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有话躺下说无弹窗 正文 第八十五章 不要让任何男人碰她
</script> 再醒来时,居然又是宁怀因守着她,他伏趴在床边的小榻上,头埋在臂弯中,睡得正沉,身上的衣服因为在昨夜里淋了雨,这会儿又干了,便显得皱皱巴巴的。这是他昨天在生辰宴上穿的那身衣服,是一件二色百蝶穿花的大袖,绣了暗金线,昨儿在高台上被阳光那么一照,整个人好似天神下凡一般。本来昨天永宁都想夸宁怀因这身装扮精神好看呢,只不过人太多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有空了,这衣裳却已经失了颜色了。
永宁看着宁怀因的身形,心下有些不忍,便掀了被子坐起来,拿了一件披风蹑手蹑脚的走到宁怀因身旁,刚给他盖上,一双手却蓦地被攥住了。
宁怀因猛地一抬头,见是永宁,微微有些怔忪,看了身上的披风,才笑着说,“醒了。如何?身上好些了么?”
永宁点点头,“本来没多大事,你是寿星,不用在这儿守着我的。”
宁怀因起身,“我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过生辰,便不在意那么许多。我邀你前去赴宴,却把人弄丢了,你不追究我的错处,我很是感激了,又怎能不管你。呵,似乎总是我一邀你出游,你便要遇麻烦……我日后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一番话说的永宁笑起来,“这话怎么说呢,你这人,总喜欢往自己身上揽错处,我自个儿命里头的麻烦,关你什么事呢。不过话说回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过是在小室里睡了一觉,醒来便被人锁了。”
“开宴之后我寻你不得,我便问了清波坊昨天当班的人,只说你身体不适,先行回去了,我有心打发人去公主府问问,却又被闲王一家子缠住……之后你的婢女前来送生辰贺礼,我才知晓你出事了,找寻了半天,才听到一处偏僻角落里传来呼救声,便找到了你。”
“说我身体不适,先行回去的那个人……”永宁仔细回想了一下,“是不是穿一身粉衣婢女服,扎两个丫髻?”
宁怀因略一思量,眉头皱了皱,“正是。如何?你可有思路?”
“我昨天独自前去那茶室讨茶喝,那婢女正是我在茶室里遇到的。这么看来,当真是有人故意使坏……”
说道这宁怀因不禁握住了永宁的手,颇为歉疚,“都怪我,一直应付宾客未曾注意到你,叫你着了歹人的道儿。”
永宁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一指戳在他眉心,“宁世子,你再这般‘都怨我都怨我’的嘤嘤嘤,我可要不依了。”
永宁指甲尖细,一指头戳在眉心便有些痛,宁怀因轻呼出声,一双眸子水水的仰望着坐在床上的永宁,笑出了声,“好。”
自从十岁那年被绑之后,她已经许久未曾受过这么大气了,这事儿不管是谁,她都要追究下去,她可是混世魔王,定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宁怀因不知是心里有愧还是心疼永宁,自己毛遂自荐揽了这差事,永宁想了想答应了,不然这人指不定还要怎么嘤嘤嘤给她看。宁怀因这呆子,揽了差事还特别高兴,满面欢喜的走了,说下午再来看她。
永宁披着披风目送他出厅,转头看向莲子,“你把昨天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跟我说一说。”
这天,宁怀因说查出来些眉目,便约了永宁游湖,与她好好说道说道。说出来的消息与她猜的*不离十,这两个婢女,确实是清波坊的人,但应该是受了人一番威逼利诱,才昏了头将她锁在了那小偏室里头。因为那偏室本偏僻,又不是惯常用的茶室,两人把门一锁,永宁又睡得跟个大头娃娃一样,便一时间蒙蔽了搜查的人。
至于这个指使的人么,永宁打了个哈欠,稍稍一猜猜了出来。
是合仪郡主。
“我说那日为何闲王对我如此热络,原是为了拖住我。”
“闲王么,自是没这个心思来弄我的,我怎么说也是他的侄女,他堂堂男子汉,也不屑于做这些事情。之所以对你热络,”永宁冲着他暧昧的眨眨眼,“自是因为想和你攀亲戚叫你当女婿啊。”
宁怀因怔了怔,俊脸有些微微的尴尬,“这话可不能乱说。”
永宁好笑的看了一眼略微害羞的宁怀因,继续说,“至于合仪么……我那天与她有些口角,最后她说不过我,定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尾随我看我在茶室歇息,想出了这么个损点子。”永宁摇了摇团扇,啧啧感叹,“这丫头,是不是宫斗话本看多了,脑子怎么缺根弦似的呢。”
说到底,合仪到底是没有意识到尊卑有别,纵使她们是表亲的姊妹,但合仪这般做法,到底是冒犯了龙女,那天那事儿,往小了说,是姊妹之间玩笑置气,都还小,刚及笄的年纪,更何况合仪还没婚配,为了她的婚事,若是有心掩盖,漂漂亮亮一说过去了;可往大了说,这是谋害帝女,至于后果,想必是合仪不能承受的。
如此可轻可重的罪名,永宁寻思着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再也不心软,好好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点教训,叫她明白人生路的坎坷和艰辛。
本来想着贱人自有天收,她懒得动她,免得脏了自个儿的手。可她却忘了还有一句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为了避免此类事情再次发生,她便屈尊降贵,出手惩治了这个烦人的小跳蚤吧。
证据都已收集齐,永宁琢磨着等魏紫应点兵回来,走一趟闲王府。跟等技能冷却似的,不急,且叫合仪小蚂蚱多蹦跶几天。
湖上波光粼粼,映着阳光,一片波光潋滟,有道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这座湖虽比不上西湖,但此刻也有那么些意思,永宁走到窗边,将手臂伸出窗外,用团扇撩着水玩,一串串水珠洒落,仿佛拆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落下来,落在她指尖,落在她脸上,触感微凉,凉爽宜人。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永宁正玩得开心,感觉一片阴影落下,抬头,是宁怀因执了一柄玉骨的折扇,正为她遮阳,低垂着眼睑,眼底是细细碎碎的光,眸中是轻轻浅浅的柔,唇角挂了二月春的笑意,缱绻无比。
“小心被太阳晃了眼。”他开口道,声音低沉,如一把亘古的古琴。
永宁眨了眨眼睛,慢慢笑了。
“对了,我的寿礼,还未给你呢。”
永宁从大袖的袖袋里掏出了一个被用红纸包好的东西,有些羞涩的递给他,“喏,你的生辰贺礼。那日未能为你贺寿,现在补上一句,生辰快乐。”
宁怀因伸出手,慢慢接过,在她希冀的眼神中慢慢打开,是一个绣工精致的扇袋,缀着长长的璎珞,还带着体温,那是属于她的体温。
宁怀因五指收拢,将那扇袋拢在手中,仿佛拢着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怎么样怎么样,”永宁睁着大大的小鹿眼,“喜欢么?快试试合不合适?”
宁怀因重新打开右手,依她所言将折扇折好套了进去,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绣工并非出自她之手,但即使如此他已经很满足。可眼光一瞥,却看到扇袋上绣着一个小小的‘宁’字,一瞬间,一声擂鼓锤在他心间,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大,几乎叫他耳盲了去,只能听到这一声声的心跳。
他激动的咽了咽口水,又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虽然极力克制,但声音还是不可抑制的颤抖,“公主,这是……”
永宁看了一眼,说道,“绣的不好,可别嫌弃。”
“公主亲手绣的女红,我,我又怎会嫌弃……”他一时间有些慌乱,每多看永宁一眼,内心的冲动便多一分。
他何德何能,竟能得她青眼……
不知道究竟是她有意还是误打误撞,对他而言,这都是从天而降的幸事。在南藩,未出阁的女子多亲手绣制扇袋送给自己的心上人,扇袋扇袋,同名‘善待’,意为叮嘱心上的情郎,要好好善待自己。
“宁儿……”宁怀因轻轻握住永宁的手,有些磕巴的说道,“我,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永宁看了一眼被宁怀因握住的自己的手,略有些不自在,但想到他很有可能是‘姐妹’释怀了,奇怪的想着:宁怀因这反应虽然欢喜,但是也不该这么欢喜啊,一副她送他礼物是千载难逢的幸事一般。她不过是送了个扇袋,璎珞上的宝石也不是多金贵,是普通的美玉和砗磲,至于女红,大头可都是绣娘绣的,她只不过绣了个他的姓氏——本来是要绣‘宁怀因’三个字的,但谁叫扇袋那么窄地方那么小,她只能单单绣一个‘宁’字了。
其实她也想过绣个‘因’来着,但‘宁’是五划,‘因’是六划,她满身懒骨头,便绣了划数少的‘宁’字。
合着她绣了一个字宁怀因这么开心,她赶明再送东西要是绣了全名,岂不是宁怀因要为她当牛做马了。当然了这有些夸张了。
嗯嗯果然人情是这样攒起来的,她不过送了他一个生辰礼物,你看看,他连公主都不叫,直接改叫宁儿了,这……
“额,什么东西?我赠你生辰贺礼,难不成还有回礼不成?”
只见宁怀因从胸口的衣襟处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对着她一打开,那串她一眼相中但是碍于面子不好开口索要的——琉璃水滴红果子额饰——静静的躺在里面。
宁怀因将那串额饰取出,顺手把盒子放在红桤木凳子上,在她面前抖开。那串额饰是以玫瑰色的金线编织成如意绳,每隔半寸便滴溜着一颗水红琉璃,一共九个,不多不少,意为长长久久。
“那日你从我府上离开以后,我便日日将这串额饰带在身上,想着什么时候能亲手送给你,”宁怀因深吸了一口气,“我,我帮你戴上可好?”
永宁望着那串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的额饰,咽了口口水,想要推辞来着,但是真的太好看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永宁为了首饰亡。
便点了点头。
宁怀因见她点头,脸上瞬间绽出大朵大朵的笑容,将折扇放在一旁,倾身离她更近了些,可又蓦地对上她的眼睛,他便失了魂。
“嗯……不是说要给我戴上么?”
“哦,哦……好……”宁怀因猛地从那沉迷中清醒,又舔了一下嘴唇,两手小心翼翼的,像最虔诚的信徒,最专心致志的工匠,小心的将那串额饰戴在了她的发上。九个水红琉璃果子,不多不少,成扇状围绕着她的额头,最低处正正好悬在她的眉心,像颗浑然天成的美人痣。
“如何,”永宁喜滋滋的摸了摸,“好看么?”
宁怀因却不看她,径自垂了眸,“好……好看……”
永宁便要去对着湖水照一照,却蓦地被宁怀因双手扶住了肩。
永宁望着近在咫尺的宁怀因的脸,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宁儿,我……”宁怀因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不可以……”
我可不可以吻你。
她在离他如此之近的地方,她送了他定情的‘扇袋’,还亲手绣了她自己的名字,那样羞涩,那样欢喜,那样温柔小意,那样美丽动人。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这样感到欢喜。
这样由衷的欢喜。
京城对他而言,本是虎狼之地,但因为她的存在,竟能让他将本是炼狱的地方当做鱼米之乡。他自出生以来便命运多舛,她的出现,让他这许多年来默默孕育的脆弱向往第一次有了一个清晰可见的轮廓。
我可不可以吻你?
但那两个字,却如何都说不出来。
永宁似乎还未曾意识到他的心事如何千思百转,依旧带着稚气却又惑人的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决定不再等,说不出来也无妨。他放在永宁肩上的手慢慢收紧,直到手指都似乎透过衣服嵌进了她的肌肤里。他慢慢低下头,那红彤彤的果肉在他唇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只待他去咬下。
“你……”永宁微微皱了皱眉,抬手去摸他的额头,“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跟突然失明了似的?
在这时,船身突然猛烈的颠簸了一下,似乎是撞上了重物,可这是在湖上,没理由会有暗礁什么的。
永宁这一颠簸朝前扑去,被宁怀因一把抱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永宁自他怀里抬起头,“大白天的,难道有船撞我们?”
宁怀因此刻脸上的表情很微妙,一张薄唇紧紧抿着,似乎带有薄愠,他拍了拍永宁作安抚状,“我去看看。”
湖旁不远处的树上,隐蔽着两个人,两人都做短打打扮,浑身肌肉虬实,隐蔽身法老道,一看是惯常行事的练家子。
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只长筒镜,正眯着一只眼看着,另一人颇不耐烦的说,“如何如何,他们分开了没。”
“分开了分开了,”那人一边看一边说,“那个世子起身去看情况了。”
另一人闻言狠狠的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奶奶的,可算是力挽狂澜了。”
那执着西洋望远镜的人放下了手,长舒了一口气,“跟了一上午,真是累死我了。”
这两人正是又重新上任的偷窥团,啊不,是陆晅派来‘保护’永宁的影卫团,原来那帮人因为办事不力,被陆晅全调到前线去了。于是这一波是陆晅亲自挑选出来的,以前都是刺探军情的斥候,隐蔽身法一流,轻易不会出错。本来他们还感叹被派来监视,不不不,是保护,这帝姬有些大材小用了,但一来才知道这简直是生死时速啊。
与那些面首不同,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宁世子是个有实力的,身边似乎也跟了些练家子,实力也很强,似乎与他们旗鼓相当。但隐蔽身法他们向来不怕,怕的是这世子搞不好突然袭击了。
因他们这些人本不在京城,被调过来的时候得知这宁世子刚‘英雄救美’了一把,且又在公主府‘照顾’了公主一晚上。他们一想之前被送到前线的弟兄们,心里想着说不定到前线还更好些。
拿今天来说,那游船的甲板上有那世子安排的人扮作小厮婢女守着,他们不能近身,只能隐蔽在岸上,但那世子又时不时的攥住公主的手。这可把他们吓坏了,要知道侯爷的指示可是不能让任何男人碰她的。
他们真想长叹一声,“臣妾做不到啊!”
眼看着那世子搂着公主要下嘴,他们情急之下用暗器打进了船的螺旋木浆之中,才及时但是艰难的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他奶奶的,要我说,这公主也太不安分了,要是我婆娘,敢这么勾搭其他男人,保管脱了衣服按到榻上干她个三天三夜,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老黑,你别气,咱们主子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主子回来了,我看别说三天三夜了,这都算轻的!好了好了,一时半会儿想必不会再有事儿了,我下去撒泡尿。”
“哎,你慢点,万一那世子回来继续呢?那可完犊子了。”
“要我说不会,这亲热啊也是分时候呢,错过那个时候不是那个感觉了。”
“嘿,感情你还是老手……那我问你,今儿这密报,怎么写?”老黑搓了搓手,“上次公主在宁世子府上养病,咱们爷气的把行军计划打乱夜袭了北楚大营,虽说也算歪打正着将了一军吧,但我看着侯爷那不要命的架势怎么看怎么吓人。”
“咱们爷那是急得了,恨不得赶紧把仗打完回来找这公主算账呢。说的也是啊,上次那没鼻子没眼儿的事儿咱们爷受不了了,要是知道这次两人相约一同游湖,孤男寡女还差点亲上,这估计……”
两人不约而同的咕咚一声咽了咽吐沫。
“这估计咱们爷会不睡觉直接杀个三天三夜解决了北楚的猴子们。”
“那……到底是写还是不写啊?”老黑挠了挠头,“这要是不写,哪天侯爷知道了,咱们照样是个倒霉啊。”
“那……还是写吧,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咱要是写了还能说咱兢兢业业不偷懒。”
“那成。哎……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啊。”
“怎么不对劲儿?”
“我明明只打了木浆,这船怎么不动了?”
“你用什么打的?”
“手里剑啊!嘿你别说,这是主子上次刚从扶桑带回来的,好用的很!哎,老黑你怎么了,怎么这表情?”
“……你个猪脑壳!”老黑欲哭无泪的用头撞着树,“你用手里剑打,木浆肯定稀巴烂啊!木浆坏了,船当然不动了!船坏了,那个世子不和公主被一起困到船上了!尼玛啊!这可都是猪队友的锅啊!”
永宁等了一会儿,见宁怀因打着竹帘子进来,皱着眉说道,“宁儿,船桨出了些毛病,我们可能要等一等了。”
“出了毛病?严不严重?”
“无事,我叫船家下去看了。我们等一等好,”宁怀因望了一眼窗外,笑着说道,“幸好这处风景甚好。倒也不嫌等的时日无聊。”
永宁朝外看了一眼,果然船停在湖中心,离那座小巧的湖心亭不远。六角亭上白鹭点点,很是好看。
“嗯,这也倒是。”突然又想起来缇夫人前几天的嘱托,她说道,“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宁怀因本来还闲适的与她一同靠在窗边看窗外的白鹭,听了马上正襟危坐,“宁儿说吧,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看着他这样子永宁不由笑了两声,用团扇打了他一下说道,“瞧你这样子,跟我要你的心肝似的。”
宁怀因默默的想,不用你要,我的心肝为你双手奉上。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温傲,你可还记得是谁?”
宁怀因略一回想,说道,“温傲……是不是告老的温老爷子的儿子?那日……在福满堂冒犯你的人。他怎么了?”蓦地声调又高起来,“他又胆敢冒犯你?”
“没有没有,”永宁忙安抚了一下炸毛的宁怀因,“他……是我皇姑府上一位公子的弟弟,那日我皇姑特地为那位公子来我府上跑了一趟,希望你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放温傲一马,毕竟,我也没有受什么大委屈,你饶了他吧。”
“饶了他?”宁怀因有些奇怪,“我除了那日告诫过他以外,便再没见过他了,何来放过?”
“咦?那温公子说那日以后,温家的店铺子便时常有人来骚扰,几乎都快做不下去了,这……不是你的手笔么?”
宁怀因摇了摇头,“我虽看不过那小子镇日里斗鸡走狗的做派,但我与温老爷子也是旧识,温家的铺子我自是不会动的。这回他们可求错人了。”
“那这奇怪了……会是谁呢?”
窗户楞突然被人敲了一下,吓得永宁打了个激灵,只见一人从水里头探出头来,说道,“世子,船桨已经修好,船可以唔……”
永宁目瞪口呆的看着宁怀因突然伸手将那人又按回水里,那一串串气泡飘上来,有些为那人感到担忧。她结结巴巴的问道,“他,他怎么了?”
“哦没事,”宁怀因很淡定的拿起布巾擦了擦手,“他说船可能要过一会儿才能好。”
“哎?是么?我怎么听他刚才说船桨已经修好了……”
“没有,你听岔了。”
“没有吧,我觉得我听得很清楚啊,他说的是……”
“哎呀刚好发现带了一根钓鱼竿呢,”宁怀因冲她眯眼一笑,“宁儿要不要吃河鲜呢?”
什么听不听得清的登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永宁兴奋的一口答道:“要!”
老黑满脸怨念的问正在端着西洋望远镜观察敌情的四五,“他们现在啥情况?”
“他们……在甲板上煮鱼汤喝。”
“呸!你刚才不都下去帮他们换了一个船桨了?这世子咋这么黑心呢!”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温文尔雅的公子们都有一手钓鱼的好技能,哪像魏紫应,别说让他钓鱼了,早些年让他跟着一个云游到京城的纯阳道长打坐,可要了他老命了,那是个坐不住的主儿。
不多时分,宁怀因便钓上来三条鲫鱼,虽然都不大,但是尝个鲜已经够了,接着宁怀因不知道又从哪儿搞出来一套瓦罐羹碟,叫船家剥了鱼,直接把鱼丢进清水里头煮,等熟了,也只是简单的放了盐巴好,可河鲜在于一个鲜字,再多的调料便要夺了味儿去。
小鱼鱼刺多,永宁不吃,确切说是懒得挑刺,宁怀因看她只喝鱼汤,竟将一整条小鱼的鱼刺全都剔干净了好叫她吃。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光吃这个是填不饱肚子的,在永宁揉着肚子舔着嘴唇意犹未尽的时候,他们所在船竟然奇迹般的好了,永宁直赞叹这船好的是时候。
宁怀因很高深莫测的笑了。
莲子见游船慢慢靠岸,兴冲冲的跑到小码头上候着,见永宁头上那串红果子额饰的时候,悄悄的给永宁比了个大拇指。
“主子你真棒,还是拿到手了!”
“嘘,小声点。别说出来,多丢人。”
“嘻嘻,知道啦。”
宁怀因俨然是已经把京城混熟了,带着永宁先吃了一圈酒楼,后又带着她去茶馆喝茶。此时已经到了下午,永宁有个毛病,一吃完中午饭犯困,明明早上太阳晒屁股了才起,但瞌睡虫上脑,挡也挡不住。
这边她困得只打哈欠,可奈何宁怀因跟打了鸡血一样,一直说那家的茶多么多么好喝,环境多么多么好,如此盛情难却,永宁摸了摸额头上的红果子额饰,心里狠狠的啐了口自己这不听话的手,暗自发誓下次再管不住剁掉,然后只得答应了。
茶这种东西,内行喝门道,那叫品茶;外行喝味道,那叫牛饮。很不幸,永宁是后者,不管前世还是这一世,很遗憾的她都没有那个品茶的味蕾,每每姊妹们聚会说这茶多么多么好喝,气味多么多么芳香,从采摘到炒制,每个都能说个三天三夜,而她,在一旁僵硬的假笑着给人鼓掌。
这次也是,永宁小口小口啄着茶杯,只觉得唇齿留香,但你要她再说些别的出来,抱歉,她只有俩字,‘好喝’。
在永宁一边忍受着瞌睡一边往肚子里灌茶水的时候,却听得一楼的说书先生开唱了,唱的是有名的京东大鼓,很不错。前世里她喜欢这些个东西,经常自个儿买张国家大剧院的票,在那儿一坐是一天,不论是京剧昆曲,还是京东大鼓和相声,她都能听得津津有味。
她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听了一会儿,说书先生一个高音儿顶上去,赢得满堂彩,她也跟着楼底下的一汪大老爷们兴冲冲的拍手,双手做喇叭喊着:
“好!再来一个!”
宁怀因坐在一旁托着腮帮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笑意止不住。
接下来却是不唱了,一声惊堂木响起,说书先生捋了捋标志性的山羊胡,“诸位,接下来,小老儿给各位讲一个时下流行的段子,各位看可好啊?”
“好!”
“好!”
“快,这个!”
她也跟着拍手,说书先生么,拿手绝活是说书啊。好的说书先生将一段故事,那是能演变成一段传奇一种文化的。
可接下来讲的事情却是关于她的。
“小老儿说这人啊,不是哪朝哪代的死人,是咱们大梁的,永宁公主!”
啊……啥,竟然是说的她?
宁怀因走到她身边说道,“不用担心,我这叫人下去驱了那说书人。”
却被她拦了下来,“先别,我也想听听……我是怎么着一个传奇。”
然而一场书听下来,只听得她一言难尽。
那说书人,先前先是将她极尽陈词的夸奖了一番,又是她多么多么美貌,又是她多么多么有才情,三岁能文四岁能武,六岁能打老虎。后来,转折点来了,画风一转,开始说她的婚事。
她第一个婚配的对象是殿阁大学士的儿子王益,那还是父皇在的时候给她定下的婚事。想必倘若有个女儿在家里受宠又不缺钱,那父母的心思简单多,不求外表多么特别惊艳也不求多么富贵,只要对我们家闺女好行了。
她父皇是这么想的,那个殿阁大学士父皇很喜欢,朝堂上的老好人一个,惯常做学问的,从不参与党派之争。至于王益呢,之前当过一段皇子们的伴读,自然也跟她一个学堂。那货自打见她第一面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转悠,想必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可是那货跟他爹一样,也是个做学问的,每每见了她,总免不了要吟诗作赋一番来赞颂她的美貌与才华,她听得脑仁儿疼,便躲得远远的。但王益好好在当真是对她一心一意。王益十五岁的时候,诸位皇子都吵嚷着要带他去开开荤尝尝女人的滋味儿,要知道诸皇子在十五岁的时候可都有侍妾了,再不济也有通房宫女。
可王益倒好,一本正经的说着不能对不起公主,说什么都不去。后来被几个皇子硬生生给拖到了青楼,找了最辣的窑姐儿来给他开荤,那窑姐儿传说手上功夫极佳,一双柔弱无骨的柔荑能叫男人死去活来。可那货本都已经醉了,居然能在那窑姐儿脱他衣服的时候硬生生给醒过来。面对着已经脱得一丝不挂的火辣美人,那货居然说,“姑娘请自重。”对一个窑姐儿说‘请自重’这事儿,瞬间传遍了京城圈儿。从此王益很不幸的有了个外号——王软蛋。
虽然她不喜欢王软蛋,但要知道在大梁这样三妻四妾是正统的朝代,能这般为她,已经很是难得。加上王软蛋长得也不丑,俊俏不足但胜在清秀,她也从了。答应了这桩婚事。
她还记得她点头的第二天,王软蛋,啊不,是王益,兴冲冲的跑来找她,嗫嚅了半天,塞给她一个东西跑了,她打开一看,是半块定情的玉佩。这种玉佩都是一对儿,大都是鲤鱼形象,男女双方各一块,新婚之夜将鱼嘴合在一起,意为合欢。
她有点脸红,没想到这书呆子居然会调戏她。
可是那两块玉佩最终都没能合在一起,父皇大行西去后不久,王家被抄了家,王益也被流放边疆,听说在路上染了风寒,生死未卜。她有心着人打听一下,但又接到萧远将她嫁给南藩宁寰的圣旨,她被锁在宫里面待嫁,哪儿都不能去。
说书人将这段过往说的很简单,以上的都是她自己的回忆,也是事情的真相。但这世间,还能记得这段过往的,恐怕只剩下她一个了。她虽然对王益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她会一直记得有这样的一个不善言辞的小书呆,在见到她第一面磕磕巴巴的说:
“你,你长大了嫁给我,好不好?”
这段故事很快被说完,看客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嚷嚷着要听下一段。她忍回眼底的泪,装作兴致盎然的样子接着听。
下一段自然是她被嫁给宁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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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于侯爷手下人的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