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太冷怎么办无弹窗 第30章 真030
</script> 回去的路上,许慕然一直恹恹的。宋昕注意到她跟来时的不一样,担心地问她:“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她抬眼望向天边暮色,太阳正弯着腰使劲地向地平线下钻,很快便该入夜了,“……有点累。”
“加强锻炼啊,”宋昕教育她,“你看你这脸,白得跟纸一样。”
许慕然笑笑:“知道了。”
宋昕和宋叔叔一路将她送到家后便离开了,没有久留。许慕然给爷爷奶奶拍完照片,进屋找了包瓜子磕,边磕边问父亲:“咱什么时候走?”
“九点半吧,”许爸爸说,“陪你奶奶和你妈把电视剧看完走。”
“哦。”她点点头,将手中的瓜子皮往垃圾桶一洒:“我出去一趟。”
许爸爸蹙眉看她:“这么晚出去干什么?外边风大,冷,多穿点。”
“好。”
走在纵横交错的小路上,许慕然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出来了而放松多少。
她想再去杂货店看看。
心事重重间,她不知不觉地便到了小杂货店门口。令许慕然有些诧异的是,店门关着,屋里也没开灯,像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空房。
她在门口转了半晌,最终慢慢拔腿走回去。
车里放着十分喜庆的相声,听得许爸爸呵呵直笑,丝毫没有注意到女儿与往日的不同。
许慕然倚着窗看外面的路灯,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爸,小玉哥呢?我刚才想去杂货铺买包薯片,没想到这么早关门了。”
“王家那小子?”许爸爸答道,“下午看见他来着,说是带媳妇回娘家看看。”
“知道了。”她应了一声,便不再答话。
晚上十一点半。
许慕然放下手机,插着兜在楼下等了段时间。一阵踢踏声响起,她抬起眼,看见周磬向她走过来。
纵然是半夜时分的突然邀约,对方也是诚意满满:黑白高腰条纹t恤搭宽松黑色阔腿裤配棕色乐福鞋,眉毛眼线口红一概不缺,看上去像是收拾了好一会。
她笑笑:“大半夜的也这么折腾。”
周磬走到她身边,弯了弯唇角:“你约我,自然不能怠慢。”
时间倒流回二十分钟前,她刚刚看完几篇需要同行评审的论文,准备去喝杯水睡下,突然接到许慕然的电话:“睡了吗?”
“没有,怎么了?”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饿了,陪我出来吃个宵夜吧。”
“好。”周磬没问为什么,利落地起来换衣。
“吃什么?”周磬带着许慕然往地下车库走,体贴地替她拍开声控灯的开关:“小心,看路。”
系好安全带后,许慕然报了个地址,她略作思考,点头:“嗯。”
那地方她曾听蓝馥说起过,年轻人的乐土,烧烤摊和大排档的天堂,凌晨时分仍可人满为患。
也不知道安不安全,周磬边打转向边想。
要是出了事,她肯定是要护着许慕然先跑的。
然而许慕然接下来的行为,很是让她哭笑不得:在停车场停下之后,许慕然带着她直奔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茶楼,选了个雅间一屁股坐下,便划开手机屏保,开始叫外卖。
周磬觑了眼服务员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暗自好笑:也不怪她茫然,这样的顾客确实不多见。
她取出五十块钱放在桌子上,又轻轻抬指敲了敲桌上“禁止自带酒水”的塑料立牌。
服务员立马会意,满脸堆笑地将立牌拿走,钱揣进兜里,又十分殷勤地替她们关上了门。
雅间里只剩她们两个人,周磬抬眼看了看许慕然的手机屏幕上的一长串小字,忍不住出言提醒:“这么晚了,差不多意思意思行了。”
都到这个点了,再吃很容易积食。
“嗯。”许慕然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提交订单后,又按了服务铃叫人进来:“一壶蜂蜜红枣茶。”
人出去后,她看向周磬:“你胃不好,喝点东西暖暖。”
周磬微抬眉梢:“一下点这么多东西,晚上没吃饭么?”
“也不是,”许慕然摇摇头,“多少吃了点,但是没什么胃口。”
“嗯。”
红木茶几上的线香燃着袅袅的烟,香气清淡却经久不散,让人心情分外愉悦。
周磬正在低头检查邮件,听见许慕然轻轻叫她的名字:“周磬。”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你说,有些人的命,怎么那么贱呢?”
周磬的思维还沉在同事发来的数据里,一时间没转过弯:“……啊?”
许慕然并未在等她的回应,只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今天回老家了,去看爷爷奶奶,回去的路上车坏了,我爸打电话,叫了个后生,开着拖拉机接我们回村。在路上我们聊得还挺开心的,我问什么他都答,他比我大两个月,让我叫他哥。
“我好久没回去了,没想到老家发展得这么快,房子啊,路啊,都修了新的,修得特别漂亮,跟城市几乎没什么区别。
“中午的时候,我妈让我去杂货铺里买料酒,我去了。操持店里的是个女人,她问我是哪个村的,我说我不是村里的,我住在海城,她突然特别激动,我还没搞明白为什么,她老公回来了,是接我们去村里的那个人。”
周磬静静听她说着这没头没脑的话,没有做声。
“他看我来了,吓得要命,一直把我往外轰,我以为是小夫妻吵架,没管。后来……
“后来我碰见一个小孩,我憋不住好奇心,我问他,那个哥哥是不是跟他媳妇关系不好?他说不是,那个媳妇是买来的,买来的媳妇能得着什么好脸色?
“他跟我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这是每天都能见到的事一样。
“我又问他,村里还有谁买媳妇,他想都没想给我举出四五家来。我问他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他说干什么的都有,卖菜的,打铁的,养猪的,还有一个人,他爸是派出所的,跟卖人进来的‘婆婆’特别熟。
“我当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能说什么呢?他觉得这些事是理所当然的,没有媳妇,去外边买一个是了,跟料酒用完了去杂货铺买一瓶,是一个道理。
“回家的路上,我觉得全身都是凉的。你当时不在现场,没看到那个女人的眼神,我想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像被一把用钝了的刀割出伤口,之后会泛起来密密麻麻的疼,而她,她的心已经死了,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我想过我能不能帮她干点什么,算能帮她往外递个消息也好,她父母一定很想念她,他们的眼泪可能已经因为女儿的离去而流干了。
“而我再到杂货铺的时候,店里没有人,他们已经走了。我去问过我爸,他说下午见过他们两个,说是那个哥哥带着媳妇回娘家了。我猜他是带着那女人出去避避风头,他可能根本不知道她的娘家在哪。
“我在外面待了很久才回去,我觉得这不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所有东西都在一刹那间变得陌生。那些房子陌生,那些路陌生,那些人也陌生。
“我在回去的路上边走边想,那些房子不是房子,都是一个个会吃人的地狱。
“我也想过救她,可我那么久没回去了,对村子而言,我早是个外人了。我的爷爷奶奶还要住在那里,算我把她救出来了,我爷爷奶奶怎么办?
“那些我不知道的,救不出来的,又该怎么办?”
“小玉哥——”许慕然停顿了一下,“是那个丈夫,他明明那么好,会因为要照顾我故意把车开慢一点,会扶着我下车,他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她失神地注视着桌上燃着的香,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沙哑的嗓子以及微微颤抖的声音:“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明明知道她在那,我明明有机会的,可我什么都没做,我看着她走了。”
“我明明……我应该能想到的……”
周磬霍然起身,绕到许慕然身边,伸手将她圈进自己的臂弯里:“别想太多。”
“我还是个记者呢,我手里的这支笔又写了些什么?”她已近疯魔,周磬放开她,扳过她的肩膀,强迫她注视着自己,沉声说:“许慕然,你看着我。”
面前的女孩肤色发白,柔弱得像个风一吹折的洋娃娃,嘴唇语无伦次地抖动着,令她很想吻上去。
然而不行,现在并不是时候。
她直视着许慕然,一字一顿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很好,你没有错。”
许慕然呆呆地看着她,没说话。
“她们……”此时语言已经苍白无力,周磬沉默了一会,再度缓缓抱住她:“大概真的是,人各有命。”
“你说得对,有些人的命,是那么不讨喜。”
一阵难捱的静寂过后,周磬觉得腰间忽然一紧,一双细嫩的小手轻轻地回抱了她。
位于胸前的那一块t恤,也已经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