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无幽无弹窗 正文 肆
四月的天气多变化,总是伴随着阴沉,时而烟雨朦胧。帝都城的通天大道两旁,桃花开得正好。
喧天的鸣锣声,伴随着浩瀚绵长的队伍,像排了一条长龙,通向那座威严的朱漆大门,那座大门后面,便是天子的宫殿。
新帝登基已过五年,后宫却一直空无人烟,于是自开春时,便召告天下正式选秀进宫。
民间但凡十三至十八的未婚女子,都要停止通婚,应召入宫。
一顶顶朱红大轿相继而走,一一经过盘查过后,都像货物一般,运送至深宫内院中,等待挑选。
无幽轻轻掀开轿帘一角,看着朱红色的大门越过自己的头顶,手抚上缠在腰间的那把软剑。
她的剑柄上,缠绕着并不相秤的绸缎。纯白色的,一株梦昙绣得栩栩如生,似乎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已经有一些残旧。
随着轿撵不紧不慢的向皇城靠近,她嘴角轻轻牵起一抹笑意,似凉,似冷。
两天后,通过层层筛选,无幽和若干秀女们一起,站在了凤仪阁的大殿内,等待天子的亲自挑选。
当门口的太监宣布天子的来临时,各个秀女们都开始唏嘘不已,每个人眼中闪动着雀跃欢喜的神色,无不在着急,自己要如何表现,才能得到天子的垂青。
得到那些管事太监的提示,所有秀女齐齐下跪,执行着那严谨的礼仪,浩瀚的阵势,恰好体现出天子凌驾的威严。
“各位美人免礼。”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看了一眼跪成片的秀女们,终于是出了声,浑厚清俊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凤仪阁的上空。
“多谢皇上!”秀女们齐齐起身,一举一动都规范无比,那都是这几日里苦练礼仪的结果。
无幽偷偷关察着一切,暗自思量,这些站在大殿内的秀女,没有一个不是花了大量银钱才走进这里的,包括她在内。
那些有美貌却无财力的女人,根本连宫门都进不来。
她暗自瞟了众女子一眼,那些被点名入选的人,今日那般雀跃与欢喜,可进了这深宫便一辈子都出不去,直到争斗致死,香魂暗陨。
她的内心升起一丝悲凉,今日的无知,换来的便是日后的无情,何苦。
在她思索之际,一抹明黄早已停在了她的面前,她淡淡望了一眼,似乎觉得不妥,便又垂下眸子,等待对方的动作。
“你叫什么?”一身明黄的男人突然问她。
“回皇上,民女叫无幽!”她平静的回答,语气依旧淡淡的。
“无幽……无忧……有意思的名字。”他说,双眼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着,若有所思。
“皇上谬赞了……”她欠了欠身,算是道谢的礼数,却隐约之间保持着距离。
第二日,几个秀女都接到了册封的喜讯。她无疑的也接到了,只是颇感意外,别的女子封了妃,或才人,或昭仪……
而她,却是直接被皇帝钦封为郡主,赐名如玥。
无幽带着她满腹的疑问,被皇帝召进了南书房,只见他屏退左右的侍从和宫婢,门外只剩两名侍卫把守。
“民女给皇上请安!”她一如往常的,与其他秀女一样,行跪拜礼。
“现在还要自称民女吗?”宫逸寒起身走至无幽的跟前,将她扶了起来。
她抬头看他,却见他已不是上午的一身黄袍,而是一袭镶了金色的白衣,宫铃摇曳。
长发也已经散了下来,松散的落在肩上。比女子还多了几分美,俊逸非常。
看她并不言语,宫逸寒才接着说:“是否对封你为郡主一事不解?”
她微微点头,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充满了疑惑。
“因为,你像一个人。”他说。
“是谁?”她问。
“一个与你有着同样悲伤神情的人。”宫逸寒回答道,眼神飘忽至殿外,似乎想起了久远的回忆。
“那个人,是皇上喜欢的人?”无幽淡淡的问,问题听起来很天真,却多少掺了些别的意思。
宫逸寒无奈的笑了笑,“也许吧,但也不是。”
“那个人,已经死了对吗?”她双眼微敛,冷漠的看着宫逸寒,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言辞有什么不妥。
宫逸寒微微一顿,眼神也冷了些,“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通常,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念念不忘,都是因为那人对自己很重要,却又不得已失去。又或者,是被自己亲手毁掉了……不知皇上,是属于那一种?”她继续不怕死的说着能让宫逸寒心惊的话,冰冷的感觉像是从地底传来,带着刺骨的寒凉。
宫逸寒不再做回答,只是原本平静的脸,僵硬的苍白,像是覆了一层冰霜,阴寒至极。
二人之间的谈话突然终止,变得很安静,连一根针的声音都不曾有。
她以为,他会发火,可片刻之后却响起宫逸寒大笑不止的声音,笼罩在整个南书房。
“我果然没看错,你与其他秀女,很不一样。”他说。
“皇上过奖了,民女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她低头说道,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从今以后不许以民女自称,既然封你为郡主,你就是我的皇妹,明白吗?”
她微微颔首,“民女只是有些不习惯……”
“朕给你足够的时间,你可以慢慢习惯。”宫逸寒冷着脸色说道,果决的语气不容她反驳的机会。
“是!如玥……知道了。”无幽犹疑片刻,只能乖顺的应下。
从天那起,她被送到了邀玥宫中居住。邀玥宫虽不大,却很是空旷,空旷到让人觉得寒冷,这是她走进邀月宫之后,凢的感受到的的唯一感觉。
她略微扫了一眼宫殿内的格局,似心烦意乱的闭上眼,那些似曾相识的陈设和布局,使得心中的悲凉感更胜,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宫逸寒赐给她婢女侍从数十名,和许多金银器物,应有尽有,生活的倒也安逸。
她每日除了去南书房陪着宫逸寒看书下棋,就只剩她自己在宫中无所事事,好不清闲。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悄悄走了半月有余,却仍不见她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