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之医女风华无弹窗 正文 134 大漠
刑部侍郎求见承顺帝,顺带带上了一沓厚厚的卷宗,一边在御书房下滔滔不绝地回述与赵幕仁相关的事情,一边义愤填膺,可承顺帝越看越满目生黑。小说很意外,因为在处理赵幕仁后续案卷的时候,这位尽心尽力,忠心耿耿的刑部侍郎,第一次发挥了他上任之后的地毯式搜索,竟然发现了一则可以说是宫闱秘闻又可以说是关乎朝局未来的事情。
当年的太子殿下秦曜年轻的时候,与太傅府的二小姐,那位温婉可人,楚楚动人,才情可嘉的二小姐曾经两情相悦,甚至已经得承顺帝指定为太子妃,承顺帝对于这个未来的太子妃,也是极为认可和赞赏,然而,等不到大婚的日子,这位先太子妃便病死在府中,太子还为此消糜了一段时间,而后赵府的大小姐赵秋柔顺势成为太子妃,入住东宫,赵家说来说去,都是出了太子妃。
可事情的复杂之处便是自这一点上,那位赵府的二小姐,经过这位刑部侍郎查证,发现其实正是现任太子妃下的手,如此一来,便掀起了东宫的一片混乱,秦曜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枕边人,就是杀害了她的妹妹和自己最爱的女子的蛇蝎心肠的妇人。
赵秋柔战战兢兢了多年的心,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得到了解脱,还是陷入了另一轮地狱。
这件事情,原本可以不必大而化之解决的,但是,赵秋柔该是因爱生恨,多年来迟迟得不到秦曜的回应,又因为赵府生变的原因,反倒无形之中让这件事扩大化了。
如此一来,对于秦曜必定产生影响,毕竟因为一个女人而对朝局、对男子的事业产生影响的,这历史之中,已经不在少数。
然而,任由别人此处彼处混乱,正月一过,正是柳梢抽芽的二月时节,程锦却是离开了京城这一处纷扰之地。
重新跨过了琅西江,南北气候的差别,就很明显地表现出来了,此番离开京城的,只有她和旁子瑜两个人,但并非是秘密离开,而是无所顾忌离开京城,去往的方向,便是她毫无记忆的药王谷。
待到到达药王谷之境的时候,已经是三月桃花盛开的季节,花怀等人早就江宁府大会之后便已经回了药王谷,时隔半年的时间,再与程锦相见,心情可想而知是有多么激动,在程锦尚未到达药王谷的时候,花怀等人已经派人去谷外迎接。
回到药王谷,在花怀等人的安排之下,程锦先去祭拜过了药王谷历代谷主之后,方才在一阵阵仪式之中消停下来,花怀等人看着她半年不见,但是面上却是神采飞扬了许多的容色,再听她讲了一些外面的事情,不免感慨道,“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啊,仅仅半年不见,便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变化。”
程锦倒是比较淡定,“是啊,不过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怕的不是变化,就怕什么变化也没有不是么?”
冷封虽然平日里对待很多事情都冷淡了一些,但还是在程锦微微讲述了一些京城之中的事情之后,忙问道,“旁谷主究竟如何了?”
虽然也同样是关心程锦,但是,显然,这些人也想要迫不及待地得到旁煜的消息。
程锦见此,只微微一笑,而后拿出旁煜给这些人带回来的信件,“这是外公叫我给几位爷爷带回来的信件。”
说着冷封已经将信件接过,程锦再次拿出了一封信,递给花怀,“这是双双叫我带回来的。”
几人接过信,也并无顾忌,直接展开来看了,程锦倒也不心急,旁煜在信中写了什么,她大概能够猜出一个大概,因此,几人看完,倒也朗声而笑,心情很是愉悦,程锦也道,“此番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也是情非得已,外公现在还不想回药王谷。”
其实旁煜不想回来的大部分原因,并非是这些年被束缚了太久想要在外面逗留,到了他这一把年纪,又是那样豁达的人,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之所以坚持留在京城之中,也是为了帮助程锦罢了,程锦是药王谷的谷主,这一层身份已经让她处处受到提防,不得随意离开京城,许多行动也会受到承顺帝的眼线的窥探,但是,倘若还有他这么一位前谷主也在京城之中,无形之中就能帮助程锦分担一些压力,就比如现在她要离京,只要旁煜还在京城,对于承顺帝来说,就是压制程锦的一块筹码,她也便能够高飞远走了。
但是花怀等人还不确定程锦此番离京回到药王谷的目的,不免有些疑惑。
只听得程锦道,“这次回药王谷,所为三件事情,其一是药王谷的信物,其次,是传国玉玺,还有……就是我外婆的病历。”
说到第三件事情的时候,程锦的语气中带了一抹浅淡的犹疑和苦涩,但是花怀等人虽是听出来了,却也并不多想,注意力更是被信物和传国玉玺吸引了过去,“旁谷主已经告诉你信物所在何处?”
程锦点头,“在离京之前,的确与我说过了,此次回谷,我并不打算久留,还需去取得信物,然后即刻回京。”
与传国玉玺相关的药王谷的信物一处,可想而知会在三国掀起什么样的风云,花怀等人的心情,从未有过如此紧张与凝重的时候,“只要药王谷的信物一问世,在这等时候,不知会掀起怎么样的风雨?”
开口的是申火,他一向比较沉稳凝重,想东西,也会更加细腻,“既然你已经与楚睿定下婚约之事,想必也了解此时三国的境况。”
程锦微微低眸,“我明白,但到了这个时候,陛下要让药王谷的信物问世,大晟不能同时迎接西凉和北齐的齐齐进攻,如今能让他们觉得炙手可热,必须争夺的只有药王谷的信物,以及信物背后的传国玉玺。”
她这么是一说,众人也明白了她的心思与主意,程锦以为,至少这几人会有所犹豫,毕竟,从她进入京城,与楚睿站在同一条路上的时候,药王谷的命运,便被左右,但花怀等人,却是没有片刻的犹豫,只道,“两百年前,药王谷便是为了天下大统而起家,到了你这一代,药王谷为苍生所负的责任,也从未消失,大难将起,我们自是责无旁贷。”
姚奉的声音,带着低沉的叹息,可一句话说出来,竟然有一种人到老年,万事沉于底的大气磅礴之势,程锦方才觉得,真正的药王谷,从来就不是一个江湖帮派这么简单,它代表的是天下大义,是民间帝王!
几人并不打算在此事上多言,药王谷已经交给程锦,而程锦同样也是不负所望,再随意说了一些这段日子的事情之后,对于程锦所言的外婆的病历,终于也渐渐被带入了话题之中。
花怀眼中尚有一丝疑问,“程谷主难道还对此事还耿耿于怀么?”
他们都知道,因为程锦外婆的颤证,让旁煜大半生都在研究这等疾病的最好的解药。
只是花怀问出这句话,程锦只与旁子瑜对视了一眼,旁子瑜的眼中升起一抹苦涩,“是子瑜想要研究一番。”
冷封显然更加冷静,“难道又有人得了这等颤证?”
旁子瑜并未接话,程锦见此,顿时改变了主意,在这等时候,还是不要告诉他们这件事情的好,药王谷刚刚树立了一个主心骨,还动摇不得。
只道,“是我对这个病症有了一些兴趣,想让师兄研究一番,日后兴许有用。”
冷封有些怀疑地看着程锦,程锦却是道,“几位爷爷带我去看看。”
她声音中尚有一些讨好的意味,十足十一个小女孩的模样,几人也不再多说,带程锦离开。
药王谷有一出专门的房子,里面记录了药王谷的人多年行医之后所记载下来的任何病症历史,并且整理得井井有条,各样的疑难杂症都有,已经得到解决的和并未得到解决的皆分类而出。
因此,找到程锦的外婆沈氏的病历并不难,那还是旁煜一笔一画记下来的。
“锦儿是也对几位长老隐瞒你的病症么?”旁子瑜的声音,听不出最原始的情绪。
程锦叹了一口气,翻开被打理得干干净净并无一丝尘土的病历,开口道,“太复杂了,不如先瞒着吧,原本以为只是颤证而已,没想打事情变得复杂了许多,谁也不知道未知是如何的,待一切平定了一些再说吧。”
旁子瑜听了,沉默了一瞬,“其他人或可瞒住,只是,只怕冷爷爷已经有所怀疑了。”
程锦听了,想了想,也笑道,“冷爷爷如此精明,刚刚我就觉得他那眼神不一样了,细想,怕他这等时候已经想到了一些什么。”
话才刚刚落下,就听见了冷封没好气的声音,“才刚刚回谷,便躲在此处说冷爷爷的坏话!”
程锦回过头,只见冷封独自一人进入了这偌大的房子之中,知晓他该是诚如自己所想,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只能无奈了,只走上前去,揽住冷封的胳膊,讨笑道,“哪里呀,我这是说冷爷爷聪明绝顶呢,让我仰视不已。”
见她这副模样,冷封便是心中有气也发不出来了,只叹了一声,“你就是这样!”说罢,还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旁子瑜,“你与锦儿去了京城,她的身子已经如此,竟然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
旁子瑜默默受下这一声斥责,说来的确也是他大意,没能及时发现任何端倪,程锦却是道,“冷爷爷别气了,我自己是大夫我都没有看出来,何况是师兄呢。”
冷封更是没好气了,语气里又是责怪,又是疼惜,“你一个药王谷的谷主,连自己的身子是如何的,都不知道么?”
这药王谷的四大长老之中,人人都对她疼宠有加,也就冷封一人,既是疼爱她,但是,遇到一些事情,还是会这样劈头盖脸地教训人。
可程锦并不怕他的教训,只道,“所谓医者不自医嘛,冷爷爷肯定比我清楚。”
冷封叹了一口气,医者不自医那是别人,她一个药王谷的谷主还敢说出这一番话?不过也说不得程锦什么了,只道,“怎么样,如今你的身子?”
既然已经知道,程锦也不隐瞒,何况,就算她隐瞒了,至少捏住她的脉门,冷封便能知晓一切,当即只简单说了一些,“外公已经帮我看过了,如今尚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日后可能会渐渐有变,至少这两年对正常生活还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冷爷爷应该知道了吧,这不是一般的颤证。”
冷封感叹了一声,“是啊,早便知道了,我们四个人之中,我是最早怀疑的那一个。”
程锦也幽幽道,“我外婆是昂人的后代,当年昂人灭绝的时候,最后启动了昂人自己的秘术,我外婆是族长之后,体内存在那一层联系,后来生下的子女也或多或少带着这些东西,我外公说,当年我娘其实也有,只是在她去世之前,被克制了比较好罢了,虽说是颤证,但并不能按照一般颤证的办法来解决。”
其实,最简单的说法,也就是寻找到引子,将那神秘的东西拔出去,但是昂人早已灭绝,族长一脉更是只剩下了程锦的外婆,否则依照旁煜的执着,又怎么可能这么几十年来就这样毫无所获。
这也是程锦觉得棘手和害怕的原因。
颤证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后那些程锦并不了解的神秘的非科学的力量。
程锦并没有没在药王谷呆多久,来去之间,倒是显得有一些匆匆之感,按照旁煜所言,那药王谷的信物之处,在埋藏先祖的地宫之中,并不在如今的大晟境内,反而是在古离关外往西而去的大漠之中,如今西凉的境地。
三月中旬的时候,程锦与旁子瑜已经出了古离关外几日,关内已经是春意盎然的季节,可是古离关外,却仍旧是衰草连天的模样。
在古离关外,一处大晟与西凉西南角的边陲小镇,但凡是边陲小镇的地方,倒也显得鱼龙混杂,几乎什么人都汇聚了,而这座边陲小镇还有一些特殊,虽不是什么军事重镇,更不是商业要地,而小镇在往西而去,便是一片茫茫的大漠。
程锦与旁子瑜这两个陌生人出现在这个小镇上,自然是引人注意的,虽说这等边陲小镇上,大晟的子民和西凉的子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别,这小镇上的人,因为常年生活在这大漠边缘之地,人人长得面如黄土一般,哪里有如旁子瑜和程锦这样细皮嫩肉,因此,自然是引来人们的侧目,又或许是因为西凉与大晟合居的关系,这里的民风也比较开放。
此时这座边陲小镇的大街上,正走着两位看起来,并不打算低调的年轻公子,程锦手中摇着一把路过西北的时候,前去拜访南弦而收走的一把精致的折扇,旁子瑜也没有经过刻意的装扮,虽然说子瑜公子的名字天下皆知,但是这边陲小镇上的小老百姓,应该也不怎么见过他,所以,便是这样高调地走在路上,目前为止,来了这么多天,也不见有人能够认出这位天下皆知的子瑜公子。
程锦一边走在这大街上,感受这边陲小镇的民风民意,一边道,“当真是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呐,师兄,在我们大晟,便是京城的时候,此时此刻,也应该是春意盎然了吧?”
旁子瑜来了几日了,自然也感受到了这小镇上奇异的天气特征,不免感叹,“是啊,古离关内,在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些春意,这几日,应该是春意更盛了。”
程锦点点头,语气有些无聊到,“我们都来了这么几日了……”
所以呢,怎么没见自从她离开了京城之中就一直暗中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有个出面的人?
旁子瑜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只道,“锦儿不必着急,应该也快了。”
两人说着,已经走入了一座茶楼之中,茶楼的掌柜见此,赶忙迎了上来,程锦与旁子瑜已经出现在这小镇几日了,这茶楼的掌柜自然是听说了,对于这两个生得白白的人,倒是多了几分新奇,一边将人迎进去,一边道,“两位公子,可要喝点什么?”
程锦出言倒是豪爽,“把你们茶楼最好的茶拿上来。”
掌柜的先是吩咐了负责的伙计,而后才道,“两位公子是从关内过来的吧?”
“哟,掌柜的看出来了?”程锦挑眉道。
“就两位公子这等风度,自是不难看出来,我在这小镇上见过不知来往的多少客人,却是从未见到过两位公子这般神仙似的妙人。”掌柜的听此,也夸赞道。
程锦倒是坦然应下了这段话,但还是笑道,“掌柜的可不要诓骗我,这几日不是也有许多从各地而来的人么?长得俊的可不止我们两人?”
掌柜的见程锦好说话的样子,也不觉多言了几句,不过语气中却是有一些疑惑,“可不是么,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在这小镇上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了,倒也是最近才觉得这镇上来了不少陌生的面孔……”
说罢,掌柜的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看着程锦与旁子瑜的眼神,似乎也带了一抹怀疑。程锦见此,却是很快反应过来,面上并无什么不自然的神色,压低了声音对掌柜的道,“可不是,我们也是从关内过来的,据说有人在大漠里寻到了宝,引起各国有心之人的争夺,我们这不是听说了热闹,赶过来一看,可来了之后却见着平平静静的,掌柜的知道这个中缘由么?”
掌柜见到程锦这阵势,当即抹开了心中的怀疑,如同见到了知己一般,也是压低了声音大道,“小公子真是问对了人,我说这奇奇怪怪的,前几日还听我那儿子说一些什么人这两日悄悄进入了大漠之中,我还纳闷呢,原来是有这回事,可是藏宝的事情,我却是未曾听过的……”
掌柜的语气也有一些神秘兮兮,程锦心中却是暗笑,而后又有些恍然大悟,赶紧捂上了自己的嘴巴,“原来……你们都不知道,罪过罪过……”
而后四下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掌柜的,这纯属是我们在关内听到的流言,当真不得,当真不得,我只说给你听,你万万不可告诉他人。”
掌柜的听此,似乎与程锦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般,笑道,“好说好说,公子既然信任我,我定是不会胡言乱语的。”
而后,掌柜的再与程锦闲话了几句这小镇的特色之后,伙计也将茶水端了上来,掌柜的便也离开去做别的事情了。
只旁子瑜全程观看了程锦自导自演的这场戏,看她神色轻松,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不免失笑,“锦儿,便是你不这样散布出去,来往的人,也会知道这些消息。”
程锦却是不当一回事,面上尤自开心,“这不一样啊,师兄你想,独乐了不如众乐乐。那些人做事,可隐秘着呢,不如让他们先去大漠开个路,等我们再过去的时候,便好走了。”
旁子瑜摇头失笑,自是任由程锦而为,两人这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这边安静下来之后,之听茶楼另一处响起了别的声音,一位匆匆进入了茶楼的年轻人只嚷嚷道,“你们知道么,我看到好些人进入了大漠之中,你们说,是不是大漠之中有什么稀奇事物?”
“大漠之中除了沙土,还能有什么……你这人。”有人不以为意。
“你看到的你来往的商客吧,又不是一次见到,你急什么……”
“唉,不是,你是没有看到,昨日就是我恰巧看到的,哪些人,可不是一般商客,看起来……看起来……倒像是一些武人……哦,对了,就是古离关内的那些人……”
听此,旁子瑜与程锦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读懂了一些东西,看来,承顺帝派来的人,也已经提前进入大漠之中了?
程锦自然是知晓这一层的,早在还没有离开京城的时候,便知道,这一次的行动,倘若她取得了已经两百年未曾面世的药王谷的信物的话,承顺帝未必不希望她就此葬身在这大漠之中。
茶馆中的议论还在继续,不过后边那年轻人又与人争论了一些什么,程锦倒是不管了,与旁子瑜回了居住的客栈之中,而果然如此,到了傍晚的时候,整个小镇上的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大漠异动这一件事情,一时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当夜,夜深人静的时候,程锦刚刚睡下,睡眠尚浅的时候,便感觉到了一股空气中肃穆的杀意,屋顶的瓦砾,有着轻微的震动之声,虽然声音极小,但是,可程锦还是感觉到了,正当她猛然起身的时候,旁子瑜便出现在了她的屋中,面上带着严肃之意,“锦儿!”
程锦本就不多的睡意也一下子便惊醒了过来,顷刻之间,几十个黑衣人纷纷现身,一言不发地朝着程锦与旁子瑜而来,但两人都是早有准备之人,这些日子,总不见动静,今晚终于有所动静了。
因为两人准备充分,因此,这帮突兀而来的黑衣人并讨不到好处,厮杀的声音还引不起沉睡之中的其余人的恐慌,这突兀而来的黑衣人便全都被消灭了,只是……程锦看着每个人身上致命的伤口,以及那满地的尸身,还是坐下来,揉了揉额头,“你们出来!”
这动作,倒是越发有些像楚睿了。
她这个声音一出来,房间里便齐齐出现了十几个清一色黑袍的身影,为首的一人对着程锦恭恭敬敬道,“夫人。”
程锦面色有些严肃,“楚睿难道没有与你们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
为首的人似是抿唇想了一下,沉声却也带着一股固执道,“元帅有言,一切以夫人的安危为重。”
“我的安危不成问题,向你们今夜这样出手,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让这些人全都倒下了,西凉和北齐还以为我是妖魔鬼怪呢!”程锦语气有些烦躁。这么轻松搞定,有心之人还怎么出手?
“可元帅说过……”
还不待为首的人说下去,程锦便出言打断了,“在外面你们是听你们元帅的话还是听我的?”
“元帅有令,外出以夫人号令为准。”
“所以,该知道怎么做了么?”
为首的人沉默,程锦只道,“好了,下不为例,真正需要的时候还没有到,提早暴露了事情可能就复杂了。”
“是!”随着一个利落的声音,十几个衣袍一抹一样的人,又消失在了程锦与旁子瑜的眼前,程锦看了看外边已经过了满月的月亮,又看了看地上的尸身,“师兄,这些是哪一方的人?”
旁子瑜瞥了一眼那尸体,“北齐。”
“北齐是谁过来,这么没脑子?”
旁子瑜抿唇,“应该是贺兰阔,毕竟,他与我们有过接触,而且,北齐那边,比较放心贺兰阔。”
程锦点头,“那就好。”
北齐与西凉是不一样的,至少,贺兰阔和他早已被内定为北齐继承人的哥哥之间,倒是兄弟情深,因而,若是贺兰阔来做这件事,自然是让人放心的,至于西凉那边,不用想已经知道是获得夺嫡斗争的胜利的拓跋烈会过来,别人来,这位西凉的继承人,可未必会放心。
七日之后,程锦与旁子瑜进入大漠,此时此刻,白日天气,便是三月天,这个大漠却是干燥炎热的,而此时的程锦与旁子瑜,身处的这个地方,却不是茫茫大漠之中,而是大漠之下的地宫之中。
程锦一边走着,一边感叹道,“这座地宫的设计也是精巧,看不出哪里有通风的地方,但是偏偏又能感受到有通风之气,也不知那位先祖究竟是什么人,都说太史皇后脾气古怪,我看,咱们先祖也是不遑多让,这两个,倒像是一路人。”
旁子瑜对于地宫中的一切,也是感到新奇不已,这自然也是他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地宫之中,“药王谷的人,对先祖的了解可算是少之又少,两百年前,先祖就曾经有遗言,待他百年之后,任何东西不留于世,而所能了解到的任何关于他的东西,都只能传给我们药王谷的谷主,所以,我也是到了如今,方才知道茫茫大漠,竟然就是我们先祖百年之后安居之地。”
在离开京城之前,旁煜就已经与程锦说了关于药王谷的谷主的许多事情,自然,这一处地方,也是旁煜告诉他的,只是,因为药王谷第一代谷主的遗命,不论是药王谷之外的人,还是药王谷之内的人,都不会来这一个地方,而如今,程锦的出现,实在是情非得已……
进入大漠之后,她与旁子瑜便消失在了大漠之中这一处被称为骆驼谷的地方,而后进入了这一座地宫之中,不知如今外面跟来的人怎么样了,不过程锦已经无暇理会了,这一处地方,是不可能让别人知道的。
正说着,程锦与旁子瑜又走到了一扇门的面前,空落落的门上,什么表示也没有,只是,进入地宫之后,第一扇门上,这位不知何人的先祖,语气狂妄地要求进入地宫的不论是药王谷的人还是其他人,都必须在进门之前,首先跪下,磕上三个响头。
对于程锦这样的人来说,下跪这等事情,一般是不会接受的,但是,这位先祖的一席话,却是让她不得不好好审视这个人,因为,刻在石壁上方方正正的楷体字,明明白白地表现了这位先祖对于他百年后的事情的预见和对天下形势的分析,不得不说,很精准,精准到让程锦从内心升起一股佩服。
既然是自己的先祖,跪上一跪自然无妨。
最重要的是,从那一席话的分析之中,程锦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能断定,假如时机不对,甚至是十几二十年前有人进入这个地方,一定会对这位先祖的话嗤之以鼻,自然不会有多少敬意。
因此,熟练地进行了不知是第多少次的尊敬的跪拜之后,程锦与旁子瑜才推门而入,进入另一条通道之中。
程锦与旁子瑜并不知道这个地宫有多大,也不知道这座地宫的路线究竟是如何的,又因为这样的行走,连方向的确认都是困难的,可是隐约与无形之中,程锦似乎又觉得带着一股无言的熟悉之感,安安静静的地宫之中,程锦与旁子瑜穿过一扇又一扇的门,终于在进行一个跪拜之后,打开一个石门的时候,却是被入目的一切晃花了眼睛。
偌大的一个房间之中,装着的全部都是金银之物,这个内室,目测至少也该有五丈高,而这些金银之物,直直推挤到石室之顶,程锦深呼一口气,看着旁子瑜,“师兄,你知道这些,大概值多少两银子么?”
旁子瑜也是面色严肃,看了看满室的金银,默默地摇了摇头,程锦走上前去,随意拿起其中的一锭金子,环视了一圈之后,面上的神色,先是一顿,再是震惊,最后一切归于平静与了然,带着一抹认真的思虑,程锦又将那金银轻轻放在了原地,“师兄,我越来越觉得,我们的祖先……不是人了……”
旁子瑜听此,眉头一皱,“不可胡说!”
可程锦神色却是异常认真,带着一抹凝思之色,因为,她的这位祖先,也许真的不是人,而是跟她一样的鬼!
只见程锦突然仰头看着最前面一座金山,眯了眯眼睛,道,“师兄,我想要这座金山最顶上的一锭金子。”
旁子瑜虽然不知道程锦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见她认真的神色,还是点头应允,身形一跃,便往最前面的一座金山顶而去,片刻之间,便将那锭最高处的金子,交到了程锦的手上。
程锦将金子握在手中,可心中却是有着难以言说的紧张,她在期待,期待这锭金子上,有着自己想要的信息,旁子瑜看她略微紧张的模样,甚至手指都在发抖一般,怀疑她久不见的病症是否有出现了,不免紧张,“锦儿,你……”
程锦却是猛地张开了手掌,将拿定金子反过来,赫然看到了刻印在金子底部的,细密的没有章法,几乎看不见的、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
英文……
果然,果然没有猜错,但她不经意拿起其中的一锭金子的时候,看到金子上那一个英文单词,再联想起进入地宫之后的种种的事情,心中已经生起了那一抹怀疑,如今,怀疑被证实了,两百年前,那个成立了药王谷的人,和她一样,来自同一个地方。
程锦说不出此时此刻的心情,究竟是如何的,万千想法,只在转念之间,程锦不再多想,只与旁子瑜道,“师兄,我们继续往前。”
只是,离开了这一处充满了金银财宝的地方之后,出现的下一个门,程锦却是不再下跪了,而是带着旁子瑜直接推门而入,旁子瑜诧异于程锦的动作,程锦却是道,“不用再跪了,师兄,若是别的人进来,心术不正,便已经沉溺在那满室的金银财宝之中了,谁还记得一百八十道门之后,还有我们药王谷的先祖。”
而那些并非心术不正的人,不必跪这位同样也不喜欢别人跪拜他的先祖。
来到最后一闪门,程锦毫无意外地在那门上看到了一段这位百年前的先祖留下来的话,还是那样方方正正的,犹如打印出来一半的楷体字,这位先祖,在恭贺他已经到达了这扇门的后代子孙,至少没有被金钱所获。
长长的一段话下来,程锦也松了一口气,倘若开始的时候,没有恭恭敬敬的心,不知道在走到哪扇门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便是不知名的机关设计,旁子瑜也是看完,也是叹了一口气,程锦伸手,刚想要推开前面的门,只是,手掌还没有碰上,衣袖堪堪碰上了那刻满了字的石门,便被腐蚀了一片。
旁子瑜见此,连忙将她的手架开,程锦看着自己被腐蚀了一角的衣袖,沉了脸,“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来这一招!”
只是,在顷刻之间,那石门却是旋转了起来,随着石门的旋转,只听得飕飕的声音,旁子瑜瞬间反应过来,“锦儿小心!”说罢顷刻之间带着程锦躲开从里面放射出来的一根根女子头上佩戴的簪子一般粗细的银针,程锦脸色大变,不过旁子瑜动作够快,两人也终幸免于难。
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一切方才又恢复了平静,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呼出了一口气,在出现在石门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旋转的石门也停了下来,而整个内室,随着银针停止射出,也渐渐升起了一抹朦朦胧胧的微光。
程锦与旁子瑜对视一眼,正待进去,旁子瑜却是首先一步,将程锦护在了身后,只是,进入内室之后,也是安安静静,偌大的内室,被一颗颗夜明珠照耀得如同有灯光映照一般明亮,只是,这满室,除却一张石桌,却是一片空荡,便是一个香案都没有……
那位药王谷的祖先,到底是什么人,长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也是无从得知。
只是,程锦却是朝着那香案上而去,远看的时候看不出那香案上到底是什么,只待走进了之后,程锦看着那布满了密密麻麻符号的香案,眉头却是拧成了一个结……
对于时下的人来说,花体英文,或许是有些怪异的图案用于装饰这张桌案而已,可是对于程锦而来,上面所刻的,却是这位药王谷先祖的一生……
包括……被他放在心底,相忘江湖的那个太史皇后……
同样的异世之人,他们有着比这世间任何人都相近的灵魂,可是,那个女子灵魂的缺角,却不是这个与她一样来自一个世界的人能够填补的,而是那个在乱世中大统天下的另一个男子……
真的是应了那一句,时也命也。
旁子瑜不知道桌案上面的信息是什么,只是看着程锦的神色,却也没有出声打扰,随着越是深入的接触,旁子瑜也渐渐发现了程锦的与众不同……
这份与众不同,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小女孩应该有的,五年的时间也许很长,但是,长不到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切,程锦分明没有变……可他也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师妹……不一样了。
良久之后,在程锦无言的沉默与沉思中,旁子瑜方才开口,“锦儿,信物的事情?”
程锦叹了一口气,唇边升起一抹苦笑,“师兄,信物我们是带不走了。”
旁子瑜皱眉,只见程锦眯了眯眼睛,在空荡荡的石桌上,进行了一阵不知是什么章法的按压之后,一旁的一块墙面上,突然随着轰轰的一阵声音,却是掉落了不少尘土以及石块,一时之间,这一处倒是蒙上了不少的尘土,片刻之后,一切恢复了沉静,旁子瑜只见原本无暇的墙面上,印刻着几行凸出来的微小的字体,或者说该是花纹符号,转眼之间,只见程锦从怀中拿出了小瓶的药物,洒在那墙面上,而后,拿出一块白色的绢布,覆盖在了那字体上,原本处于墙上的字,便被拓印在了白色的绢布上。
旁子瑜皱着眉头默默看着这一切,程锦却是将已经拓印好的绢布交给旁子瑜,“师兄,在我们出去之前,要把这块布做旧,用药水。”
旁子瑜接过绢布,一边问道,“这就是信物?”
程锦却是摇摇头,“根本没有信物这一说,先祖把世人骗了两百年,但是,他准备了一个假的东西。”
旁子煜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这块绢布上所言,又是何物?”
“是让世人知道的,药王谷的信物!”
“锦儿知道了什么?”旁子瑜继续追问,因为未知,总让他升起一抹不安之感。
程锦却是环视了一圈这空荡荡的地方,“先祖与太史皇后,有……非同寻常的情分,之所以传国玉玺在这个先祖的手中,除了是太史皇后的嘱托之外……”末了,程锦突然问道,“师兄,知道前朝的皇陵在何处么?”
“东山之东。”
“没错,可是,先祖的陵墓却是在当年前朝版图的最西边,与皇陵隔了天涯海角的距离……”
突然之间,旁子瑜沉默了,定定看了程锦好一会儿,在程锦了然一切的眼眸之中,不再发问。
也许,当年的先祖所做的事情,所有的出发点,他是能够明白五分的。
不一样的交情,若是他没有理解错的话,先祖一生未娶,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程锦更是明白这一东一西的陵墓的意味,真真应了那句话,不打扰,是我最好的温柔,可是除此之外呢?更是因为,不要后代之人,打扰她放在心中一辈子的女人,至于将会引起天下纷争的传国玉玺,就放在离他们最远的地方……
一个男人要有多爱一个女人,才会隔着时空,隔着千万年的距离,生前、死后不求回报,为她安排好最好的一切,让她与她心爱的人,安宁生生世世。
她实在无法想象那样的境况究竟是如何的,能够得到两个男人全心全意毫无悔怨的爱的那个太史姓氏的女人,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程锦最后,还是用药水销毁了那墙上的字体,这一处,是恢复不成了。
旁子瑜的确在一刻钟的时间之内,便把那块绢布做旧了。
待做好了一切之后,程锦却是只见程锦对着这空荡荡的石室,不知道在看什么,忍不住开口,“锦儿?”
“师兄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在此处待一会。”程锦会这么说,定是有自己的原因,旁子瑜见此,顿了顿,深看了一眼程锦,还是抬步走出了石室之外。
待这石室之中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程锦方才慢慢在这石室之中踱步,开口的声音轻轻的,“何其有缘,你能想到天下大势总有分开的时候,想到传国玉玺会引起纷争的时候,但是却也没有想到,百年之后可能真的会有一个与你一样来自我们最熟悉的地方的人吧?只是……最后,你魂归何处,是回去了,还是长眠于此?”
想起刻在石桌上的那不长但是已经足够明白了这位先祖一生苦心的记录,程锦的心中,升起了微小的苦涩,不知道是为了谁,“两百年了,药王谷拱卫的还是那片被大统过的江山土地,你的后代子孙,就连我这个乱入异世的人,如今,因为另一个人,为的还是这个天下……信物?玉玺?我承袭你的使命,不知你可否完成我的心愿……”
程锦最后没有在那一间石室之中呆得太久,之后便与旁子瑜转身离开了此处。
经过那黄金屋的时候,程锦与旁子瑜在满堆的黄金中找出了十六块底部刻着不一样的细小的如蚊足的花纹的黄金,而后,离开了这一处连所为先祖衣冠都没有留下的地宫。
旁子瑜也没有多问程锦的一切行动,只全程配合与支持,对于这一堆金银财宝,说是没有任何想法是不可能的额,但是他们知道,此时还不是动用他们的时候。
待到重新出现在骆驼谷的时候,骆驼谷中已经汇聚了三方的人马,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四方人马,一个小小的骆驼谷,暗含着一场生死之斗、玉玺之争。
算是第一次见面的西凉的未来继承人,拓跋烈首先开口,“程谷主,既然已来了西凉,该让小王尽尽东道主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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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了啊,不知道下个月月底能否写完……我猜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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