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渡忘川无弹窗 正文 第28章 渡情(二十八)
官差抓人时,王楠正醉在温柔乡里,莺莺燕燕惊声尖叫,都没把他吵醒。镣铐上身,他方才睁眼,仿佛有所预料不吵不闹,跟着官差走了。俞大人亲自坐堂审问:“为何纵火伤人?”
王楠低头不答。
俞大人又问:“月娘可是你所杀?”
他依旧不答。
俞大人一怒之下给他二十大板,才打了三下,王楠受不住痛,全都招供了。月娘、杨阁老、纵火案皆是他所为。
杀月娘,是因为她怀胎六月,缠他缠得紧,他一时失手把人掐死了。
杨阁老似乎知道此案的真凶,故他借探望之名,在送的药材里放了点□□,杨阁老年纪大,只吃了一点儿人去了。
纵火则是想杀人灭口,烧死看见他的店小二,好以此摆脱嫌疑。
以上三宗案子,他说得绘声绘色,有理有据。俞大人生怕有疏漏,还派手下前去查访,结果人人都说这王家二公子不是东西,平日里嚣张跋扈,前几日还打了自家亲爹,简直畜牲不如,所以犯下两条命案,完全在意料之中啊。
“是,他还有脸赖上自己的胞弟,还到处放风说是胞弟干的。好在老天有眼,被打更的抓了个正着,否则可是冤枉好人呐!”
街坊邻居纷纷为王三郎打抱不平,觉得他沾上这个哥哥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血霉,连王老爷都被人同情,还传言他被不孝子打断骨头,偷偷在家里抹泪,不敢声张呀。
人证、物证俱在,王楠想赖也赖不掉。俞大人朱笔一画,直接判他个秋后斩首,半点都不为过。
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但是王老爷也被这畜牲打了呀,那畜牲定是讨债鬼,怪不得王老爷,更何况王家被这混账东西败得差不多了,王夫人都穿得寒酸,每次见客都戴同一副头面,真是户可怜人家。
城里百姓都同情这王家,俞大人听后也觉得此宅是中了邪,上奏时还替王家说了几句好话,这更加显得状元郎不易,整日被恶兄缠,还不望发奋读书。
不出五日,问斩王楠的告示出来了,路人见状皆说句活该,连初来乍道之人都知晓此处有个十恶不赦之徒。
王楠在牢里时,王三郎到处为他找状师、求人情,望能免除死罪。别人瞧见可真是替他心疼,不由劝他道:“三郎,你也别为了那畜牲求情啦,他这是罪有应得!唉……你真是太好了,人家冤枉你,你还到处为他跑。”
王桦苦着脸,揖礼道:“不管如何他都是我二哥,我不能不管不顾。”
不管不顾也没用,王楠身负两条人命,说到皇帝那处也活不了。他为人这般恶毒,连狱吏都不耻,时不时拉他出来打到皮开肉绽,反正家里无人探望也无人送钱,想怎么玩弄怎么玩弄,不过十天功夫,王楠瘦得皮包骨,连觉都睡不着。
他蜷缩在角落里,静静地望着天窗外的白月光,他想着儿时的王府,想着之前逍遥的日子,想着自己总算有点用处,替王家做了件事。
王楠所求不多,只望家中有人来看他一眼,不管是谁,只要是人好,可苦等好久却等到娘过世的消息。
狱吏哼笑,嘲讽道:“你这丧门星打亲娘都克死了。”
王楠不敢置信,扒拉着牢里木栏,把头往缝里挤。“这位兄台,你说什么?我娘……我娘她怎么了呀?”
“昨晚上病死啦。”
“什么……她……我走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呀!”
王楠落下两行泪,把颊上血污都冲糊了。狱吏不屑,道:“她十有*被你这不孝子气死哒,你也别这里装模作样了!”
说罢,他转身走了。王楠极力伸长手臂,声撕力竭大叫道:“大哥!大哥,放我出去,让我去看我娘呀!!!大哥……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呀,娘……娘……”
老天不公啊,为了让娘省心,为了保住三弟、保住王家脸面,他该做的都做了,可娘还是死了呀,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王楠哭嚎,声声碎人心肠,他拿额头撞木栏,撞得满头是血,依旧没人来搭理。直到次日有人来送饭,方才发觉他昏倒在地。
王楠已是生无可恋,木讷地靠墙坐着,被人骂得久了,他真心觉得是他把娘害死,若以前没有在外胡混,娘不会担心;若早点为三弟脱罪,娘也会高兴……但一切都太迟了。
王楠长叹一声,悄然落下一行泪。忽然外面响起铁链咯吱声,紧接着牢房门开了。
“快些啊!”
狱吏凶巴巴地吼了句。王楠听见也不想抬头,不经意地他闻到一股淡香,说不清什么味道总之闻着舒服。
他转动下眼珠子,只见一只白嫩无瑕的玉手落在他额头上,他眼已哭干,看什么都模糊,一时半会儿都分不清是谁。
一抹又软又香的小绢轻擦着他的颊,而后一把小匙抵在他唇边,红枣的气味里面还夹了桂花,他忍不住嚅唇嘬上口,软糯香甜,直沁心肺。
王楠张大嘴,好像从来没吃过东西,夺了面前的羹盅狼吞虎咽,喝完一盅粥,还把盅底舔得一干二净,和路边化作子似的。
“好喝吗?”她问,语气淡且平。
王楠一哆嗦,捂着脸不敢抬头。一只手伸来,硬是把他臂膀按下去,之前来时身子还结实,眼下肉都没了,空落落的囚服几乎被拉下来。
“我问你‘好喝吗?’”
她咄咄逼人。王楠终于忍不住抬起眼,只见一双清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眸子里正映出他狼狈潦倒的模样。
王楠颤着唇,支吾不语。司妍拿帕子擦起他嘴边的红枣皮,嫣然一笑。
“退婚书被我撕了,你说退退,我不答应呢。”(83中文 .83.)