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湖无弹窗 正文 第十六章
‘牌桌事件’后没人再和法兰兄弟打牌,同样也没人和戴维打,里克也不打了。不久他又找到了新的玩法来打发时间。他从艾伦那学会下象棋,整天缠着人下棋,再不就到处找人谈天地,时间也快,不知不觉他们就来到太平洋,话题越来越多地集中在战争上。水手们越来越紧张,消息也越来越不容乐观,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离开了美国,躲开了欧洲,却躲不开战争。戴维好像并不怎么关心满船的流言蜚语,要在这些神乎其神的传闻中辨别真伪的确不是见容易的事。他有他感兴趣的事干,不知他从哪儿弄了一本油印的册子,他正看得入迷。里克有一次拿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本有关战斗机集群作战的书,这和他在军队里学的大相径庭,可以是闻所未闻!戴维却:“里克,我们想多活几年就得这么干!你的不错,老家伙的和做的一样好!他能飞!”
里克却对他的话不感兴趣,他赶着话头问:“喂,戴维,你飞过运输机对吧?那玩意儿好驾驶吗?学起来不难吧?”
戴维笑起来:“你想发财想疯了!我们是战斗机机师,合同上写得明白!不过运输机和战斗机操作起来是有区别的,学会倒不难!”
里克立刻跟进:“不是一个人驾驶,我做你的副手,就像我们从前那样!事情总是在不断变化的。不定我们有机会!”
戴维看着他有些失望地:“我还以为你会和我组队呢?想想看,我们在天空里就像草原上的狼群一样飞,多有意思!”
里克认真地:“我会和你组队的,只要你高兴!就像你会和我一起飞运输机一样!”戴维只得叹口气,里克有时就这么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船一出进公海就有军舰护航,而不远处一定有日本军舰的消息。离亚洲越近,船上的人越来越希望赶快踏上陆地。整个太平洋已经战火如荼,不时有潜艇的消息和相关的,骇人听闻的故事传来。接踵而来的是屠杀、屠杀的故事,不幸的是那都是真实的!战争就在他们眼前,在真实不过,生命已由不得个人做主!在一群平均年龄不过二十二岁的年轻人面前战争展开了它残酷的面目,每个人都在生命线的边缘挣扎!
太平洋的天空和海洋已经是日本人的战场,到处都有他们暴行的证据。海洋里有他们的舰船四处游弋,截杀。天空总能看见他们的飞机肆无忌惮地横行,平民也好军队也罢都是他屠杀的对象。
对于戴维他们来仰光是一个陌生的地名,他们的目的地,他们必须尽快赶到那儿去。可是船似乎永远也到不了那儿,前方的路总有不祥的消息!而每个人都觉得在船上的日子是一种煎熬,都希望早些离开海洋踏上坚实的陆地。他们却不知道海洋上的风险和和陆地上的灾难相比,不过是湖泊里游船的轻晃和海啸里船的翻滚。从他们要去战斗的地方传来的消息是广州失陷,香港失陷,武汉失陷,中国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工业城市,战火如荼。
戴维对战报越来越关心,每一次他都仔细阅读,认真研究。他带了本地图册,每天都在上面画画,核对所有的消息。有些事情让他看到了在美**队里不曾见到的情况,有些在他看来有些离奇,他心地分辨真伪。里克则有些泄气。看来他的发财计划要泡汤了,就目前的消息,别发财,就是保住性命都有困难!他眼看着戴维着迷地研究战况,对他爱理不理,十分郁闷,只好和艾伦每天去酒吧喝酒,打弹子,听了戴维的建议,喝得刚好就回来。他也想把戴维拉去解闷,可戴维根本不觉得闷,他似乎更期待即将到来的战斗!
每天戴维都会拉着里克到船舷边去站一会,或是到船头去,做做运动,活动筋骨。他去不是像其他同伴因为无聊,他在有目的地锻炼,在为将来做准备。每天他都把时间分成几份,每一份都有事做,他还在向船上的机械师学习,经常把自己弄得一身黑回来。在他的书中有几本飞机机械构造的书,这几本他几乎强行要里克看完。好在里克对机械自有超长的天分,看起来不费力气,也有心思看,这倒成了他不想出去时的消遣,他的记忆力在机械方面十分出色,镙丝镙帽的型号,各种管材、线材、金属板他都分得清清楚楚,了解它们的用途和性能。最后的几天,他自信,自己已经是一个很出色的飞机机械专家了,只要有几天的实践,他对飞机机械故障,就会像他在父亲的汽车修理厂里对付送来的各种汽车一样,手到病除。
经过半个月的旅行,戴维和里克的脚终于踏上了陆地,一个陌生的国度在他们面前展开它神秘落后的面目。他们没有时间去探询它的神秘,战争迫在眉睫!他们开始了一段艰苦光辉的历程……
同古,一个仰光与曼德勒之间的一个城,却在短短一年内成为中国第一次远征军对日作战最惨烈的战场,一个名字永存:戴安澜。
戴维、里克和其他人在同古英军机场安顿下来,这里的简陋是他们所料不及的,气候也让他们极不适应,闷热多雨,漫天蚊虫。到达当天就有人交了辞呈,很快就离开了。这对于一个刚成立的飞行队来,无疑是雪上加霜!这支队伍只有84名飞行员,70名地勤人员。99架p-40b型战斗机。没离开的人坚持下来,接受陈纳德式的训练,他的训练和戴维、里克在飞行队里的大不一样,战略、战术别具一格。不过里克相信戴维,而戴维过:他们要活得久些就得照‘老家伙’的做!
于是,他们每天在黎明时起床,在漫天尘土中起飞,分组组队进行训练,一架拉起,高飞,然后俯冲向着他们假想的敌机开火,然后漂亮、闪电式地开溜;另一架飞得低些,在一旁飞行,当高飞的一架开始射击,它也在低一些的高度向同一目标射击,两架战机的火力形成一个高效率的火力网,“在网中的鱼儿自然在劫难逃!”戴维这么形容他们的战术结果。里克不知用什么方法服了教官让他和戴维组队,就像戴维希望的那样,里克总有别人没有的办法,让不可能的事变成事实。
他们的教官似乎对这个从未在战争中或是演习中运用过的战略战术有十分的信心。每天他和他的副手都会出现在机场边,那个用竹竿和稻草搭成的摇摇欲坠,像个鸟巢似的“指挥塔”上,对训练中的飞行员大叫大喊:“速度,你的速度,俯冲,开火后就离开,快,快!”“不,不,你们是一组,彼此要默契,彼此要配合!”如此等等……
“看着他信心实足的样子,再没劲的家伙也会有力气!”里克:“不知道他明不明白自己是在干什么?”戴维回答他:“他知道!至少,一个能为了自己的女王战斗的男人不会缺少创造力和想象力!而且他是个行家!”
有驾驶战斗机的底子,戴维和里克学得很快,不出两星期,他们已经得心应手了。在的飞行队里,他俩的确有些让人意外,他们的性格、思想大不相同,可他们却是最好的朋友,他们从不整天形影不离但却十分了解彼此的想法。戴维整天不是看书就是摆弄飞机零件。他待人彬彬有礼,似乎十分亲和,但有一种拒人于外,保持距离的本能,想和他进一步交往,会有一种往无形的墙壁上撞的奇怪感觉。里克是个例外,他似乎对戴维的防护网天生免疫,在戴维身边来去自如。他甚至从不觉得戴维有那么个网罩着。
里克的个性则不同,他不是整天在和人聊天,收集道听途的消息,就是忙于各种交际活动。他天生能和人见面就熟,善于交际,性情随和,有不同的一大帮熟人和朋友,不过关系能和戴维一样的朋友却少之又少,他只有在机翼下研究飞机时、在天上彼此托付生命时才和戴维在一起。他们似乎是在不同平面、同一方向,飞往同一目的地的飞机。
看他们进行训练是十分有趣的。他们驾驶两架飞机同时起飞,通常情况下是戴维高飞,里克在低处。当戴维即将开始俯冲,里克已经在适当的位置摆好姿势,俯冲射击和拦头痛击几乎同时开始。然后彼此相顾着在空中迅速地划出漂亮的弧线,一前一后,一高一低飞快地离开战场。然后再次调整、组队开始新一轮的攻击。他们战斗时甚至都不用彼此对话,好像彼此的思想就写在天空中一样,什么时候怎么做俩人真到了中国人的一句话‘心有灵犀一通’的地步。这一飞就对‘老家伙’的战术有了切身的体验,他们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多了双眼睛,多了双手,多了火力和胜算,生存的机率就大了很多。后来他们知道了一句中国的成语,‘三头六臂’里克十分喜欢,他还弄了幅那胖孩的画像。艾伦在看了他们飞后对他的搭档:“瞧,他们在天上飞,就像一个人的两只手!”这句话后来变成“上帝之手”。
他们成了典范,教官开口闭口只要到范例就拿他俩事。在休息时戴维总是爱和地勤一起摆弄飞机,有时里克也会加入,还有了新的构思。对戴维,将来一定是飞机的天下。等他们赚够钱,战争也结束了,他们可以合伙开一家飞机公司,货运客运都做,那时他们就真的发财了!戴维对他的梦想总是笑笑就过,不同意也不不干。有人认为戴维根本不在乎他的建议和意见,但里克从不这么想,他坚信戴维会和他一起干的。关于机械,里克倒是戴维的老师。他对机械的天分就是老道的地勤也自叹不如,什么问题到了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但他的话叫他们啼笑皆非,他:“和汽车差不多,我6岁就和它们打交道了!”
里克在不飞时总有办法找乐子,有大半乐子都是他的主意,比如枪械训练就去附近的林子里打猎,只打天上飞的。追猴子、还想着去打熊!偷偷跑到镇上去猎奇。还弄回些杂志画报并且有了新玩法,他从地勤那儿找来些油漆,是要打扮打扮他的另一个躯体。他花了几天聚精会神地在纸上画来画去,设计了许多图形,尽情发挥他绘画的才能,还让戴维也想想,“喂,戴维,我是认真的!快想想你要个什么!要不然我就依我的给你画上!”他对戴维嚷嚷,手里也不闲着。他带着几个和他对脾气的飞行员在自己的战斗机机头上画上了张开的鲨鱼嘴,把牙齿画得又大又尖,像两排匕首尖似的,还有一圈黑嘴唇,一双要吃人的眼睛!顺带把戴维的战机也画了。不几天所有的战机都有了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出此之外还有人觉得要有自己的个性,开始往战机别的地方画自己的杰作,很快所有的飞行员都狂热地加入绘画的行列,往自己的战机上涂涂抹抹。
他们的“头”现在他们已经这样称呼他们的陈纳德上校了,大多数时候还是按戴维的叫法叫他“老家伙”,此时他似乎并不打算对他们的绘画横加干涉,只要他们飞得好,他就过得去很多事。而且还给飞行队取了名字,飞行大队称为“中国空军志愿大队”,下面有三个中队,也分别取了名字“亚当与夏娃”中队,天知道怎么想的,不过很对飞行员的胃口;“熊猫”中队,飞行的熊猫,还不错,里克觉得很有幽默感;他最喜欢的是他们的名字“地狱天使”!
于是鲨鱼嘴是他们共同的标志,每架战机都画,还有一个规规矩矩的队徽,一对规规矩矩的翅膀护着一个青天白日徽章,两个机翼上分别一个青天白日徽章。每个中队又不甘寂寞,再设计自己的队标,分别是,苹果和亚当夏娃、一只笨头笨脑但十分稳健的熊猫、里克画了个好莱坞式的**美女形体丰满,根据个人的爱好这个天使或站立、或坐着姿态各异。里克的是一个站立着一手叉腰一手指向前的金发美女,戴维的看起来像是哪个教堂的装饰画,也是金发,这是里克一再要求的结果。画画,逗起了戴维的兴致,他原本就画得一手好画,又顺手在机翼下画了一只逼真的正在展翅升空白头雕,爪子里抓着一条蛇。里克不甘示弱,接过刷子来在自己的机翼下画了头张牙舞爪、站立着的棕熊!队员们又再次暗中叫劲,要在自己的战机上分出高低来,不过几天每架战机都有了大队队徽、中队队徽和自己的标志,战机看上去真是“花花绿绿,风情万种”。
地勤从中得了省力的法子,飞机还没降落他们就能一眼看出是哪个中队的哪架飞机,飞行员是谁。不久指挥官们也学会了这法子,他们能看着飞机直接叫出飞行员的名字,纠正他们飞行和作战中犯的错误。
眼看着飞行队渐渐成型,队员个个大有起色,对一个在物质补给极端匮乏,训练条件极端简陋,学员素质参差不齐的教官来,学员们的进步是莫大的安慰。经过训练,现在的飞行大队已经今非昔比!每对搭档都能熟练地运用他们的教官教导的战略战术,他们深谙其中火力网的道理,而且善于运用。有几对飞行员甚至还飞出了自己的特。
戴维和里克是其中的佼佼者,戴维飞得干练简洁,神逸峻秀。每一次拉起、俯冲、射击、盘旋、高飞,让其他人自叹不如。他和战机自有默契,仿佛战机是他自身的延续,笨重的战机似乎因他而有了灵性,他们在天空中自由自在。
里克则是另一种风格,他飞得干脆利落,风驰电掣,其中又暗含章法。他高飞、回旋、俯冲、射击多少有些出人意料,不过他总能和戴维配合得恰倒好处!他和他的战机机动灵活,相得益彰。如果空中有云,他和戴维会飞得神出鬼没,如果万里无云,看吧,他们俩就像一个人的两只手,一上一下、一左一右依着光线的变化时而合围,时而堵截,合作得天衣无缝,在他们的网中无人能脱身。其他飞行员也各有招式彼此合作,大大提高了他们的战斗力和生存机率。就连一直不肯对他们行方便的英国人也得不承认他们的力量。
三个月的训练中每天队员们都会听到他们的教官对他们大喊大叫,除了战斗技术性的指导外,他还不失时机地运用他出色的口才和强有力的服力,充满激情地让队员们相信:他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是有价值的,不但为正在水深火热的中国民众,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祖国。日本人会和美国开战的,时间就在眼前!飞行队不过是走在了其它人的前面,在中国拖住日本人就会给自己的祖国更多的时间进行战争准备!他的分析是那么全面细致,而且讲起来头头是道,充满激情和活力,对一群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十分有服力。不久他们就信了他的话,从另一个方面认识了自己的价值。也有人持怀疑态度,但至少,他的话有潜移默化的作用,在队员心里树立了一个信念,他们的行动是正义的。他们必须以最的代价争取最大的胜利。指挥官的话激励着他们在最艰难的环境里进行艰苦的训练。提着他们的斗志和信心。进三个月的训练接近尾声时,每个人都看出“老家伙”正是信心百倍,他甚至让他的队员们相信:他们这支的队伍是整个中国战场的希望,他们只等机会,放手一试!
太平洋战事越演越烈,摩擦不断预示着大的战事即将开始,戴维和同伴们的训练越来越紧张,每个人都像箭在弦上。“老头子”也不例外,队员们经常看见他不断地进进出出,不断地向他可以要求的每一个部门要求他希望得到的每一件物资,每一个人员。英国人总是爱理不理,美国人似乎不感兴趣,唯一可以求助的似乎只有他的“女王”但他还是争取到了不少东西,对一个经历了近十年侵略、毫无人道蹂躏的国家来,他们已经给了他能给的一切,而“老头子”也尽量能省就省。不过他还是给每一个队员做了制服,制服一眼看上去是够神气的,据是“老头子”设计的。内行人一看就看出有些不伦不类,即像美军制服又有些中**服的味道,这却是他们最能表达他们情感的东西,他们是雇佣军人,也许很多人不是职业军人,也许吊儿郎当,也许有自己的打算,但是此时在他们心里装的是两个国家。他们很快就换上了这独一无二的制服,要跟着一再强调:要以最的牺牲去迎取最大胜利的,他们的头,去战斗。此时他们的心里还想着那高额的报酬和奖金,对于他们将要面对的战争、困顿、牺牲的认识还停留在人们的道听途和自己的想象中。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一生将会因此而与众不同,他们将经历和同时在欧洲战场战斗的同胞决然不同的人生,那是充满从心底爆发出来的激情和自然流露的正义感、自豪感,还有和他们全然不了解的另一种文化下生活的人们的信任与友谊。他们中很多人就此沉睡在陌生但不孤单的土地里,平静地经历着一样的日月星辰,斗转星移……
在高黎贡山七八月咆哮的山风中是他们可歌可泣的传奇,上帝可以作证,他们的勇敢、他们的忠诚,他们的生命铸就了他们的正义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