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入高门无弹窗 正文 97|96
</script> “哈,哈哈哈……”徐淑妃怔怔看着徐太傅片刻,突然笑了起来,“父亲既然已经决定明哲保身,与我撇清又何必做此姿态!”徐太傅不语,他身为人父,见徐淑妃如此,怎会不痛心。可终究是徐淑妃自己犯下大错,他身为徐家家主,不能让整个徐家给徐淑妃陪葬。他只能将徐淑妃逐出徐家,让徐家与徐淑妃撇清来向皇上表态,。
“父亲要弃我于不顾,我也无话可说,”徐淑妃恨恨看着徐太傅,道,“但是玉儿,你至少要救一救玉儿,他是你看着长大的,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真的是无辜的!”
“我无法给你任何承诺,只能尽力而为。”徐太傅摇头道,“你是知道皇上的性子的,这一次那个工匠咬死了八殿下是他的主子,而刑部——”
刑部这一次分明是要把楚玉往死里整的架式,徐太傅是看出来了。只是纵然他有心想帮楚玉一把,他现在怕也是无能为力。以往,他说的话对皇上管用,一则是因为他总能看透皇上的心思,在顺应皇上心思的同时婉转达到目的,二则,也是因为他向来不沾任何党派,不涉储位之争。
但如今徐淑妃是他的女儿,八皇子楚玉是他的外孙,算他不想牵涉,也已牵涉进去。皇上没因徐淑妃和楚玉之事而迁怒徐家已是万幸,可皇上只怕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听他的劝导之言。更何况皇上现在不动徐家,不代表永远不动,一旦楚玉罪名被坐实,徐家想要完全避祸恐怕也是很难,稍有不慎,徐家也许会是下一个苏家。
“父亲——”徐淑妃伸手抓紧了徐太傅官服的下摆,还想再求。
“为父早劝过你不该贪心的——”徐太傅却是弯腰拉开了她的手,道,“你若肯听我劝说,早让八殿下藩,莫趟金陵城这浑水,他又如何会被人盯上,会有今日之祸?说到底都是你贪婪之过。”
“可我,可我都是为了他好——”徐淑妃双手颓然地撑在地面上,泪流满面。
“他可曾要求过?太子之位真是他心中所愿?你不是为了他,你是为了自己的贪念。”徐太傅摇头,“事到如今,你还如此执迷不悟。罢了罢了,你我父女缘尽于此。”
徐太傅低叹一声,转身走到门前,抬头敲门,守在门外的内侍立刻为他把门打开,他最后回头看了还跪坐在地上流泪的徐淑妃一眼,大步出了冷宫。
屋门又一次在徐淑妃面前关上,她独自坐在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哭泣,徐太傅和那名内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再也听不见。她突然满心颓丧,徐太傅是她最后的希望,徐太傅都救不了她,那她注定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可楚玉怎么办?他是她精心护培育的幼子,她对他投入了全部的和希望,若她死了,若徐太傅也救不了他,他会如何?
她忽然开始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听徐太傅的劝说,让楚玉早点藩,偏要将他留在金陵城中争一争这太子之位。若楚玉早早远离了这朝中争权夺势的漩涡,去封地做一个闲散王爷,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为何处处不如人,前有苏皇后,后有萧贵妃,哪怕是后来才入宫的武贤妃在后宫中也可轻易压她一头。她总是要靠曲意讨好这些人,才可以在后宫生存。所以她不希望楚玉也如她一般处处不如人,处处被人压着。她总盼着他有朝一日可以为自己带来太后的荣耀,可以让她不再向着那些人低头。
徐太傅将她看得太透彻,他完全说对了,争储一直是她一厢情愿,并非楚玉所想。她为了自己的贪求和妄念,终是害了楚玉。
“淑妃娘娘。”
忽然,有人在窗外唤她。她抬头看去,看见窗户木条的空隙间露出一张眼生的内侍官的脸。那内侍官见她看过来便笑起来,“淑妃娘娘,秦王殿下让我给你带句话?”
徐淑妃一怔,问道,“什么话?”
“秦王殿下说了,若是淑妃娘娘想救八殿下,只要你将八殿下身上的所有罪名认下来,那位姓李的工匠会改口称他的主子是娘娘你。”那内侍回答道。
徐淑妃楞了片刻,咬牙切齿地道,“是他!果然是他!我知道一定是他害了玉儿!”
那内侍但笑不语。
“我若是不肯呢?”徐淑妃冷笑道,“我知道他陷害玉儿是为了帮自己脱罪,我若将所有罪名认下,他便无事了,他想得到美!”
如今因为叶府轼君一案一波三折,几次反转,弄得皇上犹疑不决,不敢轻易下定论,是以,楚烈和楚玉都在刑部大牢中接受调查。但若是有人能自己站出来,将所有事情都认下来,把一切说圆了,皇上疑心一了,楚烈和楚玉自然都会被放出来。
楚烈陷害楚玉,是为了逼着徐淑妃做这个自己认罪的人。
“那也无妨,秦王殿下说了,大不了是母子三人一起共赴黄泉。”那内侍轻笑道,“只是刑部大牢里最近正有时疫,若是八殿下熬不过审讯,在狱中染病身亡,也许这件事也会不了了之,秦王殿下总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徐淑妃一震,楚烈这是在用楚玉的性命逼她,她若不肯死,那是楚玉死。
“他果然够狠!”徐淑妃恨恨道,“他明知道,我若是认下全部罪状,楚玉算无事,这辈子也等于毁了!”
拥有一个身集轼君谋反,劫持公主,破坏邦交,陷害皇亲,谋害皇嗣等数桩大罪的母妃,楚玉这辈子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兴许皇上盛怒之下,他还要被贬为庶人,受到牵连,如同当年被送去南梁为质的成王楚玄一般。
而楚烈却不一样,朝中谁人不知徐淑妃一向不待见自己的长子秦王。若是徐淑妃认下所有罪状,那包括认下陷害楚烈一事,楚烈成了徐淑妃为保护自己和楚玉的牺牲品,他是受害者。他不仅不会受到牵连,还会得到皇上的同情和安慰。
所以楚烈这一计,是一箭五雕才对,除掉萧贵妃腹中龙嗣,打击了武贤妃和七皇子楚宣,让八皇子楚玉失去争储资格,自己脱了罪打消了皇上的疑心,还能借着皇上对他的同情和怜惜重获圣心。当真是没有浪费分毫机会。
“难道留得性命在,不比什么都重要么?”那内侍笑道,“娘娘可要想好了,八殿下的性命可在你一念之间。”
徐淑妃沉默了许久,终是咬道,“好,我答应他!”
“娘娘英明。”那内侍淡淡笑道,“我会转达秦王殿下,让他等娘娘的好消息。”
徐淑妃一言不发地冷冷盯着那内侍看,那内侍的脸最后在窗户的木条缝隙间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便一闪不见,只余下他远去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清晰地声声传来。
***
徐太傅由内侍领着,走在皇宫长长的巷子里,一路向着正南门的方向去。他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忽然想起了苏阁老,想起他们也曾并肩这样走过皇宫的小巷,那时的苍天也曾如这般的碧蓝。
当年,皇上是由他与苏阁老、叶阁老一起联手推上位的,然而如今,苏家倾覆多年,他为保徐家也隐退赋闲,朝中只余叶阁老一人在苦苦支撑,已现独木难支之势。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是古往今来无数帝王与名臣之间逃不过的魔障。
帝心难测,贤臣不易。
他自问算不得贤臣。论方直他不如叶阁老,论决勇他不如苏阁老,他面对看不起一向都是迂回委婉,徐徐图之,更多时候是在明哲保身。他心中最佩服贤臣一直都是苏阁老。
然而古往今来,纵有贤臣无数,却又有几位帝王堪称英主?
至少,他们当年都看错了,皇上并非是英主。
徐太傅长长叹息一声,跟着领路的内侍官走出了这条小巷。走出小巷的瞬间,眼前顿时一片开阔,他们已到了紫宸殿的七十二级台阶前。他转头,忽然看见有一人身穿朱红色蟠龙补服正站在紫宸殿外的汉白玉扶拦前眺望远方。
那人立于高处,大风吹得他衣袂纷飞,形单影只,颇有几分孤绝之意。看见徐太傅,他拱手向着徐太傅遥遥行礼,正是成王楚玄。
徐太傅远远向他还礼,又跟着领路的内侍继续向外走。走出一段,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楚玄一眼,楚玄还站在那汉白玉扶栏前,只是离得太远,远得他看不清楚玄的面貌与神情,只是楚玄那孤立的身姿,却总带着一种挥之不去隐痛。
徐太傅长长叹息一声,六年前的白泽君子若是不曾遭逢那场变故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