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回巢无弹窗 正文 番外之远走(二)
换了三次水,才算将一身污垢洗净。再换上干净的衣物,颇有再世为人之感。
韩王世子随意打量镜中的自己一眼。下巴上一把乱蓬蓬的胡须,遮盖住了大半脸孔。只露出一双锐气不再的眼睛和方正的鼻梁。
这样也好!
反正,他已不会让任何女子近身。这张俊脸也没有拾掇的必要。留着这把胡须,倒显得阳刚了许多。
待和魏王世子碰了面,韩王世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倒是有心,连胡须也剃得干干净净,看着倒是年轻了许多。”
魏王世子淡淡一笑:“待会儿要见皇兄,总得收拾得干净体面一些。”
提起萧诩,韩王世子也无话可说了。闷了片刻说道:“既是如此,我也去将胡须刮掉。”
话音未落,小贵子已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一礼:“皇上已至,请两位世子到外间一叙。”
得了!想刮胡须也迟了!
韩王世子后悔也来不及了,索性置之不理,和魏王世子并肩走了出去。
……
萧诩身着常服,负手而立。
三十六岁的萧诩,自不及年少时俊美。常年的政事操劳,令他额上多了几许皱纹。镇定从容的气度,却一如既往。
听到脚步声,萧诩转过身来,目光掠过魏王世子光洁儒雅的俊脸,又在韩王世子浓厚的胡须处停顿片刻。
韩王世子半点未脸红,神色坦然,任凭萧诩打量。
萧诩无声地笑了一笑,然后和缓地张口:“你们待会儿便出发。我会命五百禁军侍卫送你们前去。”
“路途遥远,舟车劳顿赶路,也要两个月。到了岭南之后,你们两个一起接手岭南驻军。凛堂弟性情稳重,为正统领。烈堂弟便为副手。”
魏王世子拱手应下:“是。”
韩王世子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兄弟两个相依为命多年,往日那点勾心斗角彼此争锋早就抛在脑后。能一起去岭南也是好事,往后能做个伴。
萧诩又道:“临行前,我备下薄酒两杯。算是给你们送行。”
小贵子已亲自捧了两杯酒过来。
魏王世子瞳孔微微一缩。
韩王世子改不了心直口快的脾气,立刻冲口而出道:“这不是毒酒吧!”
萧诩淡淡一笑:“我若要你们两人的性命,几年前便能正大光明地动手,何须等到今日。这酒里确实下了药,却不是毒药。”
“喝下之后,你们两人再不能令女子受孕。”
魏王世子:“……”
韩王世子:“……”
萧诩半点未遮掩,说得十分坦荡。
他们两人倒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萧诩这么做,也是防患于未然之举。岭南地处大秦最南端,山高皇帝远,虽是放逐,也得防着他们两人再纳妾生子,延续血脉。一旦有了这等指望,说不定就会生出更多的念头来。
魏王世子上前,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韩王世子也知没有选择的余地,不再多想,也随之喝下杯中的酒。
萧诩未再多言,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才道:“傅氏林氏也会随你们一同前去。”
此话一出口,刚才还算冷静的魏王世子全身一震,面色陡然变了:“你说得是真的?”
韩王世子也是震惊不已,心跳加速,耳边尽是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你真的肯让我们带着妻子离开?”
“明瑜是闵家儿媳,天朗入赘孙家,他们都得留在京城。”
萧诩淡淡说了下去:“傅氏林氏再逗留京城,也无意义。阿宁亲口问过她们两人的心意,她们两人俱点了头。她们两人已随朕一起出宫,此时正在宗人府外的马车上。你们上了马车,便能夫妻重聚了。”
两人得知自己出天牢时,未曾激动落泪。见了萧诩之后,也竭力克制着未曾失态。此时却都双目泛红。
魏王世子跪了下来:“多谢堂兄成全。”
韩王世子一起跪下:“堂兄仁义,我萧烈永生不忘。日后定会勤练驻军,镇守岭南。”
萧诩俯身,伸手扶起两人。
兄弟三人对视,心中各自唏嘘,感慨万千,不必细述。
萧诩低声道:“现在便去吧!她们在等你们。”
……
宽敞的宫制马车,停在宗人府门外。
魏王世子大步走到马车边,毫不迟疑地拉开车门,利落地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的傅妍猛地抬头,四目对视的刹那,傅妍的热泪夺眶而出,喊了一声“世子”。便已被搂进魏王世子怀中。
滚烫的泪水湿透了魏王世子胸前的衣裳。
魏王世子三番五次欲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双手用力,紧紧搂住妻子,心中满是酸楚。
傅妍生得明媚娇妍,笑起来的时候尤其动人。数年未见,她的额上眼角已有皱纹,整个人瘦了两圈,抱在怀中有些膈人。
女子最美好的年华不过区区数年,他这个丈夫,没能给她幸福。令她在痛苦在煎熬度日……
“阿妍,”魏王世子沙哑着声音喊了她的闺名:“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吃了许多苦。是我对不住你。你若不愿远离京城,不必勉强自己。我这就去求堂兄,让你回宫……”
“我要和你一起走。”傅妍抬起泪眼,神色坚定:“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天涯海角,我也随你一同前去。”
魏王世子目中闪出水光,愈发用力搂紧傅妍,声音沙哑几不可闻:“好。我萧凛前半辈子负了你,后半辈子定然做一个好丈夫。”
傅妍又哭了起来,攥着魏王世子的衣襟,再不肯松手。
另一辆马车外,韩王世子一直站着未动。
过了许久,马车门被打开,露出林茹雪清瘦的脸庞。
夫妻默默对视片刻,林茹雪才张口打破沉默:“你就打算一直在外站着,不来见我吗?”顿了顿又道:“你若不愿见我,我这便回宫去。”
话一入耳,韩王世子陡然有了反应,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马车边,蹭地蹿上马车,关上车门。然后,略有些局促地看向妻子:“我是怕这一把胡须吓到你。”
林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