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绝宠无弹窗 正文 第56章 醉仙酿,幻月楼(二)
</script> 芮王宫,西凉殿。齐嫣坐在荷花池旁的白石墩上,一身绯红的轻纱罗裙若花朵一般铺落在地上。她长发未挽,眉间有一点绯红色的朱砂花钿,那是芮王喜欢的饰物。
这荷花池很大,即便不是花期,如今竟也开了满池的花。这是芮王独独为西凉殿,寻了能工巧匠时时呵护着这满池荷花,才能做到的。
其实齐嫣并不喜欢荷花,只是她知道,元羲曾因为夕夕喜欢荷花,就给她在明绣湖上种满了荷花,她也想体味一下这种愿望被满足的感觉,所以当芮王问她喜欢什么时,她随口说是荷花。
不止是荷花池,整座西凉殿,都是芮王根据她的喜好精心置办的。芮王宫中盛宠三载的嫣妃,名副其实。
只不过,整座王宫里,大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每每看见芮王,心里浮起的只是一阵阵的反感。然而她自小受过的训练摆在那里,她最擅长的便是演戏。
一个宫女来报说陛下到了。齐嫣便起身到西凉殿门口迎接。芮王虽已年过五十,但白皙俊朗的面容、修健沉稳的身形,丝毫瞧不出年纪,再加上身着玄色王服,眉目隐隐含威,行止颇有气势,是个很容易让女子着迷的男人。
事实上,芮王宫泰半女子做梦都想得到陛下的一分垂怜,可陛下却只喜欢那个很少给他好脸色的嫣妃。
“爱妃平身。”芮王低下身子,亲手把齐嫣扶起来,看着美人一如既往的疏淡的神情,丝毫不以为意,握着她的手,二人相携走进殿中。
路过荷花池时,芮王笑道,“今日这荷花开得好,爱妃瞧着可开心?”
“臣妾已经看了大半日了。”齐嫣淡淡道。
芮王原想驻足观赏荷花的,听她这样说,便识趣地继续往里面走了。
二人用过饭之后,芮王便唤齐嫣去伺候他沐浴。女子面上顺从地应着,可身子却磨蹭了许久,才去了浴池。
因方才饮了些酒,芮王微有醉意,此刻在雾气氤氲中,闭着眼睛,享受着女子的服侍,忽然开口道:“爱妃心里其实一直都不想留在这后宫吧?”
齐嫣手一抖,手里的巾子差点掉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寡人。但寡人喜欢你。当年是寡人对不住你。”他喃喃说着。
齐嫣权当没听到,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这不是他第一次自言自语了,她知道,在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女子,而自己只是这个女子的替身。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男人猛的睁开眼睛,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陛下?”
芮王眸中泛着几分红,他对着女子猛的吻上去,唇齿模糊间,唤了一个名字,“天儿……”
水波潋滟中,有浅浅吟哦……
事后,芮王恢复了清明目色,手指拂过齐嫣光滑的脖子,“寡人送予你的冰蝉呢?”
齐嫣淡淡回道:“臣妾怕弄坏了,所以收起来了。”
男人笑道:“那东西戴着才有用,不戴便只是块石头而已,没什么用处。”
齐嫣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甜笑道:“有陛下在,臣妾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那东西戴不戴也没多大干系。”
芮王低低瞧着她艳丽的容颜,道:“你可知道,你的笑容最像她,可你和她一样,都不爱笑。”
齐嫣一愣,委屈道:“陛下提过许多次那个女子,不知是谁,能得陛下这样的眷顾。”
芮王却没再回答她。
已是入夜,不料有内侍进来不知在芮王耳边说了什么,芮王便又离开了西凉殿。
齐嫣知道,这时候多半是有密要须商谈。她坐在荷花池旁,开始盘算着等他回来时,该如何不露痕迹地探询一下他这大半夜里去见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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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南垣这次进宫面见芮王,行程十分隐蔽。方到陵阳城便直接入王宫,和芮王谈了约一炷香的功夫,才出了宫,去了幻月楼。
夏既亡,人人都以为唐军会趁着气势攻打虞国,据说虞国的君主已经忧虑地失眠了好些时日,虞国的行军布防也早就做好准备,只待唐军来袭。然而许南垣最擅长的是攻敌人之不备,所以虞国他会先放着,转而对付夏国以南的丰国。
芮国和丰国交界,且两国积怨已久,若芮国能与唐军联手,两者对丰国形成包围之势,便可让唐国事半功倍。
多日马不停蹄的行程让他有些疲惫。方进了幻月楼的门,便有下人来报说,芮世子有急事求见他。
许南垣诧异道:“这个时辰,他能有什么急事?”
那回话的道:“听说……听说是送给公子您的美人,送错了。”
许南垣额角青筋抽了抽,“什么美人?”
“就是世子特意给你备的几个伶人,生得极好。先前你答应过的。”
许南垣想了一想,似乎是有那么回事儿。因最近从夏国一路赶过来,事情太多,这等小事儿他自然不记在心上。
他正准备说,让芮阳领了人回去就是了,然而心头诧异道:这芮阳向来脂粉堆里打滚的,什么美人没见过,怎的这区区一个女子,倒让他特地来幻月楼跑一趟?
幻月楼其实就是个青楼,是景陵侯的产业而已。青楼的后面隐了一栋小楼,那便是许南垣的居所了。
许南垣大步走到房中,掀开纱帐时,看见一个熟悉的小姑娘正抱着被窝睡得香甜时,震惊不已。震惊之后,更多的是喜悦。
所以,芮阳坐在那儿等了许久,才看见姗姗来迟的许南垣。
许南垣手里还是先前那把颇为风流的玉骨扇。他此刻心情好极了,简直比唐军灭了夏国还要开心,啪的一声将扇子打开,轻悠悠扇着,笑得顺心顺意,道:“你既把人送了我,便没有再反悔要回去的道理。”
芮阳呆住了。他以为以许南垣的为人,不会计较他这点失误的。想起邵温知道是下人们搞错了把夕夕送上了马车之后,那仿佛要吃了他的神情,他就觉得心虚害怕。
“表哥,她……她不是伶人,把她留着也没用啊!”
许南垣眉一挑:“你知道她的身份?”
芮阳便把隐林居的事情如实相告了,又道:“表哥,你看以我跟邵兄的关系,我怎么也不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是不是?我得把他喜欢的人送回去。”
许南垣哼了一声,低声道:“桃花倒是很旺。”
“表哥你说什么?”芮阳道。
许南垣愈发不想费时间跟他周旋,只想早点回屋去看夕夕,“没把人看好,是你的事情。我累了,要去歇息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芮阳就这么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身影,哑然了。
夕夕就跟个小猫一样,蜷缩在角落里睡着。许南垣亲手喂了她半碗醒酒汤,瞧了她半晌,“你的哥哥不是很喜欢你么?怎么总是照顾不好你。这次恰好遇到的是我,若是遇到别的人,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
一旁立着的侍卫陶行心头暗道:若是别的人,可不敢像您这样不给芮国世子的面子,就是不肯把人还回去……
许南垣想起元羲,给夕夕盖被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夕夕和那个人时常形影不离,这次夕夕忽然出现在芮国,那说明那个人也在芮国!
这个节骨眼上,对唐国来说,那个人出现在芮国决计不是有利的事情。想起方才芮阳说的戚家医馆……他心头一凛,猜到这家医馆肯定一早就是效忠于楚国的,不然元羲不会把夕夕留在那里。
他朝陶行招了招手,低声道,“你从隐林居和戚家医馆入手,查一下跟夕夕同行的人的下落。有了结果立刻来回报我。”
陶行很有效率,很快就有了回音。许南垣得知元羲在崡风山附近剿灭楚国叛臣,心头大喜——当日在元城所受的屈辱,这么快就可以还给他了。他既敢乖乖送上门来,便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他立刻让陶行领了一队人,去崡风山捣乱。
“虽然不能完全破坏了他的计划,但……至少不能让他如此顺利就回来。”
“是!”陶行应声而去。
许南垣发布完指令后,又瞧了眼榻上的小姑娘,他有点想笑。若非她傻乎乎地跑过去找邵温相认,又误打误撞来了幻月楼,他又怎会得知楚王来了陵阳这样机密的事情?也不会知道这家医馆,其实是楚国的眼线。
“楚王啊楚王,这丫头日日给你拖后腿,不然就给了我算了。”他自言自语说着。
话落,夕夕忽然睁开了眼睛,却仍是半醉的模样。
“哥哥?”她下意识地唤了一声,然后抓住许南垣放在旁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边上,“哥哥……”她又满意地睡了去。
许南垣很不留情面地抽出了手,冷声道:“我不是你哥哥。”
小姑娘醉的眼睛都挣不开,这会儿莫名其妙别人凶了一句,小嘴一瘪,委屈地哼了几声,一只小手在外头抓了抓,“哥哥……哥哥……”
许南垣只好又把手送了回去,让她的小手握着,她才安静了。
“哥哥……夕夕喝醉了……”她低声喃喃道。
许南垣低下头,靠近她的脸庞,甜软的少女气息中混合着清醇的酒香,他忍不住亲了亲她红彤彤的脸,小姑娘刚好侧下脑袋,她的唇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登时让他愣了一下。
“哥哥……”她不停地呓语低唤,终是把他心头萦绕的绮念都一一驱散。
他抬起头,微凉的手拂过她滚烫的额头,低声道:“当初在颍都,我给你醉仙酿,你不是看不上么?怎么跟别人倒是喝得欢畅。”
她似乎听懂了一些,低声回道:“夕夕想学喝酒……以后跟哥哥一起喝……”
“什么都离不开你哥哥。你是有多喜欢你哥哥呢?”许南垣没好气道。
“喜欢哥哥……”她低声附和着,还把他的手抱到了怀里,脸蛋蹭了蹭,睡梦中也露出一个笑容。
醉了,还会回答别人的问话。真是傻丫头。
许南垣忍不住想逗逗她,又凑上去问道:“夕夕,除了哥哥之外,你还喜欢别的什么人么?”
“喜欢哥哥……”夕夕仍然重复着,没有给出新的回答。
“许南垣呢?你喜不喜欢?”男子问道。
小姑娘皱了下眉,“许……许南垣,讨厌……”
他当然没指望着她说喜欢,但也没想到自己在她这里只是个“讨厌”。
“既然讨厌,为何还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许南垣又想将手抽出来,却被她拉得紧紧。
“哥哥别走……陪夕夕睡……”
许南垣眉一跳,“你哥哥还会陪你一起睡?”
小姑娘点了下头,然后把捧着怀里的那只大手放到嘴边,张开小嘴,小舌头一卷,便**了他的手指。
许南垣心头一跳。他知道她是把这只手当成元羲的了。但他此刻拿出来,她必定又要哭的。
就这么任她含了片刻,她渐渐睡了去。
男子摸着她的头发,低声道:“夕夕,我并不是你哥哥。”
夕夕酒醒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了,但室内仍然有着烛火。
她感觉到陌生的环境,立刻警觉起来。榻边响起戏谑的男声,“终于醒了?夕夕,咱们真是有缘啊。”
她抬起眼来一瞧,撞进了一双笑吟吟的桃花眼中。
“又见面了。”一张熟悉的俊脸就在榻前,竟是数日未见的许南垣。
“你……”夕夕惊讶极了,她爬起来四周一看,“这……这是哪儿?”
“这是我的幻月楼。”
夕夕不晓得幻月楼是啥,只觉得这个男子高大的身影立在床前,让她颇有些压迫感,而这种情景,似曾相识啊。
“这……不会是在颍都吧?”夕夕吓得脸都白了。上次也是,莫名其妙睡一觉就到了颍都。
许南垣笑了下,“若果真在颍都,你要如何?”
夕夕愣了会儿,瞧了眼身上的衣裳,又把昨日的事情过了一遭,渐渐平静下来,“你骗我,这里还是陵阳。不过过了一晚上,怎么可能就到了千里之外的颍都?”
“哟,脑子长了不少。”许南垣道,“酒醒了,这次也没受伤,自己起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