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相经无弹窗 正文 卅二 野鬼何来
“作弊?”台下众人闻言,均感诧异,连安子自己都是一惊:原本以为是自己实力不足,那安东锦的‘水火灵种’又太过厉害,所以自己的得意作品才会被一剑斩断。毕竟这东西,安子也是第一次见到。可如今来,倒是里面另有玄机?
哪里作弊?!台下议论纷纷,均在找这声音的来源。台上公输派的余掌门却诡谲一笑——这作弊的事情,他自然是看的出来的。只是“公输派”和“长治坊”虽然都做些锻造的营生,但明面上的关系却是很好。既然东道主灵蛟门的掌门都没有破,他自然是更加不会明言。
灵蛟门的女掌门原本也不在意,被韩骏这么一,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关窍所在,正色厉声道:
“这位道友言重了。作弊谈不上,都是仙门后进,‘安东锦’用武器顺手,一时失察,动用了真气,纯属无心之失。”
刚才安东锦的那一斩,虽然没有真气化形,附着在剑身之上,但那真气的扰动,所有掌门都能觉察出来。武器被真气加持,自然更加锋利坚韧。
灵蛟门掌门避重就轻的这么一,台下全明白过来。纵然如此,也少有站在安子这一边的,毕竟刚才两人的表现实在是诧异太大。
“这次由我们灵蛟门出人,重新比试过。”女掌门对着司仪到。司仪微微头,将案上的两爿盾牌按照断痕重新拼接在一起,又举起长剑对着盾牌一斩。
“嘣!”
一剑砍去,剑身撞击在盾面之上,居然猛的被弹回来。司仪把持不住,长剑脱手飞出,在空中旋转一圈,正好落向台上三十个偏座的方向。
拿到信物的一人看的正起兴,忽然见长剑飞向自己,连忙闪身,纵然他身法不错,还是一个趔蹶摔在地上,好不尴尬。
那长剑从天空落下,插在长椅之上,剑身全部没了进去,只剩一个剑柄卡在椅面上,足见其锋利。
司仪也觉尴尬,连忙拔出长剑,尴尬笑道:“刚才失手了,抱歉抱歉。”那长剑会被震的脱手飞出,他自己也没有料到。
他回到桌前,重新双手握剑。
“嘣!”
“嘣!”
“嘣!”
连续三声,只见火星冒出,一次比一次更亮。
司仪将长剑高高举起,用手捋了一遍剑锋,朗声道:“毫无伤痕!”台下一阵掌声。
完他又抚摸了放在桌上的盾牌表面,然后把两爿盾牌也举起:“同样,毫无伤痕!”
此言一出,台下掌声雷动。
这盾牌之坚硬,连公输派的余掌门看了后,都动了心思:这人武学还未入门,锻造的实力就如此厉害,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能集合古代锻术、兵家锻术、公输锻术三家之长,想来是背后有高人指,不定还是个世家子弟。能纳入门下自然好,即便不成,也可借机套近和这个世家的关系。
他狂笑两声:“甚好甚好,想不到新人之中有如此才学之辈。这位安庆方仙友,年纪轻轻,才华出众。我公输派于锻造之上,也是有造诣。公输派里,有不少爱好锻造之人。若道友喜欢,可来我门派住,和我门下的后辈弟子相互切磋,应该也是有所助益的。”
“谢谢!”安庆方对着余掌门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心中却松了一口气,刚才闹的满场喧哗的丑,总算是被补回来了些。
余掌门的揽络之心昭然若揭,若不是安子已经拿到了信物,恐怕余掌门就不是坐坐,而是要收安子为弟子了。
安子虽然也想去看看,毕竟另一个锻造师傅——‘周天德’——也是出自公输派。但想着自己毕竟算是子午宗的人,最后还是止住了这个念头,没有立即答应,只是跟司仪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司仪等着台下声音渐低,朗声道:“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锻造比试。下一场炼丹比试,将在一炷香后,申时初刻举行。请诸位稍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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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河边。
一阵风起,刚才还耀眼的日头下面,云层越来越厚。这风吹来,居然有了刺骨的寒意。
“算起来,我还要叫他一声师叔!”
亓立广打开随身的符篆布包,面朝站在索魂幡上的那人道:“怎么?‘顽辛’师叔不要先动手么?”
顽辛站在索魂幡头,却道:“我们师侄已经有三年不见,不叙叙旧,直接比划岂不是伤感情?”
“你私自研习‘炼魂’禁术,被师祖逐出师门。当年师祖饶你一命,驱逐你去了‘新罗’,怎么还敢回来?”(新罗,既今韩国和部分朝鲜。此时三韩(新罗、百济、高句丽)已经统一了将近百年。)
普愿和尚原本一头雾水。这下听到“炼魂”,刹那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论阴阳还是佛家,虽然对处理孤魂野鬼的方法虽不尽相同,但殊途同归,都是渡鬼魂回了鬼界,重新进入轮回。但炼魂却完全不同,提炼三魂七魄里的天地灵气,纳为己用。最终魂魄灰飞烟灭,消散于三界之中,为仙道正义所不耻。
顽辛瞥了一眼亓立广,伸出右手成托举态:“师祖既然已经归西,我自然要回来看看的。你告诉你师傅一声,服鬼堂的掌门之位,我一直惦记着呢,叫他心着。”完,一股黑气已经在手心中凝成团。
“妄想!”亓立广也抽出背后的桃木剑,虽然答了话,但实地里却一直在打量围在山脚下的一圈索魂幡。十二道旗帜围成正圆,而中心正是两河交汇口。“在这种地方用一个‘聚阴阵’,他到底想干什么?”
忽又一阵风起,天上的乌云已经聚了厚厚的一层,整个河谷完全阴暗了下来。索魂幡上的旗帜随着狂风不断翻动,上面红色图案越来越显眼。
“崆。”
顽辛踏着的索魂幡猛然下落,整根旗杆嵌入地下,索魂幡的旗帜也变为平贴在地上。
崆!崆!崆!……
十二道旗杆依次落下,旗面贴在地上,上面的图案化成一股阴柔的红色烟雾,逐渐连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幕,将索魂幡围成的圆形区域内,彻底封锁起来。
“不对,这光幕!不是‘聚阴阵’,这是‘九阴狱火炼魂阵’!”炼魂的大致方法,亓立广也是听过的,却从未有过如此大的阵仗:“到底是什么鬼魂,要让他这么大费周章。”
亓立广心中惊异,只道其中必有古怪,三两步跨到顽辛身前,一剑斩出。
顽辛纵身跃起,这一跃足有一丈高,他推出右掌,掌心先前积聚的一团黑气,化为两只螣蛇——寻常蛇身,尖头獠牙,背后生双翼,凌空而飞。
螣蛇急速下掠,亓立广躲开一条螣蛇,挥舞桃木剑斩向另一条。蛇身刚斩断,却又瞬间连在一起,反咬他一口。獠牙刺破了皮肤,螣蛇瞬间又划成最初的黑气,沁入亓立广的身体,消失不见。
亓立广只觉两眼一黑,隐约看见另一条螣蛇也攻来,只觉手上已经提不动桃木剑,脚也不听使唤了。
另一条螣蛇又俯冲下来,张开血盆大口,两根一寸长的獠牙寒光毕现。它刚刚近身,一面金边红色袈裟忽然出现,将它扫开。
普愿挥舞禅杖,对着围住螣蛇一敲。螣蛇化为黑气,消散在空中。
亓立广似乎依旧十分难受,普愿猛的一掌拍在他肩头。他一个冷颤,一股黑气从体内溢出化为无形。显然刚才入体的螣蛇也被震散了。
“九阴煞气、幽冥螣蛇又如何。这里交给我,你去破他的阵吧。”
天下万物皆由生克,专门克制。佛法一脉正好完全克制阴祟之物。亓立广也知道这克制之道,应了一声,从背后跑开,便去对付那已经结成的大阵。
奈何他还未靠近,衣服已被划出几道血痕来。
索魂幡外的红色光幕,正是顽辛设下的禁制。十二道索魂幡已经不得了,再加上这些禁制,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是怎么样的鬼魂。
亓立广木剑把手指划破,带着血凌空两个剑花,低声念了两句法诀。三张白符飞出,缠在桃木剑上,血痕浸润到白色的符纸上,融进了黑色的符文里。
正是阴阳一脉,服鬼堂的“破煞咒”。
他拔剑刺去,剑身正要碰到那光幕,不知从哪来了一拳攻他面门。亓立广只得后退,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人连攻七招,一招比一招更快,连连攻打死穴。
只听“呼呼”拳风,就知那人的厉害。
亓立广心知这拳太厉害,只挨一下,自己恐怕也受不了,完全不敢硬接。七招的时间,他已经后退了十余丈远。刚刚得了空,连忙右手捏个法诀。
木剑上的三道符篆自行解开,悬浮在两人之间,猛的炸裂,火光一闪而逝。
普愿和尚和顽辛也缠斗在了一起,自己又被七八条螣蛇纠缠住,如滑入泥潭,施展不开。现在只恨自己没有带金钵在身边。
顽辛看着那个拳师露面,厉喝一声:“你怎么出来了!”
那拳师被一炸之后,从火光中退后几步,亓立广这才看清他的容貌——满头白发,白眉白须,额头上两道刀疤,左脸一块巨大的赤红胎记;他精神虽然矍铄,但看脸上的皮肤,恐怕年纪已经八十有余。他颈部一根皮绳上挂着一颗碧绿色的宝珠,幽光闪闪。
这颗宝珠,正是兽妖王军事——丁季和顽辛提到过的“淄璧珠”。而这人正是:天机宫三十五代左护法·赤面狻猊·佘茂。
(见本卷九章)
“我再不出来,他破你的阵,这么好的机会,岂不白费。一会杀了他们灭口就是了。”
亓立广正觉得这人的样貌似乎被人起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普愿回头,只看了那拳师一眼:
“天机宫的‘赤面狻猊’?他不是已经死了几十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