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相经无弹窗 正文 卅六 巧舌如簧
“在下‘满西汀’第十代弟子,兀萨泠,上台挑战。要炼的也是“六聚顺气丹”!”一语言毕,满座哗然。
泠泠拿起刚才那个丫头所用的药材,又按照丫头的方法从头到尾的炼制了一番:手法看似一模一样,也未见什么惊奇。
待药鼎下的火熄了,泠泠轻轻拿起药鼎的盖子,也不完全揭开,又在药鼎上轻轻碰了三下,依旧是“满西汀”的旧礼。
她拿过一旁的托盘,用厚厚的白布包着,抱起药鼎,将里面的丹药倒在托盘之上。
“啊,好香啊!”一颗一颗的丹药在还托盘上滚着,药王殿的丫头就已闻到香味。
“啊,是好香啊。”礼台上韩临渊和盈澜儿等人离斗丹台最近,三十个新人翘楚也闻到了新出炉的丹香。
这一缕淡淡的味道,难以名状,不是药的味道,还是一股清香——像五谷在太阳下暴晒后的气息,原始、并且细微。
泠泠将一鼎药尽数倒出,足有百粒之多,这时连众掌门和礼台下方的稍近些的新人也闻到了那淡淡的味道。
“怎么样,阁下随便挑一粒,比比药性吧。”泠泠将托盘放在上,冷对段乃兴。
段乃兴却冷笑一声,双手抱拳:“不必了。姑娘胜我太多,这局是我输了。”完朝着泠泠微微躬身,走下礼台。
“手段下作,认输起来倒是磊落。”冷冷和药王殿的姑娘对视一眼,转而又看向司仪。
司仪一愣,原本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满西汀被妖族所灭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这时忽然出来了一个自称满西汀后人的炼丹高手,却该如何处置?
眼看要冷场,他看向掌门席,希望女掌门能给个主意,却不料冷冷先站回了礼台中央。
朝着台下所有人大声道:“刚才的‘六聚顺气丹’并非在下想要展示的丹药,我……咳……”
泠泠大声话,似乎刚才炼丹让她已经有些疲累,不自觉的竟然低咳一声,又接着道:“我,真正想要展示的,是,‘二品丹药’:香砮痧。”
“嘭!”
此言一出,台下的新人还未发出惊异之声,掌门席上“鬼谷”掌门“钱玉书”已经按捺不住了。他猛拍一掌桌子:“大胆,我鬼谷的秘药炼制之法,岂是你能在这里随意公布的。上个月藏经阁失窃,《香砮痧》的丹方被盗。这么看来,你和那窃贼必定脱不了干系。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完,便使了个眼色给台下自己带来的几个弟子。
新人若是遇到这事,议论声必然鼎沸。可现下被钱玉书这么一闹,也没无人敢大声喧哗,只是台下窃窃私语不绝于耳——单是一个二品丹药的名号,就已经能震慑住所有新人了,何况这又是一个自称是“满西汀”的弟子要炼制“鬼谷”的秘药。
李秉初涉修仙,对丹药的品级完全没有概念,但事实上,就二品丹药来,很多修仙之人一辈子都没见过。
礼台下的新人和一些门派的弟子,纵然心中都有好奇,但碍于鬼谷掌门盛怒,众人又不知缘由,竟然也没有公开质疑的。
司仪看着台下几个鬼谷弟子已经向台上走来,看了一眼自己的掌门,见她示意自己不要阻拦,也干脆退到一边,表明立场。
灵蛟门的女掌门和鬼谷素来交好,她虽然也觉得蹊跷,但知钱玉书失态,必有缘由,既然没有其他人阻止,自己这个东道主不如顺其自然,顺便还能卖个人情。
泠泠不料,钱玉书反应如此果决,看着鬼谷弟子大步上台,也略慌了神,不管不顾,朝台下喊出来:“钱玉书,你里通妖族,引妖界剿灭我满西汀在先,欺世盗名窃取我门派炼丹秘法在后,现在,还想杀我灭口么?”
话间,几个弟子也已经上了礼台,还不等他们拿下泠泠,钱玉书猛的站起身来:“妖女,满口胡言。”罢,他手中已经凝出一股暗绿真气,顺手一挥,打定了主意一招灭口。
原本大步奔向泠泠的鬼谷弟子纷纷躲开,饶是都知道这暗绿毒药的厉害。
暗绿的幽光在空中上下飞快的翻动,转眼便到了泠泠眼前。
“噌~”
一道火红的光影忽然从礼台一侧窜到泠泠身前,挥剑一劈,将那暗绿光团截成两戕。
“杀心如此重,可见这个这个姑娘所言不虚啊。”
话这人自然韩骏,他早早便躲在礼台一侧,等待这件事被推向预定的轨迹。
钱玉书一击不中,恼羞成怒,大喝一声:“贼子胡言乱语,污我鬼谷名声。纳命来!”
完,已经高高跃起,悬在空中,挥舞两下手中蒲扇,背后忽然生出数到绿光,化为拳头大的暗绿光团,这些光团在他身后排成扇形,远远看去,像孔雀开屏一般。
钱玉书再次挥舞蒲扇,身后的光团被这样一催,齐刷刷的沿着各异的路径轰向韩骏两人。
几乎同一时间,韩骏挥舞“权”剑,分出无数“残影”,形成一个巨大的剑网,将自己和泠泠笼罩在其中。
“嘭~嘭”仅仅两道光团就轰开了剑网,待第三道光团袭来,韩骏只得挥剑硬挡。只是这个光团还未破开,第四第五两个光团已经近在眼前。
“可恶,‘修府后期’和‘散仙’的差距如此之大么?”本以为还有一搏之力,没想到对方全力之下,自己竟然连一招的招架余地都没有。
还不等他脑海里闪过死的念头,“一袭灰衣”凭空出现在他两人身前。
那人轻轻挥手,将尽数光团吸入自己的掌心。
“钱掌门息怒啊!事情还未查清楚,不如让这个女娃完吧。”
钱玉书从空中落下,瞧了那个灰衣人一眼:“公羊掌门?这个妖女妖言惑众,我要维护我鬼谷的名声,还请公羊掌门让开。”
出现的这人,正是公羊宫掌门——公羊泰。在所有掌门之中,他年纪最长,几乎将近百岁。细算起来,该是众多掌门爷爷辈的人了。
“钱掌门息怒。此时杀了这个女娃,恐怕才会让鬼谷名声有所累。如果其中有些许误会,大家把话开就好了。”
公羊泰顿了顿又道:“在下早年间受过满西汀不少恩惠,此事既然和满西汀被灭有关,在下便不能不管不问,还请见谅。”
有公羊泰护着,钱玉书心道,杀人灭口的计划是做不成了,好在她应该也没有十足的证据。为今之计,便是要把死的成活的了。
“哼!也好,省的有人我鬼谷做贼心虚。”这话完,他大有深意的看了韩骏一眼,又道:“是问在座的诸位,满西汀被灭是十八年前的事,这个妖女,看起来不得还不到十八。试问,从她嘴里的关于满西汀的事情,如何能信?”
在座的一干掌门均沉默不语,冷眼看着场上几人的博弈。
三十年的和平时代,让修仙门派中的嫌隙越生越大,早已经忘了什么叫做同气连枝。在座的多数掌门都希望这一场“闹剧”能伤了几个门派的名声,而自己当然要置身事外、坐收渔利。
泠泠看了场上一圈场上众人,心寒之余,竟然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两眼不自觉的掉出泪来,摇摇头厉色道:
“想要证据又有何难。这第一条证据,就是这么多年,你送给各位掌门的‘香砮痧’。正是出自我‘满西汀’的至高绝学《乾翁白歧术》。不信……”
泠泠还未完,钱玉书已经打断了:“满口胡言!”
“‘香砮痧’用的是我满西汀的气炼之法,你若否认,大可当场炼制,到时候真气流转,诸位掌门自然可以分辨那真气是不是你纵横一脉的功法!”
“啪!”钱玉书猛的一拍桌子,怒喝道:“荒谬!这‘香砮痧’的炼制之法,传自上古,和我鬼谷现在所用心法,当然有别。姑娘这个证据,是不是太过牵强。更何况!如果‘香砮痧’是你满西汀的丹药,为什么当年从未听过满西汀有这味二品丹?”
看着钱玉书盛气凌人,泠泠不仅不退,反而更向前一步,目光把掌门席列位扫了个通透:
“这便是我要的第二条证据!‘香砮痧’虽然对凝练真气有无比助益,但是它却对脏器有着极其微弱的毒性,这种毒初时无妨,但却无法可解,亦不能排出,长久服食‘香砮痧’,最终会摧毁五脏,痛不欲生。这就是为什么,满西汀从未对外炼制‘香砮痧’。
这么多年你将‘香砮痧’当做至宝赠与其他掌门,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药的毒性,待到其他掌门察觉出毒性来,便知真假!”
一干掌门闻言一愣,看情况,服用过‘香砮痧’的人,怕是不在少数。
眼见众掌门将信将疑,钱玉书连道:“胡八道!危言耸听!这丹药我服食已经超过十年,还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完,对着自己的一干弟子又喝到:“这妖女分明就是毁我鬼谷名声,还不将她拿下!”
公羊泰和韩骏正要挡在泠泠身前,却听灵蛟门的女掌门也起身发话了:“且不钱掌门,我服食这‘香砮痧’也有三年有余,每十日一枚,算下来也近百枚,脏腑也未觉得有任何异常!这位姑娘的话不可信!”
她顿了顿又道:“你口口声声钱掌门里通妖族,可是来起,一直都在‘香砮痧’的炼制之法,除此之外,你可有何证据啊?”
完,女掌门和钱玉书对视一眼,心道:我在这里卖你这么大人情,若是你能逃过这一劫,要如何投桃报李才好!
女掌门一心思量助益,对满西汀的事情真相,其实也未必在意。到底,毕竟是十八年前的事情,又关她的灵蛟门什么事呢?恐怕在座看热闹的掌门,半数也是这个想法。
“这便要到第三条证据了:当年钱掌门来满西汀游,西荒大泽中发现了数十种奇药,相邀一同前往。掌门原本决定亲去,可钱掌门坚持西荒大泽危险,要求几位长老也同行。结果掌门和四位长老中的三位一同前往。
可他们离开还不到三日,妖族就侵入我派,门中只剩下一位长老,护宗大阵无法发动。于是满西汀被妖族屠戮。掌门闻讯折返,却在半途被截杀。
试问:其一,为何如此之巧,钱掌门刚要求长老同行,妖族立刻就攻打了满西汀。其二,钱掌门和我满西汀的掌门长老同时返回,为何其他人都死了,反而钱掌门却毫发无伤?”
钱掌门闻声,长呼出一口气,像是演练过多次一般,瞬间换了刚才疾言厉色的口吻:
“哎!姑娘若是以此来事,我的确无话可。当年我还是鬼谷的‘堂主’,和贵派掌门都痴迷炼丹,得知西荒大泽中有奇药,必然前往,可是西荒大泽实在危险,我们自然要做完全准备,不止满西汀出动了三位长老,我‘鬼谷’的四位堂主也是全部同往。怪只怪,我们太痴迷炼丹,后来每每想起此时,我都自责不已,若不是我太过冒进,满西汀也不会招致此祸。
姑娘的其二,却是太过偏颇!贵派掌门和几位长老身故,但我鬼谷在那次也损失惨重。和我同往的三位堂主也都身故,而我当时因为受伤过重而昏迷,被妖族误以为已经身亡才逃过一劫。并非姑娘的毫发无伤。”
泠泠似笑非笑,嘴角微微颤抖:“不知你的同门是死于妖族之乱,还是你里通妖族,借机除掉了你的同门,从而登上掌门之位!”
“够了!越越离谱了!”灵蛟门的女掌门一声怒喝:“无理取闹!当年的事情,在座的掌门多数都是有所未闻,钱掌门当时已经是四位堂主之首,何须如此一招残害同门?更何况,你了这么多,全部是你的猜想罢了,可有真凭实据?满西汀被屠,你却自称满西汀后人,你这身世也蹊跷的很!”
泠泠被质疑之下,反而越加坚强:“家父正是当年满西汀长老之一的‘兀萨璇’,因家母当时有孕,回汉中避暑,才侥幸逃过一劫。至于你要真凭实据,那第四个证据就在钱掌门身上——我满西汀的至高绝学《乾翁白歧术》。一搜便可知清白。”
“够了!你空口无凭,全然没有证据。我看你就是邪魔外道,想挑拨仙道不和。来人,把她押下来,慢慢审问!”话的不是钱玉书,而是怒气中烧的灵蛟门女掌门。
韩骏看着一干弟子身动,正要护在泠泠身前,却听公羊泰道:“两位掌门莫要动怒,我看着女娃也是因为门派被屠太过悲伤,长年心绪难平,一时想错了路。让老夫带回去好好开导开导吧!”
韩骏闻言,惊疑的扭头和公羊泰对视一眼,却听他用低沉的声音道:“大势已去!把人交给我吧。我定护她周全。”
韩骏又看了看泠泠,轻轻摇头,也道:“那全拜托公羊掌门了。”完,愤怒的看了一眼各个沉默冷淡的掌门,眸子里竟是不出的不屑和绝望。
他挥手一抓,化气成剑,御剑离开。
而公羊泰掌门也带着泠泠从礼台走下。
这场闹剧刚刚到了**就戛然收场。
司仪一番话语,整顿了气氛,又开始进行了下一项比试,似乎这只是一场短暂的闹剧而已。
而李秉,坐在礼台下方,思绪万千。他不敢十分了解泠泠,但想来泠泠也是不会无故造谣的。
“如果有人里通妖族,而没有人有一警醒,这样的修仙世界,实在太过可怕。”
他一时思虑万千,后面各种精彩的比试,再也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