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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有话躺下说无弹窗 正文 第121章 圣女名叫白戚戚

    缇夫人是地地道道的大梁人,到了北楚之后,自然是没有什么实力雄厚的娘家来帮衬的,到了那里也只能靠缇夫人自己了。以往什么都不谈的时候,情总是纯粹而美好的,待周遭有了这般那般的顾虑和各种因素,才是真正考验感情的时候。自古帝后多淡薄,少年夫妻百事哀。永宁只希望缇夫人此去能够一切顺利。

    缇夫人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面目中多了些坚毅,“你放心,算是为了我两个孩子,我也会拼尽全力的。”

    有玄甲军护送,一路畅通无阻,又打着梵音教来朝的名头,脚程便格外的快,不过半月余,圣女已经到了离京城不远的洛阳了。

    很快,也到了缇夫人为阿凉阿楚办满月酒的时候了。缇夫人身子已经大好,精神头也不错,两个孩子也乖,出了月子身子便没什么大碍了,要不是看着还略丰腴,根本看不出来这是生过孩子的人。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眼瞅着进了二九天,手都伸不出来了,永宁抱着汤婆子,上了马车,幸好马车里也放了熏笼,不然这一路上,人是真的要冻成冰块了。

    但是人坐着不动,血液循环不畅通,脚也冰凉起来。永宁索性脱了小白兔毛靴子,将脚伸在了熏笼上,这才好点。

    “莲子,还有多久才到啊?”

    莲子掀开厚重的皮帘子朝窗外看了看,说道,“看见大门了,哎哟喂,人真是不少。奴婢还是第一次见缇夫人府门口这么多人了。”

    永宁撇撇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啊。

    “主子,这厢到了,奴婢给您穿上靴子吧。”

    “好。”

    永宁刚把小皮靴穿上,斗篷裹上,莲子一掀帘子,看见宁怀因披着一件青色的大氅,似是也刚刚下马车,回头看身后的响动,刚好望进她眼睛里。

    宁怀因先是微微吃惊,之后便温和的笑了,笑容多是感慨又怀念,“宁……公主,你也来了。”

    永宁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用什么表情,自从她刻意回避之后,渐渐的宁怀因终于也知了趣,不再来找她了,如此算下来,他们真的已经许久不见了。

    永宁面上讪讪的,跟宁怀因寒暄道,“宁世子也来了。”

    听永宁这般叫他,宁怀因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但他没再苦着脸指责永宁,他冲永宁行了一礼,冲她伸出手道,“我扶你下来吧。”

    宁怀因并无半点不妥,动作表情都很自然,永宁若是再推脱便要显得自己小家子了。于是她换了一手拿汤婆子,将左手递给他,却在触上他手掌的一瞬间,蓦地被凉的打了一个激灵。宁怀因的手真是太凉了。

    见永宁瑟缩了一下,宁怀因连忙将袖子往上拉了拉挡住了手,叫永宁扶在他的衣服上,宁怀因歉疚的说,“我凉着你了?”

    永宁摇摇头,心道男子火力不是一般都很大的么,像陆晅,冬天里头妥妥的是一个小火炉,她经常在晚上把脚放在他肚子上暖。

    永宁扶着他从马车上下来,想了想还是礼貌性的问了一句,“虽说在十一月,到底是进了二九天,宁世子还是多穿些冬衣的好。”

    宁怀因拽了拽身上的大氅说道,“南藩从未有过这么冷的时候,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罢了。”话音儿刚落,宁怀因掩唇咳嗽了好几声。

    一旁宁怀因的小厮跟上来,手里递上来一个小盒子,“主子,您该吃药了。别在风口再站着了,还是早些进去吧。”

    永宁看着那小盒子,知道里头装的是药丸。便问道,“世子是生了什么病么?”

    宁怀因咳嗽着,直到一张俊脸都给咳红了,才喘了一口气说道,“不碍的,是风寒而已。”

    风寒在古代可不是什么小病,搞不好要人命。永宁心下有些不好,冲府门一指,“既然世子身子不好,那便快些进去吧,屋里头有炭盆,也好暖暖身子。”

    “我今日是来给夫人送小殿下满月酒的礼金的,送了回去了,免得再过给大家伙什么病气了。”宁怀因说完,又咳嗽了两声,“公主进去吧,我在此等着缇夫人出来便可。”

    天气这么冷,缇夫人刚出月子,虽说身体大好了,但以将养身体为由也不能这般出来吹风的,宁怀因在这儿等着,怕是等到天黑缇夫人也不会出来。

    永宁看着宁怀因那泛青的脸色,到底是心下可怜,开口说道,“世子还是进去吧,外头冷,缇夫人怕是不会出来迎客了。世子若是要走,待进屋暖和了一会儿再走也不迟。至于过病气,大家都不是身子虚的人,世子不必挂心了。”

    永宁都这么说了,宁怀因只好说,“那……也好。”

    “请。”

    “请。”

    缇夫人果然在正厅里头呢,孩子叫奶娘带着,等会儿抱出来给大家看一眼得抱回去。虽说请的都是平日里还算得上有联系的人,但这毕竟是北楚的嫡子长孙,出了什么岔子不好了。

    永宁本来是和女客在一桌,但刚巧宁怀因背对着她坐在她旁边那张桌子上,永宁便多看了几眼。只见几个油光满面的贵族在高声说着什么,宁怀因苍白着一张脸坐在一旁,唇边笑容浅浅,不时应和着点一下头,跟这余下的男子一比,宁怀因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是鹤立鸡群,如今又染了病,更似那一身病骨的书生,不由叫人心怜。

    此时,宁怀因身旁的人拿过酒壶,非要给宁怀因倒酒,宁怀因推脱着,但架不住那人一再相劝,只好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只不过刚喝了一口,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咳到后来,宁怀因便急急的离了席位,疾步走向外间。永宁支棱着耳朵听着,听见一阵儿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永宁见这么久都不回来,便有些坐不住的找借口也离了席位,想去外间看一看。

    等到了外面,见宁怀因只身一人,匍匐着坐在回廊上,一只胳膊曲起趴在栏杆上,右手捂着嘴正小声的咳嗽着,听声音都已经咳嗽劈了。

    “世子?”永宁站在不远处,问道,“你怎么了?身子可还好?”

    宁怀因扭头见是永宁,有些狼狈的低下了头,好似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病容一样,哑着嗓子说道,“无,无事……只是嗓子有些痒。”

    永宁看了看周围说道,“你的侍从呢?”

    “方才我不知道随手将药盒放在了哪里,我那侍从去给我找去了。无事,我吃了药便好。公主身上衣衫单薄,快些进去吧。”

    屋里头有炭盆,永宁便脱了斗篷脱了外套,现在只穿着一身襦裙,但比起自己,永宁倒更担心宁怀因些,她想了想,还是回屋端了一杯热茶,递给宁怀因,“世子,润润喉咙吧。”

    宁怀因一愣,大概是没有料想到永宁会关心他,她不是已经发现了他给她下药的事情变得讨厌他了么?

    永宁见宁怀因愣愣的看着自己不说话,以为他怎么了,不由皱了皱眉想要探手去推他,“世子,世子?你,你还好吧。”

    宁怀因如梦初醒,忙接过那盏热茶,“无事。”

    此时,那名侍从已经匆匆跑了过来,手里拿着方才的药盒说道,“主子,奴才给您找到了,在门庭的石柱子上。定是您刚才咳嗽的时候忘在那儿了。”

    门庭的石柱子……缇夫人大门一进来走一段确实在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石柱子,原本是个挂灯笼的高柱子,后来不知道怎么着断了,缇夫人也没管过它。方才永宁进门的时候有意走的快了些避开了他,却没想到他身子这么不好,定是刚进门受不住的走到角落里咳嗽去了,然后手里头的药盒也放在了那儿。

    永宁几乎都要看到她一个人一马当先的在前头头也不回的走,宁怀因在后面的角落里虚弱的咳嗽的样子了。这般想着,她不免又犯了老毛病。

    她心里虽说还是有些怨宁怀因的,但现在看他这样子,她也硬不下来心了,便回身将宁怀因的大氅拿了出来,递给一旁的侍从,“世子还是先把衣服披上吧。”

    宁怀因吃了药之后咳嗽便好了些,他将杯中茶水饮尽,苍白的唇色才稍稍有些血色。他对永宁歉然一笑,“叫公主看我这病弱样子了,我这边再歇会儿是了,公主先回去了。”

    永宁看着宁怀因欲言又止,她是想问问宁怀因的,这病病了多久,怎么这般严重,但是想着之前她对宁怀因百般避让,甚至连拜帖都一律回绝,这般**裸的冷遇无疑是很打击人的,如今她又上来关心,算哪门子事儿。她想了想,还是先回了屋子。

    临进屋前回头看了一眼,宁怀因弯着身子,一手握拳在唇边咳嗽着,背影很是萧索。

    她默默的想着,也许该送些补品到他府上,今日毕竟在她面前露了病态,不送点东西过去慰问一下委实不好看,但是……她心里又是怨他的。永宁不禁暗暗的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这心软的老毛病又犯了,但是也没法子。

    永宁叹了口气,打帘子进了屋去。

    宁怀因目送着永宁进了屋子,脸上表情不明。侍从在一旁问道,“主子,要回府么?”

    “嗯,”宁怀因扶着栏杆站起来,“你去跟缇夫人禀报一声吧,说我今日身子不爽利……知道怎么说?嗯?”

    那侍从笑着打了个千儿,“小的知道。”

    “嗯,去吧。”

    宴席散了之后,缇夫人抱着孩子问永宁,“我看你吃席面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的,是怎么了么?”

    “不是,只是看到宁世子身子有些不好,觉得有些奇怪。”

    “嗨,这有什么奇怪的,”缇夫人将孩子往上颠了颠,“宁世子是南藩人,今儿又是第一年在京中过冬,受不住这冷是很自然的。你什么时候回府啊?我去送你。”

    永宁起身,莲子拿着披风过来给她披上,她仰着头叫莲子给扣着脖子下面的系带,说道,“这走了,你抱孩子吧,不用出来送我了。哎对了,”永宁接过莲子给她的汤婆子,笑着回眸说道,“你要是走了,这府宅怎么办,不如送给我吧?”

    “啐!这是我的娘家,老窝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人呢,你趁早给老娘死了这条心。不过京郊别院还是能叫你偶尔去摘个橘子什么的。”

    “你瞧你,我随口一说嘛,当真是小气。我要是嫁去了远方,我的公主府肯定给你!”

    “当真?你这么抠,当真送给我?”

    永宁笑了一声,在缇夫人追出来之前说到,“叫你给我看家~!”

    “你个小蹄子,把我当看门的了!”

    永宁提着裙子一路奔出来,笑声一直延续到缇夫人府门口,莲子跟在后面抱着永宁的袖筒也跟着笑,主仆俩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永宁更是直接扶着马车笑的直不起来腰。搞得坐在车辙上的车夫很是忐忑。

    可是永宁正笑着,却突然仰头看着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哎……”

    莲子看着永宁这脸色,也笑不出来了,拉拉永宁的袖子,“主子,你怎么叹上气了。”

    永宁回头看了一眼缇夫人的府宅,她委实是很惆怅的。满月酒一过,缇夫人也该走了。缇夫人和恩和商量着都不想太高调,便决定先出了大梁的边界,再亮出来身份旗帜,风风光光的将缇夫人接回北楚。缇夫人这一走,可当真是见不着了。一想到以后她很有可能连个说心思话的人都没有,心里很是难过。她跟莲子虽好,但到底莲子是仆她是主,在莲子心里他们不是平等的两个个体,再者莲子的眼界也窄,与她说心里话也是单纯的说说而已,也不起什么作用。

    永宁没有回答,踩着凳子上了马车,“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景,缇夫人走的时候漫天大雪,永宁自然是去了,圣女大驾即将到京城,但饶是陆晅很忙,他还是陪着永宁一道儿来了。还是上次那个地方,只不过当时送的是恩和,这次却送的是缇夫人。

    来迎接缇夫人的队伍人很多,但据说还有一大部分还在边关等着没有进来。恩和之所以搞这么大阵仗,也是为了缇夫人着想。毕竟她已经二十七岁,来年二十八岁了,在北楚有些部落,甚至都快当奶奶了。这般年纪,先前在大梁的名声又不甚好,到了北楚难免会受非议。

    但这都无所谓,她有恩和的宠,又有两个孩子,绝对不会有什么威胁到她的地位。

    缇夫人先是与恩和温存了一会儿,又将孩子抱出来给恩和挨个看了看,一个男人不你是清清楚楚的写在眼睛里的,恩和看着那两个孩子的时候,永宁能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怜。怕下雪冻着孩子,便让奶妈先抱着孩子上了马车。恩和和缇夫人不急,他们将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慢慢补回这段时间的离别和相思。

    缇夫人朝永宁走过来,伸出手将她头上的雪都拍了下去,说道,“我这便走了。”

    永宁点点头,抱紧了手里的汤婆子,“嗯,保重。”

    缇夫人嗔她一眼,说道,“此情此景,漫天大雪,离愁别绪,你怎的连泪都不流?也太不应景了。”

    永宁噗嗤一笑,说道,“那你怎么不流?我这是无语凝噎,你不懂。”

    “不管我懂不懂吧,”缇夫人将一个什么东西塞到她袖子里头,“这是我给你写的信,不过别在这儿看,我有些臊得慌。”

    “永宁,”缇夫人叹了口气,摸上她的鬓发,“我……我这便走了。”

    永宁握着缇夫人的手有些颤抖,但她面上还是笑着,“嗯。一路顺风。祝你下半生……平安幸福。”

    缇夫人更用力的回握住她,“你也是。”

    然后,恩和走过来,对着她和陆晅皆行了一礼,便随着缇夫人一道上了马车。大雪飞扬,积雪已经掩埋了被人踩得纷乱的脚印。缇夫人挑开帘子,冲她最后摆了摆手,高声喊道,“永宁,我的宅子交给你了,保重啊!”

    永宁的泪这才流了下来,她冲着对她不住挥手的女人扬了扬手帕,喃喃道,“保重啊。”

    眼泪顺着下巴滑落下来,掉在雪上,瞬间凝结成冰。

    走了短暂又漫长的一个月,梵音教圣女,带着一百教徒,终于来到了大陆上国力最强大的国家,大梁。

    圣女进京那一日,纵然大雪如鹅毛,但仍引得众多百姓竞相出来围观,大家挤破了头的都想一睹这位神秘圣女的真容。然而,这位圣女只坐在八个教众抬着的肩舆之上,四周都垂了轻纱,看不得面容。但似乎是天公作美,此时突然吹来一阵风,将四周的肩舆上的轻纱都吹开了,众人便看见: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子端坐在两边,皆是雪肤花貌好模样,似是无惧这严寒一般,都穿着轻薄的衣衫,将那柳条一样苗条的身子衬托的更加好看。

    但与端坐在中间那位身着白衣的女子相比,旁边的这两个婢女便什么也算不得了。只见中间那位女子,身着一身白莎衣服,好像那眠雪山上最洁白的白雪,她的肤色极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似的玉人儿,虽然带着白色的面纱看不到真容,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已经免不了要让众人倒吸一口气了。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看向众人的目光含着悲悯,她的眼神只不过在你脸上轻轻掠过,好似望进了你的心里一般,叫人忍不住想要匍匐在她脚下,为她的圣洁和美丽所折服。她梳着高发髻,带着一串银制的额饰,细长的银链子下垂着五颗银片,有一颗刚好落在眉心,将她衬得越发的似雪般动人。

    这位圣女,还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名叫白戚戚。

    但那阵儿风也只是一瞬,两边的帘子落下来,便掩盖了这圣洁的美和倾城的貌。

    肃穆的玄甲军在两边护卫开道,中间护拥着这位圣女,好像神祇下凡一样,让众人渐渐的忘记了欢呼和呼吸,只能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缓缓前行的车辇。

    在街道的尽头,站着一个身着素色华袍的人,外面披着黑色的绣着狼头的狐毛大氅,上面落了星星点点的雪花,黑与白,浓与淡,如此强烈冲击的两种颜色穿在那人身上,却是如此相得益彰。那人面无表情,嘴唇抿得紧紧的,如海一样的眼睛里倒映出那华美车辇的倒影,他的眼神透过那车辇上的人,仿佛延伸到了很远的方向,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再回到过去时分。

    圣女白戚戚伸出柔弱无骨的小手,被侍女扶着下了高高的车辇,她一双美眸定定的黏在道路尽头那为首之人身上,长睫轻眨,像是雪夜里飘飞的蝴蝶。

    圣女缓缓走到陆晅面前,朝着他双手环胸弯腰屈膝行了一个礼,再抬头时,看到那冷峻男子眼中竟然有些微的泪光。

    “梵音教圣女白戚戚,见过……定安候大人。”

    陆晅很快恢复如常,右手在她身侧不过虚虚晃了一下将她扶起,接着面色如常的微笑道,“圣女,我皇已在宫中摆下宴席,给圣女接风洗尘,也算给圣女的迎接之礼。圣女,请随我来。”

    圣女抬眸看了看陆晅,便又很快的落下,唇边一抹羞涩的笑意,足以融化冰雪,顺着唇蔓延到那双眼睛,“是,大人。”

    护卫在圣女身侧的军士不由多看了一眼白戚戚,心道这圣女看着这般高洁傲岸不可侵犯,本以为是冷冰冰的冰山美人,却也没想到笑起来这般的娇俏可人。看她方才看陆晅的眼神,怕是自家将军有福了。左拥永宁公主右拥圣女,真是享尽齐人之福了。

    陆晅将圣女引到一架马车旁,看着白戚戚进去,便转身上了旁边的一匹白色沙丘马,他抬臂一挥,高声喊道,“出发!”

    车队缓缓行进,却没看见,定安候陆晅在上马之前朝着身旁轻轻的瞪了一眼,但那瞪也是虚虚的,不敢太用力,只怕吓到了那哭的小东西。

    陆晅装作不经意的朝前走,在与一位护卫并排的时候,他面视前方,嘴上却要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让你偷偷溜进来的。”

    见那人不答话,陆晅要发怒,却听那穿着一身厚重铠甲的小人儿说道,“侯爷,您在跟小的说话?”

    陆晅看着那嬉笑怒骂这会儿又装傻的鬼精灵,无奈的叹了口气,稍稍向旁边侧了侧身,“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你要是想看,我帮你安排啊。”

    “坐在茶楼上有什么意思,是要混在人堆儿里才好看。”

    “你这般调皮,小心我告诉你母妃。”

    “嘿,我才不怕,你要是敢告诉我母妃,我说是因为你移情别恋到别的女人身上我才想一探究竟的!”小人口气突然变得酸酸的,“侯爷,你刚才的表情,很是微妙啊。”

    陆晅面上有些尴尬,他时隔多年,终于有一次看到了比丘的国礼,梵音教和比丘血浓于水,等真正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才不知不觉得湿了眼眶。他看着白戚戚冲他屈膝弯腰,仿佛看到他母后身着一身白衣,站在逆光处,对着他说,“临儿,这是比丘的国礼,记住了么?比丘的女子见到你,都要行这个大礼。你要怎么回礼?”

    他高高的举着手欢快的说道,“临儿是男子汉,临儿不用屈膝!”

    然后母后会用承载着无限温柔的声线跟他说,“嗯,对,我们临儿真聪明,母后带你去吃糍粑好不好?”

    “嗯!临儿最喜欢吃糍粑了!母后真好!”

    思绪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明明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久远到他以为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却在再一次看到这个礼节的时候,如同开启了时光的大门,将往昔的一幕幕都放了出来。

    “侯爷?侯爷?”

    陆晅眨了眨眼,才从那奔流汹涌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对作小兵打扮的永宁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永宁看着陆晅这若有所思的恍惚样子,略微有些不满,她又重新说了一遍,“侯爷,快到宫门口了呢。”

    “哦,这般快……”陆晅眯着眼看了看不远处坐着剩女的马车,却又突然很凶的对身旁的小兵说道,“快要进宫了,你,赶紧把这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衣服赶紧脱了!”

    却听那小兵用小手翘着兰花指打了他的胸口一下,“哎呀~侯爷好坏啊~干什么大白天的让人家脱衣服,真是坏死了~明明侯爷都已经有永宁公主了却为何还要来招惹人家~”

    永宁这声音不小,附近的士兵便都听见了,登时,看向陆晅的眼神都很微妙,怎么说呢,震惊是肯定的,但是其中几个人眼中的那一丝期待是什么鬼!

    眼看着到了宫门口,陆晅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说道,“赶紧回府上去!”

    永宁装作惊惶的样子说道,“侯爷,您也不能因为小的不从用强的吧!小的已经有娇妻美妾了,小的当真不好男色,侯爷饶了我吧!”

    陆晅头上慢慢滴下来一滴汗,这个女人,当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挑起他的怒火和欲火,不过当下这个时候,他只想将这个小东西放在腿上褪下裤子狠狠的收拾一顿,看她还敢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任意妄为。

    陆晅唇边现出一丝冷笑,他猛地靠近永宁,几乎与他面贴面,“小东西,你以为这般作弄我我会怕?你忘了我是谁了。倒是你,接下来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着,陆晅长臂一捞,那般将身穿铠甲的永宁给拽到了自己的马上。但是因为永宁穿着铠甲抱起来不方便,陆晅竟直接将她面朝下的给按在了马背上,幸好永宁肚子上垫了一块软垫,不然这一路可真要给她把昨天晚上吃的饭都给颠出来不可。

    要不是现在人太多,永宁早开骂了。她也是真佩服陆晅,这么多玄甲军士兵和教众都看着呢,他这样把她往马上一按跑了?这么多人他不管了?这个什么什么教不是跟他渊源颇深么!他这样做真的好么!

    什么?说她肆意妄为,陆晅比她还要肆意妄为好不好!

    陆晅这样一骑当先,当着几百人的面,这般载着一个面朝下趴着的小士兵,一骑绝尘的先往宫门奔去。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侯爷奔跑起来……难道……他们也要跟着奔跑起来?

    待远离了人群,永宁才大力的挣扎起来,“陆晅!你混蛋!你快放我下来!”

    却不想陆晅在她屁股上狠狠的拍了一下,居然隔着铠甲都能叫她觉得疼,不得不让她暗暗骂了一句假冒伪劣产品,这什么破铠甲,连个巴掌都挡不住。

    “老老实实的给我闭上嘴!不然老子接着打!”

    “你!”寒光突然一个跳跃,直接将永宁想要说的话给噎在了嘴里,她重重的又甩在了马鞍上,硬硬的铠甲顶着她,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陆晅很快将她放了下来,等永宁七荤八素的跌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陆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着她跑进了宫里,不过这一处很是偏僻,大概陆晅是从侧门进来的。

    永宁捂着肚子干呕了几声,什么都没呕出来,不过幸好没呕出来,今儿早上吃的最喜欢的鹅儿卷,吃下去了是她的,打死也不吐出来。

    她一手扶腰一手指着陆晅说道,“陆晅你个混蛋,你把把我颠死了知不知道!”

    她身上这身铠甲本不合身,颠了一晌,在身上更是松松垮垮的马上要掉下来,帽子这会儿歪待在头上,大大的铠甲小小的人儿,怎么看怎么滑稽。

    陆晅看着永宁这小模样,胸中的火气也消了一半儿,他一调转马头,冲着永宁交代道,“顺着这条小道出去会进主宫,找个太监宫女的把你带出去,赶紧把这身衣服脱了去,如果我回了府之后还不见你,你等着晚上被我收拾吧。”陆晅说完,一扬鞭,跑远了。留下永宁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陆晅,你个大混蛋!”永宁脱下来头上的帽子,朝着陆晅离开的方向扔了出去。但是只听得一声闷响,帽子在地上滚了三滚,不动了。

    永宁愤愤的在原地跺了好几脚,才无奈的走过去把帽子捡了起来重新戴在了头上,好歹能挡挡雪不是。这该死的陆晅,也不知道将她丢在了哪儿了,虽然她在宫里头长大,但是还是有好多地方没去过的,平日里也有宫女在前头带路,现在她自己在这儿,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去才能走出来。

    不过好在身上穿的厚,里头穿了她最厚的夹袄,外面又套了一层铠甲,刚好还挡风。

    “哼……臭陆晅,混蛋陆晅,不要脸陆晅,背着我偷偷去迎接圣女,还不让我来。哼,被我抓到奸情恼羞成怒的把我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呸,圣女,我戴上绿帽子还圣女果呢!啊不对不对呸呸呸我才不戴绿帽子……”永宁一边愤愤的骂着陆晅,一边朝陆晅说的那条小路走去。

    停在宫门口不敢进去的大部队见到陆晅回来都很开心,副将原本还担心来着,别人看不出,他可看得出,方才侯爷带走的那小兵是个女子,娇喝着骂他‘陆晅’,敢这般直呼其名的人除了那个胆大包天又娇蛮的永宁公主不做他想。副将脸上不动声色,然而心里早倾盆大雨,我的侯爷啊,您什么时候办事儿不好,非得在这节骨眼儿上办事儿呢?万一侯爷办事儿办兴起了忘了时间可怎么办?他也去过青楼很懂行的,有时候婆娘办起来男人的样子很是增添兴致,他们侯爷又是这般的勇猛,忘记时间酣畅淋漓很正常啊!

    不过幸好侯爷回来了,当然他并没有质疑侯爷那方面能力的意思,肯定是侯爷美色当前依旧面不改色,毅然决然的推开了求欢的公主,没错没错,他们侯爷是这样一个兢兢业业国人民的好首领啊!

    副将热泪盈眶的都将抱住陆晅亲一口了,他迎上去,帮陆晅牵了马,“侯爷!您回来了!”

    陆晅一翻身下了马,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很是潇洒,落在偷偷打量他的白戚戚眼里,更是一表人才。她看着陆晅走过来冲她一抱拳,“圣女,宫门到了,还请下车。”

    她听着陆晅的声音,一颗心不知道已经飞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是教主跟她说过的六皇子比丘临,这……是她命定的夫君。若是比丘尚在,他便会来迎娶她,铺上十里红毯,炸一整夜的烟花,只为迎娶她。不过如今也没关系,大梁朝已经是六皇子的囊中之物,随时都可以光复比丘了。这般想着,白戚戚的眼眸便慢慢的亮了起来。

    她抬手将面纱重新戴上,轻声对着外面说道,“奴知道了,这来。”梵音教圣女,身份高贵,皇后命格,威信甚至比教主还要高。但是她此生只有一个能够低头的人,那是比丘的王,她的夫君。圣女一生当中,也只会对自己的夫君一人自称‘奴’。

    马车外的陆晅明显一愣,直到她都已经下了马车,陆晅还是愣愣的。白戚戚看着陆晅那比霜雪还要傲然三分的眉眼,不由害羞一笑,伸出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定安侯爷?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陆晅侧身让了一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躲开了她的触碰,不由叫她眼光一黯。

    “圣女,请。”

    白戚戚微微点了点头,将手拢在袖中,端端正正的放在小腹上,步步生莲的款款向宫门走去。

    永宁吭哧吭哧的走了半天,直到身上都走出来汗了还没见半个人影冒出来。要不是随处可见宫廷建筑,她简直都要怀疑陆晅把她扔到别的地方去了。身上这铠甲是挡风挡雪,但是也沉啊!刚才不觉得,这会儿走了这么久,这铠甲压得她都想随手扔了。

    不过她还是压住了这个冲动,这个铠甲还是她威逼利诱自己府上一个小玄甲军士兵,最后连扒带抢的才得来这么一套衣裳,还得还给人家呢。她还记得那个小侍卫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和那看恶霸一样的眼神,嗯,小哥,她真的对有胸毛的男人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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