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总是不吃药无弹窗 正文 第57章 合界(三)
</script> 郁流华说:“当你看到这行字的时候,说明你看到的可能是假书。”大荒历一万一千三百年。
郁山静室。
郁流华不知自己身处何方,整个人的意识好像在沉浸在水中,任由另一股力量引导自己沉沉浮浮,而不知名的画面则在他眼前走马观花似的掠过。
这是一个非常宽敞的房间,两张床,一张书桌。
书桌上杂乱的散落着几章草稿纸,上面画着复杂的线路图。
“哗——”地一声,窗帘被人拉开。
晨光微曦,看着还不是很刺眼。
原本安安静静拱成一团的被子动了动,而后冒出一个脑袋,那脑袋蹭了会又缩了回去。
“起这么早啊……记得给我带个包子,牛肉馅啊。”声音似乎是从被窝里传出来,还没睡醒听着闷闷的。
“你自己起来买,我马上出发了。”另一个身材修长而长相却模糊的男子立在书桌前,翻转手腕,啪嗒一声将某个物体解下放入抽屉,自言自语道:“离开这个一时半会真不大习惯。”
顺手又打开了一旁的木盒:“生死扇我先带走了,运气好的话,期末之前能回来。顺便,也祝你好运。”说完径直打开房门出了去。
在他踏出去没多久,身后床被被人猛地掀开。
劈里啪啦一阵穿鞋、狂奔的声响:“等等!郁流华……生死扇……没有……你到底。”
后面的话语断断续续,像是被人中途掐断。
紧接着画面陡然变化,方才看到的听到的逐渐模糊远去,直至最后完全变成空白再也无法回想。
他茫然地看着这一片空白,甚至有些记不起自己是谁。
另一个场景取而代之。
目及之处幽邃浩渺,数亿星辰围绕在他身旁转圜变化,道衍万千。有细细索索的声音从某个角落传来,开始只是低吟,而后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便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所求的,是这天地间万物之尊,我要这天都匍匐在我脚下!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痛不欲生、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何为生?何为死?何为这天地自然?何为阴?何为阳?何为这阴阳相生?吾生如蜉蝣短暂不可求,蚍蜉撼树之于天地,只叹苦心孤诣,罢了罢了。”
“君与我相识数万载,帮我、怜我、敬我、叹我,却始终不我,人世之苦,道一声求不得,我不愿斩去这羁绊,哪怕身死。”
……
“吵……死了”头痛欲裂,无数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之势疯狂的涌进脑海中,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交织在一起,或悲或喜间,似乎能感同身受,脑袋炸裂般的疼痛。
郁流华皱眉甩了甩头,想要将这些声音尽数除去,入耳的却是“哗啦啦”的锁链之声。
等等!
锁链?
几乎是条件反射,瞬间绷紧了肩膀的肌肉,随后费力的睁开眼,尽管环境并不亮堂,但那一点微光还是有些刺痛,僵化的思维终于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入目的是一片昏暗的石室,不大,或者可以说十分小。
只有一张檀木古朴的书桌和桌前一把漆黑的座椅。
那桌子通体暗红,桌案两角燃着两盏长明灯,正对着郁流华,灯柱上分别绘着一男一女,闭着双目手提灯笼,只是在在微弱光芒的映衬之下眉目显出几分狰狞来。看到这,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总算是熟悉的地方——郁山静室。
手腕、脚腕处拖着长长的玄铁锁链,这是他自己炼制的用以压制修为高深之人,锁住一身修为的法器,可笑的是,居然自己有一天也能用上,郁流华真是哭笑不得。好在并不是真的想要锁住他,那开关在触手可及的床头,只要是有意识的人,都会发现。
他挪动着僵硬的身体,擦着冰冷的床面,伸手将开关按下。锁链一经命令,“哔”的一声悉数断裂,而后尽数退去缠绕在冰床四柱之上。
也不知在此多久了。
郁流华一边回想之前的事,一边运转体内灵力。被禁锢许久的灵力在真诀的作用下笨拙而又缓慢的流入四肢百骸,良久,才停息,可郁流华知道这些灵力不过是长年累月下寒冰床的作用而已,若不是寒冰床日积月累的温养他的身体,怕是这最后一点灵气也要消失了。
三百年前,他的本命法器生死扇突然暴动,毫无缘由飞向荒中,本不欲前往封门的他无奈之下被逼着跟了去。
结果,自己失了神志被君自在一掌给废了。
前尘往事,不忆也罢。
“啧啧,好久不出来,一把老骨头都要散了。”自嘲的叹了句后不再多想,郁流华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目光移向书桌,案桌上放着两封封泛黄的书信,还未拆封。
信下压着一张纸,他拿开书信,将纸张铺平。
纸上龙飞凤舞的只书了两字。
“生死”
是他的字迹,可又不像他的字迹,藏蕴含蓄,锋芒毕露,行间玉润,气势恢宏。郁流华皱了皱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两字看,越看越觉得玄而又玄,仿佛暗藏无数玄机,身体里的灵力不由自主的随着字逆向而行,另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量在经脉内炸开!
回去!
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双手不可控制的抵在案桌上,却在一刻,整张案桌轰然桌化为齑粉!
某个角落,甚至连空间都震荡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双手:“这力量……回来了?”
自言自语间,石室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二师兄那边出什么事了?不是让你们看着的吗?偷懒耍滑也要有个度啊!”
“对,对不起。”
“行了,快随我去看看,再派人去通知三师兄过来。”
郁流华听到“三师兄”眉头一跳,心道:要死,若是郁澄空来了,先不说自己要听他念叨多久的琐事,恐怕千把年自己都甭想出门了。
也不知现在年月几许,世道几何,那荒中的封门被自己这么一折腾究竟怎么结尾。
纷杂的疑问萦绕在心头,当下便不再犹豫,走到床后石壁前,抬手轻轻一拍,露出另一条暗道。一个侧身闪了进去。
荒中六十四峰
六十四座山峰兀立,群山连亘,云遮雾绕。宛如一条蜿蜒盘旋的巨带,环绕着整个荒中地域。其中心一座山峰,巍峨高耸,直入云霄,颇有拔地通天之势,那是大荒的“门”。
树林掩映中,两道身影如疾风般迅猛前行,在他们的身后,一声巨吼炸开,魔气四溢,叫嚣着冲出地面,想要不顾一切的掠夺生机。
“他娘的!那王八蛋骗我们。”粗犷的男声猝了一口,骂骂咧咧道。
“行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紧撤吧,这地方邪气的很。”另一个娇媚的女声**着应和他。
两人几乎是拼尽全力的在奔跑,御剑之术在体内灵力衰竭的情况下完全派不上用场。而身后那团黑气却如影随形,步步紧逼。
虽然是第一次进入荒中,跌跌撞撞之下好歹也算摸出了一条道路。
前方正是来时的结界,两人不管不顾的提起最后一丝力量,与此同时摸出令牌,在最后一刻冲出了结界!
精疲力尽的两人双双瘫坐在树后,看着那团黑气不甘心的撞上结界消失干净,男人愤愤道:“这封门役都过了三百多年了,怎么范围不缩反增,四荒域的人果真废物!”
女子也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我们还背负上了三条君山的性命,结果却是这般。得不到阴阳果交换功法,咱们在破天宗也抬不起头啊。”
“看来得重新谋划一番,至少抢他数十个法器。”
女子点点头,继而有些担忧地问:“你说,若我们染上这些,会不会……”
“放宽心吧,破天宗既然能在百年之内出了数十个高手,那功法一定是人人练得的。”累的极度朦胧中,他仿佛看到不久之后的自己已然屹立于天地之间,挥手便能翻江倒海之姿,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在两人放松之际,身后突然传来陌生的气息!
“谁在那!”女子喝道。
两人不约而同的站起来,往后看去,只见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人,那人身材高挑秀雅,身穿玄色长衫,腰间空空,并未悬挂任何标识,袖边绣着云纹符法,只一看只知此人修为之高。而黑玉般的长发却不束起,任其披散开来。
如此诡谲之人,两人心中不免有些犯怵。
“阁下是何人?”
那人并未回答,只用探究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
待走到近处,他们才发现这人身形有些单薄。
奈何生的极为俊美,形状姣好的眉下一双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眼神里带着股玩味的居高临下,肤色是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
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言语来形容。
女子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不自觉放轻了声音重新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来荒中?”
对方薄唇抿紧,蹙眉继续缓缓打量着他们,待目光落在他们腰间时,突然笑了一下,连眉目也都舒展开来,只觉惊艳。
在两人晃神之间,郁流华伸手指以极快的速度夺了男子腰间的令牌。身形一闪,离开了数丈。
“你!”男子见令牌猝然被抢还以为这人抱着与他们相同的目的,突然爆喝一声提起身旁短刀挥了过去。
郁流华眼角瞥见他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倨傲的笑。
他将令牌握在手心,足尖轻点,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冲了过去:“这般着急陪我打架,我倒过意不去了。”
两人转瞬便交上了手,那男子挥着匕首,每一招看似拼命实则漏洞百出,招式更是杂乱无章。
在郁流华看来,那跟一个刚刚学会跑路的孩童没什么两样。
郁流华同他玩了一会便觉无比憋屈,索性抬臂轻飘飘地挡住男子攻势,腰部倏然后仰躲开了另一把刺来的匕首,横脚一踹。
男子只觉眼前一花,随后一阵剧痛从胸口蔓延开来,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以倒飞的姿势摔了出去。
一只脚踩在他的胸口,力道看似轻盈却重逾千斤,压的他一口血憋在喉咙里,胸口着了火似的疼,入眼的脚雪白,并无穿戴,上面有几条细细的划痕,可那人似乎全不在意,嘴角的笑容弧度都没变。
“灵力混杂,经脉堵塞,你这是练的哪门子功夫,怎么这么不经打?”
点评完毕,郁流华把玩着温润如玉令牌,指腹摩挲着上面刻着的一个君字,乐了:“哟,君山的?算不算是冤家路窄啊。”
三百年前,那些人的话语仍旧在他耳边回响。
“不废了他,难平众怒。”
“只受一点魔气影响便神志尽失,你郁山还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护着不成!”
“反正只是这一身修为,以他的天才还怕回不来么,不过是堵住众人之口的权宜之计罢了。”
“这不是师兄的错!封门本有危险,你们东域的方景知手上难道没有鲜血吗!我可是看到他也狂了的!”
“修为尽废,日后也再难登顶前行,郁前辈纵然性子洒脱了些,可如今已这样了,为何不能各退一步。”
是啊,看着一个大荒人人尽知的天才一朝修为被毁,有人惋惜,有人幸灾乐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有人在,不落井下石算好的了。
“这!这不是我们的令牌,这……是我们在路上捡来的,前辈若是有恩怨还请不要错怪了好人。”女子急忙辩解道,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我们只是路过这里,休息片刻,我们马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