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拔毛无弹窗 正文 第69章 祸起
</script> 祸起此言一出,靖嫣的双目中的惊恐与愤怒在瞬间演变为了哀求。
归根结底,她终究只是个什么也不懂得孩子,虽然曾狠心对同门痛下杀手,但并未经历过大风大浪与世事沧桑,哪能与玄念阮这只从小便处心积虑的狐狸斗?
眼泪瞬间涌出了她的眼眶,而后她含着泪满含哀求的看着玄念阮:“别……求你……别……”
望着这双饱含恐惧与哀求的眼睛,玄念阮的心竟突然软了,脑中莫名浮现出了另外一人,随后他开始想象怀中人不是靖嫣,而是“他”。
思虑恍惚了几瞬,玄念阮才回神,咬牙定了定心神后,语气冰冷的对靖嫣说道:“神君一定不会杀了臣,一定会将帝姬嫁给臣,而神卫一定不会为你心疼,因为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你。”随后他再次对上了这双眼,冷笑道:“知道为什么么?”
靖嫣含泪望着他,浑身不停地颤抖,早已不知所措。
玄念阮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神君不喜欢你,只把你当累赘,或者说,是仇人,从你出生之时,他便对你恨之入骨,不然便不会将你弃置于鬼医谷万年而不顾。”
靖嫣瞪大了眼看着玄念阮,面目错愕,因为他的话着实令她不可思议。
玄念阮勾唇一笑,缓缓说道:“先君多年求子而不得,苦心期盼多年,神后终于产下一子,名为靖临,靖血耻的靖,君临天下的临,可想而知先君与先后对他的期望有多大。怎奈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太子靖临自小顽劣不堪,不服管教,屡次让先君与先后失望,无奈之下,先君便命太子去山海界历练一番,磨磨他的一身纨绔之气。
可谁曾想太子一入山海界便失踪了,先君与先后三年不得其音讯,数次派人去寻,次次空手而归,屡次失望导致了先君与先后的绝望,他们便以为太子死在了山海界,但神界大业不能无人传,于是先君便与先后又生了一个孩子,并打算无论男女,都要将其立为太子,可谁曾想孩子刚一出生,太子便回来了。”
言及至此,玄念阮低头看了靖嫣一眼,轻启朱唇,满含蛊惑的说道:“若他不会来,九重天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神卫初雁。所以你明白神君为何会如此痛恨你么?因为你差点夺走了他的一切。”
靖嫣从未听过这段故事,此时早已震惊不已,而玄念阮的这句话更是如一柄钩子一般准确无误的勾住了她心头的业障,让她对靖临的怨恨与愤怒在瞬间翻倍。
对于靖嫣的表现,使得玄念阮很是满意,而后他继续对她说道:“传闻先后早已对太子失望,即使他回来之后,也是将她所有的与期望独独倾注与你一人身上,也是说,你的出生,抢走了先后对小太子的宠,你说,神君能不恨你么?若是先后还活着,他还敢将你弃置于鬼医谷万年而不顾么?没娘的孩子,总是受欺负的。”
玄念阮的这一番话,成功的点燃了靖嫣心头的怒火,随之而来的,还有无尽的委屈,原本早已止住的泪水再次涌出了眼眶,此时此刻的她,像是一个被人欺负了但却无家可归的孩子般无助可怜。
玄念阮见状伸手轻轻地揩掉了靖嫣面颊上的眼泪,温声道:“帝姬不必难过,还有臣陪你。”
靖嫣却并不领情,面色上并未有丝毫动容,仅是无言垂泪。
玄念阮随意一笑,继续说道:“帝姬心念神卫,而神卫却从未将帝姬放在心上,因为他早已心有所属,算臣不点明,帝姬也该知道那人是谁?”
靖嫣看似置若罔闻,低头垂眸不言不语。
“你这多年所受的委屈,全是拜他所赐,算是你的出生,欠他了一个因果,这些年下来,也该还清了,可是他欠你的,该如何还?”
玄念阮言毕,便不再言语,静待靖嫣的答复。
沉默良久后,靖嫣终于有了反应,她不再哭泣,抬头看着玄念阮,冷冷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她的心思总是深沉警惕的,即使已被玄念阮的话影响了感情,调动了情绪,但在八分相信之余却还存有两分的猜忌与怀疑。
靖嫣不傻,甚至算得上很聪明,所以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去信任一个陌生人。
玄念阮勾唇一笑,温声道:“因为臣想帮帝姬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靖嫣面无表情,依旧冷言重复那句话:“我凭什么相信你?”
玄念阮直言不讳:“因为臣也有想要的东西。”
靖嫣倏尔冷笑:“果然是无利不起早。”此时的靖嫣早已不再惧怕玄念阮,因为她知道对方已亮出了底牌,来找她是为了合作,而不是伤害与威胁,随后她抬眸望向玄念阮,道,“你想要什么?”
玄念阮轻轻一笑,道:“臣不敢说,怕吓到帝姬。”
靖嫣心头略有预感,随即眉头一蹙,神色一凛:“你到底想要什么?”
玄念阮对靖嫣的话置若罔闻,转言道:“臣只问帝姬一句,为了得到神卫大人,帝姬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
靖嫣面色一僵,沉默片刻后缓缓启唇,语气坚定道:“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玄念阮摇头轻叹,满是感慨的说道:“帝姬对神卫大人果真情深似海,令臣都为之动容,可怎奈神卫的心头却只有神君,这该如何是好?”
靖嫣也懒得和他再兜圈子,厉声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玄念阮言简意赅:“神君之位。”
虽然头早有预感,可当真亲耳听到他这样说,靖嫣还是震惊不已,面上血色在瞬间退去,苍白中透露着惊惧与错愕。
玄念阮则是面不改色,语气依旧平静:“帝姬只想要神卫,而我只想要神君之位,只要除去神君,能各取所需,这样很省事,也很公平。”
靖嫣已经被玄念阮的话语吓坏了,她是怨恨靖临,嫉恨靖临,却从未想让她消失,因为那毕竟是她的亲哥哥,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所以她还不想让靖临死,更不想成为靖氏的千古罪人,帮助乱臣贼子偷盗自家江山。
极大地恐惧帮助靖嫣寻回了一些理智,而后她再次怒不可遏的瞪着玄念阮,厉声道:“狗东西你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语挑破离间!”
玄念阮不怒反笑,看向靖嫣的眸色透出了几分悲哀与同情:“帝姬倒是仁慈,可神君却从未对你仁慈,他一直将你视为仇敌,一步步夺走原本属于你的一起,即使他现在已经拥有了天下,却还要将神卫大人从你身边夺走,帝姬,你不恨么?”
只要一提起初雁,靖嫣的心志便无法坚定,因为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雁哥哥若是连雁哥哥也没了,她的身边还剩什么?
靖临你为什么要和我抢雁哥哥?
你已经夺走了全部,为什么不能给我留下自己唯一喜欢的人?
靖嫣的理智已经开始摇摆不定了,可是她又惧怕于玄念阮的狼子野心与心狠手辣,即使早已对他的话语信了三分,却还在不停摇头,口中不断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都是男人,男人怎么能在一起?不可能在一起的……”
玄念阮笑:“真的不可能么?像臣刚才说的那样,若帝姬将臣绑走送去神君那里,却一定见不到神君,因为神君此时一定不会在神君阁内。”在此之前,玄念阮已经去了一趟神君阁,所以他知道靖临不在那里,“帝姬长久不在九重天,但也应该会对当朝神君与神卫之间的传闻有所耳闻。此时更深露重,早已该熄灯寝,若神君此时不在神君阁,那他会在哪里寝呢?”
靖嫣不再言语,面色上逐渐笼罩了一层阴影,眼中的恨意渐浓。
玄念阮满意一笑,继续说道:“若帝姬不信的话,大可前去看看。”
靖嫣沉默片刻,神色幽深,语气冰冷的开口:“放我下来。”
……
靖临捧着一袋珠子从洗濯岸边回来之后,本是想直接回神君阁的,奈何身体不受脑子的控制,不由自主的飘到了神卫阁门口。
随后神君跟个上门女婿一样在人家家门口扭扭捏捏,紧张兮兮的磨叽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伸手拍了拍大门,不一会儿初夫人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了:“谁啊?”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知道初夫人正在赶来开门,随后靖临喊了一声:“是我,靖临。”
同时大门打开了,初夫人看到靖临后还挺惊讶:“小临子?快进来,这么晚来做什么?找初雁么?”
靖临立即否认:“啊不,我不找初雁,我是来看你的,我找他干什么啊?我一点也不稀罕他!”
听完靖临的话,初夫人笑了,今天一看初雁回家的表现感觉是这俩人又闹脾气了,现在再看靖临的反应,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测。
小时候一闹脾气不理对方,长大了还这样,这俩人这么多年没变过。
按照以往的规律,一般谁先磨磨唧唧的讨好对方是谁犯事儿了,所以这次多半是小临子把初雁给惹生气了,不然不会大半夜的跑来这里。
初夫人也不戳破靖临,笑道:“行,来看谁都行。”言毕她挽着靖临的手,把她带到了院子里,“自己进屋坐,我去给你泡壶茶暖暖身子。”
靖临立即拦住了初夫人:“不用不用,我不想喝,我是来,看看你。”
初夫人明白靖临什么意思,随即宽慰一笑,道:“都这么多年了,还能有什么事?小临子长大了还小瞧了我这个老太婆了!”
靖临立即皱着眉说道:“什么老太婆不老太婆的?!你是本君心中的第一大美人儿!”
初夫人再次被靖临逗笑了:“你的小嘴甜!”
靖临叹了口气,随后朝着初夫人一伸手,向小时候一样撒娇道:“那你抱抱我。”
“多大人了?传出去也不怕丢人?”话虽这么说着,初夫人还是伸手搂住了靖临,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温柔的安抚她的情绪。
因神后离开得早,所以靖临将初夫人当成了自己的母亲,每当她累了,乏了,心里难受的时候,会来找初夫人索求温暖与安抚。
不知该如何处理天牢里的魔物,不知该如何面对初雁,不知该明日反卫党又会有怎样的激进声势,不知该如何平衡三党势力,甚至还有个六品状元郎给她添堵,这一件件的事情同时积在靖临心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自小照顾靖临长大,又看着她一步步成长为了一位英明威严的神君,所以初夫人明白靖临为何会这样,而后她摸着靖临的脑袋,温声说道:“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靖临倚在初夫人肩头沉默片刻,最终决定把所有的锅都给初雁背,满含委屈的对初夫人说道:“初雁他欺负我!”
呦!这次问题挺严重啊!于是初夫人立即问道:“怎么回事?跟我说说,我一会儿揍他去!”
“不用!我要自己去揍他!再不削他他要上天了!”靖临愤愤不平的从初夫人怀中钻了出来,“他人呢?”
初夫人瞬间把自己儿子买了:“在自己屋呢。”
靖临点点头,在转身的那一刻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而后把手里的一兜珠子递给了初夫人:“我的珠子断了,没时间穿,找别人穿我也不放心,奶妈帮我穿了吧。”
初夫人接过之后打开拿出一颗平安珠对着月光细看了一下,道:“这要让雁儿明天去找根绳子才行,找回来我能穿上。”
初夫人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但因着急去揍初雁,靖临也没细究为什么非要让初雁去找绳子,朝着初夫人点点头,转身走了。
……
和好
神君刚一走进初雁的院子,屋内的亮光在瞬间熄了,这给靖临气的啊,不行不行的,撩起袍子冲到了房门口,抬腿是一脚:“你要上天了!”
神君这一脚踹的力气虽然大,但奈何房门太结实,压根没踹开,并且屋内人一点也没有打算来给神君开门。
靖临怒上加怒,励志今天非要把这个门给踹开,然后好好削初雁一顿,于是抬腿又是一脚,比刚才的那一脚力气还大。
谁知屋漏偏遭连夜雨,神君抬脚的时候没控制好角度,脚底板还没来得及抬起脚尖却先撞门上了!
钻心疼啊!魂都要被疼出窍了!
神君连惨叫都来不及,眼泪花子先冒出来了,然后一屁股瘫在地上开始捂着脚“吧唧吧唧”的掉眼泪。
刚开始哭是因为疼的,后来是越哭越委屈,一想起今天初雁给她受得气,眼泪花子跟决了堤一样,怎么都止不住了。
一听门外的动静不对,初雁先是一惊,随后忙不迭的跑去开门,结果一开门,吓傻了。
哎呦喂这哭的啊,一颤一颤的,可是给他心疼坏了,瞬间后悔了,而后立即蹲下.身子,伸手去抓靖临的脚,急道:“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靖临正在气头上,偏不让他看,捧着脚单腿转了个身,面朝台阶坐着哭,心里委屈的不行不行。
初雁的大长腿两步跨到了靖临对面的台阶下,盘腿坐下来后不由分说的把靖临的小脚从人家自己手里抢过来放到了他的腿上,二话不说去脱人家的鞋。
靖临先是一愣,脸先红了,随后立即往回抽右脚。
初雁一把攥住了靖临的脚腕,微怒道:“你再动一个试试?还是疼的轻!”
而后神君嘴一瘪,又开始“吧唧吧唧”的掉眼泪。
初雁见状立即认错:“行行行我错了,都怪我!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干什么!敢说一个不字任你削!”
靖临瘪着嘴把脸一别——我才不信你呢!
“一会儿我坐着不动让你随便削!”初雁一边认错,一边小心翼翼的脱掉了靖临右脚上的鞋袜。
手心里攥着神君白皙绵软的小脚,初雁却一点也激动不起来,反而眉头紧蹙满目心疼,因为这只小脚上原本饱满莹润的大拇脚趾此时却一片紫红,肿起来老高,整个指甲盖看起来像是要被其下肿起来的肉给顶掉了,甚至还朝着外边缘往外冒血,怎么看怎么严重。
初雁又是心疼又是气的对靖临说道:“你傻么?觉得自己脚比门结实呗?!”
靖临原本是委屈的不行不行,但一听这话,瞬间又怒了!
不安慰人家算了,竟然还凶人家!
这日子没法过了!
随后又开始往回抽脚,不让你看了!
初雁再次攥紧了靖临的小脚,急道:“不跟你说了别乱动么?!”
怒上加怒!
神君不往外抽脚了,反而一脚狠狠地踹到了初雁的心口,忍着痛怒吼:“你不是不理我么?不是觉得本君不信你么?现在知道关心本君了?滚一边去!我不要神卫了!”
初雁凌乱片刻,立即解释道:“我我我、我那不是,逗你玩么?咋还当真了?要不你打我吧,打死我都行。”边说着还贱了吧搜的把头伸了过去,摆出一副任你打的良好态度,“给,打吧,往死里打,只要别打脸行,明天还上朝呢。”
靖临瞬间被逗笑了,一把推开了神卫的脑袋,哭笑不得的骂道:“滚蛋!”
初雁也笑了,伸手捧着靖临的脸,一边给她抹眼泪一边说道:“看给你哭的吧,要成小花猫了。”
靖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才小花猫呢!
“呦,这一瞪更像了,绝了!”说完初雁还轻轻捏了一把神君的小脸蛋,心里满足的不行不行。
靖临则一把打开了初雁的手,怒道:“初雁你还反了天了!”
反正便宜已经占了,初雁无所谓,看着小霸王已经不哭了,刚想起身去给她拿药和纱布包扎,孰知靖临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道:“坐好了,本君有话说。”
看神君表情还挺严肃,初雁立即坐直了,认真专注的等待神君发言。
靖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语气十分认真的开口:“今天,是我不对,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初雁一愣,着实没想到她会跟他说这件事,怔忪了片刻,他勾了勾唇角,对她温和一笑,也开口说道:“我也不对,以后也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靖临眯着眼审视了初雁一会儿,随后“咻”的一下把头一扭,表示——不相信!
初雁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怎么还不信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看?臣心里只有神君,没别人!”
靖临撇撇嘴,言简意赅:“血腥!不看!”
啧,这货咋这么没情.趣?!
初雁刚想将今天在洗濯岸边没讲完的话题给续上,孰知却靖临抢先他一嘴开了口,瞬间打断了他的思路:“你查过新科状元的底细么?”
初雁一愣,瞬间不乐意了:“今天那个小白脸?”
靖临重重点头:“对!今天那个小白脸!”
还对?!
哎呦这给初雁气的啊,不行不行的:“提他干什么?!”
这花前月下大好风光的,提小白脸干什么?!
扫兴!
太扫兴了!
神君坦白回答:“看不透他。”
初雁怒:“你还想怎么看透他?用不用帮你把人抓过来扒光了看看?”
靖临无言以对,觉得初雁今天可能有点毛病,一惊一乍的。
面对着神君那幽幽的小眼神,神卫不得不屈服,没好气的答道:“查过。”
“说说。”
“瀛洲帝君的小儿子,从小德才兼备,文武双全,完全符合小白脸的习惯及特征。”
“你老是叫人家小白脸干什么?人家好歹是新科状元!”靖临略微批评了初雁一下下,随后继续问道,“没什么问题?”
初雁摇头:“这个小白脸本身到是没什么大问题。”
靖临也懒得跟他纠正这个小白脸的称呼了:“那你的意思是?”
初雁眉头微蹙,摸着下巴说道:“我觉得,瀛洲有问题。”
靖临下巴一扬:“继续说。”
初雁道:“你刚登基的时候,瀛洲是财力雄厚但兵力微弱,这么些年过去了,瀛洲的财力依旧十分雄厚,但兵力却在万年间不知不觉中提了七八成,若非因为去查这个小白脸,我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点。”
靖临明白初雁什么意思,兵力万年间提升了七八成,也是一千年提升了不到一成,确实是属于神不知鬼不觉的类型,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
看着靖临点头,初雁才继续说道:“查完这个小白脸后,我去翻了翰林院的人事薄,发现近些年朝堂之中瀛洲户籍的官员数量在不断增多,也是说如今的朝堂内瀛洲势力非常大。”
靖临神色一凛,问道:“大到什么程度?”
“三党皆有,反卫党居多,中立党次之,亲卫党些微。不过这些人的官职都不高,皆是些无关痛痒之职,最高官位的是尧歌,掌武曲星君之位。”初雁直言不讳的说道,“尧歌是瀛洲人士,我曾查过他的底细,入仕前期官路异常坎坷,随后弃文从武,在参加了一场斗法大会后却突然平步青云,步步高升至星君之位,仕途异常顺利,令人咂舌。”
靖临眉头微蹙:“所以,你怀疑有幕后推手操纵一切?”
初雁也不和靖临绕弯子,言简意赅道:“我怀疑瀛洲帝君玄沥。”
靖临微微点头:“和我想的一样。但瀛洲籍朝堂官员增多和兵力增强这两点虽说可疑,但可疑却又不足以构成问题,只能说明瀛洲在本君执政这些年中越发的强盛了。”
初雁接道:“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因为现在还不能确定玄沥是治理有方还是另有野心。”
“有理。”听完初雁的话后,靖临略带担心的看着他,问道,“查的时候没人发现你吧?”
初雁摇头:“放心吧,没有。”
“以后这种事还是少干,要是你觉得非查不可,行动之前先跟我说一声,我好歹能给你打个掩护,万一你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不活了?”这么多年下来,初雁利用明月阁的势力暗中帮靖临查出了不少贪官污吏、乱臣贼子,肃清了不少朝堂逆臣。虽然靖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查的,虽然明白初雁是在帮她稳固君权、治理朝政,但靖临确实不想让他这么干,不是因为猜忌初雁,而是害怕他被人发现。
非常怕。
自她继位以来,初氏神卫本饱受争议,能让他继续接管九重天防御军与防御阵已实属不易,这还是靖临和独孤求醉硬着头皮顶着巨大的压力才争取来的。
靖临知道初雁是为了帮她才这么做的,可是别人不知道,若是被人发现初雁还有这么大的能耐摸人底细,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蛊惑君心左右朝政”的罪名。
初雁也知道靖临在担心什么,笑道:“怕什么,不是有你罩我么?君怜无是非,老子总要担当得起雁妃的名头。”
靖临眯着眼审视初雁片刻,突然伸手勾起了初雁的下巴,先是摇头“啧啧啧”了几声,道:“多可怕的小美人儿,仗着本君的恩宠敢有恃无恐胡作非为,你说说反卫党能不怕你么?”
被当小美人儿调戏了的初雁也不生气,看着靖临问道:“你怕我么?”
靖临还调戏忘我了,身子朝前一探,手一旋四指一并,同大拇指捏着初雁的下巴,挑着眉邪邪的笑道:“多好的美人儿啊,本君怎么能怕你,本君疼你还来不及!”
初雁也将眉头挑了起来,问道:“说说,有多疼?”
“呦,美人儿还挺计较,容本君想……”
“哥哥。”
一声无波无澜、平静至极的叫唤,打断了靖临的话语。
如被当场捉奸了一般,靖临当即大惊失色,一把松开了初雁的下巴顺带着一脚踢开了他,而后强忍着从脚上传来的剧痛正襟危坐在台阶上,故作淡定的朝着南侧通向外院的月亮门洞看去,随后又是一惊:“嫣儿,你怎么来了?”
此时靖嫣正面无表情的站在月亮门洞中间,直勾勾的看着坐在台阶上的靖临和被踹翻在地的初雁,黯淡冷漠的神色之中,幽幽的散发出几分刺骨寒意。
……
讨好
靖临还没来得及跟自己妹妹解释点什么,靖嫣转身跑走了,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靖临还当是自己那**行为把嫣儿吓着了,刚想起身去追,奈何一把被初雁横抱了起来,并强制性的抱回了屋里,为她上完药包扎好伤口后才罢休。
初雁考虑着靖临的脚伤了行动不方便,本是想让靖临在他的屋里睡下了,他去隔壁书房睡,晚上有什么事了喊一声他能听见。
可靖临说什么都不愿意,一定要回神君阁住。
神卫还当神君是嫌弃他,小脾气一下子上来了。
神君一见她的大美人儿生气了,赶紧哄,解释自己不在神卫阁住不是因为嫌弃美人儿,而是担心这事儿传到反卫党的耳朵里又是一个把柄,再被他们扇扇阴风点点鬼火,搅得朝堂又是一番风雨。
初雁瞬间明了靖临原来是在担心他,其实靖临的担心在他看来都是不必要的,因为只要靖临相信他,他什么都不怕。
他愿意为了她承担一切腥风血雨,只要能让他在身边陪着她。
但为了不让她担心,也为了不给她添麻烦,初雁还是将她送回了神君阁,随后在她门口守了一晚上,生怕她晚上有事而行动又不方便再摔倒了,无论靖临怎么劝都不走。
初雁在门外站了一晚上没睡,靖临在屋里心疼他所以睡的也不踏实,于是乎第二天早上朝的时候神君与神卫齐刷刷的顶着个黑眼圈出现了……
这一景象,也是令朝臣们齐刷刷的浮想联翩……但又因没有真凭实据,那些个反卫党只好忿忿不平的偃旗息鼓。
且这一息呀,是两个月,朝堂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甚至搞得神君心里还毛毛的——反卫党这一段怎么这么老实?竟然连九重天牢动荡的事情都没有提。
这……有鬼啊!
虽然平静的不合理,但是神君也乐意偷得浮生两月闲,终于有空和自己的妹妹好好沟通沟通感情了。
说来也意外,当神君刚想和自己妹子亲近亲近,表达表达自己身为兄长的关心护之情时,妹子主动了来亲近自己了。
搞得神君着实惊喜,同时感慨毕竟血浓于水,真是不一样嘿!
事情是这样的,在靖嫣被“吓跑”的第二天下朝后,靖临刚准备带着初雁去皎月堂溜达一圈,安抚一下自己妹子昨晚那被吓坏了的情绪,孰知前脚刚一踏出朝华殿的大门,神君看到了在茫茫云海中等候多时的妹妹。
神君是从靖嫣那早已被清冷云雾打湿了的衣衫与秀发上做出“等候多时”这个结论的,再一看自己妹子那被冷雾冻得苍白的小脸,这可是给神君心疼的啊,不行不行的,伸手要去脱外袍给妹妹披上,奈何手刚一摸到衣服尴尬了……因为朝服没外袍。
下一瞬神君立即将目光转向了神卫,然后,更尴尬了……红衣黑甲这个标配啊,实在是,脱不下来一件。
随后尴尬万分的神君将无法讨好妹子的愤懑尽数发泄到了神卫身上:“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去给嫣儿拿衣服啊!”
受气包神卫:“……”
妈.的从小到大你会欺负我!
虽然心头万分无奈,神卫也不得不摆出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良好表现,立身禀拳喊了声:“是。”言毕立即转身离开了。
初雁离开后靖临立即跑到了自己妹妹的身边,然后,又尴尬了……因为自从嫣儿长大后,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和妹妹接触过。
她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她的身份却是个男人,是神君,所以男女有别,而这又不是小时候,自然是碰不能碰,摸不能摸,看着自己妹妹冷的浑身发抖都不能给她捂捂手,所以神君只能干着急。
奈何屋漏偏遭连夜雨,在神君急的发慌的时候,妹妹突然眼圈一红,哭了。
哎呦这给神君吓得啊,越发的慌张,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初雁,奈何神卫已经被她指使走了,早没影了,既然神卫指望不上,那神君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
看着妹妹哭的楚楚可怜,神君心里那个疼啊,立即抓着袖口手忙脚乱的给妹妹擦眼泪,慌张道:“这、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跟哥说!哥削不死他!”
靖嫣低头不语,依旧可怜巴巴的掉眼泪。
这时朝华殿门口刚好有几位朝臣路过,而靖临也是个要脸的神君,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立即搂着妹妹的肩头把她拉走了,低声哄道:“先回家,回家跟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起身回神君阁的时候,靖临的目光无意间略过了路过的那几位朝臣。
匆匆一眼,神君觉得自己似乎在那几个人中看到了新科状元的身影。
带着妹妹回到神君阁后,靖临立即让自己的小美人儿们去拿干毛巾准备亲手给妹妹擦头发,孰知毛巾刚一到手,还没来得及献殷勤,低头哭了一路的靖嫣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的哽咽道:“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哎呦这话给靖临说的啊,心口一颤一颤的疼,当即回道:“不可能!哥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哥最喜欢的是你!”
靖嫣抬起头,含着泪看着靖临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医谷去?”
合着是因为这事想不开哭了?以为自己不要她了?
随后靖临长叹了一口气,认真道:“因为九重天不好,我想让你活得更好。”
可是我活的,一点也不好。
我失去了在九重天的所有,也没有在医谷得到想要的那份情。
虽然心似冰窖般凉,可靖嫣却依旧表现得楚楚可怜,甚至委屈十足,刹那间眼泪流的越发的厉害了:“那你为什么不去看我?”
靖临笑,一边用毛巾为靖嫣轻轻地擦眼泪,一边温声道:“哥若去看你了,你的海阔天空没有了。”
自从初雁被扣上了“蛊惑君心左右朝堂”的罪名之后,靖临学会了护则私护这个道理,她将靖嫣送入医谷近万年而不顾,看似冷漠无情,可这何尝又不是另外一种保护?
她若是将靖嫣捧在手心里呵护,那么朝堂之上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着她的妹妹不放,并且用利益的秤杆来衡量神君的妹妹能换来多少权利与地位。
可她若是对靖嫣不理不睬,甚至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几分疏离与排斥,那么效果则大不相同——神君轻视的妹妹,自是用处不大,即使和亲,也是弊大于利。
因为懂得众人趋利避害、攀龙附凤的心理,所以靖临选择了一种最冷漠的方式来保护、关心自己的妹妹。
直至手中君权稳固,九重再次兴盛,靖临才敢将最疼的妹妹接回九重天。
而靖临所有的用心良苦,靖嫣统统不理解,并统统当做了驴肝肺……
困情之人总是极端的,她心头业障已被勾起,再放下,没那么容易了。
可靖临不知靖嫣心头怨根所在,还当妹妹跟自己小时候一样,单纯的不懂事才会这样,随后靖临朝着靖嫣温和一笑,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玩笑道:“长这么大了还闹脾气哭鼻子,也不嫌丢人?”
靖嫣依旧在流眼泪,可怜巴巴的说道:“我觉得哥哥对我还没对雁哥哥好。”
呦,合着昨晚不是被吓跑了,而是因为心里不平衡被气跑了?
想着妹妹因为自己对初雁好心里不平衡了,靖临还挺高兴,这说明妹妹还是在乎她这个哥哥的啊!
于是笑道:“你这飞醋吃的比谁都怪!我哪对他好了?不信你出门问问,本君哪个月给他发过月俸?”
靖嫣怔了一下,立即问道:“为什么不给雁哥哥发月俸?”
靖临言简意赅:“因为我对他不好啊。”
靖嫣这才破涕为笑,再次满含期待的看着靖临,小心翼翼的问道:“哥哥真的没有不喜欢我么?”
“真的没有!放心吧,哥最喜欢的是你了!”言毕靖临犹豫了一下,朝着靖嫣伸出了双臂,像小时候那样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道,“别想那么多,哥你这么一个妹妹,不疼你疼谁啊?”
靖嫣倚在靖临肩头,乖巧的点了点头,含着泪的双眸明明是楚楚动人,而内里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了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
以此事为开端,从此之后的俩月,神君过得不能再舒坦,朝堂风平浪静,反卫党也不再闹幺蛾子;妹子温顺乖巧,和小时候一样天天粘着她这个哥哥,甚至每晚在她批折子的时候都回来给她送一盅亲手炖的燕窝吃。
虽然靖嫣的行为会在无意之间露出几分刻意的讨好,但靖临并未多想,反而十分心疼这个妹妹,甚至还极度愧疚,因为她觉得妹妹这样做是因为太没安全感了,是怕她这个当哥不要她,再把她送走的原因。
所以靖临加倍的对靖嫣好,简直是有求必应。
靖嫣每晚来送燕窝的时候都会坐下来和自己的哥哥聊聊天,说说话,闲聊之时,总会对九重天的过往表现出极大地兴趣,缠着靖临给她讲。
既然妹妹问了,靖临讲,当然也不会直言不讳的全部对她讲述,毕竟有些过往十分残忍与血腥,她不想吓到自己妹妹,于是避重轻的讲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某天晚上靖嫣无意间提起了九重天牢,靖临将九重天牢的来历及其间过往对自己妹妹稍微讲了讲。
一听九重天牢上被初代封印之神加了五道威力无穷的封印,并且历代封印之神每隔三千年都要将其上的封印加固一次,靖嫣立即瞪大了眼睛,略带惊恐的问道:“那……那怎么进去?”
靖临看着妹妹跟只受了惊的小白兔一样,故意说道:“那当然没那么容易进去!金木水火土五道封印相辅相成环环相扣,谁敢硬闯九重天牢,必定会被上面的封印削的魂飞魄散!”
站在门外的神卫听着神君在屋里出言恐吓小妹妹,当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听完靖临的话后,靖嫣的眼睛又瞪大了一些:“那,那怎么办啊?岂不是没人进得去了?”
靖临得意一笑:“本君当然可以进去。”
靖嫣的神色中立即充满了好奇:“哥哥是怎样进去的?”
“哥有神君令啊!”言毕靖临还特意从怀中摸出了贴身放置的神君令牌。
那是一块手掌心大小的四方形碧玉令牌,玉质细腻光洁,触手温润,令牌中央雕刻着一个象征至高无上的“君”字,其上的一笔一划皆是飞龙之形,看上去霸气十足。
靖临轻轻地摩挲着这块神君令,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自己固执己见的和君父做对抗,甚至以太子身份威胁君父,非要让初雁留在九重天的事情。
随后她的唇角缓而微的勾了起来,看不出是在笑,还是在苦笑。
靖嫣看不懂靖临此时的神态,但她的语气却随着气氛的沉寂低沉了下来,随后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这是,君、父……给你的么?”
在靖嫣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君父与母后的概念,因为还没等她开始记事,靖渊与洛玉已经离她们而去了。
所以她喊这声君父的时候,声音有些奇怪,语气有些陌生,在感情上,还略带着一丝苦涩与伤感。
这种感情不是装的,是真的。
自小没见过爹娘的孩子,总是会渴望亲情,而靖嫣更是如此。
她经常会想,若是君父与母后还在,自己不用受这么多欺负和委屈了,不用被靖临狠心抛弃在鬼医谷一万年,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像是玄念阮那晚对她说的话:“没妈的孩子,总是受欺负的。”
透过靖嫣的语气,靖临明显的感觉到了那股悲伤与酸涩,随后她朝着靖嫣温和一笑,道:“是,这是君父留下的。”
靖嫣抬头望着靖临,满含期待却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我能摸一下么?”
靖嫣的期待使得靖临的心头猛地一颤,疼的她眼眶当即酸了,心中对靖嫣的心疼与愧疚更甚,而后她立即伸手将神君令递到了靖嫣手里:“君父留下的东西,你当然可以。”
在手触神君令的那一刻,靖嫣的心也在酸疼。
这是她君父留下来的东西,她似乎是第一次离自己的君父这样的近。
随后她又开始想,君父与母后,他们长什么样子?若是在世的话,会怎样将她捧在手心里宠?
想着想着,靖嫣哭了,眼泪不由自主的涌出了眼眶,顺着脸颊滴在了手中的那方神君令上。
她这一哭把靖临的眼圈也给惹红了,立即手忙脚乱的为自己妹妹擦眼泪,哄道:“别哭啊,有什么好哭的,不还有哥呢么?”
靖嫣抬起眼帘,含泪问道:“君父和母后喜欢我么?”
“喜欢啊!当然喜欢,母后和君父都可疼你了,你过周岁生辰的时候,他们为你置办的宴席近乎能轰动整个九重。”
“真的?”
“当然是真的!”靖临没告诉她的是,在那次宴席后,神界动荡,血染九重。
听完靖临的回答后,靖嫣再次低下了头,细细的打量手中的这方玉牌,同时用双手细致抚摸着,将神君令的每一个细节都深刻在自己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