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湖无弹窗 正文 第十一章
曦已经离开了，头人和商人们又去做买卖。村子似乎一下子变空了，连玉香也变的有些失神，岩姆甚至开始唉声叹气。牧师也感到有些失落，不过他没有时间来伤感，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他开始物色一个能在他离开后，胜任主的仆人这个位置的人，是啊！还有许多东西得教导，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牧师不久就物色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头人的儿子。一个安静好学，在村民看来也许有些过于安静了，但他有出色的记忆力和理解力，对每一次布道都有自己的感悟。尤其是对基督的精神充满崇敬。有几次他有意试试他，发现他对圣经非常感性趣，于是他教了他一些。过些天他再问他几个问提，牧师惊讶地发现那孩子有非常好的理解力。这和曦的情况不同，他明白对宗教的理解和对科学的理解是不同的。曦对科学的理解有不同寻常的能力，而对宗教，她却有些不着边际，也没多大兴趣。这个男孩却刚好相反！牧师着手考察了男孩的人品，语言能力，应变能力等等，他认为应该有的一切质量，结果他十分满意，这孩子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他叫坤塔。
头人按时从仰光回来，带回了村民们盼望的各色物品，头人是一个面面俱到的人，出了必须的外，由于这次得到曦的族人的礼物很多，他还带回些女人们的时髦玩意，这让女人们很是兴奋，总之每家每户都很满意他带回来的东西，分的也很合理，皆大欢喜！
马锅头临行时也得到些时髦洋货和毛皮做为谢礼，这些谢礼带到昆明会有一个好价钱，足够一个普通五口之家几年的嚼头！马锅头自然也高高兴兴地上路回家。
当然，头人也为牧师带回了他要的东西。为了这些东西，在仰光的那位牧师熟悉的商人还送了他一匹驮马，好把东西驮回来。这些货物一部分是在仰光的教会给的，大部分是牧师让头人用几粒祭司送的无色的石头换的。头人从马锅头那儿知道，几粒石头就是西洋人满世界找的钻石，于是他和仰光的商人大胆地讨价还价，换了一大批药品和用具。临走那商人神秘地要他第二天再去，天还不亮，他按时到了地方，商人迅速地递给他一个木箱子，要他快走。他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商人就走了！头人聪明地把箱子里的东西分开藏在几个盐驮子里带里回来。
当他把东西送到教堂，牧师到没忙着东西。他把头人让进屋子后坐定，对头人：“头人，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但我想先知道你对坤塔是怎么打算？”
头人想了想：“实话，这孩子有些不同，他不是当猎人的料，也做不了商人。我正在发愁，你有办法吗？”
牧师一笑：“我打算教他，做我现在做的事，他是个聪明孩子，会做得很好的！我希望他能成为一个牧师！”
头人睁大眼睛看着他，觉得他不是开玩笑，转念一想，问道：“你觉得他行吗？是不是还要到国外去念书呢？”
牧师高兴地：“他行！不一定现在就去国外念书。先在这儿由我来教他，相信我，他会比在学校里的那些学得好！”
头人也高兴了，：“哎，我和他妈妈正发愁呢！他出了种地什么都学不好，正不知道怎么才好。虽然以后有几个哥哥们，可他是个男孩，终究不是个办法！你能教他那太好了，曦就那么好，有她一半我就满足了！对了，牧师可以结婚吧？在仰光，我去了你要我去的教堂，那儿的牧师可是有妻子还有孩子呢！”
牧师的确喜欢这个有时有滑头，但真诚公正的头人，他回答道：“是的，牧师可以结婚，只要他愿意！你看上那家姑娘了！”
头人开玩笑地：“曦！”
牧师不笑了。头人忙：“哎呀，我原是怎么想的，可看来他们只是像兄妹那样。你还记得曦在村子里的时候吧？他们总在一起，不过他们就像一对兄妹！你别难过了，我把坤塔给你做学生，再，曦会回来的！”
牧师看了他一眼问：“她告诉你的？”
头人回答：“不，回来时你猜我见到了谁？我见到了他们的大祭司！除了我以外谁也没看见他！真的！我看他的意思是会让曦回来的！”
牧师一笑，头人有时真的很可爱。
牧师按自己的意愿收了学生。而那个在村里被人看得一无是处的十四岁男孩一下子成了人们眼中羡慕的对象。是啊！若不是他是头人的孩子，又有几个方圆几十个村子最勇敢能干的哥哥们，他不定让其它孩子欺负成什么样！他打猎的本事，老实，连岩姆都赶不上！
坤塔正式成了牧师的学生兼助手。牧师的货物中有些书籍和孩子的识字课本，他按教会学校的方式教孩子们。当然，他会给他的学生单独上课，他发现坤塔已经从曦那学了不少东西！难怪他们总在一起，他的拼写不错，发音很好。于是他决定教他拉丁语，神圣、优美的语言！
回想起来他记得，曦有时，她真不明白，坤塔是怎么回事，有时糊涂有时聪明。教他话写字一也不难，可要教会他扔石头、把箭射准、用弹弓简直不可能！牧师想到这儿不禁笑起来，是啊，上帝的安排总是让人琢磨不透，一个是现实的男孩，却学不会生存的技巧；一个是半精灵的女孩，却对神的世界不动丝毫脑筋！如果尤推古的事会再次发生，曦已经死了不下十次了！不过他明白，上帝爱她！这从牧师嘴里出来有些古怪，可是，是真的，上帝爱她！
不久，坤塔就能代替他给孩子们讲课了，他十分胜任这个工作，这也让他的村民和父母兄弟对他另眼相看！他完全变了个人，自信，热情，虔诚。他聪明、善良、宽厚、耐心的本性也展露无余。他明白了牧师的意义和职责后，在自然科学课程上的进步也很快，虽然不能和曦比。钢琴课学得很出色，每次弥撒唱圣歌时真是在伦敦也找不到的享受，优美的和声，美妙的钢琴，群山的回响……
牧师很满意了，他非常喜欢这个学生，给文明世界的人谁会信呢？在他们眼里这里只是莽荒之地，野人村庄，愚昧无知……
也许应了那句话吧，沉醉在物质的文明里就会蒙蔽心灵的智慧！因富有而产生骄横，因骄横而产生贪婪，因贪婪而产生愚怒，因愚怒而产生暴行……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有时牧师会在黄昏时坐在阳台上的大椅子里出神，不知道头人的会不会是真的！他对曦有一种比血缘还近的情感，那是对天国的情感，曦似乎是上帝对他疑问的回答：是的，它知道他，每时每刻……
天气十分炎热，在户外站一会都会汗流浃背。孩子们和年轻人一有时间就往清水河里去。为了在祈祷时舒服些，村民们在清水河边的浅滩上用竹子盖了一栋草亭，典型的杆栏式建筑，茅草屋，竹子编的地席，竹子地板，下面离地一米多高，有道木梯上下，这建筑可真的是八面来风，很舒服。一面用竹子编的墙上挂着一个檀香木的十字架！
每天，女孩们来挑水时都会带几串各色花串到这个亭子里来，把花串放在十字架前，挂在梯子上。牧师发现她们什么花挂在什么地方是有选择的，并不像他想的那样顺手放。起初他不明白，就问玉香，玉香告诉他，是曦教她们的，每种花代表不同的意义，什么花是爱情，什么花是友谊，什么花是平安，什么花是幸福，什么花是美丽，什么花是强壮……诸如此类。
结果女孩儿们发挥想象，自己向上帝祈求什么就把什么花放在祭坛上，其它的就用来装饰门廊。
啊！又是曦，这个东西无处不在！这不是最恼人的，这天他做了一个别的牧师不曾做过的变通，也许应该写进教会史里去！虽然从前有人因为种种原因把孩子的洗礼定在家里或别的什么地方。
但是这天，他从一个稍微远的村子回到教堂，就被玉香叫去换衣服，一个远道来的信徒带了他的孩子来做洗礼，早就来了。等了一会，孩子就和其它孩子到清水河边去了。在那等着呢！牧师想起来，是约过这么一家人，不过是在星期三，不是今天。问玉香，她，那家人把日子算错了，那么远来也不容易，就留下等了。这也是常有的事，在他来之前，这里的人没有星期的概念，也不会用日历。
牧师换好衣服就往河边去了，老远他就看见一群孩子在河里游泳，坤塔也在。当他走到水边，孩子们都高兴地向他问好，就是不肯从水里出来！还对他喊：“牧师，下来吧，水里很凉快！”他笑了笑问：“谁要做洗礼？”一个男孩从水里窜起来：“我！”
牧师头喊道：“上来吧！”男孩往岸边游来，可到了岸边，看见女孩们也来了，就不肯上岸。男孩们都哈哈笑起来，逼着他上岸。而女孩们就是不离开，也在岸上哈哈笑。牧师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水里全是男孩子，他们的衣服全在岸上，而这时岸上已经聚集了许多观礼的人！坤塔冲着牧师喊：“牧师，下来吧，的确很凉快！”岸上的人都会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牧师也笑了起来，坤塔学得是够快的！他干脆穿着袍子，拿着圣经走进水里，在齐腰深的水里站住，打开手里的圣经清清嗓音，岸上的人群安静下来，水里的孩子也规规矩矩地走到他身边，站好。
仪式开始，牧师用有力的声音念着祷词，念到该洒圣水时，牧师突然想起坤塔也在水里，那就是没有圣水！坤塔却在这时做了个他没想到的动作，他和一个村里的少年在牧师念到该淋圣水时，把受洗的男孩仰身放倒在河水里又立刻把他扶起来！牧师微微一愣，立刻会意，一笑，接着把仪式做完。
岸上的人竟然欢呼起来！有人还往水里跳，场面完全脱离了牧师的控制！洗礼的结束，变成了另一场狂欢的开始！人们兴奋地把水往受洗的孩子身上泼，到了后来发展到人们彼此相互泼，一场水战开始了。头人起先不过是来看热闹，却被水里的坤塔泼了一头水！他立刻跳下河抄起一捧水往牧师身上泼去，牧师立刻成了众人的目标，他也被卷进了男人们的狂欢……
女人们在岸上看热闹，哈哈大笑，冲着河里的人大声呼喊……
不仅如此，还有人在河边烧起篝火，受洗男孩的家人带来的一头杀好的猪派上了用场，直接涂上香料和盐架在火上烤！头人在河水里冲着岸上的女人喊：“去，把吃的拿来！把鼓拿来！我们好好乐一乐！牧师还没见过我们的舞会呐！”
女人们立刻离开了，男孩们这才上岸穿上衣裤！接着狂欢变成了盛宴，还有舞会……
当他回到教堂时圆月亮已经当，他筋疲力尽，白色细亚麻布袍子还是湿的，那些修道院里精心制作的花边全都变了样，更糟的是他的圣经全湿了和他的袍子一个样！坤塔知道后十分后悔，把圣经拿到亭子里，此时正想法弄干它，牧师劝也没用。头人知道了反而，他要让村里的工匠给牧师做本不怕水的圣经，以后的洗礼就像今天这么办，多好啊！直叫牧师哭笑不得！（后来的洗礼都这么办，洗礼结束，狂欢开始，头人做东。这让他在远近的村子十分有威信，常有人来请他和牧师去做调停人。年终常有村寨头人聚集在他的大屋里议事，送礼物给他，让他十分得意。头人真让坤塔做了一本贝叶的圣经，字是用香线摆好燃，自然就烙出字痕，再在字痕里填上用矿物和着植物汁液混合的液体，烘干后字迹果然不怕水而且十分耐用！书，是厚了，牧师还是十分喜爱用它做弥撒。）
他推开教堂的门，发现圣坛上满了蜡烛，这不是他平常的，确切的，他从未过这种蜡烛，很明亮，烛身呈很漂亮的金黄色。教堂里充满一种淡淡的玫瑰香味！圣坛前有一个人正在亮一棵蜡烛，她乌黑的头发反着幽蓝的光，上面戴着一串种的原生玫瑰，穿着一条雪白的长裙在烛光下反射着美丽的金色光辉，漂亮极了！牧师觉得自己甚至看到了一对翅膀！
人儿听见开门的声音回过头来，看见牧师立刻向他跑过来，牧师站在门口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梦！他还没回过神来，曦已经跳起来抱住他的脖子，高兴地大声嚷嚷：“牧师，你好吗？你想我吗？我回来了！你高兴吗？”
牧师感到了自己脖子上的重量和呼吸的困难，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他立刻抱住曦吻吻她的额头，高兴得不得了！
值得庆祝的一天，曦又回来了！几个月不见，她长高了，长得更漂亮了，上帝大概要让她长成人间的天使！她穿了件漂亮的袍子，样子很熟悉……
牧师看着曦问：“好孩子，你是怎么回来的？你好吗？你长高了，看上去真漂亮！”
曦高兴地在他面前转了个身问：“我的衣服好吗？是芭雅给我做的！是照着《玫瑰经》上的画做的。芭雅很喜欢那些画呢！”
牧师才想起，《玫瑰经》上的天使图画，难怪那么熟悉！“真漂亮！好手艺！”牧师由衷地赞叹！
曦高兴地：“你这么夸，芭雅会高兴的！她也给你做了一件呢！来，去看看我带来的东西！你会喜欢的！”她不由分就拉着牧师向则门跑，边跑边：“你喜欢这些蜡烛吗？我还有其它颜色的，很多，是我做的！我还织了一块大大的桌布，你可以用它盖在圣坛上，很漂亮呢！是用天鹅羽毛织的。”
牧师高兴极了，谁曦心里没有上帝！他也明白，曦不过是为了让他高兴，可他知道不全是这样，是的他知道……
对牧师来，这一天就像梦一样滑过去，他睡得很不安稳，他在梦里都在试图弄清一切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他太累了，第二天清晨，天光大亮他才醒来，这可是三十五年来没有的事！他立刻起床，梳洗完毕出了屋子，在屋里他已经确定，一切都是真的，都发生了，曦回来了！他来到露台上，那里摆放着一堆东西证实曦回来了。那是各色植物和一些他没见过的玩意。他下到楼下，进了教堂开始每天的晨祷……
玉香来到教堂时有些奇怪，牧师在里面。没错，一切像往常，不过还是有些不对。她走进后院，闻到了煮熟的食物的味道！她立刻跑上楼，一只灰色的半大豹子对她发出呼呼声，不许她上露台！她大声喊起来，不等她喊完，曦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对那只豹子：“奇，别这样！她是玉香！”完，曦跳到玉香面前喊：“玉香婶婶，你好吗？我回来了，我很想你和岩姆呢！”
玉香激动地把手一拍，跑上楼来一把抱住她：“曦，你好吗？我一直对牧师你会回来的，你不是无情无意的人！我的宝贝啊！我想死你了！”
她们俩坐在凉台上没完没了地个不停，像是几十年不见的母女似的，岩姆一见到曦和母亲在凉台上，立刻转身就跑，不出一袋烟工夫全村人都知道了，曦又回来了！这一天教堂就像集市一样热闹，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曦甚至都没有时间和牧师头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