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之医女风华无弹窗 正文 129 清华宫
赵宣的自杀,是一场意外,谁人也不知这位隐藏了赵幕仁秘密的人曾经被关押在楚府,更是无人知道,那一层秘密还没有被揭开的时候,赵宣就已经自绝而亡。这件事,在程锦的心中落下了一根小小的刺,那一瞬间听见赵宣自绝而亡的消息产生的不安也变得强烈了起来。
日子在镇西大将军的案子之后,似乎又变得平静了起来,从秋到冬,这一长段的时间,花费了太多承顺帝的心力,当初回京之后,因为得知楚睿求娶程锦而想要进行的阻拦,被程锦横空而出的赵幕仁事件生生阻隔了,如今事情过去,一切也早已尘埃落定,楚睿与程锦之间光明正大地出入彼此的府邸,光明正大地相携出门早已成为既定的事实,早已传入了人心,京城百姓得知了程锦勇入太清殿,查探父亲冤案的勇气之后,更是对这位镇西大将军的女儿多有赞赏,也让两人的结合,成为了一时的佳话,承顺帝就算是想要做什么,此时此刻,也无法有所行动了。
这件事情,也只能如此,只是……就算承顺帝无所行动了,总还是有人想要进行最后的挣扎的。
这一个月以来,孝德太后的身子,也越发不好了,宫中的太医,似乎也进入了一种怪异的沉默与无声之中,这等境况之下,有心人自是明白的,孝德太后的寿期恐怕已近。
从宫门口往宁寿宫而去的这一路,程锦的心情,也真不知该当如何形容了,整个偌大的皇宫,这条路,应该是她最熟悉的路了,从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就是印下了她走入这座森严的皇宫的第一步。
或许也是因为天气越发寒凉的缘故,孝德太后更是只待在寝宫之中,才是初冬的天气,宁寿宫之中,便已经升起了熊熊炭火,将整个宁寿宫烤得如同夏日一般。
程锦刚刚进去的时候,还有一些不适应,毕竟对她而言,天气虽是寒凉,也还不到升起炭火的时候,不过便是不适应,也没有在她身上表现出什么,只随着芷容进入了宁寿宫之中,对孝德太后行了一个礼。
孝德太后只是笑笑,“你起来吧,不必行这些大礼。”
“不知太后传召臣女进宫,所为何事?”
“已经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哀家一人在这宫中总是想要见到你们这些小辈。”孝德太后语气缓慢。
程锦只是垂眸听着,当然不会相信孝德太后这番话,皇子公主宗室之女这么多,孝德太后就算再想见,那也不是她这个外臣之女,甚至不想看见她吧。
只是,孝德太后今日叫她进宫,所为何事?
正说着,一旁的宫女却是已经端着一个托盘上来,送到程锦的面前,精致的白玉碗中,盛着刚刚做好的莲子羹,程锦认得孝德太后身边的这个宫女,是除了芷容之外,一直照顾在孝德太后身边的怀香,从她的着装之中,便能看出,她与其他宁寿宫的宫女的差别,不是一点半点的,甚至,可以说是小半个公主的待遇了,自然宁寿宫上下的人,除了孝德太后,也无人敢传唤她,便是别的宫的人见到她,都要因为孝德太后的原因而礼让三分。
而今日,怀香,似乎穿着打扮,都经过了一番刻意的修饰。
莲子羹放下之后,怀香便退开一步,对着程锦恭敬道,“清乐郡主请用,这是今年新进的莲子羹。”
程锦颔首,看了一眼怀香,只道,“有劳了。”
却见怀香却是没有退出去,默默站在了另一边,对此,程锦也没有什么表示,或者说,并无过多的注意,只是,她也没有去动那一杯莲子羹,经过这短暂的停顿,孝德太后又继续道,“你与楚帅之间,如何了?”
突兀的问题,情理之外似乎又在意料之中,程锦眼眸低垂,简单应到,“相处甚好。”
孝德太后却是笑了,“楚帅也算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了,为人冷清了一些,或许不深温柔体贴,不过,他也是一个武人,这些,你都要理解。”
程锦听罢,唇角轻勾,“臣女晓得。”
她以为孝德太后会出言反对的,但是这些时间以来,程锦倒也明白了,孝德太后看似温和,其实暗中强硬不已,单是从殷含之的事件,便能够看出来了,孝德太后却是叹了一声气,“没想到,当初哀家还问你们各自的婚嫁之事,得到的皆是否定的答案,却是不想,不过半月的时间,便一切都出了哀家的意外,不过……也算是一段好事了,哀家虽当楚帅是外孙一般对待,自当是懂得儿孙自有儿孙福的。”
程锦静静听着,并没有开口打算,只孝德太后似乎是沉默了一瞬之后,方又继续道,“楚家历来人丁凋零,这事原本也不该与你说,但你总归是受了楚家的聘礼,也算是楚家的一份子了,我们大晟,虽是礼教自有一套,但也不至于迂腐,因此,今日见了你,哀家便要跟你说,日后,去了楚府,可当要一切以楚府为好,哀家知晓你还有一个偌大的药王谷要管理,但,既为人妻,一府之母,轻重缓急,该当有自己的考量。”
程锦越是听得孝德太后的话,心中越是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但又不知这感觉从何处而来,只能先小心应答,“是。”
只是,当她心中还在怀疑的时候,当孝德太后的目光放在她身侧的怀香身上的时候,程锦瞬间便明白了一些什么东西,怀香倒是坦荡自然,始终温和贤淑,从未出声,孝德太后含笑看了看怀香之后,方才道,“你与楚帅之间,哀家自然是看好的,然而,说实话,哀家当初想要为楚帅指婚的时候,是没有考虑你的,只因你身份总归是特殊,万事不能配合齐全。”
程锦听此,终于抬头看向孝德太后,“臣女虽然是药王谷的谷主,但也还不至于忙到无暇顾及府中的事物,况且,药王谷设下,还有诸多帮手,自然不必事事需要臣女亲力亲为。”
程锦的声音淡淡,说到此处,孝德太后的心思,她也总算是明白了,这是要在她还嫁进楚府的时候,就想着以太后之尊,为楚睿纳妾呢?
那可真是异想天开,难不成是这次生病的缘故,这位原本就不简单的孝德太后,竟然已经糊涂至此了么?且不说楚睿会如何,便是程锦自己首先,就是反对的。
因此,程锦这么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之后,孝德太后也明白了几分,面上的神色,也少了几分原先的笑意,“清乐,哀家的意思,你当明白。”
“明白太后是想在臣女还没有嫁入楚府的时候,便先让楚帅首先在后院为某个女人开辟一处院子?”到了这个时候,程锦也不想再与孝德太后拐弯抹角了,为数不多的几次相见,与孝德太后之间说话,都让她觉得累人得很,并非是不能应对,只是,这般委婉中带着强硬的打太极的模式,真的不是她喜欢的。
听程锦如此明白直接地指出来,孝德太后面上反倒是出现了一丝惊愣,便是一旁的怀香,面上都有一丝难为情的神色,孝德太后极快反应过来,不过却是沉了脸,声音也带了几分不好,“清乐,谁教你如此与哀家说话的,回京这么久,连宫中的规矩都还学不会么?”
“臣女不是皇室公主,宫中的规矩极少用到,自然学不会,臣女是江湖中人,是将门之女,只知道婚前为夫纳妾,是对我最大的折辱。”程锦声音多了一丝清冷。
孝德太后见此,面色更是不好,“原以为你是个明白人,可偏偏糊涂至此,何来纳妾一说?哀家是为了楚帅好,身边多一个可亲的人,便是多一分照顾,你若懂得楚帅,为了楚府好,就该万事从楚帅出发,从楚府的好处出发,方才不枉费了楚帅十里红妆为你下聘的重视!”
程锦听此,不由得心中冷笑了几分,这些人,一个一个的,都在说自己为了楚睿好,为了他好便处处提防么?程锦可不会相信这位三朝太后真的为楚睿好到要为给他一个照顾体己的人,只怕,更多的是想要监视或者取代她正室的位子罢了?个个都打着为楚睿好的名义来指导她该如何做事,她是不是太善良了,所以觉得她会事事顺从?
的确也是,毕竟,程锦父母俱不在,在外人看来,无依无靠,即便她能力出众又如何,连娘家都没有的女子,在夫家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
然而,他们都错了,因为,她是程锦,而对方,是楚睿。
因此,程锦神色冷然看向孝德太后,“不知太后以什么样的名义,为楚睿做这个为他好的决定?”
程锦的强势,已经显而易见,很显然,孝德太后就算知道了程锦不是可以任意拿捏的人,却也料想不到她会问出这句话,只怒声道,“放肆!”
随着这一句出来,芷容匆匆从外边进来,“太后,太后,太医说了,千万不能动气啊太后,清乐郡主……这……”
而另一边的怀香在孝德太后发出这个声音的时候,已经跪下了,只是面上带着一股隐忍的复杂之意,自己处于深宫之中,自是无缘出宫,但是,楚睿实在太过优秀,加之这么多年来,宁寿宫与楚府之间的联系,几乎都是她来处理,因此,说是对楚睿没有任何心思,是不可能的,只是如今……
程锦却是站起身来,退到一边,看着怒气之中的孝德太后,不发一言,一个人,不论如何清明,到了年老的时候,多少会有一些异于平时的作风的举动与决定,尤其是分明知晓自己或许大限将至的人,因此,此时此刻的孝德太后,在程锦的眼中,便是这般模样,否则,若是在两三年之前,孝德太后断不会做出这个决定,就算做出,那也得等她嫁入楚府的时候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芷容暗中使眼色让程锦给孝德太后道歉,但程锦也只是当做没有看见,一时之间,宁寿宫中的气氛,到是有些僵持不下,直到宁寿宫外传来一个声音,说是楚帅到了。
听到楚睿来了的声音孝德太后方才恢复了一些,让人请楚睿进来,程锦一转眼,便看到了身上还穿着朝服的楚睿,可她面上的神色,看到楚睿了也不见得有多好看。
楚睿先是朝孝德太后行了一个礼之后,方才道,“不知太后传召,所为何事?”
经过了方才的一阵交锋,孝德太后也不欲再委婉表达了,只缓了一口气方才道,“你母亲当年养在哀家的宫中,哀家一直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这些年,哀家对你如何,哀家也是清楚的,在哀家的眼中,你与太子,成王,玄王的地位,并无太大的差别,你年纪到了,求娶清乐,也无可厚非,但是,哀家念在与你母亲一场情分上,将怀香送入你府中,照顾饮食起居,你如何看?”
孝德太后这么一说,楚睿方才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怀香,只是……看到今日怀香的一番装扮的时候,眼中划过一抹异样的神色,瞳孔畏缩,显然并不是如同平常看到旁人一般没有异样,至少在程锦看来,从楚睿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这个怀香,不一般。
她当然是相信楚睿的,只能说,今日的这一场,是蓄谋之后的结果罢了。
人道当年的清华郡主,娴静温雅却也落落大方,既有将门主母的风范,又有书香门第的娴雅,今日看这个怀香,倒是表面上有一些这样的气质。
楚睿也只是看了怀香一眼,眼中的神色瞬间收敛,看向孝德太后,“臣的府中,已经有照料饮食起居的下人,不需再多一个。”
“你当明白哀家的意思,怀香,你起来。”孝德太后说着,看向怀香,而后又看向楚睿,方才道,“怀香自小跟在哀家的身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你自然是懂得的,她小时候,你母亲也甚是喜欢,哀家念她多年照顾之恩,让她去你身边顾你,也是情理之后总的事情,你给他一个名分,也并无不可。”
“太后知道,楚家百年来,从未有纳妾的传统。”楚睿言简意赅。
“你这是拒绝哀家?”孝德太后难得对楚睿的语气多了一些强硬,这么多年来,她以养大了清华郡主自居,也因为自己与清华郡主之间的情分而与楚睿有超出了一般朝臣与太后之间的联系,恰恰也因为当年楚府的事故,孝德太后对清华郡主多加照顾,也对后来的楚府多了一些照顾,因而也明白,哪怕是皇帝忌惮,楚睿却是心思分明,对她与对旁人还是不一样的,或者说,楚睿对宁寿宫,多了一些感念,因此,历来对孝德太后都是尊敬有加,只是,这一次楚睿却是没有经由孝德太后就给程锦下聘才让已经年迈的孝德太后意识到了楚睿的不可控制,所以此时此刻,也难得多了一些强硬之色。
楚睿没有下跪,只是躬身道,“太后见谅,臣不能做这件事情。”
“这是哀家的懿旨。”孝德太后终于拿出了最后一道手段,太后的懿旨,不得不从。
可楚睿也只是神色淡淡,“那么,臣只好抗旨不尊,请太后责罚。”
淡淡的语气,可语气之中却是无比强硬与坚定,也带着一股这位大元帅从战场历练之中带出来的那一抹此时此刻并没有掩饰的凛然强硬与威严。
“你……”孝德太后一时之间,气得不行,只指着楚睿道,“你这是要违逆哀家,你……”
楚睿依旧是站在原处,声音沉稳,却是带着一股强势,“臣刚刚下聘求娶镇西大将军之女,时隔不过两月,迎娶定于明年五月,太后此时此刻下懿旨,请臣纳妾,此乃折辱镇西大将军之事,臣,万万做不来,便是有太后懿旨,然婚事乃臣与程府的私事,公私有别,太后懿旨,不能为臣决定家事。”
“你……”孝德太后面色苍白,该是被楚睿气得不轻了。
可楚睿依然一字一句,字字有声,“臣在此立誓,终此一生,只一妻,为阿锦,绝无二人,否则,天诛地灭!”
他如此强硬,就是断了孝德太后的念头,自然也是断了任何人的念头,这些事情,日后休想再来烦扰程锦。
这么一句话出来之后,孝德太后只闭了闭眼睛,说不出话来,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芷容见此,拍腿感叹一声,“快,快去叫太医!”
程锦明白楚睿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不论孝德太后如今暗中是否要对他做什么,但是,当年她的确是养育了清华郡主,还有后来护国将军去世之后清华郡主身体不好,也入宫养了一阵子的病,而后,不论外边风向如何,孝德太后,对楚睿,还是有一些照顾的,所以,楚睿的这份感念,自是合情合理,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任何一方,都可以因着这份感念而答应孝德太后提出的任何要求,何况时至今日,这个要求,他们都明白,多的是为了别的目的。
但程锦见此,还是走上前去,想要为孝德太后诊脉,人心都是肉长的,楚睿虽是气着了孝德太后,但也不至于真的会无动于衷。
因此芷容那一声呼喊出来之后,程锦便已经走进榻前,芷容也猛然意识到程锦本就是医术里的能手,也不管先前的一触即发的矛盾了,只道,“清乐郡主,您快给太后看看。”
说着,程锦已经拉起孝德太后的手腕,孝德太后倒是没有拒绝之意,任何一个惜命的人,都不会反抗任何救助的机会,程锦知晓孝德太后是因为身子本就虚弱,乃是急火攻心所致,于是坐在孝德太后的手上的几处**位揉按之下,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孝德太后便又恢复了过来。
程锦见此,也放开,退到了楚睿的身边,恢复了正常的孝德太后,身上还有微微的疲软与虚弱,面上也少了一丝血色,眼窝深陷,此时此刻,程锦方才觉得她竟比秋猎期间见到的时候,苍老是许多。
孝德太后见此,也是无力说话了,今日的目的,自是没有达成,楚睿见此,眼中到底还是多了几分放松的神色,只道,“太后安心休息,臣先告退。”
说着,拉起程锦的手就要往外走,程锦却是拉着楚睿的手,阻止了他的脚步,转回头,半躺在床榻上的孝德太后道,“太后,既然臣女与楚睿之间,已经有了婚约,不论是婚前,还是婚后,若是想为楚睿纳妾,便只能等臣女化为枯骨,或者,和离。”
这话一结束,便觉得楚睿握着自己的手紧了几分,眼中也多了一分警告之意,显然是不赞成她说出这么一番话,程锦说完,便不再看孝德太后,只微微点头,便与楚睿离开了此处。
而怀香,至始至终,也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待到走出了宁寿宫之中,程锦方才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楚睿却是一直默默不说话,程锦见此,忍不住探头到他面前,调笑一般,“怎么?大元帅没有享得齐人之福,失望啦?”
楚睿伸手为她扶正不知为何斜了一些的发钗,也笑道,“楚府粮少,只能养你一个,万幸至极,夫人为府中省下了粮食。”
程锦噗嗤一笑,而后还是正色道,“这么说,大元帅是因为府中粮少所以才拒绝的咯?看来大元帅的心中还是想要享尽齐人之福的啊。”
楚睿似乎也无奈了,无论他说什么,程锦总是有办法,有理无理地反驳她,只得停下脚步,看着她,“本帅怀小,不喜齐人之福,容你一个就够了。”
“这么说,你嫌弃自己怀抱小咯?”程锦笑看他,大有要无理取闹的意思。
楚睿终于又是扶额,而后方才低头看程锦,“阿锦,你想我用什么方式堵住你这张嘴?”
程锦瞬间会意这句话,想起某人的流氓举动,下意识反应,气急败坏,“楚睿!”
楚睿却是笑了,放低声音,“晚间回去,我们再研究一番?”
程锦见此,深吞了一口气,想起两人的许多过往,只得快速转移话题,“那个怀香,有什么奇怪么?”
话题的突兀引导,楚睿也不觉得奇怪,知晓程锦是什么心理,只是提到先前孝德太后寝宫中的怀香,楚睿的身上,如今便清晰可见了那一抹冷然。
程锦自是觉察到了,“有什么不妥么?”
楚睿沉默了一瞬,方才道,“她今日的装扮,刻意模仿了我母亲年轻时候的模样?”
程锦闻言,神色之中也有一丝不快,这个时代的人,或许还不明白人性中恋母情结的天性,可是对人的心理颇有研究的她岂会不懂,楚睿与清华郡主母子情深,甚至,一直以来,心中都有微微的暗怪自己当年还不能好好守护住自己的母亲,怀香却是刻意打扮成了清华郡主的样子,不就是想要将楚睿心中对生母的情结转移到另一个女子的身上么?
明显感觉到程锦情绪的不好,楚睿只摇摇头,轻声道,“阿锦,我不会的。”
他是一个明白的人,或许一直以来,对怀香,都只当做是一个孝德太后身边的人,可有可无,从未注意,可是此时此刻,却是升起了一丝厌恶,孝德太后这番行为,无疑是折辱自自己的母亲,楚睿岂会无感?
程锦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额,只放松了身上的情绪,只是,提起清华郡主,程锦不免想起清华郡主未出阁的时候,也是住在宫中的,据说就是在宁寿宫旁边的一处宫殿之中,那宫殿的偏门与宁寿宫打通,因此,人们一直都说清华居住是住在宁寿宫长大的,其实并非如此,而清华郡主出嫁之后,清华宫也再无人居住,一直保存完好。
因此,程锦突发奇想,“楚睿,要不我们去你母亲的寝宫看看被?”
对于程锦的提议,楚睿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他对于那座寝宫,并无什么印象,因为清华郡主嫁入楚府之后,从未回宫居住过,清华宫自是就此一直空着,此时程锦提及,加之今日怀想生母,自是不会拒绝,但只是一瞬,便纠正道,“是我们的母亲。”
程锦轻笑一声,拉着楚睿往前而去。
清华宫的确是二十多年无人居住了,便是当年前清华郡主去世之前被孝德太后接回来养病,也是住在宁寿宫之中,因此,刚刚踏入清华宫,程锦差点被一阵灰尘给呛住,所幸楚睿伸手敏捷,挥开了那灰尘。
虽说是对清华宫没有多少印象,但楚睿还是轻车熟路,道,“母亲后来虽是没有再回来过,不过我小时候随她进宫,倒也来这宫殿玩过。”
听他如此说程锦转回头看他,之间他面上虽是依旧神色淡淡,但还是多了一些怀想,只道,“玩?这宫中,你们能玩什么?”
楚睿挑眉,难得回忆,“那时候,形势与现在不同,我小时候宫中还是热闹的,不过我倒是极少与那些皇子皇孙玩,母亲在宁寿宫中陪太后,我坐不住,只能自己跑出来,这宫中的条条道路,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连哪座假山之中有几个洞,我都是知道的。”
程锦认同地点头,“看出来了,你小时候必定是极高傲玩闹的,那些拘谨的皇子皇孙,你自然是看不上,估计也只有展蔺那样的花花公子,你才会多几分兴趣。”
提起这事儿,楚睿只选择闭口不言。
两人互相说着,虽说不算是故地重游,但是,到底是清华郡主住过的地方,多少还是勾起楚睿一些回忆的,只一边走,一遍与程锦说起一些记忆之中的事情,两人的神色,都多了一些轻松,
直到进入了清华郡主当年居住的寝宫,看着里面再也没有变过却是蒙上了一层灰尘的摆设,两人说话的声音方才都停了下来,程锦可以感觉得到,楚睿的眼中多了一些怀想,像楚睿这样的人,是极少从他的面上看到情绪的,也只有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才活得生动一些,程锦也只是静静跟在他身边,没有出声打扰他。
或许楚睿对于清华宫没有太多的印象,只当做是一座清华郡主出嫁之前居住的地方,哪怕后来清华郡主去世了,但楚睿也没有来这一处,不来的时候,心中并不觉得,可是,如今来到了,眼前这一景一物,皆是回忆,皆是对生母的怀念。
程锦也默默观摩这清华宫之中的物件,其中的摆设,都还是女儿家的摆设,不过,细细想来,可也想象出当年光景究竟是如何的,清华郡主年轻时候在京城之中的盛名,在那一代,可是无人可超越的。
任由楚睿的脚步漫游在这清华宫之中,程锦远远看着那张已经蒙了尘土的铜镜,心中突然有些感叹,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心中竟然有了想要将那尘土拭去的念头,这等无理的冲动,也不知是因何而起的,只是心中倒也明白,厮人已矣,这些又还有什么用处呢?
只是站在原地停留了一阵子,脑中闪过这么一个短暂的念头,再转身,却是已经不见了楚睿,清华郡主居住的寝宫,分为三进,料想楚睿该是没有等她的脚步,情由心生,不觉走进了里面。
程锦不再多想,便也跟着走了进去,只是,楚睿似乎并不在里面的寝宫之中,正兀自纳闷,这厮轻功了得,走路历来都没有声音,反倒也不着急找他了,却是独自一人在清华郡主的寝宫中探看了起来。
屋中的摆设虽是齐全,但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东西,正待离开的时候,忽然被床角一株朱钗给吸引去了注意力,正要离开的脚步只得停住,返回回到床角,蹲下身子,欲要伸手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朱钗,只是,手还没有碰上,却是突然顿住了,神色也多了一丝严肃。
从袖中拿出手帕,盖住了那朱钗,方才拿起来,医者的感觉都极为灵敏,何况程锦是个中翘楚,初见之下,觉得那朱钗其他异样,只是,待她转身,方才觉得,那朱钗其实透着一股异样的感觉,虽然是蒙了灰尘,覆盖了原先的颜色,但程锦还是眼尖的发现了,朱钗颜色的怪异。
医者的经验与直觉告诉她,这朱钗,分明是有毒的,因此,拿起手帕将朱钗拾起之后,程锦下意识拿到鼻前一闻,虽然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甚至更多是灰尘的味道,但她还是被刺激到了,只猛烈得咳嗽起来,怎么也停不下来,咳了三五声之后,便有了干呕的感觉。
她这一处的动静,自是引来了楚睿的注意,因此,不知去了何处的楚睿,也是听着声音急急赶过来,却见程锦在这边剧烈咳嗽,一遍伸手抚她的后背一边道,“阿锦,怎么了?”
程锦手中紧紧拿捏那一只朱钗,在楚睿的安抚之下,许久才停止了咳嗽,眼中已经带了一层泪水,看得楚睿一阵担心,程锦停下了之后,却是伸手摊开,将那朱钗拿远了一些,示意楚睿去看。
楚睿一看,当即瞳孔一缩,“这是母亲的饰物!”
程锦也恢复了过来,神色中有一抹复杂,“你确定?”
“确定,是我六岁生辰的时候,买给母亲的,后来父亲去世,母亲将它弄丢了,为此还自责了一段日子。”楚睿说着,欲要伸手去拿那只朱钗,可程锦却是重新握住,没有让他接走。
看到程锦的样子,还有她刚才剧烈的咳嗽,楚睿的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艰难道,“这朱钗,有何不对?”
程锦神色凝然,“这只朱钗,有毒。”
言罢,楚睿的身上,几乎是下意识升起一抹冰寒之意,“有毒?”
程锦的神色也并不见得多好,料想到楚睿买给自己母亲的朱钗竟然在无人居住了多年的清华宫里被发现,而且,时隔多年之后,竟然发现了朱钗上有毒,这可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是什么毒,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从朱钗的颜色改变,它引起我的应激反应,我可以初步判断,朱钗有毒,并且,在刚开始的时候,毒性很烈。”程锦只是简单下了一个结论,说着,欲要拿着朱钗放在鼻尖再闻一闻,期盼能够得到其中一些元素。
但楚睿却是立刻伸手阻止了她,几乎是毫不犹豫从程锦的手中抢过朱钗,握在手中。
程锦气不过,“你!”
她是专业的医者,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这厮不懂医理还想着夺走这东西。
可却听得楚睿的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寒意一般,“当年母亲去世之前,也是咳嗽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而后又后怕得看着程锦,“就像你刚才的模样……”
程锦听此,心中凛然,背后忽然升起一抹寒意,却是握住了楚睿的手,“我们回去……楚睿……我帮你查出来。”
程锦与楚睿出宫之后是直接回了楚府的,一路上,楚睿皆是一声不吭,坐在车架内,便是神色也是极少的与她在一处时候的冰寒,可眼眸之中翻滚的情绪,程锦也知道他心中必定是不好受,虽然现在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可有些事情,似乎在朝着让他们明白的方向而去。
程锦只握住他的手,楚睿闭了闭眼睛,眼中的冰寒,狠戾,懊悔,痛恨的情绪,不断地翻滚着,程锦从未见过这样的楚睿,杀虐、暴戾。她虽是不知当年楚府的事故发生的时候究竟是如何的,但是此时此刻,却是感觉到了楚睿也许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模样,不禁觉得心中冰寒,只伸手抱住了他,“楚睿,你先别这样……我会害怕……”
听她温软的声音,楚睿似乎收敛了一些身上的情绪,一手抱住程锦,声音中带了一些歉意也带了一些苦涩,“抱歉,阿锦。”
程锦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看着楚睿握在手中的那一只被帕子裹住的朱钗,心情了也沉重了几分。
这一路,不仅仅是她脑中翻腾过了引发这等犹如生病一般咳嗽的症状的东西,当年的事情,也在楚睿的脑中,渐渐清晰起来,虽然不过是十岁的少年,当年他也还只是一个孩子,可对于某些东西的回忆是不会消失的,尤其是病中的母亲,那是不可能会消磨掉的记忆。
一路回了楚府,楚睿便带着程锦往钟隐的药房而去,钟隐意外于两人的到来,但却也片刻感受到气氛的不一样,“修远怎么了?”
开口的是程锦,“发现了一些东西,钟隐,借你的药卢一用。”
钟隐也不再多问,只随着人进入了药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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