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棋无弹窗 正文 11 不过平常而已
最近的天气变得越发燥热,到了午间则更甚。南郭先生和他的两个徒弟坐在西竹林外的一间客栈门口,在一起吃刚才在棋馆里未来得及吃的午饭。
“不如我们坐牛车去村南吧,一到了中午天气就这么热,走路根本受不了嘛!”
王樵柯与大师兄不语,默默吃着盒饭。
“喂!你们都不会说话吗?”南郭先生抱怨,“我的徒弟净是一些没有主见的人。”
“来,请用茶!”客栈里的小姑娘端来茶水,她是客栈老板的女儿,一身清新自然的着装,看得南郭先生直言“好美丽的小姑娘呀!”
“那个,你是……”她看着王樵柯,以略微惊讶的语气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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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春天去郊游的时候,村北学堂的孩子和村西学堂的孩子一起到北方的顶阳村春游。大家手牵着手,一路唱着情歌流着汗水,向北而去。
队伍呈蛇形,两个人一排,左边一列是两个学堂里的男生,右边是女生。
王樵柯有些不好意思地牵着小红的手,注目前方,跟着大家一起唱情歌:你说我像云捉摸不定,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你说我像梦忽远又忽近;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你说我像谜总是看不清;其实我永不在乎掩藏真心……
到了大家休息的时候,王樵柯坐在草地上看着河水,静静地观察流水远去。
由于是两人一组,小红也坐在他旁边,“喝果汁吗?”她将水瓶递到王樵柯面前,大大方方地问。
王樵柯开始有些犹豫,但他还是从小红手中接过果汁。至今他都还记得,小红喝过几口的果汁真好喝呀,还有她那双温暖的手,让他心里暖和得快要融化了。
“谢谢你。”王樵柯淡淡地对她说。
“你没有带任何东西来吃吗?”
“因为中午就要回去,妈妈说没必要带零食过来……啊,对不起。其实是我忘记带来了。”
小红忍不住笑了,“我好喜欢你哦,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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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你是……”
“小红!”王樵柯反应过来,率先说出对方的名字。
“啊?”南郭先生右看左看,“你们认识呀!”
王樵柯接过茶,解释说,“上次春游,我们两个人一组。”
“原来是同学啊!”南郭先生站起来,握着小红的手,“小姑娘喜欢下棋吗?”然后一手指着王樵柯说:“我专门教人下棋。你看,他就是我徒弟!”
“王樵柯在和你学下棋吗?”
“当然咯!你要不要一起来呀,我可是很厉害的高手,你问问本村有谁不知道我南郭的?村南棋院四大一线高手之首!”
小红轻轻松开南郭先生的手,红彤彤的脸显得稚嫩,“可是我还要帮爸爸看店。”
“这样啊!”南郭先生的口气,似乎觉得是真的觉得很遗憾一般。
她转身回头,偷偷对着着王樵柯微笑,然后说:“哦,那我去忙咯!”
“真是可惜呀!”南郭先生在背后感到十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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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顶阳村的春游结束后,大家在回去的路上手牵着手,唱着歌谣,向南方而去。
王樵柯的手温暖地牵着小红,心里有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和大家一起边走边唱:朗朗晴空,日照当头;静静深夜,月涌江流;心似晴空,理想当头;行似深夜,智慧江流;人生代代;无穷无已……
牵着她的手走着,他想起村外的狗蛋曾说的话。“五大村外的另一个世界可不得了。高楼大厦与花园景区融合在一起,那里还什么都买得到,什么都有,城市里到处都是打扮得漂亮光鲜的年轻人。”
那是他从未听说过的世界,他只觉得狗蛋说这番话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相信那是真的。
王樵柯试着想象,活在一个什么都有的世界里,难道就很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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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南郭先生在那可惜完了以后,大家午饭也差不多吃完了。于是南郭先生付了茶钱,带着徒弟去往村西口,他们要从那里搭牛车到村南。
三个人踏着被晒得有些发热的土地,脚下也暖烘烘的,极为舒服。
“小王啊,我问你!你是不是暗恋客栈里的那个小姑娘?”
南郭先生逗他问道,想看小小年纪的他怎么看待这样的事情。
“嗯。但是她不会愿意做我的女朋友。”王樵柯回答。
“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愿意?”
“因为我们年纪太小了,不适合谈恋爱。应顺其自然,一切随缘尽力而为。”
南郭先生大吃一惊,“谁教你说的?”
“我自己说的。”
“不,这不可能。是不是郭舍人教你这样说的?”
“大师兄告诉我,一切事情,只要随缘尽心尽力便可。”
“我真是——”南郭先生自觉无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为什么我的徒弟都这般无趣。”
到了村西口,因为这是王樵柯第一次坐牛车,在等车的过程中,控制不住好奇地问:“大师兄,做牛车要多少钱,贵不贵?”
“一元钱一次。当然,不给钱也同样可以乘坐。”
此时,一辆牛车徐徐开来,停在了村西口。
见一些老人和年轻人纷纷上前涌去,于是南郭先生和他的两个弟子也赶忙上去,花了几分钟时间才渐渐挤上牛车。
牛车的主人喊:“牛车要启程咯!还有谁没有上来的,快点啦!”
“滴!普通卡!”
“滴!优惠卡!”
“滴!爱心卡!”
等了两分钟左右,车上终于坐满了人。
“好,都坐稳了吧!牛车出发咯!出发——叽叽叽叽……”牛车司机也跟着一齐叫起来。“叽叽——”
牛车一开始的速度非常缓慢,王樵柯一开始只能安安稳稳地坐着观望周围的风景,直到牛车发出“哄哄”的声音,牛车才开始加速。
随着周围的风景变得越发不清晰,牛车的速度就越来越快,最后以飞一般的速度奔驰,眨眼间就已到达了村南。
王樵柯还没回过神来,牛车司机就已经在喊了;“牛车到站点了!请乘客们下车!快下车!”
太快了吧。王樵柯脑子里觉得不可思议,平常走路要走很久很久的路程,这么快就到了?
“无论多远……”郭舍人仿佛看穿王樵柯心中的疑惑,他说,“无论多远的地方,坐牛车片刻就能到达。”
“真的吗?”
“真的。”
如此天真的话语,大概也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吧。听着王樵柯与郭舍人的对话,南郭先生如此想到。
在村南的南边,就是郭舍人工作的地方。
来到这里,王樵柯跟着师父与师兄一起插秧,期间三人彼此一句话也没有讲,只是默默地工作着。
汗水不停地流。劳动的人,与辽远的田地和广袤的山川连接在了一起。在一片青空下,每个人的表情单纯得就像八十年代的小孩子。这样古老的劳动所带来的疲累感,洗涤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阴影与各种无意义的执着。
做完活后,很多村民同时一起休息,南郭先生坐在一旁,望着田地说:“将秧田里的秧苗,把它拔出来插到稻田里的活儿,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嗯,剩下的就交给他们来做吧!”郭舍人说道。
王樵柯此刻也终于说出自己的疑惑,“大家没有插秧机吗?”
“额,本来平常都是用插秧机的……”南郭先生继续望着田地,“我突然想抽根烟。”
不多久,王樵柯眼前便漂浮起一层白茫茫的轻烟。
南郭先生接着说,“小王啊,工作可是很辛苦的。一点也不会觉得快乐哟。”
语气变得异常的南郭先生,令王樵柯有些不安,他请求帮助地望向大师兄,心中自己不敢开口。
郭舍人看看师弟,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开口道:“老师,你的意思是?”
南郭先生突然站起来,吐了口烟笑道:“正因为很辛苦,所以工作结束后才该去好好享受一下嘛!”
“南郭先生?”王樵柯疑惑地看着南郭先生。
“小王,谢谢你来帮我工作。今晚上别回家吃饭了,跟我们去吃东西吧!”
“额,不用了。我想我还是回家的好。”小王推辞道,“你只要把我的三十元还给我就行了。”
……
回家的路上,已是黄昏一片,落日的余晖遍照大地,斑驳的光影使人脸上覆盖了一层温暖。
“赶快回去吃饭睡觉吧。”王樵柯飞奔着,手里紧紧攒着一百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