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湖无弹窗 正文 第十三章
第二天天还不亮，镇上的广场就有人摆好了地摊货架。太阳刚一露脸，场上已是人山人海，各种装扮各种服饰，各色语言充斥在空中，空中还飘散着许多不同的味道！曦一早就来到场上，她和每一个熟悉的人相互问候，她快乐的性格让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感到愉快，她的笑声让每一个听见的人都会自然而然地高兴起来。她就像早晨的阳光那样在场上穿行。
一个卖水果的贩叫住她：“你好！曦，来，尝尝这个芒果！知道吗？香甜的芒果是爱的味道！每一种水果都有不同的味道就像我们的生活！”
曦微笑着指着香蕉问：“那香蕉是什么？”
贩来了精神，高兴地回答：“金色的香蕉是友谊的味道！甜角是酸甜的爱人！西瓜的多汁是父母的慈爱！芬芳的菠萝是邻里的关怀！菠萝蜜是醉人的爱情！还有许多，好孩子，你将来会一一体会！生活很有趣呢！来吧，尝尝这东西。我还不知道该给它一个什么味呢？”他从架子后面拿出一只苹果递给曦，曦惊奇地接过来看了看问：“是什么？真漂亮！”
“苹果，这是北边才有的东西！”贩神秘地微笑着回答她：“吃一口吧！我知道你等它很久了！它不像故事里那么坏！”
曦尝试着咬了一口，味道很好！她高兴地对贩：“谢谢你，它的味道很好呢！像一本好书！叫人放不开手！难怪牧师总提起它！你一定还有另一个吧？好大叔！”
贩笑了，从背篓里拿出两个苹果递给她：“要快吃，不然会坏了的，一个给你，一个给牧师！”
曦接过苹果，从袋子里拿出几个牧师给她的钱币递给贩，贩笑嘻嘻地接了过去，对她：“记得下次要什么就找我，我一定给你弄来！”
曦笑着和他道别：“我会的！”
她走到布摊前，仔细看着一匹匹布，找玉香托她买的布。摊主迎了过来问她：“曦，你织好什么了吗？”
曦笑了。从背篓里拿出一块五彩的织锦递给他，摊主高兴地：“真漂亮！曦，那还是原来的价！你要换什么呢？”
曦微笑着：“我想换块印花棉布，针、剪刀。”
摊主拿起一段布：“那这一块吧，这一块做衣服会很漂亮，那一块做裙，这样搭配最好看！”他边边把布拿起来，在曦身上比画着，愉快地出主意：“曦，只要搭配得好，美人，你会更美丽的，你会是天下最美的姑娘！生活会丰富多彩！白色是纯洁的意思，丝绸最合适这颜色。比如黄色代表快乐，棉布染出来很出众。还有其它的一些窍门。曦，赤橙黄绿青蓝紫是彩虹的颜色，生活也是这样！虽然各不相同，只要搭配得巧妙，快乐就在其中，你的生活也会是另一个样！”
曦开玩笑地问：“你希望的生活什么样？”
摊主笑着：“天天赶场！天天见到你，美人！”他边边把曦要的花布包好放进她的背篓。
“曦，看见你真高兴！你的爷爷呢？”一个声音老远传来。曦回头看见杂货店的老板正在自己的店门口冲她嚷嚷呢！店是用上好的柚木原木一根根排好钉起来的，屋用的是瓦，这可是镇上不多见的瓦房！
曦向布摊主了再见，转身来到杂货店。店主是个瘦精明的中年男人，此时正满脸堆笑，看见曦就像看见了金娃娃。这时还早，店里还没有什么人。店主跟在曦后面进了店，高兴地对曦：“曦，你可是世界的阳光！每个看见你的人都会愉快，听见你的声音就会不由自主地高兴。今天你给我带来什么惊喜？你要的我可都有，来吧，挑挑拣拣，总有你满意的！”他神秘地从架子后面拿出几包东西放在柜台上，得意地对曦声：“这是海盐！我的宝贝！你可别出去！只给你，这可是我俩的秘密！”他闪电似的把包用一张芭蕉叶包好，又拿出一包糖：“你瞧，我连孩子们的礼物都备好了，这可是上好的英国糖！你呢？我的好孩子？”
曦微笑着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出一只绣花包递给店主：“蓬坤大叔，这可是上好的麝香！还有几样你也会满意的！”
蓬坤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脸上露出失望的样子：“曦，我的都是紧俏货色，这几样……有……”
曦笑呵呵地回他：“那我不要糖了，你再给我一包盐吧！”
蓬坤故意把眉头皱了起来：“一定是那个鬼头人教你的！记在他帐上，都教坏了！好吧，再给你一些针线。盐，不行！”他的脸变就变，和气地：“不过，曦，针线虽然，可是最有用，不是吗？我还有一个礼物给你，瞧，这只针，漂亮吧！来给你戴上！（他把针戴在曦的手指上）瞧瞧，不愧是扬州货，多合适，多漂亮啊！曦！”
曦仔细看着这个像戒指似的东西问：“用来干什么？”
蓬坤没有回答她，却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大纸包，又四下里看看没人才放到柜台上，推到曦面前，得意洋洋的看着她的脸，微笑着示意她打开。
曦好奇地拉开捆住包裹的绳子，打开纸包。她脸上立刻露出激动的神情，她刚要开口，蓬坤立刻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发出低低的声音：“嘘……”
曦费力地压低声音：“谢谢你！好大叔！你真是这里最能干的人！又那么善良！”曦边清着纸包里的西药和医药用具，边高兴地、真诚地夸奖蓬坤，把店主得十分受用，洋洋得意。他眯缝起眼睛微笑着，伸手把纸包重新包好，又用一块花布再包一遍，看着曦和颜悦色地问：“怎么样？我的好姑娘，我的惊喜不错吧？”
曦会意地一笑，从领口里拉出一个荷包，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递给蓬坤。蓬坤立刻精神一震，迫不及待地接过一个布袋，紧紧攥在手里快步走到门口，四处看看，进了屋子，放下帘子。才回到柜台后，把布袋打开，倒出里面的东西；随着落到台面上的几块大大的彩色石块，他笑得满面红光，发出抑制不住的笑声，把一块块石头举到眼前看了又看，越看越爱……
曦在他看石头时在店里四处转，在一个隐蔽的格子里她找到一把钢制的匕首，在一个大筐里找到几本书，在柜台后的架子上找到一盒奎宁，于是她把这些也放到了柜台上：“加上这些可以吗？”
蓬坤放下手里的石头，眉毛却拧在了一起，露出一脸愁容：“书、刀，可以。奎宁，不行啊！曦，那是我留给我妻子的，唉，她不大好呢！她……”“有人来了！”曦声提醒他，他立刻一挥手，台面上变得干干净净，“拿去吧，鬼头！”他咬牙声对曦嚷嚷，迅速地把东西用芭蕉叶包上。
曦笑嘻嘻地跑到门口，和迎面跑近来的人撞了个满怀。进来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人，她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把撞进怀里的曦紧紧抱了抱，放开她，高兴地对她：“曦，你来了，我真高兴！我有多久没有看见你了？我的宝贝儿！”
曦笑嘻嘻地对她：“蓬坤婶婶，我不是来了吗？我也想你呢!你的腿脚好些了吧？牧师也要我问候你，还有玉香也让我给你带了你爱的岩蜜和她做的酸菜。”
“啊！太好了，这几天天热，我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她那口酸菜，哎，老头子，我有命了！”她回头冲着柜台后正愁眉苦脸，怨恨她来得不是时候的店主大声：“今晚就给你做顿好的！别苦着脸了！”店主立刻给了她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妇人回头又对曦：“自从你上次来看我，我的病就好多了，你看，我的手脚又是我的了！想怎么动就怎么动！我虽然有药，但还得你来治，我的好姑娘，那些西洋药对我没用！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回事，把个没用的东西当宝贝似的，得花大价钱才买得到！”
曦高兴地看着她，又给她把了把脉，看了看舌苔，放心地：“蓬坤大叔你还是不大好呢！看起来你还不错。我真高兴！上次的药你吃完了吧？我又给你带了些，你可别告诉牧师呀！这是我们的秘密！”
“哎，曦，你别把他看得那么顽固，牧师是个好人，比我见到的其它自称的主的奴仆们好不知千倍万倍！知道吗？因为见到他的为人，我才相信主！其它的传教士……天！”她把手放在胸前像是见了鬼似的。
曦笑起来，问：“难道还有对《圣经》一套做一套的吗？”
“哎，你别把好好的孩子教坏了！有一个鬼头人已经够了！你还给她讲鬼故事！”蓬坤抢在妻子开口前堵住了她滔滔不绝的话，对曦：“好孩子，来我有东西给你！”
曦走到柜台前，拿起奎宁：“我用这个换好不好！”她从衣领里拉出一串玛瑙珠子坠着一颗黑石头的项链，拿起上面缀着的一颗蓝色宝石给店主看。店主和妻子一看，吃了一惊。蓬坤立刻低声：“不，曦，快藏起来！别让别人看见！”他示意妻子快帮曦把项链塞回去，自己迅速地把奎宁包好放进曦的背篓。店主的妻子立刻帮曦把项链塞进衣领藏好，对曦：“我们不知道你从那里得到的，也不想知道。曦明白吗？不要再让人看见它了！也别和任何人！”
“快告别吧！一会人就来了！你先看着铺子，我送她走！”蓬坤一扫平日的油滑，干脆利落地行动起来。曦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蓬坤拉着出了后门，只来得及和他的妻子了再见。
蓬坤把曦带到了离镇不远的森林里才慢了下来，问她：“曦，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曦疑惑地回答：“不，和村子里的人一起来的。我们约好了明天一起回去！”
“不，我是牧师没和你一起来吗？”蓬坤认真地问。
“他和坤塔去另一个镇子去了！要明天才能回来！”曦更不明白了。
“你带奇还是金来了？”蓬坤又问。
“奇……”曦不安起来。
“好，”蓬坤蹲下身子，看着曦的脸：“你是一个勇敢的姑娘，曦，你一定能自己先回去，对不对？有奇和你做伴，你一定能！本来该我送你回去，可是那样会让人怀疑。我会让鹰送个消息去给头人，他会来接你的，别怕，你只要一个人走一段路就可以了，好吗？”
“可是，为什么？大叔，出什么事了吗？”曦急了起来：“牧师他们会有危险吗？”
“不。曦，把奇叫来吧！大叔只是怕别人知道你有奎宁都来和你抢！瞧，大叔还有东西给你，也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这是我们的秘密好吗？”蓬坤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布包递给曦，曦接过来看了看不认识，打开来里面的东西却是十分熟悉，都是外伤用的药品和工具，这是一个美式的军用急救包。曦迷惑地想谁会这么放东西呢？有人出门就会受伤吗？
蓬坤笑了笑：“我也不认识，不过牧师一定知道怎么用！曦，快叫奇吧！村里的人我会和他们的！”
曦吹了声口哨，奇立刻从一棵树上跳了下来。蓬坤笑了，：“好子！好好保护她啊！曦。路上心，最近不太平，听河口来了外乡人，很凶恶！千万别到那儿去！以后我会到村子去的！你们就不用到这里了，路不好走！曦，代我问头人好，问牧师好！再见，我的美人！路上心！”
曦不解地看着他问：“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蓬坤把背篓放到曦背上，：“没什么！曦，快回去吧！别让人知道你有奎宁，再见，奇！”
曦满怀疑惑地和蓬坤了再见，奇也急噪地用头着曦让她快些走，曦三步一回头地走进了森林。
蓬坤站在清晨的阳光里，看着曦消失在浓密的树影中，脸上露出忧虑的神色。他想了想，立刻回到店里，把关隼的笼子拿到后院，写了个条捆在隼脚上，把它抛向了天空，隼叫了一声就飞走了……
蓬坤立刻回到店里依然笑脸迎客，讨价还价做买卖……
曦在落日前赶到了和牧师分手的岔路口，一切还和一天前一样，可曦隐隐感到不安，蓬坤夫妇没有多留她住几天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她想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她不觉间在吃午饭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仔细想早上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她想得出神，连急促的马蹄声都没有听到。奇发出了威吓的咆哮声才把她惊醒。
一抬头，头人已经来到她的面前，他一抬腿跳下马，笑嘻嘻对曦：“好了。曦，没事了，蓬坤那家伙总是一惊一诈的！来吧，跟我回家！”
曦看到他镇定的脸，心放下了一半笑着：“见到您真高兴，我还以为要露宿了呢？”
“嘿，蓬坤总觉得自己了不起！还以为会发生一场奎宁大战呢！”头人不在乎地笑着：“为这要你露宿，真是的！来吧，我们还赶得上夜饭！”头人取下曦的背篓递给一个随从，把曦抱上马背，自己也上了马往回走。曦这才发现有一半马队不见了，就问：“他们去哪儿啊？”
“他们去替牧师搬东西去了。你知道，每次牧师是不会空手回来的！”头人愉快地回答，他们一路快马加鞭往回赶。
回到村子事一多，曦就忘了场上的事。地里早熟的庄稼等着收；牧师不在，来求医问药的人都等着她。
第三天清晨，曦一大早就到园子里去收玉米，心里又想起场上的事，已经过了约好的时间，牧师和坤塔还没回来，这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牧师已经回来了，他已不是曦熟悉的那个稳重、平和的长者了，他几乎变了一个人！似乎有什么事让他受到了极度的震惊，就是让他到地狱里走一遭也不会有这样的改变，他的面貌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显得苍老而疲惫。他回来时已经是深夜，若不是村里的猎人及时赶到，他和坤塔简直无法逃脱被抓住的厄运，金也一定战死了！回来后他和金都没有惊动曦。此时他站在教堂的窗前，看着阳光下在园子里忙碌的曦，她是那么快乐，阳光撒在她的头发上，乌黑的长发反射着幽蓝的光，清晨的阳光给了她一个美丽的光环剪影，在她四周的植物动物都那么安详平和，叶子上的露珠，空中的鸟鸣，帮曦拖着筐子的奇，空气里清新平静的气味……
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美丽，牧师感到了稍许的安宁，可是依然止不住悲伤。金又在用头拱牧师的胳膊，舔着他的手。牧师回头看了看它，是啊，自己的性命是金拼死抢回来的！如今它还沉浸在残酷战场的凶悍与警觉中，它经过这一场恶战已经该变了，不时露出它极其凶悍暴力的一面，对每一个靠近的人总是先发出警告的低嚎。牧师伸手拍了拍它硕大的脑袋，告诉它自己没事！这是一条好狗，勇敢无畏，它身上还缠着绷带，金似乎明白了，趴下身子卧在他身边。
牧师又抬头看着园子里的曦，心里一个悲伤的声音在：曦，多好的名字，黎明的光辉！我该如何告诉你，这个世界已经如地狱一般了！我该如何告诉你，你的朋友许多已经离开人世！我该如何告诉你，更多的人正背井离乡，妻离子散！我该如何告诉你，外面已是尸伏片野，血流成河……我该如何告诉你，你所珍爱的森林山川、花朵昆虫、动物飞鸟在人类的炮火中灰飞湮灭……我该如何告诉你……
曦……
泪，第一次顺着牧师的脸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