不介意,不妨我来陪你饮上几杯?”
姜凡侧过头来,那人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却不显娇弱,一派儒雅气质倒显得落落大方,正从楼梯上缓步下来。
刚才还一副桀骜模样的几个书呆子此时已悻悻离去,出门之前,隐隐地还听到了他们嘀咕了一句。
“想不到他竟然在这里,走罢走罢。”
姜凡不禁起了好奇之心,这人怕是来头不小哇。
满桌好菜好酒,无人对饮确是显得美中不足,姜凡正好求之不得,也不去多想,当即举杯邀请道:“仁兄,请坐。”
那人稍稍正了一下衣冠,随即轻轻坐下,高声吟到:“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仁兄,我敬你一杯!”
两人相视而笑,一饮而尽。
“兄台好文采也,只是适才所吟“将进酒”之句,似乎心有不甘埋没之意啊,不知猜得对否?”
姜凡笑道:“先前一时感慨而已,仁兄多虑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兄台且看开些。若不嫌弃,咱们交个朋友如何?”那人语气诚挚,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
姜凡却有一丝犹豫,那天在金明池会见多了人情势利,如今自己身份卑微,如若冒然高攀权贵,只怕讨得人嫌。
独自饮了一杯之后,姜凡借着酒劲毫不隐晦地道:“我一介家奴,不敢攀交仁兄。”
听见家奴二字,那人倒不是鄙夷神色,只是疑惑地盯着自己的一身打扮打量了一番之后道:“能在大顺斋品酒尝鲜,又是这身穿着,家...奴二字从何说起?”
姜凡淡淡答到:“主子宽厚,平日所赏倒也得了些钱财。”
“若果真如此,兄台也不必自谦,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嘛。正巧前些天听在下的恩师提起过一件有趣儿的事,不妨与兄台分享一下。”
“洗耳恭听。”
“中秋节的金明池会,有个家丁竟能压过满朝文武、皇亲国戚,帮着自己主子夺了灯魁。”
那人提起这事的时候,脸上一直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却万万没有料到还有让他更加意外的惊喜。
姜凡饶有趣味的尝了一口菜,微微一笑:“那个家丁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