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棋无弹窗 正文 05 村北棋馆
华元放下喝了一口的茶,忍不住说:“真够难喝的。”味道不仅寡淡,香气也不怎么样,他不知道这种店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在这里坐着喝茶。他对于自己竟然被王樵柯吸引,跟着来到村北棋馆,也略微感到一股怒意。总之,自己不过是被“小王这家伙整天一个人到底在做什么”这种好奇鼓动了而已。
店内四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烟味,桌上坐满了了人,他们全都在下棋。还有些旁边站着一堆人,看着他们下,一边抽着香烟,偶尔顺便对人家指点几番。
华元很想立刻起身走出去,从这不欢乐的气氛中解放。但是他又不甘心,只要走出去,就不能得知王樵柯有什么秘密了。
随即他端起茶杯送往嘴边抿了抿,忍着不说“真够难喝”
坐在对面的王樵柯正在吃着他妈妈做的盒饭,看他喝茶的时候好像很享受的样子,不禁让华元觉得,这家伙果然有问题。
小王总是非常孤僻,似乎很不情愿与周围同学们相处,他到底隐瞒了什么秘密?华元试着揣想对方的意图,平时在小学堂里他和王樵柯几乎毫无机会交谈,也想不出找他玩的理由。
自从上次一起去抓了龙虾以后,小王便再也没有主动找小伙伴们玩了。
……
不知孟优是何时出现在王樵柯面前的,他吓得差点打翻桌上的杯子。
“你来啦,还带着你的好朋友吗?”孟优看着他对面坐着的华元,如此说道。
“啊,他是自己跟着我过来的。”王樵柯慌忙将便当盒子收进书包里,再把他杯子里的茶水喝干净,准备好随时可以走的样子。
“我是来看他到底在做什么的。”华元指着王樵柯,用毫不礼貌的语气说。
孟优并不觉得惊讶,很平和地说:“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两个先在这里等会儿,我去楼上找陈大棋王过来。”他说完就上了楼。
王樵柯一直盯着孟优的动作,华元原以为王樵柯本会跟他介绍等下我们将要去哪里,不过王樵柯什么都没有说。
“这家店里的茶真难喝。”华元抱怨道,“而且这么大的地方只有一个服务员。”
“小朋友,这里是棋馆,不是商场或店铺哦。”
年轻的女服务员向他们走来,温柔地向他们询问要不要租借棋具。
“下棋?可我只会一点。”华元摸着脑袋回答他。
“啊,你们是来这里看别人下棋的呀?那你们可以过去那边看叔叔们下棋,可是不要调皮哦。”
“好吧……走,小王,我们去过去看看。”
……
村北棋馆是本村中三大棋馆之首,位于村北集市的东侧,馆主历来由村北棋社的棋王担任。村里的每一个棋社都有自己开的棋馆。也就是说,棋馆属于棋社。
棋馆分为两层,一楼主要是棋迷们切磋消遣的地方,并且常常会带点小彩。二楼是专门提供给富人下彩棋的,很多时候,住在村北的富商也常常来这里休闲,或是相互花钱请人帮忙下彩棋。
……
当王樵柯与华元在棋馆的一楼看人下棋的时候,突然有几个人围了上来,他们有的抽着烟,有的端着茶杯,其中一人笑道:“小兄弟,来这里下棋呀?”
华元对他们摇了摇头,还感到有些害怕。
这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最年轻的那位站出来问:“你们看起来像是棋社的棋童,都是出来学习涨知识的吧,真的不想和我们下吗?哥哥我可是去年大棋王赛的佼佼者,哈哈!”
“棋社……”华元先是疑惑的望着他们,然后转过头去问王樵柯,“你敢和他们下吗,小王?”
华元开始怀疑,这群人说的棋社棋童,是不是指的王樵柯,难道他最近不合群就是因为他加入了棋社。
“敢……”王樵柯回答他,“我想跟他们试试。”
“试试自己的棋力?”年轻人微笑道。
见到王樵柯表示愿意下棋,与年轻人一起的其它几个人也开始纷纷议论起来:嗯……我听说……棋社的学童如果没有获得棋士称号,是不准在棋馆下彩棋的。
听到他们的对话,华元几乎已经确信了自己刚才的揣想,他甚至已经认定:王樵柯就是棋社的学童。
年轻人继续微笑着,高兴的说:“那就来吧,小兄弟。我陪你下。”显得很兴奋意的样子。
说罢,那位年轻人找好位置请王樵柯坐下,然后他去租棋具,回来时对王樵柯说:“小兄弟,在我们这里下棋,都是要带点彩的,否则就没什么意思了。”
王樵柯感到一阵寒意,“又是赌棋吗?”
“看你年纪小,就先来小点的吧。”
“我身上钱不多,输了的话就给你吧。”
“别这么说,小兄弟。这只是要你交一些指导费罢了。哈哈!”
“嗯……开始吧。”
……
这时,孟优来到村北棋馆的二楼。见这里青竹绿水环绕,清香茶味弥漫房间四周,仿若前人隐居之所。
这还真是大不同了啊,孟优感叹,陈天定接手后的棋馆确实比炎黄在时好得多。
他来到最里面的房间,陈天定正与客人下棋,桌上放的是高级绿茶和细嫩的名茶,看来是位十分重要的客人。问过旁人才知道,馆主陈天定是在替一位正义的大儒商下棋,这盘棋价值千元。而对手则是受命于外流村的某位大老板的高级棋手,其人来路不明,只知道这位老板称呼他为阿黑,但他人却长得很白很白。
孟优细观棋局,形式双方处在伯仲之间。身为以阵法流闻名的村北棋社之王,陈天定在棋局中所使用的是云垂阵,此乃中级阵式,云能晦异,变化万千。
在这个故事里的世界中,一般人把它用作克敌制胜的手段,对于陈天定这样的用阵高手而言,布出这种阵式,想必只是为了探出对手的水平吧。这让孟优不由得汗颜,对方是怎样的棋手才能让陈天定如此认真地探他的底。
而那棋手阿黑也下得沉稳,似乎在静静的等待着棋局之变化。
此时气氛变得压抑,房间内除了沉重的落子声,再没有任何的声音。
双方的每一棋都很慎重,棋势相当平稳,旁观的两位商者在坐着喝茶,时不时地眨巴眼,孟优站在一旁紧盯着棋面不语,其他人则默默的沉思着。
弈至中盘,阿黑抓住陈天定的一个小小破绽,由此放胆直入虎穴,猛攻对手后方阵地。
一般来说如果集中力量攻击对手命脉,自己的命脉也同样容易因不能防守而遭到翻盘。就像昨天蒋干与淳于髠的对局也是如此,一招之间便可定胜负。然而棋手阿黑的后方却是防范之严,让陈天定无法一时攻破,就算攻破了,棋局也早已结束。于是他选择了防守,果断不与之拼进攻的速度。
是个难缠的家伙,这样的人估计陈天定也不好对付,孟优如此断定,看来这棋是不好轻易分出胜负了。
处于守势的陈天定正想着发力改变战况时,阿黑把棋力积于高地,则在腹之地收拢棋形,竟然不像刚才那样紧紧抓住破绽而持续进攻了,实在令孟优匪夷所思,而坐于两旁的商者和其他在场的人,已经分不清棋势孰优孰劣了,大家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棋盘。
“鬼流……”陈天定突然打破沉静,说道:“我大概知道你的来历了。”
“哦——那又如何?”
“那就意味着,这局棋你已输掉了一半。”陈天定回答,便继续着棋下子。
“哼,你算什么东西!”阿黑即刻以奇快的攻速向云垂阵侧翼进击,群星坠地,势不可挡,眨眼功夫就拿下了西边的防御。
棋盘上云垂阵破形,阵眼现,劫数生。
此时,陈天定依然镇定自若。
但阿黑也不显得意,拿下之后亦不紧紧抓住攻势而行棋。
不多时,阿黑已占得棋场半个天下。此时他终于展露出得意,咧嘴大笑道,“你说的还真准啊,确实是输了一半!只不过输的人是你。哈哈哈哈!”
看着盘面,孟优惊讶无比,输棋两个字已映入脑海。
“啊!”孟优诡异地喊起来,一拍手,打破沉静。“龙丘居。夜不眠。忘家禅。花连天。稽山贺老,握手一笑三千年。”
周围人不知道孟优刚才在说什么,只是这时候,阿黑的神色忽然变得极不寻常,甚至看着棋盘颤抖道:“这是——河东狮吼?”
陈天定气定神闲,双手离开棋盘,端起茶杯喝茶,然后说:“河东狮吼阵,此阵只是个中级阵式,你马上便可以尝试其威力了。”
阿黑抓起棋子搅乱棋盘,“我原以为……”
“你原以为……”孟优说:“他之所以故意破坏自己的云垂阵形,是想等你杀向阵眼之际抛出暗招反击。于是你抓住了破绽却不加紧进攻,怕有埋伏而采取迂回的方式对他的棋进行蚕食。殊不知那不过是对方在重排阵形而已。”
儒商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说道:“不愧是本村大棋王啊!”
阿黑一把将两千元甩在桌子上,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房间,“你们本村的棋界,也就村北棋社稍微能看而已!等着吧,不久我们暗黑棋社便会来击溃村北。”
村北棋王社兼本村大棋王的陈天定随即轻蔑一笑,“祝你成功。”
……
“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夹路桑麻行不尽,始知身是太平人。”陈天定透过窗外看着楼下的集市,“啊,忘了介绍!这位是孟优,村南棋院的主力棋士”
“你好,这位朋友,贵姓啊?”孟优对儒商说。
“你好,我来自顶阳村,免贵姓崔,名大富。”儒商回答。
“嗯。那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请了。”说完孟优和陈天定向一楼走去,“这孩子行事风格太过孤僻,李尘老师希望您能帮助指导一番。”
谈话间,走在楼梯间的孟优发现了正在下棋的王樵柯,就指给陈天定说:“就是那个小孩。”
“嗯……他怎么会和李国春在下棋?但既然是李尘前辈的吩咐,我定当尽力。”
于是两人过去驻足观战。
……
在王樵柯说开始以后,随即那位年轻人迅速摆好了棋具,并表示让王樵柯先下,却意外的遭到了拒绝。“你为什么不要让先?”
“我不喜欢先下。你下了我才知道然后该怎么下啊!”王樵柯解释说
“呵呵——小兄弟,还没问你姓名呢,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还没等王樵柯回答,华元就说,“他叫小王!”那人得意洋洋地说,“哦,小王啊!我是李国春,请叫我同志!”
“同志……”
“对,我就是!”似乎他很喜欢别人称呼自己为同志,听到别人这么叫他,他看起来就会变得非常得意的样子。“既然你要我先,那就答应你吧。当然,是看在你叫我同志的份上哦!”
说完,李国春忽然不动声色,在棋盘上随手落入一子,抬起头直盯着棋盘对面的王樵柯,等着他下第二棋。
一股莫名震慑传到王樵柯心头:
我赢不了他!
这是什么感觉?他不由自主地低头看自己的手,对自己安慰道,现在是该着棋下子了,我只要按照老爷爷和孟优昨天教我的防御方法来下就好。
弈至中局,整盘棋看起来下的很乱,但对王樵柯来说已经算是好不容易稳住了局势,而李国春同志始终应付自如,期间甚至谈笑风生,可见他并未拿出实力来下棋。
弈至末局,李国春同志始终以些微优势占据着盘面,王樵柯脑中一片混乱,各种输棋的结局在脑海中一口气泛滥,他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局势。
他突然后面有声音在对他说:“是呀,你只要稳稳的下就好了。”
王樵柯回过头,原来是孟优,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站在自己身后了。
他注意饭盒掉落在脚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起来,还脱下了灰色书包,放在地板上。
李国春同志举起右手准备着下一棋,好像事先所有的棋路都想好了的,干脆利落的下棋。
王樵柯再看局面,李国春同志死握优势,他已经在棋盘上建立起了跨越千里的牢固的城墙。这样下去,不多时,自己就要输了。
他无法忍受此刻对弈时的沉默。如果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王樵柯的不安、害怕输棋和不愿接受现实的心里,通通都会从身体里溢出来。
我不想输,我不想让他打败我!我想知道该怎么才能赢棋!眼前的同志为什么毫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该怎么办?”
王樵柯几乎吼了出来。
“你冷静下来吧。”一股充满威严的声音浇到了王樵柯头上,他继续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身上却没有要赢的气势,只想着获救,不要输棋。”
此语似乎惊醒了王樵柯,他拿起手边的棋子,打入棋盘。
是啊,只要赢,赢了就可以不输棋了。他在心里喊着。
王樵柯立刻改变棋路,在不了解风险的情况下,依然猛烈的进攻。尽管对方的防守固若城墙,也依然猛烈的进攻。尽管对方或有埋伏或有奇兵,也依然猛烈的进攻。
整个棋势因此从静变为动,流势的迅速改变,李国春同志不及完全反应过来,竟疏忽了一个地方,终于露出破绽。
王樵柯抓住机会,猛攻对方的枢纽要道,此时……
李国春同志的态度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千里长的堤岸,因一个小小的蚂蚁洞而崩溃。紧张的他失去了方才的冷酷和从容。
论中后期的实战经验自然是李国春同志更丰富,而现在的形势主流是在王樵柯这边,双方这场后期的棋力比拼将决定胜负。
棋局终于达到**,胜负即将揭晓!
是终于开始认真的李国春同志稳稳拿下胜利,到底还是殊死一搏的王樵柯翻转棋势,夺得人生的第一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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