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宠记无弹窗 正文 第50章 拯救
</script> 有了庄明宪之前的指导,王大夫迅速掌握了给陆双双治病的技巧。等到了傍晚陆双双止住呕吐勉强能进食的时候,他又在庄明宪原方的基础上加了麦冬、玉竹这样养阴生津的药物,目的是补充她上吐下泻失去的津液水分。
庄明宪看过方子之后也觉得好,她又不想面对陆双双那含冤带恨的脸,把给陆双双治病的事情全权交给了王大夫。
三天之后,陆双双情况好转,脱离危险,但目前尚不能启程回京城,跟庄家众人一起回霞山坊调养。
庄明宪没回去,她要在别院多待几天,等五六天后陆双双没有大碍可以回京城了,她才回霞山坊。
二老太爷也觉得好,同意她留在这里,祖母虽然舍不得,却拗不过庄明宪,只得跟众人一起离开。
叶茂跟傅文也该回京城了,他们一个是皇子伴读、一个是国子监的学生,不能离开太久。
临走之前,他来跟庄明宪辞行,却没有见到人。
谷雨告诉他,说庄明宪陪老太太散步去了。
叶茂在庄明宪门口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庄明宪送了祖母离开,松了一口气。
她想起前世这个时候。
因为长房老太太身体不舒服,所以前世这一年并没有登高这件事。
因为天气变凉,大伯母带着大姐明姿、大哥庄轩回宁津县大柳镇的娘家小住,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五皇子。
五皇子与大姐一见钟情,所以,当大哥庄轩邀请五皇子来庄家做客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答应了。
然后,有了后面那一连串的事故。
今年,大伯母没有回娘家,大姐也没有见到五皇子的机会,这样,她跟傅文的婚事,不会再起波折了吧。
了却了一桩心事,庄明宪神清气爽,花了两天的时间把别院好好逛了一遍。
等到第三天一早,太阳还未升起,东边的天空才露出一点鱼肚白,庄明宪坐上了去京城的马车。
她到的很早,没想到陆铮也在。
“顾大哥。”她笑着跟陆铮打招呼:“你今天好早。”
给卢东第一次针灸之后,她又来了几次,有时候陆铮在,有时候陆铮不在。
后来她发现,如果下午来,陆铮基本都在这里,而上午来,陆铮基本不在。
自从发现了这个规律,她再没有在下午来过。
她跟他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庄明宪已经打定主意,等卢东康复之后,她再也不会跟陆铮来往。这样的人,她惹不起。
陆铮原本坐着,端庄雍容,气度沉稳,见庄明宪来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微微一笑:“庄小弟比我更早。”
他说着话,朝前走了两步,正好迎上外面照进来的阳光,那一瞬间,他俊朗的脸庞好像烛光下的珍珠,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若非庄明宪是重生的,一定会被他这样的笑容给晃花了眼。
“卢先生出去遛弯回来了吗?”现在卢东已经不用全天卧床了,早上可以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庄明宪朝里走,视线自然而然地转到别处。
陆铮跟在她的身后,说:“出去有一会了,应该很快回来了,庄小弟先坐下来,我们说说话。”
庄明宪心头一跳。
她一点也不想跟他说话。
“好啊。”她点了点头,从从容容地坐了下来。
几次交锋下来,她在陆铮面前也能稳住自己的情绪了。
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还是捏着一把汗的。
不知道他要跟自己说什么。
他们认识以来,他不仅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反而给了她很多的帮助。第一次见面,若不是他送给延宗法师的名帖,她后来的反击战绝不能打的那样漂亮;第二次见面,他带走了卢东,将他安置到了合适的地方,让卢东能放心养病。
她心里很感激他,或许是因为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原因,或许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太夺目的缘故,她对他始终充满了戒备。
这种戒备不是故意的,而是一重本能。对危险的事、危险又强大人物戒备的本能。
若做个比喻的话,那是老鼠对于猫,天生惧怕的那种忌惮。
庄明宪正想着等会说什么,不料卢东竟然突然回来了。
庄明宪心头一喜,去给卢东针灸去了。
陆铮笑了笑,静静地坐下来看她针灸。
他不过是想问问他的医术师从何人,他家里的做馆先生是谁而已?
能教出这样优秀的弟子,想来这两位先生一定不是凡人。
只是他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有那么可怕吗?
庄明宪无暇顾及陆铮在想什么,她在全神贯注地给卢东针灸。
几次针灸下来,卢东的身体明显有了好转,所以,今天针灸的时间比之前缩短了一半。
等庄明宪给卢东针灸结束,还不到中午。
她擦了擦鼻头的汗水,提出告辞。
自打第一次针灸被陆铮盯着脖子之后,她再没穿过交领衫,每次来这里,外衣里面都会穿了高领的内衬,不过入秋之后天气渐渐变冷,这样穿倒也十分正常。
“庄小弟,不急着走。”陆铮站起来,正色道:“说起来,我们还没有一起吃过饭。庄小弟每次来京城都来去匆匆,既然今天天色还早,庄小弟留下来用午饭,我这个做大哥也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跟他一起吃饭,他不会让自己喝酒吧?
庄明宪是一点酒量都没有的。
前世她也醉过一次,误了大事。
她皱了眉头:“我到底是背着长辈出来的,怕耽误太久回去不好交代,不会耽误顾大哥的事吧?”
“哪里。”陆铮好像没有看到她的为难一般,说:“有再多的事情,也要吃饭。”
他的授业恩师究竟是谁,他竟然没有查到。
自己对他已足够温和,他却处处防备忌惮。他究竟在怕什么,除了卢东,他还做了什么事,究竟是他自己要做的,还是幕后有人指使呢?
明天皇帝要去西山秋猎,他身为五军都督府佥事,本来事情多,又要随御驾同行,自然更忙了。
但此刻他更想弄清楚这些事。
他不再问她的意见,叫了下人来,吩咐他们中午的席面要做丰盛一些。
他都吩咐下去了,庄明宪再说不行也不合适了,她坐了下来道:“顾大哥不用客气,我们随意吃点行了,其实我并不饿。”
话音一落,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两声。
陆铮挑眉,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恐怕庄小弟的肚子不这么认为。”
突然,又是咕噜、咕噜两声,比庄明宪刚才的声音还要响,这一次,却是陆铮的肚子叫了。
“彼此、彼此,顾大哥的肚子也不遑多让。”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有了这个插曲,庄明宪也不再扭捏,她干脆直接地对陆铮说:“我的确是饿了,听到顾大哥布置了美味的佳肴,肚子抗议了,所以等会我要多吃几碗饭。不过,我不会喝酒,可能会扫了顾大哥的雅兴。”
见庄明宪眼底的防备忌惮渐渐散去,陆铮笑着说:“当然不让你喝酒,我们好好吃一顿,因为我现在比你还饿呢。”
等到饭菜摆上来的时候,陆铮果然没让人上酒,庄明宪不再客气,夹了自己喜欢吃的菜吃起来。
卢东在吃药,很多东西要忌口,所以另置了席面,并未与他们一起。
席间陆铮多次跟庄明宪说话,都被庄明宪避开。
几次之后,陆铮不再问了,只闪了闪眼波,慢条斯理地用餐。
饭毕略休息一会,庄明宪再次提出告辞。
这一次陆铮没有没有挽留,目送她上了马车。
他定定地在门口站了一会,才转身回去找卢东。
庄杰,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或许从卢东嘴里能套出一些蛛丝马迹。
如往常一样,马车先在几个巷子里兜转一圈,才驶上城中的大街。
庄明宪早上起得太早,刚刚又吃得饱饱的,马车又轻轻摇晃,困意铺天盖地而来,怎么也挡不住,她抱着车厢里枕头睡着了。
正睡得香,突然马车一阵猛烈地晃动,丁兴怒喝的声音伴随着马受惊嘶鸣声同时响起。
有过一次惊马的经验,庄明宪立马知道事情不同寻常,她紧紧抓住车壁,同时沉声问:“出了什么事?”
“有几个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丁兴声音凝重却并不紧张:“公子,你抓稳了,不要出来,我这带你冲出去。”
听丁兴这么说,庄明宪稍稍放了心,他对丁兴的功夫还是放心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顾公子那样的武艺。
“砰”、“砰”、“砰”
伴随着三声巨响,车顶上落下三个重物,丁兴一声大喊:“公子小心,他们要破车顶。”
话音刚落,车顶被掀开,三个黑衣蒙面人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捉了庄明宪,其中一人提了庄明宪,垮上快马,在另外两人的掩护下迅速撤离。
“公子!”
丁兴大喊一声,提步要追,却被剩下的十几个好手团团围住,他们招招致命,显然动了杀机。
丁兴眼见双手难敌四拳,不再恋战,买了个破绽给这些人,虚晃一刀,骑马跑。
那几个人并不追赶,只任由丁兴逃走。
丁兴明知对方纵虎归山,恐怕还有后招,可到了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路冲进了京城。
入城后骑马换衣裳,一口气跑到陆铮安置卢东的宅子。
庆幸的是陆铮在等卢东写奏折,还未离开,他立马跑进去,把庄明宪被劫一事告诉了陆铮。
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他单膝跪在陆铮面前:“顾公子,求你救一救我家公子!”
事到如今,只有顾公子能救小姐了。
早在丁兴冲进来的时候,陆铮猜到出事了,听了丁兴的话,他立马道:“你不要急,我立马让人去查。”
丁兴怎么可能不急:“顾公子,会不会是锦衣卫的人?”
那些人光天化日之下敢那么大胆,除了锦衣卫的人之外,他想不出还有谁这样胆大妄为!
要真是锦衣卫的人该怎么办?顾公子再有能耐,怕也不能与厉春抗衡吧?
他焦虑地望着陆铮。
陆铮神色如常,平静无波:“你放心,我会救庄小弟出来。”
“可是……”
“不管对方是谁。”陆铮淡淡地瞥了丁兴一眼:“你不用担心,我陆铮从来都是说话算话,言出必行的。”
他的语气很轻慢,眼角眉梢都带着睥睨天下,傲视万物的嚣张霸道。
说也奇怪,明明很普通的话语,丁兴却不敢与其对视,只觉心头一寒,连忙把头低下。
待陆铮走了,他赫然站起来,眼睛瞪得老大。
陆铮!
他说他是陆铮!
哪个陆铮?
丁兴心头“砰砰”直跳,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他失神地喃喃自语:“你真是是名震京城的卫国公世子陆铮吗?”
肩膀一重,却是卢东拍了拍他的肩膀:“陆郎俊美,天下无双;皎如玉树,灿似明珠;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他那般容貌气度,除了卫国公世子陆铮,还能是哪个?”
相较于丁兴的方寸大乱,卢东反而非常淡定:“你放心吧,有卫国公世子在,恩公一定不会有事的。”
丁兴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时片刻还不能回过神来,只木然地点了点头。
这边庄明宪已经被人关押了起来。
这一路上她又惊又惧,第一反应是陆双双的报复,后来又觉得不对。
陆双双再是卫国公府的小姐,她也不过是个内宅女子,她或许能收买几个毛贼,却绝对使唤不动这么多进退有度、武艺高强之人。
如果不是陆双双,那是有锦衣卫的人了。
这个想法在脑海迸现,她只觉得心头像被人用重锤狠狠锤打了几下似的。
厉春要弄死她,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这一次她是真的遇到天大的难题了。
她心里像绷着一根弦似的,丝毫不敢放松,人坐在晦暗的牢房里,脑子飞速地转了起来。
九月正兴皇帝要秋猎,应该在这几天。厉春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此刻必然为皇帝秋猎一事忙碌,算抓了她,现在一定无暇分.身来管她。
丁兴的身手好,一定已经逃脱,也一定会向顾公子求助。
厉春会抓她,说到底还是为了卢东。所以,这件事情上,顾公子跟她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是不知他能不能救自己出去?
庄明宪紧张的思绪突然被一阵脚步声打乱,一个蒙面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只马鞭,站在了她的牢房前。
恐怕要对她用刑!
庄明宪暗暗打了一个冷颤,双手死死握在一起。
不能急,不能急,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
她突然站起来,对着正在开门的男子冷笑:“厉春呢?叫他给我过来!”
正在开锁的男子先是一怔,显然没想到庄明宪会知道他们的身份,更没有想到她竟然敢直呼锦衣卫指挥使厉春的名讳。
他的一愣稍纵即逝,却依然被庄明宪捕捉到了,她精神一震,继续蔑视道:“好个厉春!好大的胆子!皇上安排的事情,他竟然也敢阴奉阳违!”
对方立马抬头,忌惮地看着她。
她冷冷一笑,提高了声音,无不凌厉道:“去叫你的主子来,同样是给皇上办事,他凭什么抓我!滚,叫厉春来,我不跟狗说废话!”
这些人全都是锦衣卫的人,不过他们奉的是厉春私下的命令,庄明宪被关的,也不是锦衣卫的牢狱,而是厉春自己的私牢。
听到庄明宪这样辱骂,那人立马怒了,骂了一声“直娘贼”要闯进来抽打庄明宪。
只是他的鞭子没落下,被另外一人拦住,两人窃窃私语了几句,那人憎恨忌惮地看了庄明宪一眼,恨恨地走了。
门再次被锁了起来。
庄明宪双腿一软,重新坐了下来。
她很想瘫倒在地,却不想泄露自己的情绪,只强撑着做出一副又气又怒又嘲讽的样子来。
暂时保住了平安。
可这平安恐怕持续不了多久。
一旦秋猎结束,厉春缓过手来,恐怕是她的死期。
唯一的希望是卢东,他现在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如果他进宫面圣,把厉春的情况告诉皇帝,她说不定能保住一命。
只是希望太渺茫了!
前世,厉春是正兴十一年死的,死在了端午节之后。他得罪了卫国公世子陆铮,等到端午节皇帝要武官射柳的时候,他在陆铮的激将之下也下了场。
他射中了柳枝,拔得头筹,赢得了正兴皇帝的赏赐。
这时候陆铮却突然跳出来说厉春没有射中柳枝犯了欺君大罪,而负责看守柳树的小太监也出来作证说厉春没有射中。
正兴帝大怒,当场抓了厉春,将他下了诏狱,没过几天,厉春因为此事被皇帝处死。
而陆铮则取代厉春成为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并在未来五年受正兴帝、永庆帝信任倚重,权倾朝野。
现在是正兴七年,离正兴十一年还有四年的时间。是卫国公世子陆铮,都不见得有扳倒厉春的实力吧。
卢东能扳倒厉春吗?
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
陆铮已经进宫,将奏折呈到了正兴帝的御案上。
翻了奏折,正兴帝目光陡然一寒,片刻又恢复如常。
“靖臣,你怎么看?”
靖臣,是陆铮的字。
“卢东一共弹劾了厉春三条罪名,前面两条且不论真假,这最后一条因为臣也参与,所以肯定这是真的。”
陆铮道:“厉春迫害卢东此事证据确凿。请皇上明察。”
他说着撩起衣摆,跪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过了片刻才道:“你退下吧。”
见陆铮从里面走出来,周成立马迎了上去,压低了声音问:“世子爷,皇上怎么说?”
陆铮脸色如常,只眉头拧着:“没说什么。不过疑心一起,一时半刻必然不会消除,所以我们需要继续谋划,明日秋猎,便是厉春的死期。”
“您真的不跟四皇子商量一下了吗?”
要扳倒厉春,事关重大,世子爷这么做实在是太突然了。眼下并没有到最合适的时机。
陆铮停下了脚步:“跟他商量,会有什么结果?”
周成哑然。
目下二皇子正在争取厉春,四皇子党在极力促成此事。先让厉春成为二皇子党,再揭发厉春种种不轨之行,不仅能拉厉春下马,也能给二皇子重重一击,皇帝必然会对二皇子起疑心,这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若此时对厉春发难,之前几年的悉心部署全部付之流水,四皇子绝对不会同意。
世子这般一意孤行,若事后四皇子翻脸怎么办?
虽然世子跟四皇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对世子多有倚重,但这可是不是一般的小事,事关四皇子的皇图伟业,他岂会轻轻揭过。
为了一个庄小公子,得罪了四皇子,不值得啊。
周成心里想着劝阻之词,陆铮却看破了他的心思。
“我意已决。”他眼角眉梢都是凛然:“你不必再劝。”
救了庄杰,能彻底收服卢东,甚至能收拢了庄杰以及他身后的团队。
若庄杰身后有人,那么他不能死;若他乃天纵英才,身后无人,那么他更不能死了。
周成心头一凛,顿住了脚步。
待陆铮走远,他方回过神来。
罢了,罢了,世子爷说怎样怎样!
管他四皇子五皇子呢,都比不上世子爷。
他握起拳头,凌空挥舞几下,道:“厉春有什么了不起,老子早想弄死他了,直娘贼,是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