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罚·落骨生香无弹窗 正文 第96章 山巅之景
</script> 风声呼谲,天地间唯白而已。“更准确的说,你们是同类。她用着你的魂魄,许多习惯更是与你相像,阿善,你有没有想过,雪神和以前相比,如今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她凝眸,想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比以往...大胆了许多。”
“嗯,若是过去的雪神,无论你如何威逼利诱,她都不会跟你说她喜欢谁,也不会告诉你她的心愿是嫁人,这些话对于曾经的雪神来说,绝对是难以启齿的。”
阿善静了一瞬,漠然道:“你是想说她如今这样胆大甚至随心所欲是因为我?”
叶迦言点头,阿善的神色瞬间又冷了许多。
“还不明白吗?阿善,凡是用你魂魄而活的人,她们的性子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你魂魄的影响,她们的脾气,也会受到原主脾气的感染。”
因为你大胆与率性而为的性子,才有了如今随心所欲胆大妄为的长门雪。
“照你这么说,花沉沉和蔚苒苒她们的性子都会受到我魂魄的影响?她们的脾性多少也会因为我的性格而改变?”
“嗯!”他答的简短利落。
阿善忍不住了,冷笑连连的看着他,“所以,叶公子这是在怪我了?要不是我的性格影响了她们,或许她们都会过的幸福美满。”
“我怎会怪你,若是真的要怪,也是怪我自己。”他抬手按住自己隐隐发热的左臂,墨发被风吹的飘逸,身形清拓气质无双,眼底依旧是万年不改的云淡清和。
阿善抬手按了按眉间,问出心底里另一个疑问,“我们真的要放任他们两个不管吗?”
叶迦言轻笑,悠然的目光凝视她,“插手太多可能会适得其反,静观其变吧。”
阿善想了想雪神那张冷傲疏离的脸,嘴角一撇点头应允。
在面具没有被揭开之前,未曾破茧的蝶依旧可以假装自己是只蛹,缩在自己用来防御伤害的壳里,企图用暂时的欢娱抵抗来势汹汹的真相。
我们都是世间的独行客,遇过电闪雷鸣的暴风雨,也走过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回去的时候,千脩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自家屋檐下喝着酒,手里仍旧是他不离身的玉箫。
这场景,与当初无甚区别。
唯一区别之处,当初是只有他一个喝着酒吹着箫,迎着漫天泼洒的大雪别有一番风味,而现在,多了三个不速之客。
“千脩道长真的是好兴致。”阿善走进院子的脚步忽地一顿,她嘴角的冷笑瞬时一垮,说道:“这里为什么这么热?”
以竹屋的篱笆为界,虽然天上一直飘着雪,可篱笆外寒风刺骨,而院子里却是温暖如春,那些雪花飘进来还没有落下就化成了水汽蒸散了。
整个人毫无形象仰躺在门廊前的男人勉力睁开眼,露出一条缝看向来人,嘻嘻一笑,“抱歉啊,伤的太重了,短期内没办法自如的控制自己的御火之术。”
阿善:“......”
他仰脖喝下一口酒,浑身热的难受,抬手就去扯自己身上松垮垮的道袍,口里还一个劲的直嚷道:“好热啊,真的好热,小雪啊,让这寒风再刮大一点嘛,这冷风吹着一点都不凉爽。”
屋里的长门雪冷哼一声从门前飘过,对门外四仰八叉的男人不理不睬。
见爱徒不理自己,千脩摇了摇脑袋,对着站在阿善身边的叶公子说道:“不如我们去山顶喝酒赏雪吧,山顶风大,肯定比这里凉快多了。”
两个人回了他一眼,一模一样淡漠的神色。
叶迦言带着阿善,千脩拽着长门雪,四个人到了长门山的最高处。
那是一处断崖,崖边斜出一块大石头,石头又宽又长,经年风吹日晒下竟被打磨的极为光坦平滑,四人相依坐下,长门雪拿出四个精巧的酒杯出来,依次放到众人身前,千脩抱着酒坛给他们倒酒。
阿善端起酒喝了一口,“......”
叶迦言看了她一眼,端起酒杯也微抿了一口,随即就把酒放下了。
长门雪直接不客气的把酒吐了出来,一张脸寒气森森,“你自己慢慢喝吧。”
千脩讶异,困惑的把自己面前的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随即脸色就绿了,“噗,怎么这么难喝!”
“这是用寒泉冰露酿造的酒,你手上的温度太高,酒水被高温煮过已经失了原本的味道。”叶迦言淡声解释。
“怎么会,我现在的温度还没有那么高吧。”他十分怀疑的看着叶迦言,随手拔开了酒坛上的布塞,然后他就说不出话了。
酒坛里的酒还在汩汩的冒着热气泡。
崖顶上风声太大,他竟然都没有听到酒水煮沸的声音。
“算了,我重新去拿一坛。”长门雪嫌弃的看了眼千脩眼巴巴抱着的酒坛,起身就朝下面走去。
“还是徒弟最懂为师了,快去快回。”千脩顿时眉开眼笑的丢掉了那坛酒。
长门雪回来的很快,几个人一致默契的不让千脩碰到酒坛,喝了几轮下来,千脩明显有了醉意。
“想当年,本道长纵横天下无敌,哪里有妖怪哪里就有本道长正义潇洒的身影,啧,回想当年,真是意气风发侠气冲天。”
喝高了的人一撩袍子手指苍天,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力气壮山河。
另外三人同时转过脸去看雪景。
他一个人独自感慨了一会儿,然后又跑回来坐下,对着众人嘻嘻直笑,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说道:“你们不知道,有一次我遇到一个小妖怪,身上的妖气没有多少,倒是沾染了不少佛门之气,我吓唬她把她真身锁在庙里出不去了,她竟然当真了哈哈哈。”
“本道长第一次遇见那么好骗的小妖怪,不仅没有妖的戾气反而还很活泼天真,嗝~,那小妖怪竟然喜欢庙里一个凡人,本道长见她可怜放她一命,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本道长应该回去看看的。”他说完了,还忍不住咂咂嘴。
等等……
阿善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把酒杯往石头上一放,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众人的视线全部看向她。
她抿着唇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千脩,问:“你遇见的那个女妖,真身是不是木鱼?”
千脩扬眉,吃惊道:“咦?你怎么知道?”
她不仅知道,她还取了那只妖的魂魄!
阿善白了他一眼,“我记得花沉沉说过,砚华寺的方丈有一个道友,原来是你啊~”
她故意拖长了‘啊’的腔调,千脩听着她阴阳怪气的声音浑身都不舒服的抖了抖。
“不...不算是道友,事实上,那个老和尚只是请我去降妖的,他觉得寺里有妖怪作祟。其实他也没猜错,那个寺里的确有一只修炼成人的小妖怪。不过,那个女妖后来改名了吗,我记得她原来好像叫什么小知啊,呵...呵呵呵,她是小月的朋友吗?”千脩僵笑着,脸上肌肉十分抽搐。
这也...太巧了吧。
“不是。”阿善给自己和叶迦言添酒,玉白的脖颈微微露出衣领,柔滑的发丝垂落,挡住了纤长的玉颈,她抬头,说道:“我们不是朋友,她的魂魄被我取走了。”
千脩:“......”
早知道他当初就把小妖怪收了,看来他有意放她一命还是没起多大作用啊。
这时,一旁安静坐观的长门雪忽道:“我也知道那个女妖。”
阿善:“!!!”
叶迦言想了想,目光中露出了然之色,“我后来听冥王说过,珵国女帝死后,珵国曾连续下了三年的大雪,也是那场雪灾导致珵国最后被豫国吞灭,看来是你在里面做了手脚。”
长门雪傲然回视叶迦言,点头道:“不错,那时我正好接到天界旨令给珵国布雪,无聊之下正好看到了他们放火烧女帝的那一幕,我在云端上都能闻到那股焦糊的气味。”
她似是回忆了一下,继续说道:“站在旁观者的位置孰是孰非再清楚不过,我看的来气,那些凡人口口声声要烧死那个女妖,可我不觉得那个女妖做错了什么,反观那些凡人,个个嘴脸自私丑陋,我一个不爽索性就把原本降雪的分量加了三成,后来被罚了一百仙杖。”
长门雪说完,无所谓的耸肩。
她就是觉得那些凡人太可气了,管他是非对错,她只知道她看不顺眼一大群人欺负一个女子。
那是她第一次犯错。
阿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又看了眼千脩。
发现这两个人神色都十分正常。
她略略垂眼,随即也就想明白了,即便各自知道对方的身份,可知道归知道,只要不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照样可以心安理得的过下去。
难得糊涂,真是难得糊涂。
叶迦言大概也是想到了这点,唇边溢出了一道轻笑。
四个人各自心怀鬼胎,揣着秘密装出一副知心好友的模样,谁也不戳破,各自说着话,要么安静聆听,要么随声附和,一派和乐融融。
酒香游荡四散,风雪肆虐不歇,崖边四道身影远远看去似乎都已重叠,叠成一道水墨画般的风景,清淡凛仙,又韵味悠长。
余生拿出来回味之时,颇为感缅今时今日的悠然与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