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头娘子无弹窗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捎脚
</script> 第七十一章·捎脚因第二天一早卯初三刻得去贵人府邸报道,且仁丰里和兴安坊几乎隔着大半个广陵城,莫娘子原是打算让阿愁当晚回那府里去的,却再想不到,计划不如变化,叫林王两家上门大闹了一场,还打伤了阿愁的脸。虽然小郎君那里送来了宫里的秘药,可到底没办法当时好了,莫娘子无奈,只得留阿愁在家里过了一夜。
阿愁原不想接受两位小郎的好意,可送药过来的珑珠说:“我们小郎说,这件事到底是因他们思虑不周才引来的麻烦,这药只当是赔礼了。”
莫娘子想着若是不接受,只怕得叫贵人觉得她们心里记恨了,便越过阿愁收下了药膏。
那药膏果然是宫中的圣品,晚间临睡时,那原本都开始泛起青紫的巴掌印,已经只剩下一抹胭脂般的殷红,到了第二天,果然便看不出痕迹了。
临睡之前,莫娘子掌灯查看阿愁的伤势时,阿愁不由不安地叫了声:“师傅……”
虽然相处时日并不长,她多少也知道,莫娘子是那种三观很正的人。林娘子的指责,定然会让她师傅心里很不好受。
莫娘子抬眼看看她,回手放下油灯,又将阿愁塞进被窝里,道:“别胡思乱想,明儿还要早起赶路呢。”顿了顿,她到底伸手摸了摸阿愁的头,叹道:“我原怕你年纪小,走了歪路,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可是……”
“大人之间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莫娘子道,“倒是巧儿……”她顿了顿,“你在那府里,避着她些吧。”
显然,如今莫娘子对林巧儿的感观也很有些不好。
因事出突然,等莫娘子想到,她若要亲自送阿愁去贵人府邸,势必得误了两家老主顾的生意时,外头天色早黑了。
阿愁便道:“去那府里的路我认识,不用师傅送。”
莫娘子到底不放心,想来想去,便去楼下约了刘大的骡车。
第二天一早,莫娘子果然没去送阿愁,只把她交到刘大的手上。
刘大的骡车是向坊里车马行租的,阿愁得先跟他去车马行里把骡车领出来。
出了周家小楼后,刘大那里总勾着阿愁问着她师傅的事。阿愁早知道他对莫娘子有点念想,可像郑阿婶所说,只单看着,这五大三粗的刘大跟她那讲究的师傅凑不到一处去。所以阿愁只低眉顺眼地装着个乖顺模样,是不搭刘大的腔儿。
这般三两回后,刘大也没了劲头儿。
那车马行离坊门不远,可离九如巷还是有些距离的。因刘大身材高大,跟在后面的阿愁被遮住了视线,便没能注意到,巷口外正停着一辆马车。直到他们二人靠近那马车,驾车的马儿蓦地打了个响鼻。被吓了一跳的阿愁扭头看去,却是顿时呆住了。
此时虽然已经是二月下旬了,这个时辰的天光依旧不曾大亮。起着薄雾的昏暗街道上,李穆那辆颇为豪华的驷马马车,看着简直像是潜伏在暗影里的巨型怪兽一般。
认出那辆马车后,阿愁的眉头不由拧了起来——这家伙!昨天她的那些话都白说了吗?!
此时,马车后侧的车门被人推开了,珑珠那玲珑的身形出现在从车内投射出的灯影里。
“阿愁,上来。”她扶着车后的拦杆,弯腰向着阿愁一阵招手。
借着那灯影,刘大也认出了珑珠,忙笑着道:“这不是阿秀嘛。这大清早的,你怎么在这里?”话说到这里,他忽地歪头往那车厢里看了一眼,又扭头看向阿愁。
于是阿愁便知道,即便昨天刘大不在家,他显然也还是听说了当天的事。
而,直到刘大走过来,珑珠才认出他来。于是她也猜到,应该是莫娘子雇了刘大的车来送阿愁的。她对刘大笑道:“刘大哥这是要送阿愁去兴安坊吧?”
又扭头对阿愁笑道,“昨儿的事,叫我们小郎很是过意不去,又知道你今儿一早还得去那府里点卯,小郎说,若因他再耽误了你的事,他得更过意不去了,所以才吩咐我一早来接你。”
不等阿愁答话,她便又扭头对刘大笑道:“既然我来了,也不劳刘大哥跑这一趟了。”
那刘大一听,却是不管阿愁是个什么反应,已经开口连声应道:“这敢情好,这敢情好。小郎的车,可不得比我那臭哄哄的骡车强上太多。”又回头对阿愁笑道:“我那破车,原也进不得兴安坊,最多只能把你送到坊门外,你还得自个儿走进去。倒不如坐了小郎的车,一来不会误事,二来也能替你师傅省两文车钱呢。”
阿愁看着自说自话的刘大皱了皱眉,对着珑珠假笑道:“这可是小郎的车,我可不敢用。”又扭头对刘大道:“我师傅……”
她话还没说完,珑珠便又笑道:“不过是捎脚顺带罢了,又不是专为接你的。”
阿愁:“……”——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珑珠却像不知道她话里的矛盾一般,亲自下车拉住阿愁的胳膊道:“你只当是陪我吧。”又笑道,“你放心,真不是专为接你的。小郎每次休沐后的头一天大早都有早课,所以昨儿他歇在夫人府上了。可因昨儿要回王府给你拿药,我歇在王府里了。今儿我得过去侍候小郎,带上你也真个儿是顺路,真不是特为你的。”
说着,却是三拉两拽地将阿愁拽到了马车旁。刘大见状,也笑呵呵地过来帮忙,只轻轻一提,将阿愁给送上了马车。那珑珠再抬手一推,抗拒着的阿愁这么如同被绑架一般,给塞进了马车里。
看着珑珠笑呵呵地关上车门,阿愁不禁再一次痛恨起自己那可能都没有五十斤的体重来。
叫她感觉好受一些的是,车里果然只有珑珠,并没有那两位小郎君。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真坐了李穆的马车啊!
昨儿在气头上闹了那么一场,冷静下来之后,阿愁多少也知道,便是两位小郎君都没有跟她计较个长短,这事儿若是传到夫人耳朵里,她也免不了得被按上个“不敬”之罪的。
这还罢了,她若言行一致,不定还能赢得人赞她一声“威武不屈”呢,偏昨儿她才那么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小郎的示好,今儿竟又爬上了小郎的马车……想也知道别人得怎么说了。
被珑珠推进车厢,没个防备的阿愁绊倒车厢板上铺着的那豹皮上。她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边道:“我师傅只让我坐……”
她话还没说完,马车已经行驶了起来。车那般猛地一动,原本还没完全爬起来的她,顿时又摔倒在那块豹皮上了。
珑珠笑着拉起她,道:“你且放心,昨儿你都那么说了,小郎哪能再叫你为难。我们小郎早谋算好了,到时候我带你打东角门进去。那道门靠着我们小郎的院子。夫人早说了,那门专给我们那院里的人进出,钥匙也只有我有。你跟着我,再不会叫人看到你的,等进到府里,谁还管你是怎么进来的。”
不管阿愁如何挣扎争辩,珑珠总有话回她。这般争执半晌,见她顽固不化,珑珠便笑道:“你只当是可怜我吧,我可是接了小郎的指令行事的,若没接到你,回头我还不知要受什么罚呢。”
顿时,阿愁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只愤愤瞪了珑珠一眼——道德绑架!
珑珠笑着从暖壶里倒了一盏茶给阿愁递过去,又道:“最近我能经常回家看看我奶奶和阿娘,可真是托了你的福呢。昨儿我阿娘还跟我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明明你看上去那般和软的一个人,原来骨子里竟跟莫姨一个脾性。”
阿愁抬眼看看她。便是珑珠省略没说,她大概也能猜到,郑阿婶只怕是用“又臭又硬”几个字来形容她们师徒的——她当面敢这般跟她师傅说呢!
珑珠看着她接过那茶盏,似犹豫了一会儿,才又笑道:“你莫要怪我多嘴。知道你和阿莫姨都是有骨气的,可这‘骨气’二字,却不是我们这样出身的人能有的。如今你年纪还小,遇到的又是我们小郎,不然,只冲着昨儿你那些话,只怕你得吃不了兜着走了。听说未来三年你都得在那边府里执役,以后……你谨慎着些吧。”
珑珠的话,等于是低层百姓于这等级森严的社会里求生的“金科玉律”。阿愁自然明白,且刚才她也还在为夫人会有的反应而担忧着。可这会儿听到这些“金科玉律”,不知怎的,竟引来她心里的一阵反弹。想着昨天爆发时,原本积在心头的郁气一扫而空的松快,她忽然间觉得,与其那么憋屈地活着,还不如这样畅快地死去。
于是她冲着珑珠弯起眼眸,笑道:“知道姐姐是好意才肯这么劝我。只是,贵人是人,我们也是人。若只一味顺服,便是我们心里其实在呕着血,只怕贵人还当我们是心甘情愿的呢。虽然像姐姐说的那样,我那么做,可能会让自己吃亏,可至少,我心里不委屈。”
——“委屈求全”这种事,若是对着自己在乎的人,不过是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的事;可若是对着不相干的人,那是犯贱了。阿愁可没那受虐倾向。更何况……最糟的情况下,也不过是一死而已。不定她死了之后能重回到秋阳的身体里去呢!
重新做回秋阳……
面前的小几上,那盏铜灯里的火苗随着马蹄得得而微微摇晃着。盯着那灯光,阿愁不禁一阵走神。
便是重新做回秋阳,她想,她跟秦川之间应该也已经没有再走下去的必要了。散了,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大概也等同于死了,重新转过一世吧……
阿愁盯着那摇晃的灯光走神时,珑珠则看着她一阵恍惚走神。
当年被郑阿婶送进王府执役时,她阿娘只教导了珑珠一句话:“谨言慎行。”
这些年,她一直照着那四个字行事的。她轻易从不对任何人下结论,也轻易从不对别人说一句本分之外的话。唯独对着跪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大脑袋的女孩,她曾两次主动开口劝过她。
第一次,是阿愁胆大包天地跟小郎并肩而坐,且还扶着小郎的手下车时。那时候,她当阿愁只是不懂规矩而已。可后来,随着几次小郎主动去找阿愁,忽然便叫珑珠觉得,阿愁那样行事,许不是不懂规矩,不定是使着些不入流的手段勾着她家小郎的注意罢了。
在王府服侍贵人多年,珑珠自然知道,贵人中有些人骨子里很有些“贱脾性”,一方面容不得任何人的一点忤逆,另一方面,又极看一些有个性的人顶撞他们——当然,前提是,对方得知道好歹进退,知道底线在哪。
可显然,昨儿阿愁那样当众踩下两位小郎的脸面,是越线了。
珑珠原当她又在使着欲擒故纵的手段,可回头想想,她越想越觉得不对。且不说她家廿七郎和二十六郎君平常都不是有那种“贱脾性”的人,只阿愁当众说出那些话,该早想到夫人会有的反应才对——未来的三年,她可都得在夫人手下讨活呢!
这般一想,珑珠才终于相信了,这小阿愁果真是不愿意跟她家两位小郎有任何牵扯呢。
她家小郎自幼是个体贴温柔的,他肯体谅阿愁,珑珠一点儿也不吃惊,倒是一向急脾气的二十六郎,居然也肯生生忍下阿愁当众的拒绝,这不禁叫珑珠多少有些惊讶。
想到她家小郎,珑珠的思绪不由往更远处飘荡开去……
服侍廿七郎这么多年,便是最近她家小郎的笑容里越来越透出一股隐隐的威压来,于珑珠的心里,他还是当年那个哪怕自己病得奄奄一息,也依旧笑着安慰她们这些下人不要慌张的体贴小郎君。
而,只要一想到昨晚要不是她忽然回去,小郎屋里的东西得叫那些没脸没皮的小郎君们给打劫一空,珑珠不由默默咬了咬牙。
王府里的那些小郎小娘们,一个个明着看去都极是和善,骨子里却恨不能彼此抽筋剥皮才好。当初小郎体弱多病,总养在自己院子里还好,如今她家小郎身体好了,却是这么也被人给惦记上了。明里暗里各种算计也罢了,小郎原不跟他们计较,偏竟还没得着一个好,如今更是把小郎当个冤大头一般,竟都不告而取了!
她家小郎能忍,她却是再不能忍了。看样子,屋里还得再多放一些厉害的人才成。另外,原不过想着如今小郎在那边府上读书,王府这边总要三不五时回来的,所以那些贵重东西没收起来。如今看来,却是不能偷这个懒,宁愿她们麻烦一些,等小郎回来再把那些摆设放出来,也总好过白叫那些黑了心肝的占了她家小郎的便宜……
*·*·*
阿愁跟作贼一般溜到后厅上时,离卯初三刻还差着一线香的时间。她不由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那里才松了口气,后背忽地叫人拍了一巴掌。回头看去,却原来是梁冰冰。
“你来得倒早。”梁冰冰挑着眉梢把阿愁一阵打量,又问着她:“才刚守门的老娘还说我是头一个到的呢,没想到你比我还早。怎的?你昨晚回来了?”
“……没,”阿愁冲她弯眼一阵憨笑,道:“大概我个子矮,她们没看到我吧。”
梁冰冰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只不在意地又道:“原说只留下五个的,如今留下六个,只怕一个月后,还得再淘汰一个。”
“也未必只一个,”余小仙走过来道:“到底是扛着这府里的名牌呢,不过关的,只怕不会被留下。”
梁冰冰便问着余小仙道:“你是刚来,还是昨晚来了?”
余小仙道:“我怕今儿迟到,昨晚来了。”又道,“对了,你们听说没?等会我们还得搬家呢。那院子只是给新进府的人临时住着的,等一下我们都得搬到下人院去。”
梁冰冰立时一脸不高兴地道:“我还当王娇娇这一走,我能一个人一间了呢。”
正说着,林巧儿和甜姐儿拉着手进来了。
看到阿愁,林巧儿神色一僵,两眼飞快地往梁冰冰和余小仙的脸上瞄去,见她俩看向她的眼神还算正常,猜着阿愁应该没把昨天的事说出来。想了想,她含着委屈看了阿愁一眼,便手里拉住了甜姐儿。
甜姐儿姓田,是六个过关的女孩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若换作别人,看到林巧儿那副模样时,不定得母性爆棚了,偏甜姐儿是个温吞的,见林巧儿看着阿愁一阵委屈,她只呆呆站在原处,一点儿想要安慰林巧儿的意思都没有。
林巧儿的眼里不由闪过一阵不悦,忍不住脾气地用力一拉甜姐儿的手,便拉着她走到另一边去了。
这一幕,自然全都落进了梁冰冰和余小仙的眼里。余小仙和莫娘子一样,是个不说人是非的,便只当什么都没看到地转开了眼。那梁冰冰则扭头问着阿愁道:“听人说,你陷害了巧儿?”
阿愁:“……”
和余小仙的心直口快不同,这梁冰冰与其说是“心直口快”,倒不如说她是因自视甚高而目下无人罢了。
见阿愁无言以对,梁冰冰很是看不上地横她一眼,冷哼道:“实话告诉你吧,她们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你那笨嘴笨舌的模样,还学人挑拨离间?只怕没哪个小郎会蠢到信了你。”
“……”
阿愁假笑道:“谢谢你信我。”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顺耳呢?!梁冰冰不由眼带怀疑地看了看阿愁。
正这时,岳菱儿到了。
林巧儿看到岳菱儿,立时便丢了那没用的田甜,急急跑过来拉着岳菱儿一阵寒暄,又摆着极亲热的姿态靠在岳菱儿的胳膊上。
梁冰冰最是看不惯林巧儿这小鸟依人的模样,便忍不住一阵冷嘲热讽。
因岳行首和梁娘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叫岳菱儿和梁冰冰也成了死对头,于是岳菱儿便顺势替林巧儿出了头,二人一阵唇枪舌剑……
此时,那倒厦厅前的庭院里已经陆陆续续聚了许多的丫鬟老娘。阿愁粗略数了数,竟有一百多人。加上在岗位上走不开的,阿愁猜,这府里下人总得有过两百人了——主子却只一个!
这般想着,阿愁不由是一阵咋舌。前世时她也算得是豪门阔太,家里也不过用着一个管一日三餐的阿姨,外带秦川的一个司机罢了。且,因为她不喜欢家里有外人,那二人还不住在她家里……
好吧,除此之外,秦川还雇了一个专管花花草草的花木公司,和每周上门两趟的家政公司……
卯初三刻时,倒厦厅上的云板准时被敲响了。原本三三两两聚在院中的丫鬟老娘们,全都按照各自的职守排队站好,阿愁等六人则被红衣指定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从人缝中,阿愁看到,那倒厦厅里只坐着洪姑姑一个人,却是不见白姑姑的身影,也不见英太太的身影。
那洪姑姑今儿穿着一身五彩斑斓的丝绣锦衣,头上盘着个夸张的高椎髻,髻间缠着一条坠有五彩宝石的金链子。配着她张扬的眉眼,整个人如同一只不知收敛的大孔雀一般。
这一身妆束,若换一个人,只怕还真压不住,偏这一身的五彩斑斓,竟叫洪姑姑穿出一身的逼人气势,直令人不敢直视。
可见这府里等级极是分明,虽然那庭院里聚着众多的丫鬟老娘,能够进厅上回话的,却只有那么几个人而已。
别人都屏息静气地于院中站着,只红衣领着英太太跟前的那十个侍女,严肃地在一旁监视着众人——后来阿愁才知道,英太太虽是府里的客卿,却如后世的纪委一般,专管着这府里上下人等的刑罚。
洪姑姑是个极利落之人,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处理完了所有的内务。坊间不知哪个寺庙里的钟鼓撞响卯正的钟点时,庭院里的人便全都散了,只余下阿愁等六人。
红衣这才领着阿愁等人进了倒厦厅。
洪姑姑看着阿愁等人道:“从今儿起,你们六人分成两组,分别跟着我和阿白。一个月后,如那天挑人进府时一样,你们六人间要再比试一回,落到最后一名的,淘汰。”
说着,她从上首站起身来,从阿愁等人面前缓步经过,又从后面绕过去,然后指着余小仙、阿愁,还有岳菱儿道:“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跟着我,剩下的,跟着阿白……”
她话音未落,听得有人在厅外冷哼道:“知道你要玩花样!”
如今的阿愁等人可再不是十天之前的她们了,便是她们好奇着来人,这会儿也一个个都忍着没有回头。
不过,很快那人从后面走了过来,斜睨着洪姑姑笑道:“我不过晚了一步,差点叫你把好的全挑走了。这可不行,我俩可是在夫人面前打过赌的,你这样我可得去告状了。”
来的,恰正是白姑姑。
和比试那天一样,白姑姑依旧是一身的素雅,却是正和洪姑姑一身的张扬形成强烈的对比。
“那你待要如何?”洪姑姑扬着细眉道。
“还能如何?重选。”白姑姑说着,把洪姑姑先行挑出来的那三人都看了一遍,再次斜睨着洪姑姑道:“眼力不错呀,最好的三个全叫你挑了去。这可不行。”说着,伸手拉过余小仙和阿愁,道:“别的我不跟你争了,这两个归我。”
洪姑姑一听跳了脚,大声道:“你把最好的两个都挑走了,其他的归我有个屁用!不行。”说着,伸手便要来拉余小仙和阿愁。
见这二人争执起来,阿愁不由和余小仙对了个眼。余小仙能够入选“最好”她能理解,两位姑姑居然也争起她来,她不太能够明白了。
那余小仙也跟她一样,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阿愁转眼再看向别人时,却是忽然看到岳菱儿那沉下的眼眸来——同样被挑出来的三个人,其中有两个人被人抢着,剩下的那一个……倒还不如不被挑出来了。
她再看向梁冰冰和林巧儿等三人,只见林巧儿乖巧地垂着眼,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那甜姐儿看起来一副摸不清状况的模样,只梁冰冰,看向她和余小仙还有岳菱儿的眼里,似带了刀子一般。
红衣见堂上两个姑姑争执不下,便笑着劝道:“她们两个人呢,两位姑姑一人分一个不有了。”
“这可不行,”洪姑姑扭头道:“她俩一个基础极佳灵气不足,一个灵气有余基础太差,得把她俩放在一处互补着才是最好的法子。”
又扭头对白姑姑道:“这时节,只怕你三不五时得出府办差去,偏这些孩子如今是打基础的时候,叫她们跟着你也不得安生,我看这头一轮你让一让我吧,先把她俩放在我这里。等过了这一个月,看她们比试的结果咱俩再调换也一样。”
那白姑姑最终还是没能斗过洪姑姑的软磨硬泡。于是,阿愁等六人被分成了两组。她和余小仙还有温吞水一般的甜姐儿三人一组,归在洪姑姑的麾下;那岳菱儿、林巧儿和梁冰冰三人一组,则跟了白姑姑。
想着彼此不用天天在一处,阿愁顿时觉得一阵轻松。再看看一旁同样偷眼看向她的林巧儿,显然她也是那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